前男友成了太子——路枝摇
时间:2021-06-27 09:35:29

  林萱当然不能告诉他,她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她只能说:“我要出宫,先去漠北看看长河落日圆,再去东边的大海里去瞧瞧比船还要大的鱼。也许我会病死在路上,但也总好过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掐死强些,至少我的命由我自己掌控。”
  “撒谎!”邧帝眯着眼睛问:“你想出宫,可以直接跟朕说,朕未必不会同意。”
  邧帝这个人,看上去很温柔,其实霸道,不容别人反抗他的决定。
  林萱想起曾经路过净慈院时,看到门上挂着一把铁锁,那把锁挂在门上,看似摇摇欲坠,轻易就能挣脱,实则已经牢牢坏死,再没有一把锁能打开。
  心有执念的邧帝,就如同那把生了锈的锁。
  “好啊,那你现在就放我出宫去!”林萱笑着看他,水汪汪的眼睛里充满迫不及待。
  她鬓角的毛发软软的,心肠却比铁还硬。
  邧帝目光闪躲,转开看向别处,去也看了林萱未看完的一本书——《雪海深林游记》。
  原来早在很久以前,她心思就已经那么活络。
  为什么要离开皇宫呢?
  连太子都嫉妒她得宠,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外面的世界那么危险,到处战火纷飞,流民四处逃窜,万一她遇了危险怎么办?
  因为林萱总是在他面前乖巧,邧帝总是狠不下心拔掉她身上的刺,现在看来,他真的做错了!
  “萱儿,你是为了裴云瑾吗?”邧帝愣了愣,忽然道:“朕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你终究是喜欢上了裴云瑾。”
  林萱愣了一瞬,没能明白他究竟在说什么。
  邧帝自顾自地说:“你有了心上人,就连抚养之恩也不顾了。你终究不是朕的血脉,无论怎么对你好,心始终向着外人。这些年,也是朕亏待了你。国库空虚,朕也拿不出钱来给你买好看的首饰和衣服,不像晴云阁那边,日日将新鲜的点心和好看的衣服送进来,摆在你面前,任由你挑选。”
  林萱静静的看着他胡说八道,对付虚伪又爱扯谎的邧帝,她经验老道。
  只需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就行,看他久了,他会自己检讨,自我怀疑……
  一来,林萱虽贪财,却信奉生财有道,并非是能轻易被金钱收买。
  二来,国库虽穷,邧帝却不贫穷,他并不是个吝啬的人,后宫的宠妃和公主们都生活得很奢华。
  唯独林萱,他像是拿肉包子逗狗一般。以往,每赏赐一锭银子,都要从她那里听到许多好话。从前住在草樱小栈时,惠兰去内务处领几床棉被,都要处处收到阻碍。
  非得林萱求着他,讨好他,等到邧帝心情好了,才肯让她过得舒坦。
  果然,邧帝说得不起劲儿,渐渐就没了声音。
  林萱这才继续解释:“我出宫,不是为了裴云瑾。”
  “萱儿,朕给你的自由还不够吗?你想出宫就出宫,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究竟还要怎么办?” 邧帝坚决不肯相信林萱要逃离皇宫是他做得不够,他道:“我不是傻子,你不要骗我!”
  “我从未将陛下当成傻子,只是陛下却不明白,裴云瑾和您是同样的人,喜欢操控别人的生死,喜欢高高在上的施舍他的善意。”林萱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我拼了性命也要从宫里逃出去,怎么会刚从狼窝离开,转头却一猛子扎向虎窝?”
  话刚说出口,林萱就后悔了。
  邧帝是个疯子,她不该跟一个疯子讲道理,这样只会激怒他。
  “我早就该掐死你!”邧帝冷冷地道:“我高高在上的施舍善意?朕是皇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朕愿意对你好,把你捧在掌心里宠着,你就该跪在地上感激涕零。”
  隔间的画师本来还在作画,偶尔会讨论着色的问题,他们听到邧帝的震怒,吓得都躲起来了。
  连外面的青蛙都十分安静。
  “陛下。”林萱重新扬起笑脸,试图挽回:“我当然感激您的善心,可是我太害怕了。我才十五岁,刚及笄,只想好好活下去。可是呆在您的身边,我不知道自己能平安活到哪一日。我是个没有出息的人,为了保命,才想远远逃开皇宫。”
  “朕知道,朕会放你离开的,但不是现在。”邧帝道:“朕今日便下旨,给你和阳蒙赐婚,三个月内立刻成亲。等你和阳蒙成了亲,你做什么我都不管。”
  “我不想嫁给阳蒙。”林萱有点着急,心里火烧火燎的,“我不想被逼着成亲,我的婚事,必须由自己做主。”
  “无论如何,朕都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嫁给裴云瑾。”邧帝语气严厉:“阳蒙是你自己选出来的人,你原本有机会拒绝他,你却没有。萱儿,朕再逼你做最后一件事,以后,再也不逼你。”
  林萱还要说什么,却见邧帝跪在她面前,抱着她的双腿,痛哭道:“萱儿,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第73章 
  邧帝一会儿骂, 一会儿哭,林萱正愣怔。
  谁知邧帝忽然拔高了声音:“你就是个荡-妇,分明服了绝情蛊, 却还是见了男人就发情。这些年,你吃的穿的都是我所赐。你从我身上不知捞了多少好处, 却还不知感恩,对我处处不满!你跟你母亲一样,不知道好歹,无耻下贱。”
  他颠倒黑白就足够令人恶心了, 居然还扯到了她母亲身上, 林萱猛的站起来,积攒了多年的愤怒在这一瞬间爆发, 她狠狠的看着邧帝, 看着这个她忍着恶心讨好了许多年的坏人!
