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叹气,这是创哪门子业?
爱情也不要,房子也不要,万物皆可抛,创业最重要?
原谅她一个打工人看不懂夏渔做老板的野心。
在她这个旁观者看来,夏渔已经把自己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又回到当初进入至上时,每天早上九点出门,晚上十点下班的打鸡血状态。
廖非非自然也爱工作,有工作才能让她在下班后有经济能力享受人生,所以站在朋友的角度,她完全不能理解夏渔,不喝酒,不泡男人,也不那么爱名牌首饰,那她吐血工作的意义在哪里?
她问出这个犀利问题时,廖非非和夏渔正坐在摄影棚旁的咖啡屋里,廖非非看秀回来自然要加班加点出专栏,但是她又不愿意夏渔加班,于是几个电话把夏渔硬拽出来,借着陪她加班的名义,两人在工作间隙喝咖啡。
“意义?”
这问题夏渔压根没有细想过,更多的时候,她像是被上了发条,一刻不停地打转,生怕停下来她就被现实打败。
过去加班是惯性,这星期疯狂加班,却不是夏渔真的想加。
心烦,低落,空虚,寂寞。
这些都是跟江枫断绝来往造成的后遗症。
而这些后遗症一时无药可救,下了班也是一个人待在冷清的家里胡思乱想,一遍遍看手机,一遍遍失落放下,像个失魂落魄的神经病。
所以,还不如留在办公室加班,至少有事情做,没有空想别的。
她满面茫然,显然连自己也没想明白那么拼命是为了什么,廖菲菲轻飘飘地笑,她的好闺蜜傻的迷糊又可爱,难怪会被男人惦记那么多年,几乎爱到了骨子里。
她不禁想起昨天下班的时候,见到了等在大楼外面的江大校草,还是那么玉树临风魅力不凡,却因为啃不下的硬骨头夏渔,活生生把自己熬成了怨夫。
“她前段时间病刚好,这段时间又发疯加班,我不方便出面,麻烦你帮我劝劝她。”
他说这句话时,哪里有半分夏渔口中形容的“油滑耍贱”,反而成熟稳重,字字都是关切。
廖菲菲混时尚圈,见惯了逢场作戏只图一时享乐的男女,本来不信爱情了。
多年后再见江枫,见到他那张被命运眷顾的帅气脸庞,因为夏渔的固执而生出的苦闷,反而相信爱情的存在了。
这特么要不是爱情,就别奢望这世界上有爱情这玩意儿了。
她问:“就这么算了?”
高大的男人像是听了个笑话,嗤了声,扔掉了手里的烟头,皮鞋碾了碾。
廖非非阅人无数,很清楚以江枫的皮相,要是混时尚圈,绝对也是让无数女人前仆后继的主,不缺异性投怀送抱的他,却一心死磕夏渔这根硬骨头。
想想都要替他掬一把辛酸泪了。
然后她听到他说话了,阴戾的声音透着一股势在必得。
“怎么会?”
