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笑:“好,随你。”
像往常一样,容景留下系统和早饭,头也不回无情地走了。
系统幽幽地盯着他的背影,生出了一种换了宿主的错觉。
姜糖继续研究娱乐功能。
下了一堆小游戏和电影,以及千奇百怪的音乐后,她点击返回,看见了上边显示的一长串数字,足足有三十万。
“这是什么?”她问系统。
系统不声不响。
姜糖只是随便一问,并不执着,转而被不断刷新消息的世界频道吸引住了。
她试探性地发了一个表情:^_^
持续往下翻滚的消息停了停,非常统一地打了一行字:
大佬好。
大佬好。
姜糖奇怪:“为什么要叫大佬?他们怎么知道容景很厉害的?”
系统仿若成了哑巴。
她决定自个琢磨,手指在屏幕犹疑地顿了顿,发现了一个最符合猜想的排行榜。
点进去,果然,上边显示的第一名正是容景。
依次往下是二十五万,二十三万,十九万……总共三十个名次。
翻了翻列表,她不是很有兴致,快速关闭,然后跃跃欲试打开娱乐功能,开始玩游戏。
就这样,她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浪费在这小游戏上。
系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一个拥有无数金手指的恶意系统,你用我来玩贪吃蛇!?”
正玩得兴起,小蛇逐渐吃成大蛇,难度拔高到地狱级别,姜糖很紧张地在玩,没搭理它。
系统:“一个落伍、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耳边噪音的攻击,让姜糖一个不小心失误了,游戏突然结束。
“你好烦。”她倒在床上,愤愤不平谴责道,“容景竟然忍受得了你。”
系统:“我哪里烦了?只是在提醒你物尽其用,我是要干大事的系统。”
“什么大事?”
系统:“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只需明白,娱乐只是我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功能。”
“当然,我不是不准你用。但容景都说了,要适可而止。”
“我是代他提醒你,浪费时间是可耻的行为。”
听在姜糖的耳中,就像是发出滋滋的电子噪音。
她拍了拍手掌,合掌抵着下巴猜道:“他脾气不好,肯定有你的一分功劳。”
想象了一下,一个嘴巴合不上的系统成天到晚在耳边叭叭叭,日以继夜以继日,这种生活是多么令人难以忍受!
容景忍了几百年,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变态。
觉得十分有理有据,姜糖有些怜惜容景,感叹道:“他真是不容易。”
“我更不容易。”系统恨不得当场把容景令人发指的事迹一一数落出来,好在理智尚在,终究憋出一句话,“眼见为实,你别被表面上的情况给迷惑了。”
姜糖听不进去它的话,又选了一部恐怖电影看。
背景音乐一下子变得惊悚,她抱着被子捂住眼睛,从指缝间看屏幕,想看又不敢看。
这时候的系统终于安静下来,她却不情愿了。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冷清的屋子,落日的余晖,以及远处乌鸦的凄凉叫声,使恐怖片达到了最强盛的氛围。
系统觉得好累:“你嫌我话痨,又嫌我不说话,你还有没有道理可讲?”
它终于明白容景昨夜为何会说那句话了。
姜糖却发觉了它的话和容景的区别。
系统是真心实意地吐槽,小小的眼珠里迸现出埋怨的情绪。
而容景是眼中含笑说的,并不是很在意,反而放任她,顺着她的话说是他不讲理。
姜糖心里的花偷偷地开放,像吃了蜜一样的开心。
有姐姐真好。
日落西下,天边最后一抹光消散之际,容景终于回来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仿佛闻到了浅淡的血腥味。
容景坐在藤椅上,姜糖在他身边打转,凑近了,贴着他肩膀,鼻子一动一动地闻。
他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的动作,大致猜到她察觉到了,从油纸袋里取出一块牛肉干塞进她的嘴巴里。
“吃吧,别闻了。”
姜糖咀嚼着,却仍是含糊道:“你身上怎么有血味?”
“去了趟厨下。”容景不动声色地撒谎,“邢青衣为你做了一大包牛肉干。”
“他可真厉害!”姜糖诚心实意地赞美他,“我说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容景语气不痛快:“我为你带来吃的,你却只夸他?”
