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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敏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在守着卓沅,剩下的时间还得去惠嫔和五阿哥那里看看,南三所的宫女太监要用心安抚,一些感染的宫人也要安排救治之事……
短短数日便憔悴许多,偶尔碰见卓沅醒来,对方都要劝她去休息。
其实真正让仪敏觉得难捱的倒不是这繁重的工作量,而是一个又一个倒下的身影,不说保清阿哥那边,仅仅就是卓沅的小院,这些日子都已经挪出去四五人了。
好在绿柳和桑若是得过天花的人,有她们帮忙,仪敏还算稳得住局面。
但每一个人倒下,都会让仪敏心里惊惶好久,她必须守着卓沅,只有看着对方才能心里安稳。
在这期间,康熙虽多次派人来询问,但是却并没有再亲自过来一趟。
而仪敏也没心情在乎他。
在卓沅确诊的第十九日,太医终于确定,卓沅的病症并不严重,危险性不大,治愈性极高,且正在逐步好转。
那一刻仪敏几乎喜极而泣,卓沅倒在床上,面色苍白虚弱的看着她,也随着她笑了起来。
等太医走了,仪敏把卓沅扶起来,给她喂了些温粥,她动作熟悉,手也很稳,一看就是做过许多遍的,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些时日,仪敏不知道抢了桑若多少工作,几乎事事亲为。
一碗粥喂完,仪敏才对卓沅柔软笑道:“你听到了吗?太医说你不会有事的!”
“我只是病了,又不是聋了,怎么会听不见?”卓沅身体渐渐好些,也有说话的力气了。
她伸手轻抚仪敏眼下的青黑色,心疼道:“你好几天都没睡好了,人也消瘦了,如今太医都说我没有大碍,你就去休息吧,我让桑若给你再收拾一间屋子。”
这几天仪敏都是驻扎在卓沅屋里,一开始还是和卓沅睡在一张床上,后来卓沅身上起了小疹泡,她怕自己没轻没重的碰到,就找来几床被褥铺在地上,在这屋里打了大半个月的地铺。
按理说,天花之后留下的疤痕是很难去掉的,但无论民间还是在皇宫,都有很多有效且未失传秘方存在。
就连原主当年得天花,董家都能寻到方子,为她消除疤痕迹印。
又何况皇宫呢。
负责此事的太医也提供了一种药膏,是专门针对这样的伤疤的。
但是前提就是不能将疱疹弄破。
后宫嫔妃容貌实在是太重要了,就算卓沅是皇贵妃也是一样,事关重大,仪敏可不敢有丝毫大意。
好在努力都是有回报的,在一个月后,太医宣布卓沅彻底恢复的时候,卓沅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疤痕,仅有的一些也在逐渐消去。
五阿哥保清也挺过来了。
惠嫔很幸运,她一直老实待在自己屋子里,并没有被感染上,被放出来之后,抱着痊愈的保清阿哥很是哭了一场。
在南三所待了足足四十七天,和卓沅相携着走出来的时候,仪敏回头看了看南三所的大门,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忍不住晃动着卓沅的手臂。
卓沅就回头去看她,目光柔软极了,轻声问道:“怎么了?”
仪敏就笑开了,她把卓沅上上下下的打量一遍,又绕着她走了一圈,见她虽消瘦了些,却面色红润,精神也不错,这才露出满意之色。
她说道:“真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排队的时候,拿手机打的,人太多了,排了五个小时的队。
祝我明天手臂能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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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娘娘!”
路姑姑和青梅一早就在南三所外面候着了, 承乾宫也有一帮人在等着,一见几人出来,便团团围了上来,
止不住的嘘寒问暖。
“娘娘怎么瘦了这么多?”
