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叶清犹豫着说,“哥哥知道娘娘的难处,他只是想帮帮娘娘。”
“那他可是太小瞧我了,”杜楚澜笑了,带着傲气,“我的日子,必定会过得比所有人都好,所有人!”
“有那份闲心想着帮帮我,不如过好自己的日子。”
“说句不好听的,”杜楚澜一点都不客气,拒绝起人来,她从来都是干脆果断,“本宫什么身份,还需着他来帮我?”
话是这么说,可她的口气里没有高高在上,只是打趣。
叶清看着杜楚澜,也笑了。
“是,叶清知晓娘娘的意思了,”她谈吐得体,还带着点交心,“会将娘娘的意思,原原本本的告诉家兄。”
“也告诉他,我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人,”杜楚澜挑眉,伸手指了指胸口,“这里,坏得很。”
叶清惊讶于杜楚澜的坦荡,对此又很是欣赏,“娘娘嘴硬心软,在叶清心里,是个顶顶好的人。”
杜楚澜倒是没想到叶清会说这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在对方欣赏的眼光下,笑了起来。
果然,她还是喜欢聪明人。
杜楚澜每日里应付着其他人,不难也不简单,七日过后,又传了口谕,陛下染了风寒,就不上朝了,有什么事情,折子送进来就好了。
众人先是怀疑,但苏航在长阳宫来来去去,到也侧面证实了一把。
而在外面的裴井修,真的染了风寒。
他们走的远了些,一路上乔装打扮,行事低调走过了两个地方,离京城近的是州是好的,官绅纳税,百姓减税都在按部就班的走,但是稍微走远些,就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百姓的税减是减了,只是减的要比京中定的少,这下子惹了裴井修的怀疑,他们找个小客栈就住下了,最好的屋子给了天青和杜楚汐,半夜他倒是冻着了,早上起来之后就不停的打喷嚏。
天青只是看着,坐的还远些,那样子像是怕裴井修将风寒传给她似的,而杜楚汐就不同了,她满脸着急,忙里忙外。
“裴大哥,喝水。”
在外面不能叫陛下,别人叫公子,只有杜楚汐叫大哥。
裴井修咳嗽的难受,顺手将杯子接了过来,喝了一口顺过气来,才对着杜楚汐说了句谢谢。
天青侧过头,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她原本只是怀疑,如今倒是确认了,杜楚汐对当今圣上那是别有爱意,看来是想要二女共侍一夫?
杜楚汐愿意,她家澜澜肯定不愿意,而且...
天青看了眼正吩咐身边侍卫调查的裴井修,有些得意的挑眉,我们这位陛下怕是也不愿意。
等吩咐好了,裴井修才看向面前的俩个人,他看着天青离他越来越远,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就想到了些什么,有些不平的开口。
“师姐这是嫌弃我了。”他对天青脸上的那表情可是熟悉的很。
“公子这可是冤枉我了,”天青反驳,“给我十个胆子,我也是不敢的。”
“要是旁人肯定看不出来,但师姐你现在的表情,和澜澜是一模一样,她每次嫌弃朕..嫌弃我的时候,都是这样!”
裴井修说着,还学了学天青那撇着嘴角,眼神往上飘的样子。
“公子想多了。”天青脸皮厚啊,敢耍赖啊!
“阿汐,你瞧,师姐现在的模样是不是跟你阿姐一般,”裴井修看了眼杜楚汐,想要获得支持,“你看看!”
