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妤偌听见梅姨的话,大眼迅速地泛红,眸底的水雾像是随时会凝结成眼泪落下来,可是看见贺璟深阴沉的脸色,她又缩了回去。
“去催他快点。”贺璟深的声音毫无波澜,可任谁都看得出他的急躁,梅姨一刻都不敢耽搁,又快速地跑下楼。
房间里的氛围极度静谧,静谧到季妤偌的心七上八下地不安,她偷偷地去看贺璟深,结果第一眼就被逮个正着。
能不被逮个正着吗?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
季妤偌软糯糯地开口道:“老公,想要你抱抱。”
贺璟深上前将人搂进怀中,还得克制着脾气,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处。
见贺璟深没那么吓人了,季妤偌才委屈地控诉:“我都受伤了,你还凶我。”
“活该。”
“你不心疼你的小可爱受伤了吗?”
贺璟深将她的掌心拿到面前,血肉模糊的画面让他的眉峰紧紧地皱在一块儿,他不过轻轻地弄她一下,便哼哼唧唧地喊疼,现在是玻璃嵌进她的肉里,可想而知有多疼了。
“你心疼的话,就亲亲我。”
“别以为这样,我就……”
突然贺璟深的话戛然而止,未说完的话全被季妤偌封进了两人的唇齿间。
一吻作罢,季妤偌又一次软绵绵地说道:“你就别念我了,以前你都没这么多话。”
贺璟深也觉得自己呱燥得很,被她给气的。
待在家里都能搞出这么严重的伤,看得他烦。
几分钟后,医生终于到了。
贺璟深:“她怕疼,小心点。”
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季妤偌偶尔发出几声嘤咛,让贺璟深的眉头皱得都快打结了。
等这小伤口处理好,季妤偌的脸蛋已经苍白得几近透明,贺璟深的嗓音因为隐忍而显得喑哑无比:“好点没?”
“医生能不能给我开点止痛药?”季妤偌问道,倒不是故意引起贺璟深的心疼,她真的觉得取了玻璃后的手心更疼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终归是药,能不吃就不吃。”
“那你开吧。”
医生开了消炎药跟止痛药,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走了。
季妤偌让贺璟深拿止痛药给她吃,贺璟深沉忖了一会儿,拒绝了,“刚才医生的话听见了?能不吃就不吃。”
“可是我真的疼,手都抬不起来了。”季妤偌说着说着,音调就掺了哭腔。
“是谁把自己弄得这么惨的?”
“那你直接把我打晕吧,免得我受苦!”
贺璟深看了眼她被绷带绑着的白嫩手掌,将人抱到自己腿上,耐性十足地安抚她:“忍一下,待会儿就会好一些的。”
“要多久?”
“五分钟。”
“好,我忍五分钟,要是五分钟过去了,还疼的话,你就要把止痛药给我。”说着还不忘去掏他的手机出来计时。
真是难办。
贺璟深可太了解她对疼痛的忍耐度了,这五分钟恐怕无法缓解。
果然时间到了后,季妤偌就红着眼睛说道:“还疼。”
“你比一般人怕疼,可能再过五分钟就行了。”
贺璟深这人太有说服力,季妤偌像被蛊惑了般,又重新开始计时,但还是跟他约定好:“最后五分钟,再不行我真的要吃止痛药了。”
贺璟深含糊地点头。
季妤偌无比认真地看着计时器,一点都不受外界干扰,这模样看上去倒像是忘记了伤口。
但是时间一到,她就苦巴巴地将没受伤的手伸向贺璟深:“把止痛药给我。”
贺璟深将她的手掌放到自己的腰间,低沉地诱惑着:“我们来做点别的,来转移你的注意力。”
季妤偌卷翘的睫毛眨动了两下,就感觉到温烫的气息包裹住了她的口腔。
良久之后,季妤偌才觉得能自主呼吸,只是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股缠绵的感觉。
贺璟深沉哑地开口:“是不是比止痛药有用?”