“娘娘身体可好全了, 太医怎么说,可有要忌口的,还用还不用喝药……”
“娘娘……”
康熙朝政繁忙, 虽没有亲自过来,但也派了梁九功在此迎接皇贵妃几人, 并代为转达他的关切。
梁九功笑容可掬:“皇贵妃娘娘,您此次逢凶化吉,皇上高兴极了,亲自拟了好几张礼单,都是上好的补品药材,已经往承乾宫送去了……”
“还特意吩咐奴才, 定要奴才亲自把皇贵妃娘娘送回承乾宫, 待娘娘安置妥当, 才能回去禀报。”
卓沅唇色略白,但还是很得体的笑道:“那便劳烦梁公公了,也请公公代本宫谢过皇上关心。”
梁九功忙道:“不敢不敢, 皇贵妃娘娘客气了。”
病去如抽丝,卓沅这一病到底还是伤了元气,但好在太医精心调配了补方, 仔细养养, 也能补回来。
仪敏很操心的绕着远路把她送到承乾宫门口,这才说道:“我就不进去了,永寿宫那里还有事要处理, 我过两天再来,你好好修养,这几天就不要操劳了。”
轻轻点头,卓沅握了握她的手,“你放心就是了,我自会注意身体的。”
阿敏这般费尽心力才呵护好的身体,她怎么会不好生珍惜呢,她再是宝贝不过了。
……
坐在轿辇上,仪敏特意让抬轿的小太监速度放慢些,她撑着额头,疲惫的闭上眼睛,正在听路姑姑跟她禀报各项事宜。
路姑姑凑的近,声音也低,“娘娘,这次天花该是从宫外传进来的,宫里这一个多月,除了离南三所近的几处宫室又发现了几例,其余都各宫都是安然无事,咱们宫里也没有人染上……”
仪敏睁眼看她,“咱们的人可查到什么?皇上这几日可有处置什么人?”
路姑姑说的越发小声了,“咱们的人只隐约追查到宫外,很多线索都被抹去了动迹,一时也查不出什么来,但可以肯定不是意外……”
“而皇上……”路姑姑犹豫道:“皇上天威难测,奴婢也不敢揣摩,但皇上的确发作了不少宫人,这段时间也严禁宫女太监会见家人……”
按着额角,仪敏叹气道:“我知道了,这些日子辛苦姑姑了,眼下事情结束,这两日姑姑就不必当差了,好好放松休息两日吧。”
“哎!”路姑姑的确累了,答应的也爽快。
回永寿宫的路上连个人影都没碰到,据路姑姑所说,天花虽然暂时在宫里结束了,但还是有许多人惊魂未定,平时出来晃荡的人少了挺多,嫔妃也大多在自己的地盘上窝着。
一个个都惜命的紧。
就连仪敏自己,也暂时不想出门了。
她回到永寿宫的第一件事不是吃饭睡觉,而是先让绿柳一干人先去休息,然后招来青梅、玉兰等人,对她们各自进行奖励安抚。
屋外来请安的宫女太监一批接着一批,不仅苏答应,兆佳常在也带着乌希哈来了。
仪敏都没让她们空手回去,给永寿宫上下发了赏,给苏答应送了四五匹缎料,又给兆佳常在拿了几件首饰和一块品质不错的玉佩。
这是很有必要的,毕竟一场天花让整个皇宫风声鹤唳,偏偏仪敏身为主位娘娘却没能坐镇永寿宫,也着实让人提心吊胆了些。
此举意在安抚人心。
好不容易把一群人送走,仪敏正准备上床休息,就听外面通报:“佟妃娘娘来了。”
把脱了一半的鞋子又穿了回去,仪敏快步走出寝屋,正好见着佟妃一身月白色旗装向她走来,神情略带严肃。
她心里有预感对方要说什么,便干脆把佟妃拉进了她的寝室外间,挥退了两人的宫女,这才示意对方说话。
佟妃呼出一口气,“我本来是打算明天再过来的,但想着这件事你还是越早知道越好,便提前过来了。”
仪敏问道:“是这次天花的事?”
见到对方点头,她又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佟妃这些日子也不好过,后宫事务多的可怕,又临近年关,各处的年礼安排、年宴的布置,还要安抚后宫、稳定人心,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她苦笑道:“我借着宫务之便,就差把宫里翻个底朝天,这才顺着一些线索摸到宫外,但却被皇上派人制止了。”
仪敏眼神一凝。
佟妃叹气,虽然调查被迫中止,但她有脑子,大致情况也都能猜到一点。
她说:“此事应该是有人利用了仁孝皇后留下的人手做的,皇上一个月前以侍奉太子不当的罪名,将仁孝皇后的一位陪嫁嬷嬷杖毙了,又转头革了好几位赫舍里氏子弟的官位。只是不知道宫外的赫舍里氏到底参与多少?可惜时机已过,如今首尾都被收拾干净,怕也查不出来了。”
没错,是参与多少,而不是有没有参与。
谁都不是傻子,若没有赫舍里氏的默许,就算那位嬷嬷是仁孝皇后的陪嫁,也不能指挥动那些人手去干这要命的事。
那可是目前的皇长子和未来的皇后啊!