杜楚汐脸色一下子不自然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看,阿汐也这么说了,”裴井修有些得意,“澜澜的每个样子朕..我都是牢牢记在心中的,定是错不了的。”
裴井修到现在还是不习惯,有时候朕到嘴边了,只能咽下去,他只有在杜楚澜跟前,才可以顺畅的用我自称。
天青打哈哈将这事搪塞了过去,又和裴井修聊了聊这山州的事情,等他们说的差不多了,平安敲门说可以用午膳了。
“对了,”吃到一半,裴井修看向杜楚汐,“你没有去边境,家中找不到定是要着急的,你阿姐也定是要急坏了。”
“已经往家里写过信了,说是游山玩水一阵。”
杜楚汐迟疑了一下回答,天青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陛下放心,这里的事情,我是没有告诉祖父的。”
杜楚汐还记得和裴井修保证自己保守了秘密。
“那便好!”裴井修点了点头。
接着三个人安安静静的吃起了饭,直到吃完了,放下了碗筷,裴井修又幽幽的开口了,“澜澜现在定是已经午睡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被为难,吃的好不好。”
第四十五章 线索
裴井修在山州待了三日, 就被请到了山州知府府上,说起来这也是无心之举,哪怕是乔装打扮, 他们这几个人走在路上,瞧着就与旁人不一样,就说平安,走在路上都是那与周遭人格格不入的样子。
裴井修不笨, 知道自己瞒不过, 要是一味的否认只怕是更惹人怀疑, 于是转身便拿了杜楚游的名号, 说自己这是要捉逃跑的妹妹回家,只是不慎染了风寒, 故而在山州将养几日。
山州知府柳高逸本就是一直讨好着杜家,如今杜家来人了,更是好好的伺候着。
“大人, 您就不怀疑么?”柳高逸的师爷留着两撇胡子, 精明又市侩的样子,“说不准这是来骗吃骗喝的。”
“你瞧瞧这些人的做派, 哪里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柳高逸开始说教, “而且早就听闻,杜家的杜楚汐是大美人,想想你这辈子见过的人, 何曾见过这么好看的。”
那师爷想了想杜楚汐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下一秒又皱着眉抬头说道,“可也不能只看容貌就认定啊, 大人,如今这时候,我们更该小心才是。”
柳高逸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官绅纳粮那一套的政令是下来了,他认识的人都是不满的,有人害怕京中的那位故而照做,梅御史这言官都被放去守皇陵了,还有个直接被砍了头,九族全部流放,听闻那日有人想跑,被打断了腿,一路拖行出了京中,那血印子长长的一条,就是可在所有人心中的索命绳。
也有一小部分胆子和他一样大的,他们更想要赌一赌,当官能当多少年,能敛财的时候手就不能软,得为自己的后世子孙留点才是。
柳高逸的嫡长子是个没什么出息的,在狐朋狗友和莺莺燕燕的吹捧下,已然不知道东南西北,哪怕自己训斥他几回,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嘴上说着要改过自新,转身就在烟花之地一掷千金。
好在两个女儿都嫁了人,如今只有个刚及笄的小女儿还有个十岁的庶子。
这么一大家子,他得给他们留些后路啊。
“我自然是知道的,”柳高逸说,“在我发现这些人的时候,已经去打听了。”
“这杜楚汐因着不满镇国公给她找的夫君,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你想想这杜大人说的什么,来捉自家妹妹回去的,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杜楚游的官职,自然是比他这个知府高的。
师爷觉得柳高逸说的对,但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柳高逸瞧他的的模样,也知道他的想法,继续安慰道。
“早些年我进京的时候,也曾远远见过杜楚汐一眼,如今这人和我记忆力的,是相像的。”
“当然,我也定是要再探探他们的,”柳高逸拍了拍师爷的肩膀,“不用担心,他们只是住两日就走,如果是假的,对我们没什么影响,如果是真的,那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正好可以借此上杜家这艘船。”
师爷看着柳高逸算无遗策的模样,也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柳高逸说完,转头就准备了宴席款待裴井修一行人,面面俱到,但也很有心机的没有大操大办,他还没彻底放下心来,便要装出一副贤官的样子。
裴井修坐在主座,看着桌上虽然多,但都很寻常得到菜,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柳高逸一眼。
“大人可是吃不惯?如此寒酸,让大人见笑了,”柳高逸见着这眼神立刻就懂了,这是嫌弃的意思,他赶忙给自己解释,顺便试探试探眼前人,“陛下以身作则节俭用度,下官理所当然的学着,而且这冬日里,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府里的银子都发了下去,实在是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话里话外,将自己塑造成了个为国为民的好官,那神情那模样,要不是裴井修早就调查过,还真的信了。
“柳大人做的好,”裴井修这么说着,只是语气平平淡淡,丝毫没有夸奖的意思,“确实应该这么做,我们可不能学着齐妃那铺张浪费的样子,要知道如今齐妃还被禁足,就是齐鹤鸣用了所有法子也无用,陛下这次可是铁了心的。”
看似给柳高逸讲理,实则还顺带着损了损齐家。
柳高逸眼睛一亮,杜家和齐家不对付,不是秘密,面前这人竟然能知道宫中的事情,可信度又增了一分。
“柳大人做的好是好,不过我们公子如今身体不适,”天青立刻接上话,和裴井修打配合,“你的这些…”
天青一边说着,一遍嫌弃的指了指桌上的菜。
“无妨,”裴井修打断了天青的话,“柳大人做的是对的,如今就该如此!”
