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偷偷跟我打听,你是不是去度蜜月了。”纪双莞大大咧咧道:“你说我能告诉他吗!”
明舒笑道:“你没说漏嘴吧?”
纪双莞甩手,“怎么会…”
明舒:“谢谢。”
纪双莞:“但说真的,你瞒不住。趁早跟那谁说明白吧。”
女人抿了抿唇,“找不到机会。”
“啊?”
明舒不再多说。
她跟纪双莞聊了一会儿后,眨着眼打了个呵欠。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一回来又碰上程宴洲,再一通忙活,累得明舒现在只想往床上扑。
恍恍惚惚地睡着,雨在悄无声息中渐渐把天色还给了清晨的阳光。明舒裹着被子,隐约间梦还留在昨夜。
她打着伞回家,楼道上蹲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它一双眼睛在漆□□仄的通道尤为发亮。明舒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小东西的脑袋,她差点脱口而出要把它领回去。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只英短猫,它软软地叫着。
明舒蓦地转醒。
女人扶额坐起,扫了眼蔓延到室内地板上的光线,她愣了片刻,旋即立马扎着头发往浴室里走。
明舒今天跟江敬约好了详谈要出品的那部芭蕾舞者小型纪录片里的一些镜头细节,地点定在了某个影视公司。
女人叫了出租车到地方时,迎着耀目的阳光无意扫了眼大厦顶尖的顾氏,尚未来得及放在心上,她先赶时间地往里面走去。
上班高峰期,电梯满载着一批又一批的内部工作人员,明舒望而却步。
前台不由地多看了一眼,随后给她指了旁边空着的电梯,“你可以到那一间。”
明舒虽然着急,但还不至于忽略上面贴着高层专用电梯的标识。她刚要婉拒,前台已经刷了卡,“有人吩咐过了,明小姐可以直接上去。”
明舒确认:“江导?”
前台说:“抱歉,那我们就不知道了。”
“谢谢。”
——
会议室里,沿着一桌坐了出品方,投资方跟导演。
明舒掐在迟到前几分钟露面,“不好意思。”
男人压着笔帽在文件上,“不急。”
明舒抬头,下意识地抓住了一圈人里跟自己纠葛颇深的那个。
偏偏,程宴洲淡淡地看她,问:“还有事?”
女人敛眉,倒是很默契地跟上他的节奏,“程总好。”
程宴洲手上肌肉绷着,声线透着与他内心不合的冷静,“坐吧。”
江临风瞧他。
呦,眼里都泛红了,得多克制才能压住那点疯狂的念头。
他忍不住要靠近明舒,只好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她身边已经站着人了。
连吃醋都轮不到自己。
他非得时不时往心口上撒一把盐,痛了以后才能牢牢记住。
多犯贱,程宴洲心想。
江敬现场把一部分的镜头投放到大屏幕上,何旭却端着几份三明治敲了敲门。
制品人闻着味儿抬头,“这…”
程宴洲双手交叉,搁在翘着的膝盖上,“江少和我来得匆忙,还没吃过早餐。”
江临风没好气地吹了口气。“是啊是啊。”他接过三明治,“大家也一起吃吧。”
明舒抓了下手里的三明治,也认真地咬了起来。
她无名指上带着素戒亮出,狠狠地挠了下程宴洲的眉宇,男人上颚抵住,眼里失意翻涌。
后面的一个小时里,江敬点出了纪录片里的几个两点和一些需要后期修改的瑕疵,最后他希望明舒能去摄影幕布前拍一段微视频,当做首映那天的惊喜。
明舒吃了早餐,面色也红润了几分。她赞同道:“好的。”
江敬的工作效率从来都是业界头一号的,他认真道:“那…走吧?”
一行人出了会议室,丝丝凉意透出,明舒下意识地拢了下脖子系着的一条丝巾。
程宴洲单手插兜,气势不善。
江临风注意到男人一副沉得能滴水的面容,凑近问:“生气了?!”
