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权臣——橘生淮南兮
时间:2021-06-28 10:05:35

  邱先生看了看屋里的人,低眉想了一会,对着苏闻琢道:“夫人随我到外间来吧。”
  魏世昭见此便知道邱先生恐怕是要单独跟苏闻琢说什么, 于是也没跟上去, 与安大夫在里屋等着。
  到了外间, 邱先生才缓缓开了口:”九虫蛊在炼制之时便是以处子之血喂养, 是以引蛊的活血也要是处子之血,有外男在时我不方便问, 夫人与夫君可否圆房?“
  苏闻琢听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还未曾。“
  邱先生点点头:“如此一来,夫人引蛊也可,还请夫人放心,我曾经拔过九虫蛊, 不会有事的。”
  “若是俞景能好起来, 先生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苏闻琢的声音有些低哑,对着邱先生深深的福了福身子,行了一个恭恭敬敬的礼。
  其实刚刚, 她是真的有打算以命换命的。
  邱先生连忙扶了扶她,摆摆手道:“我为医者,治病救人便是天职,夫人不必行此大礼,况且即便是蛊毒拔出后若想恢复如初也还要调养好一阵子,到时夫人再谢也不迟。”
  有了邱先生这番话,苏闻琢这几日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可以放松两分,心里像是找到可以祈盼的希望,人便也打起了精神。
  安抚了苏闻琢两句,邱先生又进了里间与魏世昭说了一声,他明日需要做些准备,后日便可为俞景拔蛊。
  魏世昭连忙道:“先生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尽管与我说,我定派人去办妥了。”
  邱先生笑了笑:“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我自己来便成。”
  在这之后,屋子里的几人终于迎来了这几日最轻松的时刻,连带着一直沉闷的院子好像都活了起来。
  这一天苏闻琢除了在床边照顾俞景,还按照邱先生说的,将他送来的两碗药都喝了。
  那药不知放了什么,味道极苦,还透着一点腥味,喝下去并不好受,但邱先生说是引蛊之人一定要喝的,苏闻琢便二话没说一口咽了。
  就这样很快便到了拔蛊这日,这已经是俞景七日中的第五日了。
  苏闻琢在这两天喝了六碗药,这天早晨很早的时候,邱先生便来了。
  他用一根银针刺破苏闻琢的指尖,拇指沾了她的一点血点在舌尖,半晌后他点点头,低声道:“可以了。”
  没过多久魏世昭便来了,今日拔蛊,他自然也是要在旁边守着的。
  不过邱先生没让他进屋,只留他在外头等着,因为蛊虫往往对气息敏感,屋子里若有其他的味道,怕到时生变。
  魏世昭听后索性便让人搬了张椅子到门边,然后一下坐到椅子上,老老实实的在门外等着了。
  苏闻琢跟着邱先生到了里屋。
  俞景的脸色比前几日更加苍白了几分,因为没有进食的关系,脸颊更加凹陷了下去。
  邱先生去了他的里衣,快蜿蜒到胸口的那条黑线便尤其明显了。
  苏闻琢一直在旁边站着,她不知道要怎么做,只能等着邱先生的指示下来。
  只见他打开药箱,拿出一个小瓷瓶,里面是翠绿色的液体,一点一点的涂到了俞景左手掌到胸口的那条黑线上。
  苏闻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渐渐的那条黑线的颜色好像更深了些。
  但她对于南疆蛊毒知之甚少,并不知是什么原因。
  药水涂上后,邱先生仔细看了一会,待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对苏闻琢点了点头:“夫人,过来吧。”
  于是苏闻琢上前,又按照他说的,将自己左手的袖子拂上去,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臂。
  邱先生拿出一把小刀,在她手臂的某个位置划了一道十字口,鲜红的血倏地涌出来。
  苏闻琢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娇小姐,即便上一世缠绵病榻却也没有受过这样的伤。
  刀划伤的口子并不浅,血流的很快,没一会便染红了她的衣袖裙摆。
  邱先生拉着她的手悬在俞景左手腕的上方,让她的血顺着指尖一点一点的低在他的手腕上。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慢了下来,苏闻琢一动不动的看着俞景的手,突然发现那条黑线竟然好像动了动。
  就好像皮肤下的血管间,有什么东西在游走。
  她倒吸一口凉气,但很快又忍住了,莫名的怕惊扰到什么。
  邱先生一直聚精会神的在旁边看着俞景的手臂,片刻后,他又拿起一边的小刀放在准备好的烛火上烧了烧,在俞景的手腕上也划了一道口子。
  俞景的血涌出来,很快与苏闻琢滴落的血混在一起。
  于是苏闻琢便看见那条黑线下的东西鼓动的越发激烈了起来。
  她看的头皮发麻,忍不住去瞧俞景的脸,俞景却好像无知无觉的,依然睡着。
  就在苏闻琢看着俞景的脸发愣的时候,她感觉邱先生牵着她的手臂动了动,于是赶紧回过神来,便听见邱先生低声道:“夫人,将手这样放在放在旁边。”