季妤偌看着他那双仿佛要将他吸进去的深眸,点了点头:“好像不怎么痛了,再试试。”
贺璟深笑了笑,捧着她精致小巧的脸蛋,再一次吻了上去。
两人在楼上逗留了近两个小时,才下楼吃晚饭,而此时已经快八点钟了。
梅姨亲眼看着贺璟深这位骄矜贵胄是如何给他的太太喂饭,软言软语,连哄带骗,才给娇气的太太喂了一碗饭,这又花去了近一个小时。
她见过再不乖乖吃饭的小孩,也不用花这么长时间。
就是不知道将来他有没有这样的好耐性去哄自己的孩子了。
贺璟深自己则用不了十分钟就快速地吃好了饭,明明太太伤的是手,他还非得抱她。
这么惯着宠着,能不娇气才怪。
梅姨心想。
但是小两口感情这么好,她又高兴得很。
季妤偌伤了手掌,短期内肯定是碰不了水的,于是贺璟深往浴缸里放了水,让她受伤的手搁在浴缸外,才给她洗澡。
季妤偌闷闷不乐地开口:“我今天在商场碰到叶瑾瑶了,她提起了我爸爸。”
“下回不开心跟我说,别独自喝闷酒,还搞出一身伤。”
“哪有一身伤这么严重?不就是伤了手吗?”
“不就是伤了手?”贺璟深冷嗤了下,“那是谁非要吃止痛药的?不吃就吵个没完。”
“那我最后不是没吃嘛。”季妤偌不满地反驳。
“是啊,还多亏了我的吻呢,比止痛药还有效。”贺璟深不阴不阳地说道。
“你再刺我,我就把这只受伤的手放进水里,让你心疼死。”
就问你怕不怕。
贺璟深顶了顶后槽牙,冷笑了声:“行,你放,看是你疼还是我疼。”
“你别用激将法,我受不住刺激的。”
“你放,我等着。”贺璟深幽深的双眸平静地盯着她。
季妤偌怂了,她比较怕,怕疼,更怕他。
于是整个人软软地挂在贺璟深的身上,求饶道:“老公,我的手好像又疼了,要你帮我止痛。”
贺璟深别开脑袋,冷硬地开口:“我爱莫能助。”
“真的很疼~”声音娇得快滴出水来了。
本来给她洗澡就是项极其困难的工程,现在这具窈窕婀娜的身躯还不安分,做得到心无旁骛才怪。
贺璟深捏住她的下巴,便凶狠地吻上去,不似之前安抚她那般的温柔,唇舌之间全是急迫。
第29章 “是谁先缠着我的?”……
季妤偌眼睑半垂着躺在床上, 酒后微醺跟体力的过度消耗让她整个人快睡过去了。
贺璟深将医药箱拿到床边,刚才即便再小心,好像还是碰到了些许水, 伤口需要重新包扎下。
拆绷带的时候, 季妤偌感觉到了丝丝疼痛,身体蓦地瑟缩, 肩头的被子便往下滑了一些,露出了白嫩肌肤上事后的斑驳痕迹。
她不仅是怕疼体质, 还特别容易出印子, 轻轻一掐就会青紫。
暖黄色的光晕落在周遭, 将这一幕衬托得越发潋滟。
季妤偌想将手抽回来, 贺璟深低柔地哄着:“别动,你睡你的。”
本来应该是很困的, 可是季妤偌的意识又像是十分清明,她喃喃开口道:“我出生后不久,我爸就被查出了尿毒症, 除了透析就只能等□□,家里慢慢地便有些入不敷出, 叶瑾瑶曾经‘爱情大于面包’的观念随着柴米油盐而迅速消逝, 后来她遇到了曾国邦, 于是心情又慢慢地好了起来, 对待我也和颜悦色很多, 我还傻乎乎地很开心, 以为又回到了从前那种幸福的生活。”
贺璟深很细心地给她重新包扎伤口, 没有开口说话,他知道她此刻只是想发泄内心的难受。
“如果不是我那么天真,或许我爸就不会为了这种假象而忍受那般的屈辱了吧。”季妤偌的声音显得有些缥缈。
贺璟深温热的指腹在她伤口周围轻轻地磨过, 淡淡地说道:“你那时候才几岁,渴望亲情再正常不过,而你爸却是个成年人。”
感觉到季妤偌指尖的抽动,贺璟深又道:“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这话听起来不舒服,但事实就是如此,你又怎么知道你爸不想这种假象多停留一时半刻呢?”
“那换作是你呢?你能忍受妻子背叛你而隐忍不发吗?你自己都做不到,凭什么这么说他?”
贺璟深将季妤偌的伤口包扎好,然后将医药箱拿到一边后,躺进被窝里。
季妤偌使性子不想理他,贺璟深沉着嗓音说道:“别乱动,刚包扎好。”
“你不碰我,我就不乱动。”
贺璟深笑了笑:“躺在我床上,还想我不碰你?”
“那我回自己床上去。”
在她起身前,贺璟深先用手臂箍住了她,将人搂在怀中,“再胡来,我可不给你止痛了。”
“你以为我很稀罕吗?”季妤偌气急败坏道,俨然不想记起不久前哼哼唧唧在他怀里索吻的软骨头模样。
“过河拆桥。”贺璟深的语气有几分无奈的纵容,“我不想说你爸的不好,但是他们的事情,你臆测不了,何必在这里庸人自扰?”