程宴洲眯眼,只觉得许启该死。
不替她顾及倒时差的副作用,也不帮她准备一下能带着吃的早餐,连天气这种小事都不为她注意点。
当什么丈夫。
明舒走在他们前面,她顺便接了个电话。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女人也满目柔柔,“我也想你。”她眉眼弯弯,动人心魄,“国际长途很贵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快睡吧,晚安。”
程宴洲一直知道,只要明舒想哄人,她温柔地唤几声,都能叫对方眼里心里舒服好一阵。
她认准了一个人,会把所以好的品质都奉上,一如当下。
程宴洲单手按了两边的太阳穴,暂时掩了下眼里的酸涩。
江临风复杂地说:“人家俩夫妻的事,我们还是别看了吧。”
闻言,男人手上拿不稳,抖了下。
第68章
摄影室被有目的地设计得昏暗。
高处的通风口上冷风呼呼作响, 里面跟着转动的扇形将橘黄的光切割成刚好一块的份量,直直打在墙上,很有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港式元素。
而在如同罩了层年代感滤镜的视野之下, 房间里伸手触及的任何物品又都干净整洁得让人无可挑剔。
明舒发自内心地夸了句:“这地方还真挺好的。”
“是吧。”负责人调整了下设备,笑道:“也多亏了顾总他们大方, 能把这个地方借给我们用。”
顾氏那位刚从临城总部分派到下面的助理听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摄影棚内景打造是顾氏集团近几年大力投资的项目,顾总明确规定不允许外借,谁想到最终还是敌不过程总的强硬。
愣是给了。
助理跟着看向程宴洲, 男人反睨他, 眸子幽幽地藏了气定神闲的警告。助理忙回过头,转而盯起自己的鞋尖。
江敬对着台上的一整片荧幕比划了几下, 细细地跟明舒说起自己的想法。
电影里著名经典的芭蕾舞曲目正在跃动。不知从何处探出的一束极其亮丽的光横入镜头, 直直打在光怪陆离的幕布上。
顷刻, 所有的视线都为它让出一条路。
而明舒则站在光的尽头, 优雅姣好的身姿映在原本的芭蕾舞者上, 她踮脚转动, 舞裙跳出一朵花,从含苞待放到明媚动人, 自有她的风情。
明暗的冲击更能凸显她的美感。
明舒沉浸在江敬所描述的艺术里, 她眨了眨眼,睫毛抖落下幻觉里升起的那束光。“江导厉害,这个场景光是想一想就很漂亮。”
江敬觉得碰上了一个懂行的人,难得地在开拍之前说几句题外话。“这可是我带着团队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完善出来的构景, 当然是不错。”江敬也不谦虚, 想了想后又说:“不过,这个方案还是程总给的。”
明舒下意识地看向程宴洲, 抿着红唇。
男人掀眸,恰好跟她的目光撞出千丝万缕的火花,明舒乱了下呼吸,趁着面上不显赶紧挪回注意力。
江临风翘着脚站在一边,眉眼风流地挑了下。
啧,装得可以啊。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看透了。
程宴洲刚刚有意无意全是盯着那么一个人,在明舒蓦然偏头的前几秒,男人更是狠狠地压着自己拢住心绪,只留下一抹深邃又不经意的余光。
说到底,哪有那么多巧合,无非是意难平罢了。
明舒深呼吸一口,敛眉说:“导演,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江敬抱胸,两只手拍着胳膊,“行,你先去准备一下。”
紧接着,助理带着明舒往更衣室方向走。
更衣室在一块安全出口标识着的门口左转处。
动静响起,芭蕾舞鞋循上,及至脚踝的淡红色丝绸长裙包裹着的是明舒微微荡漾起的美艳。
从通风口处溢出的凉意在女人的肌肤上跳动,明舒不自觉地掸了下手臂。
程宴洲沉了下脸,手掌压在桌面上,指尖淡淡地点着,“不能换件稍微暖和点的?”