更何况,如果没有他的吩咐,邢青衣根本不可能情愿当一个厨子。
姜糖吞咽下去,迟疑地看他。
他的眼眸半垂,眉头微蹙,唇角往下撇,绷得紧紧的。
没了往日的笑意,甚至是假装的笑容。
该怎么弥补呢?
姜糖一边想,一边伸出手,往桌子上的油纸包探去。
像是早有预料,容景双目沉沉地看着伸出的手,在她触到纸沿的一刹那,一把推远了,推到了离她最远的一个方向。
“?”姜糖觑了他一眼,发现他有愈来愈生气的趋势,眉眼冷得吓人,旁人见了非得毛骨悚然的那种。
这么严重?
不至于吧?
姜糖简直无法理解,她只是少夸了一句啊,平日不是总是夸他的吗?
如果不是因为少夸,那就是因为多夸了一句邢青衣?
似乎探到了真相的边沿,姜糖转念一想,猜测左右摇动,又不敢确定下来,试探地问了句:“你干嘛?”
容景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烦躁,朝她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没事。”
没事才见鬼。
他的笑容看上去好像要杀人。
不管符不符合猜测,姜糖补救道:“你比邢青衣还要好,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才是至关重要的——”
效果显著,容景的唇角明显松了松。
“好姐姐!”姜糖蹦出最后一个词。
容景表情一滞,卡顿般的停了停。
定定看着她,眼神看不出情绪来,唯一明显的是他的唇角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很快止住。
这反应不大对劲,姜糖莫名道:“你也来葵水了?”
所以不管说什么都格外烦躁不安。
她摸了摸肚子说:“果然葵水这玩意是会传染的吧?”
第三十二章 他是男人
今早姜糖突然来了葵水, 肚子隐隐坠痛,她在床上躺了整整一日, 通过玩游戏来转移注意力。
效果显著,再加上本不是强烈的痛感,尚且能够忍受。
独自一个人是这样想,身边有伴,并且是经常照顾她的容景在,她便显得矫情了些。
一分疼,都要说成八分疼。
姜糖拼命往大了说,仿佛马上就要身陨而亡。
“来葵水可太疼了, 就跟有一把刀在里面搅动, 搅得肚子鲜血淋漓,然后又狠插上一刀。”
她面不改色地瞎扯, 事实上是,从十几岁初次来便没经历过这种剧痛。
闻言, 容景的睫毛微颤, 那双沉寂的眼眸如风吹潭水般的起了波澜。
他的目光往下, 落在她的肚子上。
“过来。”
“干什么?”姜糖离他不远,大约三步距离,听到他的话,一时摸不着头脑, 但还是依言走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露出大大的问号。
容景暂时未回答,等她走近了, 忽然将她抱在了膝盖上。
天旋地转。
乍然间换了位置,姜糖有些懵,呼吸蓦地停了停, 抬眼近距离看,只看到他的侧脸冷白,暖黄的灯光都映不出半分暖意。
然而接下来的动作,和他的表情完全不相符合。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贴在她的肚子上。
一波接着一波的热度自手掌传递过来,沿着腹部的位置扩散,通往全身各处,舒适得仿佛在泡温泉,让她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
“还疼吗?”他抚了抚她的脑袋,音调比平日软了几分。
姜糖莫名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镇定自若道:“很有用,已经不疼了。”
容景垂眸,继续将灵力转化成热度,为她纾解疼痛。
起初,她还有些撒谎后的心虚感,手不时地摸鼻尖。
时间长了,那些感觉逐渐褪去,她问心无愧地躺在他的怀里,享受着超豪华的服务。
视线凝在他的手指上,根根修长分明,弯着轻微的弧度,紧贴她的肚子。
柔亮的纱灯下,泛着白玉般的光泽,像是水洗后的润泽白皙,尤其是指甲,修剪得恰到好处,亮得几乎能反光。
她对比了下自己的手,比他的手要小巧纤细一些。
相似的白,相同的光润。
满意地打量着,姜糖悄悄地将十根葱指抚在他的发梢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拨了拨垂落的发丝,手闲不下来,忍不住编成了一个小辫子。
青丝极为顺滑,她颇为认真地在编。
待他从专心致志的输送中回过神来,便看到了发侧多了一根长长的条儿,像极了小巧的辫子。
因手法生疏,那长条糙得仿佛麻绳。
容景:……
他无言,手轻轻一挥,便把辫子散开。
她努力这么久,结果全都打水漂了!