季妤偌又何尝不知道贺璟深话中的道理,但是想起白天叶瑾瑶那股“我世界最惨”的嘴脸,她就替自己的父亲抱不平。
她在贺璟深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瓮声瓮气地说道:“那也不许你臆测我爸的想法,小心他不认你这个女婿。”
贺璟深的轻吻落在季妤偌的额间,软着态度说道:“是。改天我去他面前道歉。”
“我还没说带你去见他呢。”季妤偌的语气有点小傲娇。
“我见不得人吗?”贺璟深勾起季妤偌的下巴,迫使她面对面地直视,英俊的脸上有几分不满。
季妤偌用没受伤的手去摩挲他的五官,嫣红的嘴唇轻启:“你还在观察期呢,暂时没有见家长的资格。”
贺璟深凝视的目光一寸寸地往下,喑哑的声线随着他灼热濡湿的气息一字字地落进她的耳中:“我们这样的关系,还在观察期?”
被他薄唇磨蹭过的耳廓情不自禁便红了,季妤偌闭上眼睛,浓翘的睫毛上还沾着些许泪水,是刚才两人纠缠时留下的,她没再继续跟贺璟深探讨两人的关系,话锋一转:“我累死了,要睡觉。”
“累的人是我吧?”
“谁让你在浴室弄的?”
“是谁先缠着我的?”
季妤偌睁眼亲了他一口,显得无比大方地说道:“好了,说多就显得小肚鸡肠了,有本事下回把持住。”
贺璟深:“没本事。”
季妤偌牵起唇角笑道:“那不就是了,还跟我呛。”
一双乌黑清澈的眼眸又狡黠又得意。
恃美行凶,完全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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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养手上的伤,贺璟深勒令她不许去店里,反正没她在,营业额还高一点。
这话真是气人,季妤偌很不开心,怎么说她也被评为这条商业街上最受欢迎的老板,有的是优点。
好在施幼菱同是天涯沦落人,被公司给暂时“雪藏”,两个人凑一块消磨无聊的时光。
南城最近的新闻都绕不开曾家跟贺家,曾家当初公布跟榕城司家联姻时,南城不少名媛千金还嫉妒来着,即便落魄了,曾向柔依然嫁进了另一个豪门,可是不久后就有消息传出来,说她嫁的不过是司家的一个旁支,还是七十岁的老头子,可把那些名媛千金们给乐坏了,走哪儿笑话到哪儿。
偏偏笑话的最厉害的这部分人就是当初跟曾向柔走得最近的人,可谓人性凉薄。
施幼菱:“曾向柔刚回国时那场接风宴多风光啊,多少人前赴后继地围在她身旁,那会儿这些人还明目张胆地将主意打到我哥身上,全然不顾你的颜面,现在才几个月的时间,就风水轮流转了,真是大快人心。”
季妤偌也还记得那场打着曾国邦名义的接风宴,给公主加冕也不过如此的阵仗,这么快南城的天就变了。
外界现在不少人还认为曾国邦有翻盘的可能,但是季妤偌很清楚,这南城已经不是昔日的南城了,曾国邦也不是那个能在南城翻云覆雨的操盘者了。
季妤偌忽然问施幼菱:“昨天太匆忙,还没来得及问你的新代言是什么。”
“S.Y.的珠宝,因为高逼格,从未请过代言人,我可是第一个全球全线代言人,这不将那些酸鸡给眼红死了吗?”
“那你知不知道S.Y.是谁旗下的品牌?”
“知道啊,司家的嘛,我了解过。”
“人家为什么找上你?”
“自然是我气质不凡,跟珠宝巨搭啊。”
季妤偌轻嗤了声:“会不会将自己吹得太高了些?”
“做人不能妄自菲薄。”
“还记得司承逸吗?”
听到这个名字,施幼菱的自吹自擂就打住了。
季妤偌:“上次没跟你说,司承逸是司家的家主,你自己判断这个代言有没有猫腻。”
施幼菱抓着季妤偌的肩膀,情绪激动地开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季妤偌正欲解释,施幼菱又接着说道:“那我可放心多了,不是什么可怕的私生粉,我可是提心吊胆了好多天。”
季妤偌:“?”
施幼菱:“偌偌,你说他会不会是看上我了?所以又加我微信又签我做代言人的?那可就太好了,我以后不必看我哥的脸色了,女明星马上就要有出头之日了。”
“看你哥脸色难道不比看司承逸脸色来得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