江敬咳嗽了声,也是服了他了。
江敬不怎么真诚地建议道:“要不…换…一件?”主要是他觉得这身舞裙穿着真的漂亮,红色冲撞色,成为镜头里唯一的燃点,想想都激动。
“不用了,导演。”明舒习惯了冷,“我没那么娇贵。”
江敬笑眯了眼,“好好好。”
程宴洲咬紧了口腔,不轻不重地压了下牙关。
他心想,娇不娇贵,是要看在谁的眼里。
大冷天在通风的室内穿了件齐胸的舞裙,他心疼却没什么立场。
那点酸刺,不痛不痒,抓心挠肺得纯粹是自我折磨。
江敬的助理小声提醒了句:“明小姐,你的戒指…”
闻言,明舒摊开左手,在发现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素戒时眉心一跳,“稍等。”
她早上起得迟了,在化妆台前手忙脚乱,反倒把之前做出的素戒给戴上了。女人毫不犹豫地摘下,把戒指交给助理暂时拿着。
助理还以为是很重要的结婚戒指,连忙说:“我一定会妥善保管的。”
明舒唇侧微弯,只说了:“谢谢。”
台上远景近景的光依次亮起,程宴洲定定地望着,漆黑的瞳孔中红色意动。
顾氏的负责人上前把手机的扬声器打开,顾泽承报仇不晚,故意挑他的痛处:“程宴洲,别看了。”
他冷哼,“看多少遍,她也不是你的了。”
程宴洲拿出插兜的手,死死握成拳,“我知道。”
“……”还真放手了。
程宴洲不理会,转而走近导演的工作桌边。
助理把那枚素戒明明白白地搁在眼下,捧着脸认真盯住,生怕它丢了。
冷硬的气场席卷,助理起身,不明所以道:“程总?”
程宴洲应了声,静静地拿起那枚戒指。男人指尖捏着,很快硌出一道戒圈的痕迹。
戒指通体素雅,干净中透着点别致。
程宴洲越看越气势不善。
江临风好奇:“咋了,这戒指有问题?”
程宴洲又暗自给许启记了一笔,轻嗤:“就这么一个玩意儿,哪里像结婚的戒指。”
“额。”江临风实话实说:“但架不住人家喜欢啊。”
“……”
程宴洲舌尖抵在上颚,不免生了难以言状的失落感。
是,她喜欢了,什么都好。不喜欢的,他做再多,都是无用功。
——
大概十几分钟后,明舒顺利地出了镜头。
她随意抬眼,不知为何,一圈人里只少了个程宴洲。她甩了甩头,径自往卫生间的方向去。
舞鞋柔软,加之明舒的脚步轻快,谁都不会特地注意到她。
谁知,那么巧,程宴洲也从另一边走近。
明舒停住,但男人仍旧靠近。
程宴洲一张轮廓深邃的脸越加霸道地占据明舒的视野之时,女人忍不住道:“干什…”
手上蓦地一重,末尾的音调硬是让她咽了回去。
男人不由分说拉过明舒的手,直接把暖宝宝往掌心一压。程宴洲眸色晦暗地盯住她,薄唇抿成一条线。
就在明舒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时,男人又走了。
明舒垂眸,捏了捏那几张暖宝宝贴,抬头,“程…”
男人走出,脚步还在往前,身形却已经潇洒转过。程宴洲最终还是忍不住,他边脱下西服外套,边拉回与明舒之间的距离。
带着温度的西服外套稳稳地罩在她的肩膀上,男人还故意拢了下把。
程宴洲耐着脾气开口:“助理呢?”
明舒说:“还没找到。”
男人太阳穴突突地跳,爆发了。
“他要是不知道怎么当一个丈夫照顾好你,趁早滚蛋。”声线沉哑,却依旧能震慑人。
明舒看他,呼吸慢下,“程宴洲,我们聊聊吧。”
男人眉宇动颤,乱了。他咽了咽喉咙,手从女人的肩膀抽回,“不聊。”
前面几次,他已经吃够了教训,至今伤口难愈。
而明舒望着程宴洲的背影,心里莫名有点喘不过气。她在原地深呼吸一口,先去了卫生间。
洗手池的水流声静静淌出。
女员工抽了张纸巾,卷在手里,“你看到了今天来我们公司的程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