  林萱知道, 站在她眼前的这个疯子, 足以决定她的生死。
  她分明可以顺畅, 不反抗, 可是两辈子的怨气积攒起来,在这一刻爆发, 足以令她失去所有理智:“我本来可以在父母的庇佑下平安长大, 并不需要你的怜悯。是你贪恋权势,夺了原本属于我母亲的皇位,将她害死。你坐在并不属于你的皇位上,做着德不配位的皇帝, 却还假惺惺的对旁人说, 你其实并不想当皇帝。我真是,再也没见过比你更恶心的人了!”
  林萱皱起眉头, 捂着嘴干呕。
  她今日早晨没有用膳,刚才吃点心又太急,闻到邧帝身上的血腥味和药味,忍不住恶心反胃。
  林萱满眼的冷漠,与邧帝噩梦里的溧阳长公主如出一辙,那些恐惧如决堤的湖水一般倾泻而出,淹没了他的头顶。
  恐惧过后,是惊讶,他惊讶于林萱居然有这样的胆量来顶撞自己。、
  自从他登上皇位后,再也没有人敢如此轻视他。
  邧帝终于想起来了,他是皇帝,是九五至尊,是天之子,他不可能有错,有错的都是别人。
  这一刻,安静极了,连鸟叫声都没有。
  林萱喝了口水,终于顺过了这口气。
  她看见邧帝挺直了腰背,锐利的眼睛像是要冒出火来。
  邧帝眯着眼睛,慢慢朝林萱走进。
  林萱慢慢往后退,邧帝看着林萱的脸,她的表情,她的语气,以及她的眼神,都在充斥着对他的抗拒和厌恶。
  邧帝直直的盯着她好长一段时间,试图从她脸上找到别的情绪,但是,一切都只是徒劳。
  林萱是真的厌恶他,她从来都对他没有不舍。
  她说过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萱儿,你从前说不想离开宫里,不想嫁人。那些话,难道都是骗我的吗?”邧帝眼神里充满了哀伤和无助。
  林萱看着他颤抖的手,他的手已经失去光泽,如同枯木。
  他并非习武之人,但林萱却练武多年,轻易就能将他击败。
  只因她从小就被邧帝羞辱、大骂,甚至被他掐着脖子淹在水里过。在邧帝面前,她习惯了巧言令色,习惯了求饶,却从来都不敢反抗。
  这一次,她也只想退缩,只想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邧帝见她瑟缩了,又忍不住大声朝她吼了一句,“说,你是骗我的吗?”
  林萱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个东西,低头看,是裴云瑾遗落的一块玉佩,被她生气的丢在了某个角落里。原来是丢到了这里。
  也许是裴云瑾留下的玉佩给了她勇气,也许是邧帝脸上的愤怒太过可笑。
  这一次,林萱不想再退缩,她忘记了恐惧,忘记了秋容道上挂着的一张张人皮,忘记了吕思净劝她要冷静,不要冲动。
  攒了两辈子的愤怒和委屈,从胸腔里涌出来,冲出了头顶,林萱嘲讽的笑道:“我当然是骗你的,我凭什么敬你爱你呢?你虽穿着龙袍,坐在龙椅上,可你整个人就像个禽兽。你连禽兽都不如,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上不敬父母长姐,下不庇护幼子,从里到外都跟个疯子似的。就连总是护着你的吕守一,你都对他冷血无情,我杀他的时候,你居然没有任何不舍。你说说看,你究竟有哪一点值得别人来爱?”
  她本来声音淡淡的,却越说越声音高昂,说到最后,竟然满腔振奋。
  邧帝眼睛红了起来,手在不停的发抖。
  他紧紧盯着林萱的脸,额角青筋毕露,他伸出手,指着林萱骂道:“你是哪里来的野种?竟敢这样对朕说话。”邧帝气不打一出来,“野种就是野种,朕养了你十五年,都没有把你身上的劣性根给清理干净!你跟你父亲是一路货色,是狼心狗肺的狗杂种,心机沉沉,充满算计,眼中只有利益,从来看不到真情。”
  邧帝想要去掐林萱,但他的手一直在抖,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掐得半死,他只好朝门外大吼:“快来人啊,把她给抓起来,用绳子绑住。”
  门打开,露出了太子那张兴奋的脸。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大概已经守在门外听了好久,听见邧帝说要处置林萱,他带着一群太监就冲了进来。
  吕思净不在,他去哪儿了?