  邱先生示意了一下,苏闻琢连忙照做了,这样一来,她的手便是跟俞景的左手并在一处了。
  两人流血的地方不同,但苏闻琢刚刚手臂的血沿着指尖滴落的时候留下了一鲜血的痕迹,竟然好像一条红线,巧合似的将她的伤口与俞景手腕上的伤口连了起来。
  在这之后不久,那条黑线下的东西好像有了目标,能清晰看见沿着黑线朝俞景的手腕游过去,速度非常之快。
  苏闻琢感觉到身边的邱先生身子微微紧绷了起来,是与之前冷静淡然不同的全神贯注,好像高度集中在准备着什么。
  弄的她也格外紧张起来。
  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她甚至怕自己的心跳声惊扰到邱先生。
  就在她紧张的这个瞬间,俞景手腕的伤口突然好想蹿出一条黑色的东西想粘上她的手臂。
  那个东西太快了,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苏闻琢那一瞬间觉得它好像粘了上来,要进入自己的身体,手臂已经感受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冰凉滑腻感。
  然而电光火石间,她还没感受到疼痛,就见邱先生已经拿着一个小夹子放到了烛火上,似是在烧着什么。
  苏闻琢还没有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那个在小夹子上疯狂扭曲的黑色小虫,过了好半晌才倏地软了身子,靠在了床沿。
  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事情好像解决了,邱先生没有让这条虫子进入她的身体。
  待那条黑虫在烛火下渐渐僵直,不再动弹,邱先生又伸手捏了捏,这才将它放进了药箱中一个小小的琉璃瓶里。
  他盖好瓶塞,像是也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对着苏闻琢安抚的笑了一下,温和道:“夫人很勇敢,蛊虫已经引出来了,没事了。”
  话音落下,他又开始帮苏闻琢和俞景处理伤口,仔细给两人清理包扎过后,她叮嘱苏闻琢:“夫人今日流了许多血,要多吃些补血养气的食物调养几日,我一会给夫人写一个药膳的食谱,夫人可以照着上头来吃。”
  苏闻琢点点头,对自己倒是不太在意,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俞景,忍不住问:“可是先生,俞景为何还没醒……”
  邱先生一边收拾东西一遍笑道:“蛊虫刚刚拔出,毕竟已经在他身体里养了许久了,自然没那么快醒来,要知道这蛊虫进入他的身体时还只是一个虫卵,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既然神医都这么说了,苏闻琢知道自己也不能着急,但还是再三谢过邱先生。
  此时在外头的魏世昭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了,不自觉的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步。
  刚刚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时候好不容易传出点说话声,他不自觉看向屋门口,只盼着事情顺利。
  好在很快邱先生便提着药箱出来了,魏世昭见他神色并无异常,心里一下便放心了一半。
  他走上前去,迎着邱先生迫不及待的问道:“先生,可还顺利?”
  邱先生浅笑着点头:“已经好了,只是喻小兄弟中蛊的时间比较久了,怕是要再过两三日才能醒,这几日可以喂些清淡的粥,有助于他恢复体力。”
  魏世昭听后脸上终于有了如释重负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真是有劳先生了!”
  邱先生摆摆手便下去写药方去了,魏世昭进屋后,看到苏闻琢守在床边,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放心”二字。
  最凶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如今就是等着俞景醒来便好了。
  魏世昭没有在屋子里久留,看了一会俞景便回去了,他要将这个消息告诉父亲。
  苏闻琢的手臂伤口有些火辣辣的疼,但她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意思,让人打了一盆水来,缓缓的给俞景擦脸。
  边擦她边看着俞景小声喃喃:“夫君,你要快些醒来,不然胡子长出来了,便不是盛京城里第一好看的男子了,我要嫌弃的哦。”
  话音落下,她又轻轻的笑了一声,只觉得从未这么庆幸过什么。
  窗外初春的阳光照进屋里,却好像是这些天第一次,让苏闻琢有了些暖意。
  只是俞景身上的蛊毒虽然解了,可此行阜州查私盐一事,朝中的博弈却才刚刚开始。
 
 
第71章 你怎么醒的这般晚……
  三月十五, 郑逢年长子失踪三天后,尸体在阜州的一处树林深处被发现,郑逢年得知消息后悲痛欲绝, 郁结攻心, 一病不起。
  厚德殿里, 成桓帝看着郑逢年告假的奏疏,问自己的弟弟睿王:“你觉得是真是假?”