姜糖满脸遗憾,不甘地捏着发丝,眸中竟仍然蠢蠢欲动,甚至想搞个大的。
看出她的心思,他威胁地瞥过去,虽无话,寒凉的眸子似乎在说“你敢。”
姜糖反咬一口道:“你毁了我的成果!”
“这是我的头发。”他气笑了,笑得很好看,手却威吓地捏了捏她的发梢,“你也想要尝试一下新的发式吗?”
他说的新发式肯定不会多雅观,或许比她方才的杰作还要丑。
姜糖秒怂。
算了算了,打不过比不过,她不跟他斗了。
因为放不下面子,她嘴里仍不服输道:“你比我大,我便让你一分。”
容景目光沉沉,唇角却弯着:“不需要。”
这两种矛盾的情绪是如何在他的脸上交融的?
姜糖一面观察,一面从他怀里跳下来,“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
见他神色松散,心情比方才提起邢青衣时好了些,姜糖眼疾手快,绕了一圈桌子,拾起牛肉干迅速远离他。
像是怕他抢过去。
容景顿时无言,眉眼一动,好笑道:“我跟你抢过吃的吗?”
“但你似乎来葵水了,”姜糖神情警惕,“可能性情大变,向我伸出魔爪。”
闻言他似乎想到什么,眸光微闪,似有暗流涌过。
这下姜糖彻底误会了,以为他真的要来抢,为了牛肉干的安全着想,连忙坐回了自己的床榻上。
隔着一张方桌,两人对视,神情各异。
“我对你这般好,你却不愿同我分享。”他的眼眸转瞬间恢复了平静,声音轻得像有怨言,“真是个没良心的。”
说是这样说,神情却带着笑意。
容景此人,常常表现出言行不一致,表情语气极为矛盾的态度。
相处的时间长了,大抵能分辨出几分真假,姜糖看出他并非在责怪。
恰巧,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若是他真的责怪,反而会激起她几分逆反的心思,非得跟他对着干。
可他在说反话,她便生出了真正的良心,犹豫了两下,从油纸包里掏出几个牛肉干,闪现到他面前,然后塞进他的嘴里。
猝不及防被投喂,容景怔了一下。
姜糖:“给你尝尝看。”
玉白的手指捏着一块牛肉干。
他咬住,受之无愧地咀嚼了一番,并且非常挑剔地给出了意见:“味道一般,勉强可吃。”
“给你吃的,还挑三拣四。”姜糖收回手,小声抱怨道,“既然不好吃,剩下的由我解决。”
她觉得理由充分且正当,当着他的面,把油纸包收回。
他不发表任何的看法,简短嗯了一声,催促道:“睡觉。”
姜糖看了一眼窗子外,放到现代,这才晚上七点钟,震惊脸:“太早了吧,你真是老年人作息啊。”
“我看上去很老?”容景抬起一张过分年轻的脸。
莹白的肌肤展现着二十岁左右时的风采,称之为风华正茂都不为过。
姜糖睁着眼睛说瞎话:“当然老啊,你都四五百岁了吧!”
按照修真界的普遍算法,四五百岁仍旧算是年纪轻的修士,像这个年纪的,很多都还处于筑基境。
而容景,已经是最高境界——大乘镜。
他不语,似乎懒得与她争辩。
“快睡。”
不知怎的,姜糖有一种回到童年,不到晚上八点,就被家长唤去睡觉的感受。
非常陌生又熟稔。
她静悄悄地回想着现代的父母,难得保持了不同寻常的安静。
细心地觉察到她的变化,容景回望过去,便见她躺倒,盖上软和的被褥,闭上眼睛。
“今日这么听我话?”
往日姜糖总要闹着推迟,提出熬夜的想法,通常会被他掐灭这种念头。
“睡了睡了。”姜糖长叹一口气,侧身看向半开的窗子。
月凉如水,天际上是属于异界的月亮,大如圆盘,幽幽地散发出清凉的光,似乎只要一伸手,便能触及那抹光泽,一抖被褥,便能抖下一片光。
“你怎么了?”容景不知何时移到了她的床边,俯身看她,嗓音清冽,微凉的手指轻轻地抚了抚她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