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美人(重生)——风储黛
时间:2021-07-01 10:18:27

  段桐秋懵懵懂懂,不明白王爷的意思,霍西洲想我那乖巧的义子还等着出世呢,遂咳了一声:“我是见,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有合适成婚的人,不如就在一起吧,别耽搁了人家。”
  这时段桐秋终于明白了,王爷定然是最近寻回了王妃,感情上春风得意,于是想泽被下属,令他们不至于顶着光棍头衔偷偷羡慕。
  “是,王爷。”
  段桐秋不再执拗死脑筋,答应了下来。
  霍西洲点头,“唔”了一声,转身向王妃的寝屋而去。
  终于找到了抱琴和侍书两人,霍西洲的脚步才到房檐下的抄手回廊,只听见主仆几人的哽咽诉苦声,此起彼伏,错落交织。
  霍西洲心知女人是水做的,只怕还得哭上好一阵,便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停在了屋外。
  抱琴对燕攸宁说起那日夜里突然起了大火,蕴画和她们失散了,不知流落到了何方,她们也差点儿被压死在烧断的房梁底下,眼看胡族就要杀来了,她们都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害怕得失去了方寸,只能遵循本能去逃跑。
  “危难之际弃主而逃是大罪,我们不求王妃的原谅,只是……现如今司棋和蕴画还没有找到,奴婢想求王妃,再派些人出去找……”侍书一面啜泣,一面磕巴着说道。
  燕攸宁也想起蕴画,那个活泼烂漫,机灵爱搞怪的女孩子,虽然现在希望越来越渺茫,但真心不愿就此放弃,她叹了口气,艰难地弯腰,将抱琴侍书扶起,“你们两都是我从长安带出来的,哪里见过杀人如麻的胡人,就算你们弃我而逃,我也不怪你们。至于司棋蕴画,我还会接着找,一定能找到。”
  抱琴与侍书感激涕零,磕头无数。被燕攸宁扶起,她见她们俩一身脏污,让她赶紧先去沐浴净身。
  直到她们俩消失在了门外之后,燕攸宁终于忍不住干呕了。抱琴她们的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道,燕攸宁以前就不爱闻,现在有孕了着身体愈发娇气,非她所能控制,但她们俩都在的时候,她不好直接呕吐出来,便暗暗压制着胃里的翻涌,现在人走了,燕攸宁可算不用强忍了,她弯下腰,平复着自己的肠胃。
  霍西洲快步迈入寝堂,“宁宁。”
  燕攸宁的肩膀被他捉住了,稍稍抬起头,正对上霍西洲忧心忡忡的眸光,她想起了一件事,胸口砰砰地跳:“你为什么这么叫我?”
  他可不知道,那是少年霍西洲对她的专属称谓!
  他动作陡然停滞,面色微微僵住,只剩额前的几绺碎发张扬。
  燕攸宁愈发地狐疑:“霍西洲,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他低头,咳嗽起来。
  越是这样,燕攸宁越发确信,她欢喜且恼火地伸出手揪他的脸颊肉:“好啊,你骗我!说!为什么骗我?”