“她很快就会来求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愉快,我也去哈皮一下。
第40章
拜这段时间拼命三郎一般没日没夜的工作所赐,夏渔没有刻意减肥,就成功地又瘦两斤,工作上的进展最令人欣喜,韩肖磊是个能干的小伙子,他挑中新招进来的两个小伙子都十分努力上进,培训一结束,就每天雷打不动出去地推、电话邀约,最近每天都有进店试听的家长,校区这个月的新报学费比起上个月,明显有了起色。
销售团队的初步搭建,终于为淮西路校区这滩死水,注入了焕然一新的活力。
只是夏渔还是很清楚,淮西校区在教学服务上的问题还是凸出,教师团队浑水摸鱼的大有人在,亟需她尽快解决。
她本来有意提拔韩肖磊做校区校长,但这小伙子把一腔热情都扑在了销售上,脑子也很清醒,实话实说自己只有做销售的本事,缺乏统筹管理能力,让她另觅人选。
夏渔只好自己想办法找人。
她在招聘网站急招校长职位,职位一出,没几天就收到了近十份简历,她密集安排面试,最终比较满意的,有两位。
一个姓张,一个姓李,两人都有培训机构管理岗位的就职经验,夏渔比较倾向那位姓张的,外地背景,能吃苦,面相沉稳,谈吐有内涵,夏渔跟对方深谈了一次,对方言辞恳切,再三跟她强调管理的重要性,这样的人做校长最适合不过。
他的管理理念和夏渔不谋而合,笼络人心这样的手段只能暂时达到目的,但只有真正从管理上做切入口,才能真正使校区步入正规公司化路线。
夏果教育要走精细化教学服务路线,要想在淮西路打开局面,就只有从内部管理上,扎扎实实地每一个细节抓起来,才能为家长提供最优服务。
另一位校长人选姓李,能力也很突出,曾在一家知名上市教培机构的某校区担任过校长一职,一年前离职,离职原因是身体亮了红灯,故在家修养一年,重新出来工作。
怕夏渔有所顾虑,对方还特地提供了近期的体检报告,各项体检指标显示他身体一切正常。
“李先生履历很优秀,我想你就算重新出来工作,也可以得到不少大机构的橄榄枝,实话说,我们夏果教育很年轻,不一定能为你提供很好的发展平台。”夏渔一半自谦,一半试探。
她希望脚踏实地的人加入他们这个年轻团队,并不希望有人把夏果当做暂时的跳板。
这位姓李的男士虽然面相市侩一些,不如那位姓张的沉稳,但回答还算得体合理:“大机构虽然能提供好的平台,但条条框框多,规矩也多,一个想法从落地到推进,要上面几层审批,非常不灵活,员工一多,人事上也耗去了相当多的精力,所以我现在改变想法,刚起步的机构有刚起步的好处,结构简单,沟通成本少,办事的效率也更高些。”
夏渔也是从大机构出来的,在这方面十分理解他的感受,每天被牵扯的精力一多,有段时间她身体每况愈下,主要是情绪暴躁,一心为公司好,但公司未必会回报她100%的真心实意,时间一长,心就凉了。
一番深思熟虑过后,夏渔还是倾向于选择那位姓张的。
站在老板的角度,她有自己的研判。
外地人,本地资源是零,想要在大城市扎根,自然唯有拼命,况且个性沉稳朴实,不像是会背地里拉帮结派搞办公室政治的那类人。
至于那位姓李的,为了身体辞了大公司的管理职位,眼下身体刚恢复,自然不会为了新工作豁出命,本地人,背景比较复杂,存在一定风险,再就是相由心生,这人虽然看着随和好相处,但油滑的本质藏不住,到底是个久经江湖的,她这个老板比他小了十岁,这样老成的打工人将来未必肯听她指挥。
几番比较后,夏渔自然选择那位姓张的,可惜第二天打电话谈,对方已经有了意向单位,是一家夏果更大更有实力的机构,权衡以后,他拒绝了夏渔。
挂了电话,夏渔在办公室失落了好一会儿。
招人就是一场双向选择,对方初来A市,自然想要更强的平台,夏果这样的小庙人家看不上,且那家机构开的年薪优渥,是目前的夏果无法提供的。
夏果求才若渴,但实力不济,人才却未必青睐现在的夏果。
困境是那么真实,真实地让人心生无力。
她坐在椅上一声长叹。
可叹气有什么用,除了勇往直前,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相中的人选不来,最后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打电话给李既华,眼下帮助淮西路杀出暑期重围是关键,有个现成有经验的校长就行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欣然接受了她的入职邀约。
*
高强度加上工作高压,身体终于再度发警报。
这次的痛经来得异常凶猛,炎热的夏日,她竟然在空调房里疼出涔涔冷汗。方韵发现她不对劲,再加上几个女孩子反复劝说,这天下午,她难得早退,四点多就打车回家躺着。