无论事成与否,他们这些人只要被揪出来,就是死命一条。
心里气的咬牙切齿,仪敏闷声道:“那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辛苦受累多日,佟妃心里也憋屈,却只能无奈道:“保清阿哥和皇贵妃到底平安无事,皇上也要顾及太子的地位,太子年幼,必须有得力的母家支撑。”
为此,这件事只能是那位嬷嬷私做主张干的!
但凡两人里有一人出事,此事也不能善了,但无论会付出什么代价,幕后之人都为太子除去了一块绊脚石,只要太子地位稳固,那赫舍里氏就不怕没有起复之时。
而若是两人都没出事,固然白费算计,但皇上不管是看在和仁孝皇后的情分上,还是看在太子的颜面上,都不会过于严惩,更不至于伤了赫舍里氏的根基。
虽不知是谁定的计,手段又毒辣又粗糙,但是却把皇上的心思拿捏的准准的,也是奇了。
……
以此同时。
承乾宫,卓沅也在听着几位嬷嬷的禀报。
“……事情大约便是这样,宫外大人传来的消息也是这么说的……”
半躺在塌上,卓沅虽然面色不好,但一双眼睛却是极有光华,她只略沉思了一会儿,便道:“把人手都撤回来吧,不用查了。”
一旁桑若急了:“娘娘,难道就这么算了?”
卓沅很冷静,“本宫还活着,五阿哥也还活着,别说没有十足的证据,就算是有,皇上也不会严惩太子的母族,不依不饶的反而会让皇上更加维护太子,徒惹皇上警惕厌恶,倒不如就此收手……”
还能换取皇上几分愧疚怜惜。
再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凭借的就是皇上的圣心独断,而现在皇上的心明显就是偏向太子和其身后的赫舍里家族的,她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她又道:“也给阿玛传信,让他约束族人,这段时间不要和赫舍里氏发生冲突,朝堂之上,也不要太针芒相对。”
赫舍里氏一族此番是专门针对皇贵妃和皇长子设计的一石二鸟之计。
五阿哥病重,皇贵妃这个后宫之主是肯定要去看望的,只需让人早早的把皇贵妃引来南三所,就不怕她不中招。
只要成了,五阿哥夭折,太子就是名副其实的嫡长子,而若是皇贵妃病逝,那……关于皇后之位的拉扯就有的磨了。
毕竟如今宫里的妃位只两位,且各有各的短板,都不能像皇贵妃一般服众。
佟妃虽是皇上表妹,但并不得太皇太后待见,膝下无所出。温妃虽有救驾之功,但却是汉军旗出身,同样没有子嗣。边上又有科尔沁的格格虎视眈眈。
由此种种推算,皇上最有可能的选择便是让后位暂时空悬。
既然不会有皇后,那么也就不会有下一位嫡子了,太子的地位自然就稳固了。
此计不算上佳,也不知是谁定下的,但用计不在于精细与否,只要有用就行,没见这次聪敏如皇贵妃都差点栽了吗?
赫舍里家族算盘打得啪啪响,只可惜一腔算计,最后却无人伤亡,无论是皇贵妃还是保清阿哥,都平平安安的走出了南三所。
桑若听得眼眶都红了,“娘娘,何至于此!”
这未免太委屈了。
卓沅却笑了:“这有什么,太子才多大,他们就有这么多小动作,若是太子再大些,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皇上的皇子只会越来越多,本宫也一定会成为皇后……”
她目光落向远处,“来日方长啊。”
这才哪到哪,她撑过了这一关,以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未来十年、二十年……她会一直看着赫舍里氏、看着太子……
虽然皇上现在是位一心爱子的慈父,是看重嫡子的君父,为此甚至不惜偏私袒护赫舍里氏。
但未来可还长呢,谁知道以后是什么光景。
而她发誓——此仇必有还报之时!
……
此刻的赫舍里家族也不平静。
前院,葛布喇面沉如水的坐在椅子上,听着索额图传达宫里的消息。
“……大哥,这一个月,族里有四位年轻子弟丢了官职,旁支被削了爵位官位的有十数位,日日都有族人找上来,我都不知该如何劝服他们……”
他站起来,看着噶布喇的目光压抑着怒意,“这次常泰实在太胡闹了!大哥你竟然也由着他,还把仁孝皇后在宫里的人手给了他,你难道不知道一旦事发,赫舍里一族都要受到牵连吗!”
“若是真让他做成也就罢了,可无论是五阿哥还是皇贵妃,谁都没有算计上,通通是白费心思,你自己算算,这次折了多少人手,又得罪了钮钴禄氏和纳喇氏,这几天纳兰明珠跟疯狗一样,逮到机会就弹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