  霍西洲被他揉捏得脸肉变形,可是不敢喊疼,没脸要求她撒手,只好等她出够了气慢慢自动撒开,他无奈一笑,“有点丢人。”
  燕攸宁小巧秀气的鼻子里发出轻轻的哼声。
  “长渊王,你可真有意思。你喜欢的人不是我,是两年前的霍西洲,我可不是他,我也没法将他还给你了……”
  “……”男人无比汗颜,目光向她求饶,让她别说了。
  燕攸宁奚落他够了,却大大地绽开了一朵笑容,伸出柔软纤细的臂膀将身子挂在他的身上,用力揉了进去:“哼,我没那么小气。原谅你啦,反正你这人,很没安全感是不是?估计也是因为以前我对你太坏,我知道。”
  小娇妻如此善解人意,霍西洲长长地松了口气,望着她,有些呆怔。
  他在给她当马夫当奴隶的时候,她真的待她很坏。她应该还记得,好几次,马鞭子甩到了他的背上,将他打得皮开肉绽,她在家里受了气,也只管出在下人头上,她像朵带刺的红色玫瑰,骄傲叛逆,也不懂得惜命。那时候霍西洲也不知道,其实她对自己的命都不怎么惜,更没想过对什么人卸下心防。
  他从前真的恨着她,恨她如此羞辱、欺凌自己。
  但一边恨,却一边矛盾地为她所吸引,暗暗责骂自己贱,但心甘情愿地为她所着迷。
  这种恨意,一直持续到前世刀兵血光的洞房花烛,也持续到今生。
  直到他忽然完全地想起了两年前的事情。
  在草叶间布满露水的春日的清晨,他在露台上被捆绑了一夜,最后来救下他的不是贺退思,而是燕攸宁。这种顽固的恨意,就这样和解了,完全地消融了。
  霍西洲搂住他的爱妻,微笑着送唇到她耳边:“不坏,娘子待我一直极好。”
  燕攸宁被他这声“娘子”唤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哆嗦了下,道:“以后轻易不要这么叫我。”说完她啃了一口男人的喉结,含含糊糊地道,“除了在床上的时候,你想怎样都行。”
  她说的是关了门上了床拉上了帘,确确实实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随便怎样都可以。
  不过,男人自动理解成了别的意思。
  他起身,将她横抱起来,如她要求的那样将她送上床榻。
  燕攸宁起初还能招架得了几分,渐渐地,被他左右摆弄着便没了力气,只剩下凄凄惨惨的哼唧声了。
  她这身子到底虚弱,先前一路跋涉造成的亏虚还没有养回来,接着便又因为修图塔尔侵犯乌兰而不得不钻到枯井底下躲了两天,这才来梦华没有几日,虽然顿顿荤素搭配,事事都有人照料,但两颊肉明显消瘦得厉害,精神头也愈发不济,霍西洲自是不舍得同她来真刀真枪。
  这几日,除了在找蕴画和司棋,同时霍西洲也派遣出了人去找西夷大巫。
  这个大巫跟随张坚的队伍一路前来长云,到了乌兰就安置下来了,但修图塔尔攻入乌兰的那日,镇上失了大火,许多人下落不明。西夷大巫就跟着这群下落不明的人一同消失了。
  这让原本想让他再为王妃照看身体的霍西洲大为恼火,知道西夷人狡猾,滑不留手,如同泥鳅一样,指不定是在修图塔尔攻入乌兰的时候嗅到了味儿,趁乱先逃跑了。
  虽然这个大巫帮助他的王妃治好了眼睛,但高黎王子与他约定的三年,少一日也不能少,如果西夷大巫潜逃回西夷,那么他也不必真的遵守盟约,对西夷对大周的进犯视而不见。
  霍西洲的想法没过多久,在燕攸宁将要临盆之际,就成了真。
  西夷此番整顿旗鼓,就是为了以战谋和。
  高黎王子是个中原通,他回国以后,在他散记当中详尽阐述了从西圣国到大周的进军路线,以及周人设在边境的布防。高黎王子自诩深谙周人的强悍的一面,也深知他们的弱点。他的臣民,那些西圣国的百姓,都十分信服他,百姓的顺从为高黎王子举兵犯周创造了条件。
  没过多久,周人熟睡之际,而边境骊城已丢。
  消息很快传回了长安,天子震怒,没想到高黎王子出尔反尔,朝济而夕设版,立刻派林侯带兵前往镇压,林墨池与周骠为阵前先锋。
  高黎王子占据着骊城,便趁机向天子提出了条件,他要求废除西圣国每年的朝贡,除此之外,大周可以将上好的丝绸瓷器送往西圣国,双方礼尚往来。
  这个条件,令周朝大臣们怒不能遏,边陲小国自古以来就是中原的附属国,而今区区西夷胆敢向大周提条件,如果真应允了它,其余附属国纷纷效仿,中原还有何宁日?