“是。”天青低下了头,像是被训了不开心的样子。
柳高逸多聪明啊,立马就领会了,挥手让人来换菜,一边说一遍观察这位杜公子。
这位杜公子刚才还说不好铺张浪费,如今他要换菜却不发一语,柳高逸觉得,这是一种信号。
他心灵神会!
等这菜上了,裴井修才动筷子,吃的不多,没一会儿又咳嗽了起来,便说要休息了,杜楚汐跟着站起来想要去扶他,却被轻松避开。
“妹妹多吃些吧,否则要是瘦了,回去婶婶又要难过了。”裴井修用着杜楚游的身份说话,不远不近。
柳高逸瞧着,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对上了,都对上了。
杜楚汐是镇国公嫡次子的女儿,而杜楚游则是杜君的嫡长子,那是和当年皇后一母同胞的,故而对杜楚汐不亲热,也是合情合理。
杜楚汐面色尴尬的坐了下来,但有天青在,这顿饭倒也不生分。
柳高逸自以为聪明的套话,而天青则是不动声色的给柳高逸递话,这一顿饭下来,柳高逸对裴井修基本上没了疑心。
故而第二日,裴井修提出要出去吹吹风的时候,他还一路陪同,那样子可谓是殷勤的很。
柳高逸带着裴井修转了转,接着去了城中最繁华的酒楼,叫了一桌子好酒好菜,还说这叫些舞女来。
“我家妹妹还在,怕是见不得这些,”裴井修言语里有些不高兴,“女孩子家的名声还是要的。”
柳高逸连忙点头说是,接着给裴井修倒酒,裴井修也不拒绝,喝了几杯之后面上就红了,眼神也迷迷蒙蒙了起来。
“你这酒不好,我父亲那里,有不少的好酒,”裴井修像是在说醉话,“你这酒,只能说是一般!”
说完,他有些用力的放下了杯子。
“那自然是比不了国公府的,”柳高逸陪着笑,“我们这个小地方,自然也比不了京中。”
接下来,天青和杜楚汐就看着裴井修用杜楚游的名字和柳高逸高谈阔论,将眼高手低的纨绔子弟样貌展现了个十成十。
天青看了只想给他鼓掌叫好,没想到我们这位陛下,还能有这演技。
杜楚汐则是担忧的看着他,是不是规劝两句别喝了,她怕裴井修喝多了伤身子,原本就咳嗽。
等酒足饭饱散场,回了柳府之后,平安扶着裴井修往屋子里走,杜楚汐跟天青跟着。
“哥哥,可还好?是否觉得胸闷?”
在柳府,自然是不能称裴大哥的,这姓太打眼。
“无妨,”裴井修一个眼神扫过来,哪里还有醉意,他清醒的很,“不碍事。”
“却也还是要多喝些水,”杜楚汐看向平安,“你待会儿切记将水备着。”
平安还没说话,裴井修就说了。
“他知晓的,他本就是跟在澜澜身边的,对朕..对我熟悉的很,”裴井修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该做些什么,他都知道的。”
杜楚汐被堵了回来,脸上有些尴尬,但立刻就变了表情,乖巧的笑了笑。
“明天还有的忙,大家都散了吧。”
他大手一挥,便让人散了,杜楚汐不想走,故而一步三回头。
“走吧,”天青挽上杜楚汐的胳膊,“你也累了吧!”
杜楚汐无法,只能跟着天青走了,他们是在一个屋子的。
梳洗好,俩人躺到了床上,中间还隔了点距离。
“你的命格很好,”天青忽然开口,“比我见过的大多数人都好。”
杜楚汐嗤笑了一下,她要是真的命格好,又怎么会到如今还是这般求而不得。
“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天青又说。
杜楚汐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接着转过了头。
“我从不知道,什么叫做将就。”
这就是杜楚汐对天青的回答。
天青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经过这一晚,柳高逸已经完全相信了裴井修,开始不断送礼送钱,那模样就像是找到了一颗遮风挡雨的大树,迫不及待的想凑上去。
甚至还将自己的女儿要献上去。
那柳家姑娘含羞带怯的看着裴井修,这般身份容貌的男子,她做妾都算是高攀了。
裴井修看了眼那柳家姑娘,笑了一下,接着看着柳高逸说道,“家里管得严,这些是万万不可的。”
“说来也不怕柳大人笑话,”裴井修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相比较祖父父亲,我是更怕内人的,她皱皱眉,我这手就不知道该放哪了。”
说罢,他还挥动了一下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