  睿王沉吟半晌,沉声道:“臣弟觉得, 半真半假。”
  郑逢年派长子郑源去阜州收尾私盐一事他们早就知晓,只是郑源从失踪到如今死亡, 他们也是前不久龙虎卫想法子带着那几个要押上京的要犯出了阜州, 才递回京的消息。
  成桓帝的桌子上还放着龙虎卫的密信,郑源这件事,是俞景早在之前混在乞丐里出阜州时便吩咐他们去做的。
  只是郑源到底是郑逢年的儿子, 身边跟着的高手很多, 龙虎卫两人废了些心思才把人杀了。
  成桓帝看着桌上的密信和奏疏, 神色有些沉。
  “郑源虽然已死, 但阜州的事情朕想他应该是将自己摘的差不多了,那些地方官员只拿些既得利益, 并不与他有直接关系,如今便是看龙虎卫带上京的那两人能审出些什么了。”
  “刑部在郑逢年手里,这两人皇兄可是要直接交由大理寺?”
  成桓帝听了睿王的话,摇了摇头:“这两个人到了京后在明面上过一道, 然后你带下去私审, 确保万无一失。”
  “是,臣弟遵旨。”睿王应下。
  成桓帝想了想,又道:“那个小册子……”
  睿王叹了口气:“还尚未看出什么端倪。”
  “俞景费了大力气带出阜州的东西, 应当很重要,先妥善保管着吧,如今他的情况如何了?”
  成桓帝问起俞景的事,睿王神色已经轻松不少,回道:“俞景如今身上的蛊毒已拔,这两日应当就能醒了,只是邱先生说还需要静养一些时日。”
  “那便好,如今郑逢年还不知他回京,朕不好派御医下去,幸运的是邱先生来了,这孩子命大,私盐一事过后朕要给他重赏!”
  俞景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奇才,若是折在这,于他们而言是痛失了一员猛将。
  好在之前虽然凶险,但如今都过去了,现在只待俞景醒来,便能知道阜州的具体情况,成桓帝好做决断。
  而此时,已经向皇上告假的郑逢年确实是在府中躺着。
  只不过他的面色看起来并无半点病气,反而透着一股阴沉狠辣。
  屋子里除了他和心腹零一之外,没有其他人,零一恭敬的垂首站在床前,低声道:“主子,阜州那边敛了大公子的尸骨已经在上京的路上,只是皇上秘密先前又派了一批龙虎卫去阜州接应,我们困不住,让他们入京了。”
  郑逢年靠在床头,枯瘦的手指的慢慢摸索着大拇指上的一枚扳指。
  他的脸隐在阳光照不到的床榻里侧,显得更加诡异莫测起来。
  半晌后,郑逢年低哑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来:“源儿这事是我失算了,没想到俞景重伤之下依然能与我们的人不断周旋,当真是个人物,阜州那边可是亲眼看见他已死?”
  “零三递来消息说暗卫的人亲眼看到两名龙虎卫敛了他的尸骨进棺材,交由一个镖局给了重京让带上京的。在阜州驿站趁着人多眼杂他们确认过棺材里的人,确实是俞景。”
  “嗯,”郑逢年沉沉的应了一声,而后吩咐下去,“龙虎卫带上阜州的这几个人供不出我,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零三去找唐免川,让他把手上的册子交出来,必须由零三亲自送上京给我。”
  阜州州牧唐免川是他控制的人,阜州的私盐生意因为有这个州牧在看顾着,若不是特意去查,是查不到什么异常的。
  唐免川在阜州任职七年,两次调职回京的机会均被他拒绝了,这都是郑逢年的授意。
  而早在之前接到郑逢年的那封信时,他便知道,若是阜州私盐一事最终闹大到了皇上面前,他也是活不了的。
  这些年,他吃了郑逢年很多好处,名得了,利也得了,如今已然成了阜州的首富,而郑逢年养着他,也是有目的的。
  一旦东窗事发,他是要替郑逢年顶罪的。
  这位三朝元老郑丞相的手段如何狠辣,他见识过不止一次两次,若是违背了他的意思,那便是满门灭口。
  唐免川的曾孙才刚刚出世,儿子的仕途正如日中天,他有弱点,郑逢年看中的,便是他的弱点。
  人,一旦有了弱点,就好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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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邱先生给俞景拔除体内的蛊虫后,他左手臂那条黑线的颜色便渐渐的淡了一些。
  苏闻琢依然在这处院子里每日照顾俞景,喻府那边喻老已经知道了俞景如今的情况,于是对外只说苏闻琢身子抱恙,闭门谢客不见外人了。
  只是俞景一直未醒,虽然苏闻琢一直按照邱先生说的一日三餐都给他喂些白粥,俞景也没有如之前那般喂不进食,但她心里还是有些着急。
  这日已经是第三日了。
  早晨苏闻琢在贵妃榻上醒来后,第一时间依然是打开窗户,让外头的阳光能照到屋里来。
  如今正是春日里最好的光景,院子里生机盎然,还有淡淡的花香,连风儿都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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