  因此,万不能答应!
  林侯领兵与西夷在骊城交战,一时烽烟弥漫,难有胜负。
  左仆射趁机上书:那战场离长云不远,请陛下赶紧下令,让长渊军近水去解近火!
  天子费心思量以后拟定了一道圣旨发往长云。
  其实这道圣旨的拟定,天子想了整整一晚,毕竟长云的战事刚刚结束,修图塔尔残余的士兵还在长云的土地上游荡,而经历了一场恶战的长云也需要时间来恢复,这个时候,绝不是调动长渊军这张底牌最好的时机。
  更重要的是,天子拿不准,霍西洲接受了大周的招安,是否真心诚意,如果不是,那么这道圣旨,他极有可能不接受。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都到了这个时候,国无储君,一旦自己山陵崩,群狼环伺的大周,还有何人能够支撑?这一夜,天子头顶的白发又多了三根。
  相比周天子的隐隐不安,高黎王子的得意,长渊军中却是风平浪静。
  众人都只知道,王妃要生产了。
  王妃生产,这才是当下长云一等一的大事。这意味着王爷要有后了,项家要有后了!
  临产前十天,就有人在长云做了个赌局,王妃这回生的,究竟是男儿郎还是女公子?
  还不到十天,这赌注被势均力敌各押到了白银三万两,如此惊人的数字,令燕攸宁也是大为震惊,可是看霍西洲这一脸平静地模样,她咽了口口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要是女儿会怎样?”
  霍西洲瞥她:“长云不兴重男轻女,女儿一样是最尊贵的小公主。”
  他倒想要个软乎乎的像王妃一样的女儿。
  但说任何话,对她都是无形的压力,倒不如顺其自然。
  燕攸宁把脑袋一点,雄赳赳气昂昂道:“那我去生了。”
  于是当日夜里,这孩儿就临盆了。
 
 
第102章 麟儿
  都说头胎生得辛苦, 燕攸宁这样的身体底子,几个大夫和产婆都说难生,需要请王爷做好准备。虽不明说是什么准备, 但霍西洲一听就黑了脸色。
  倘若阿胭生得不顺畅……
  那还不如不要生。
  但是, 所有的人,在这一夜因为杞人忧天在王妃生产的院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 忐忑万分地等待着他们小主公的降世,而这一夜, 燕攸宁却生得顺顺当当。
  不到两个时辰就生下来了, 产婆抱住刚刚出生的小婴儿, 朝着外边直呼大喜, 王妃喜得麟儿,母子平安!
  这让在外边的长渊军齐齐松了一口气, 遂奔走相告,大喜过望地散去。
  唯有盼望着是个女儿,现在不怎么高兴地皱了眉的霍西洲, 在原地停留了许久,等到产婆将产房清理出来, 才放他这个“浑身血光煞气”的长渊王进去。产婆急切地想将小郎君抱给王爷看, 让他也欢喜欢喜, 但他一眼都没看, 径直掠过了他们, 走向那躺着楚楚可怜的身影的软榻, 蹲在了燕攸宁的面前。
  她现在身体虚弱, 脸色雪白,额头上还挂着粒粒汗珠,霍西洲忙拧干了毛巾替她擦拭脸颊上的冷汗, 燕攸宁一动不动地享受着夫君的服侍,末了,问他:“你怎么不看儿子?是不是不喜欢他?”
  说完就有点生气了,怎么说也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他居然看都不看一眼!