吃了止痛药,痛经的症状缓解一些,她口渴,可房子空荡荡,连给她端水的人都没有。
女人一旦孤独苦闷,就开始死命作,比如她此刻,日子其实不好不坏,但她就是要鸡蛋骨头里挑刺,心里升起几分凄凉,怀疑她夏渔是A市最惨的女人。
忍不住又想起那个人那一整晚的照顾,脆弱的情绪就是繁殖异常迅速的病毒,她莫名其妙就想哭。
心烦地把被子掀起来盖在头顶,到底是只允许自己脆弱两秒。
还好廖非非及时回来,煮了一碗特别咸的面给她吃,这才没饿死。
法国回来廖非非忙于工作,有一阵子没见着小狼狗了,本来今晚想去one-second露个脸露个腿的,被夏渔给call回家伺候。
这个原本绮丽的夜也就泡了汤。
“你说你到底图什么啊?本来给江枫上个课,又能赚钱,又能有现成的饭吃,现在好了,买卖不成,饭也吃不上了。”廖非非抱怨了一下她的不聪明。
“我又不是要饭的,才不要吃他的嗟来之食。”夏渔听到他的名字就竖起一身的刺,苍白的脸色明明白白写着不高兴。
自从上次那顿早饭以后,两人再也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
有些事情,不用明说,成年人就已心照不宣。
关系淡下来,分分钟的事。
她知道这样的局面纯属自找,绝情也是她起的头,但一旦承受到后果,又感到百般难受。
夏渔知道自己在犯贱,并且也很唾弃时不时要犯贱的自己,但还是会夜深人静睡不着时去翻他朋友圈。
狗男人好像前段时间出差了,一连晒了两回飞机票,昨晚估计没去宋老师家里学琴,晒了回夜跑。
蒋方劲陆旭康雷可佳都给他点赞。
绿茶婊童尔心点赞最积极,他的每条动态都点赞评论,蹦跶得特别明显。
夜跑那条,她在底下刷存在感:gg晒一下腹肌嘛!
还gg?
夏渔吐了。
她郁闷地回去睡觉。
结果刚躺下没多久,竟然接到了从小教她小提琴的宋老师的电话。
前段时间她刚把宋老师推荐给某人,让他找宋老师学琴,他也爽快答应了。
她以为他学琴还算顺利,没想到今天宋老师打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她不想收江枫。
“小渔啊,宋老师想跟你商量件事,是这样的,我女儿也不通知我一声,就给我和李老师报了个欧洲的旅游团,说是给我们结婚四十周年的礼物,我过几天就要出发了,要出去二十多天,我听小江说他学琴特别着急,几天都等不了,可是我得出去个把月,小渔啊,宋老师实在不方便,不如你自己教好不好?”
夏渔躺在床上抓头发傻眼。
怎么这球又踢回到她这里了,可因为中途不负责任撂担子,她跟江枫都闹掰了啊!
她先是抱歉,为难道:“老师我这段时间也很忙,实在抽不开身,您认识的小提琴从业者多,不然学生也行,他只需要练好一首曲子就行,麻烦您给他介绍一个。”
宋老师倒也没推辞,说她会留意一下人选,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
总算皮球没踢回她这里,夏渔暗地里松了一大口气。
这晚睡眠质量一般,第二天照旧没什么精神,工作上她不娇气,照样是第一个到单位的。
她参与编写的英语教材最终定名为“夏果英语”,教材亟需做出配套的学生跟读APP,她上午接触了一家开发APP的科技公司,对价位有了初步的了解。
对方开价有点虚高,她决定多找几家,再比对一下价格。
上午忙得没来得及喝水,等她终于想起来要喝水,也快中午,正准备倒点水,手机响了。
一瞄,陌生号码,她接通。
是听了就会不自觉坐直的严肃男声。
“你好,是夏渔女士吗?我是江枫先生的律师,姓林,是这样的,你跟江先生前段时间签了一份雇佣合同,由于你们双方已经签字,这份合同已经生效,现在由于你单方面中止教学,江先生要求你履行违约条款,按照约定的学费,三倍赔偿他损失。”
“如果你拒绝支付这笔赔偿金的话,考虑到我当事人的利益诉求,我们保留起诉到法院的权利,请夏小姐认真考虑一下。”
夏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上这通电话的,只知道脑子嗡嗡的,被人当头一棒也不过如此。
她记得当初她在看到那个条款时,她不想签,他是怎么花言巧语骗她来着?
“律师草拟合同一般都会考虑得比较全面,其实这个根本不是问题,律师不知道咱俩的关系,咱们是老同学,难道我还真能让我老同学赔钱?我不可能做这么畜生的事儿啊。”
气血上涌,她整个人都快炸了。
什么不可能!
什么老同学!
这么畜生的事,他就是干得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