  那群太监握疼了林萱的手,林萱心里害怕极了,她本能的开始反抗。
  屋子里的案几、花瓶,柜子都被打翻,太子震惊的看着林萱,似是在纳闷,邧帝显而易见要发疯了,她为什么还不求饶呢?居然还敢顶嘴。
  林萱看见太子就来气,她躲开太监的围攻,身形快得像是离弓的箭一般,奔向了太子。
  她扑倒在太子身上,对准他的脸,左右开弓。
  太监们趁着这个机会,抓住了林萱,扣住她的双臂,等她被彻底拿住后,太子的整张脸已经被打肿,脸颊两侧都被打得通红。
  看着太子猪头似的脸颊,林萱只觉得痛快。
  太监们用绳子将林萱捆绑住,邧帝倒拿拂尘,朝林萱走来。
  林萱已经激动得失去所有理智,只剩下狂怒,“你这个篡位的畜牲,你这个昏君,你没有资格打我。我是溧阳长公主的女儿,这个皇位本来就是你从我母亲手里抢过去的,我造反是天经地义,我是在替母亲讨回公道。”
  “是吗?”邧帝将拂尘尾握在手心里,缠了几圈,然后将拂尘柄举得高高的,大声道:“我没有资格打你吗?”
  邧帝朝被绳子困着的林萱劈头盖脸地砸下去,太子见他这样,害怕得躲在太监的身后。
  林萱身体灵活得像条泥鳅,左闪右避,邧帝手又抖得厉害,总是失去准头。林萱一边躲,一边痛痛快快的骂他:“你是个没有人性的昏君,你就算打死我,我也要骂你是昏君,骂你是个不忠不孝的混蛋。你害死了你的父皇,害死爱你的姐姐,现在又要害我,你这样的人,注定孤独一辈子,没有人真心爱你。”
  林萱越说越兴奋:“你作恶多端,迟早要遭天谴的。”
  太子见邧帝的拂尘柄总也落不到林萱身上,指使身旁的太监去抓住林萱,这样一来,邧帝的拂尘终于落在她的背上和腿上。
  这样的疼痛,对林萱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的眼泪,更多的是因为这些来了来的委屈和愤怒。
  邧帝打她越凶,她骂得越狠。
  终于,邧帝发泄够了,手也不抖了,他把拂尘丢在地上,走过来给林萱解开绳子,冷笑道:“不是要替你母亲报仇吗?你这么弱,连你母亲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怎么给她报仇?”
  林萱高高的昂起头,把散落在脸颊的头发拂在耳后,挺直了背脊,笑着对邧帝说:“那是因为我从小没有母亲,如果我能有幸在母亲身边长大,一定能得她真传。可惜,我只能跟着你长大,你能指望一个畜牲教出来的孩子,有多厉害呢?”
  邧帝痛快发泄完了,情绪最激烈的时候已经过去。
  林萱的话虽然难听,却不知道哪里取悦到了他,反而逗得他笑了。
  他从地毯上将还未碎掉的茶壶捡起来,又捡起一只杯子,倒了杯水出来,给自己喝。他喝完,还不忘记给林萱倒一杯,然后用近乎平静的语气道:“这几个月,你老老实实给我呆在青玉宫里备嫁。总之,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嫁给阳蒙,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也算给你母亲的交代。”
  林萱接过水,一口喝完,看着邧帝和他身后满脸探究的太子,太子笑得那么浅薄,以为她今日受罪,他就能有好日子过。
  林萱昂着头,大声道:“我才不会感激你,我母亲也不会感激你。你害死我的母亲,又弄丢了我哥哥,这个仇恨,我永远都记在心里,不会忘记。今天我没有杀死你,可是我永远都不会放弃复仇,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把复仇当作目标。”
  林萱说完,走到太子面前,用力踹他一脚:“你这个窝囊废,还不知道自己的太子之位已经做到了尽头,居然放弃大好的机会,去跟他摇尾乞怜。”
  当林萱说完这句话后,太子想起了皇后说的话,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
  林萱走到门外,听见太子在问:“父皇,她、她说的是真的吗?”
  邧帝冷冷的对太子道:“你若真有胆量真跟她一起造反,哪怕最后败了,我也会高看你一眼,觉得你是个有血性的汉子,放心把皇位交到你手里。可是她说得没错,你就是个窝囊废!”
  西境,镇南王军队驻扎地。
  行军之外,镇南王不是很讲究,他的营帐只是普通大小,帐房里除了床,和一个沙盘,只能容下一张写字的桌子。平时将军们来这里碰头商议军事,都能挤得踩脚背。
  五月中旬的京城,桃子已经快要熟了。
  五月中旬的西境,桃花才刚刚绽放出花骨朵儿,风从帐外呼啸而过。
  裴云瑾手里拿着一个变色的荷包,是不是拿到鼻子前闻一闻,闻不到任何味道,又皱起眉头。他拿着荷包的时候,眼睛里会冒着一层清透的亮光,嘴角弯起,让那张凉薄的桃花唇瓣多了些许温暖。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