  而长渊王给的理由也非常简单粗暴:“他好得很,总有机会看见的。”
  现在我比较担心你。
  燕攸宁瘪了瘪嘴。
  霍西洲嘴唇微弯,握住了她的小手,低声地道:“宁宁辛苦了。”
  不知道是错觉吗,当他这样唤着自己,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仿佛格外的明亮清澈,燕攸宁仿佛透过这双眼睛,看到了两年前的少年。她就这样呆呆看了他很久,好似魂游天外般喃喃说道:“我还以为,我可能会一尸两命呢……”
  话音未落,身后的产婆连忙道:“呸呸呸!母子平安!王妃都已经好好儿地生下了小郎君,千万不要再有那些不吉利的念头!”
  燕攸宁看向身旁的霍西洲,他的脸色也瞬间煞白,燕攸宁感觉将他吓唬得不轻,于是摸摸他的脸,笑道:“是我想多了啦。”
  说完又悠悠地叹了口气:“我其实不想这么小就当娘的,而且我身子也不怎么好,一直以为自己怀不上,这不就胡思乱想了嘛。”
  “……”霍西洲滞了滞,认真地告诉她,“怀不上,通常是男人不行。”
  燕攸宁一愣,见他一脸正经,“噗嗤”笑了出声,重重点头,“嗯!”
  这醋味前世今生地算下来得有多少年了,果然醋是陈的香。
  燕攸宁在怀孕的期间没少遭罪,许是老天见她怀孕的时候这么不容易,生孩子之后反而轻松了许多,她除了用母乳喂养儿子以外,坐月子期间也没事可做,读读书,照看照看盆栽而已。加上抱琴她们的悉心照料,和灵丹妙药的功效,身体很快恢复了过来。到出月子的时候,她比怀孕前胖了一大圈,直接导致从前的肚兜现在都穿不上了,勉强穿上腋下还挤出两团饱满的白肉。
  燕攸宁深感自己是太快活了,现在开始要控制饮食,多做活动。
  抱琴提议:“王妃,何不向王爷讨教一些拳脚武功?”
  这倒是个好提议,强身健体,还能防身用。
  燕攸宁眼睛雪亮:“你说得有道理,那我就去请教他啦!”
  于是她抛下午睡的儿子,到了霍西洲现在梦华的衙署。
  前不久,乌兰被建设了出来,暂住梦华的百姓已均迁回了老家,但因为她待产的缘故,霍西洲与他的亲信一直将王旗插在了梦华。
  燕攸宁暗中到霍西洲的衙署,本来是想吓他一下,没惊动任何人,就这样偷摸潜入,结果老远就听见李图南的破锣嗓子:“皇帝老儿这是自己打不过西夷,就拿咱们背锅!千万莫上这个当!长渊军不是皇帝老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情妇!”
  燕攸宁被李图南中气十足的控诉吓得不轻,她屏住呼吸,猫腰避到他们的议事堂外,凝神贴耳在墙面上,细听里边的动静。
  李图南的这句发泄,确实也是长渊军现在的心态。
  虽然王爷接受招安,但他们只保长云,西夷不进犯长云的土地,那就没必要和他们打。何况眼下长渊军才刚刚与胡人交手,亦有不小的损失,无论百姓还是将士都没有彻底从战事当中恢复过来,现在皇帝老儿将他们当作一把趁手好用的刀,灭了胡人又要打西夷,说不准几次分化下来,长渊军自己先散了,倒是被林道劲他们渔翁得利。
  “别的不说,我最看不惯林道劲那老匹夫,”孙倬道,“从前怎么害王爷跌落山崖,在长安,这老匹夫也处处针对咱们长渊,实在没必要出兵帮他,就让他老匹夫输了战事,脸面无光罢了!”
  几个裨将七嘴八舌在这里议论着皇帝和林侯的是非,燕攸宁感慨道,果然是天高皇帝远,若这是在长安,被皇帝听见了,只怕脖子上就算有十个头颅都不够砍杀的。
  等他们稍稍静下来,霍西洲的沉嗓透过喁喁私语之声传来,带着一股一剑定山川的稳定人心的力量:“林侯刚愎自用,但他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一生算是为国鞠躬尽瘁。这一点,我心中对他深感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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