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夫后的滋润日子——骨生迷
时间:2021-07-04 09:54:49

  来的这些妇人自然就是伤兵的家人, 至于为什么她们一起来的, 说来也是“巧合”。
  她们大多不是京城人士, 从外头赶过来的, 到了京城找了最便宜的客栈投宿, 那小二给他们出的主意, 说高门大户难得见一次百姓, 人多一些,也好有个依仗。
  她们本有些畏惧的,有人帮着出了主意, 人多势众状了胆,自然也就有了底气。
  秦氏被七嘴八舌的哭诉声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她摆手道:“都起来起来,好端端的跪我做什么?”
  妇人们自然不动,只是各自哭诉自己家中的艰辛。
  秦氏也不是傻子,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都是来求救济,说难听点就是打秋风的!
  “你们寻到我们府上作甚?”秦氏呵斥道,“不该去寻英国公府吗?”
  英国公府救济伤兵的事儿不是秘密,京城不少人家都知道。
  私下里秦氏没笑话他家傻,却没想到怎么这些人求到自家来了!
  “老夫人这话说的,现在谁不知道您家才是京城第一勋贵人家?”
  “是啊,听说老夫人连几千两银子都看做不值一提的小钱。”
  “民妇从前对外头的传闻是不怎么相信的,今日一见,才知道您家是这般富贵。”
  众人越说越激动,眼珠子都跟黏在秦氏——身上的金银珠宝一般。
  “我们家……我们家……”秦氏嘴唇翕动,想说自家没钱。
  可这话说出去不止旁人不信,连秦氏自己都不相信。而且这话一说,不是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秦氏闭了闭眼,索性准备来个装晕。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轻柔的女声在厅内响起——
  “诸位夫人,听我一言,大家各自宽坐坐,有话慢慢说可好?”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自带一股安定人心的气势。
  众人安静下来,秦氏循声望去,看到了站在花厅门口的陈氏。
  “你来做什么?”自觉失了颜面的秦氏越发没好气。
  陈氏不以为意地柔柔一笑,上前搀住秦氏一条胳膊,解释道:“听闻来了好些客人,儿媳怕婆母招待不过来,所以特地来帮忙。”
  秦氏哂笑,正要说我都处理不来的事情,你还能做好?
  顾忌到好些个外人在,她总算把话咽回了肚子里,给陈氏留了些脸面。
  后头陈氏扶着秦氏在主位上坐下,然后让一众妇人依次上前来说话。
  有了人组织后,花厅内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秩序,没有再出现之前几十人一起开口的嘈杂情况。
  这些妇人能从外地特地赶来,自然是真的境况困难,她们说起家中的艰难,说到动情处,连陈氏都跟着红了眼睛。
  她们所要并不多,也就是一些过冬的银钱。
  秦氏还没吭声,陈氏这国公夫人先开口允了。
  秦氏虽不情愿,也不能为了这么点小钱落了国公夫人的脸面。
  当然这么些个人,也有胆子大的,开口就是五十两,又道:“民妇也不是空口胡诌,只是听说从前英国公府救济咱们这样的人家,就是五十两一户!您家比英国公府富贵那么多,民妇只要一样的银钱,应该……应该不算贪心吧?”
  这要从前,要是能把英国公府比下去,别说五十两,就是五百两,秦氏都二话不说掏了。可现在厅内众人看她的眼神跟饿狼扑食似的,秦氏可不敢应这个声儿。
  “您也别这么说,”陈氏安抚地笑了笑,“五十两银钱虽然不多,但您看,今日来这么些人……眼前又是腊月,年关前需要帮助的人会越来越多,若是前头就把银钱散尽,后来的人又怎么办呢?”
  其他人立刻七嘴八舌道:“是啊,我还没轮上呢,你家怎么不想想后来人?”
  “就是,要我说,英国公府的银钱,就是让你这样的人家给耗光的!”
  那妇人被大家说的臊红了脸,也不敢再提什么五十两,就也只要了过冬的嚼用。
  陈氏让下人在旁边造册,每家每户给了十两银钱,若是境况特别困难,基本生活都难以为继的,则多给十两。
  领完银钱,则还需要这些人签字画押。
  一通登记分发银钱,中午之前,这些妇人才散去。
  而鲁国公府这一上午,就合计支出了近千两银子。
  没了外人在,秦氏自然不再给陈氏留脸,摔了手边的茶盏,指着她就骂道:“好你个败家精,一上午就送出去这么些银钱,你也知道今日之后还有后来人,咱家就是坐拥金山银山,也挡不住那么些人啊!”
  茶盏在陈氏脚边裂开,茶水污了她的裙摆,陈氏恭顺道:“您说的不错。可若是不这么做,躲的过一次,还能次次都躲着吗?咱家的名声如何呢?即便婆母不念着咱们府里,也该想想永安宫的贵妃娘娘,想想贵妃娘娘所出的皇子公主……”
  提到这个,秦氏的面色总算和缓了一些。
  是啊,鲁国公府的前程可不只是在眼前,而是在后头呢。
  若是这次的事能给永和宫经营出一个好名声,那银钱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没想到陈氏这孤女出身的,倒还有这份眼力见儿。
  虽然心中颇为惊讶,但秦氏也没夸奖她,摆手就让她下去了。
  陈氏回了自己的小院子更衣,没多会儿她生养的冯钰过来了。
  冯钰刚过了十岁生辰,虽是个半大孩子,却因为自小长在军中,比一般孩子还早慧不少。
  看到丫鬟拿出去的衣裙,冯钰嗅到了一丝茶水的味道,脸上的笑滞了滞。
  等到陈氏更衣出了内室,冯钰快步迎了上去,关切道:“祖母为难母亲了?”
  陈氏摇摇头,道:“一点小事罢了。”
  府里的事情冯钰都很清楚,他不忿道:“这事儿本就是祖母和爹惹出来的,母亲帮着周全,祖母怎么也不该怪您……”说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母亲且再忍忍,等儿子大了,必不教母亲再受苦。”
  陈氏慈爱地看着他。
  这傻孩子,又说傻话。
  当然冯钰长大后,多半能得到世子之位,但历朝历代素来以孝治国,就算他日他真的成了国公,也不可能违逆秦氏这祖母。
  更别说冯贵妃是秦氏的亲女,有她为秦氏撑腰一日,秦氏就能在府里掌权一日。
  在冯家十年,陈氏已经看清楚了,她的好日子不是在儿子长成后,而是要等秦氏殡天后。
  这日子……且有的熬呢。
  自打这天过后,如陈氏所言,越来越多的伤兵家眷上门求助,银钱流水似的花出去。
  最后鲁国公冯源都坐不住了,亲自进宫求见正元帝,要和他禀明这个事。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正元帝见了他就笑道:“阿源来的正好,朕正要赏你!”
  冯源一愣,就看正元帝一挥手,宫人展开卷轴,一幅龙飞凤舞的墨宝展现在冯源眼前,上头写着四个字——“积善之家”。
  “阿源看着如何?”正元帝笑着问他,“这可是朕让文老太爷亲自为你所写。”
  文老太爷是文官之首,这就是代表文人也承认他的功劳了?
  “这……”冯源情绪激动,“臣受之有愧!”
  正元帝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阿源太过谦虚了,你本就是开国重臣,这次又仗义疏财,接济伤兵。这是你受之无愧的!”
  这话一出,冯源反而不好意思诉苦,和正元帝求助了。
  正元帝又道:“不过接济伤兵这事儿,说到底还是朝廷的责任。等到年后,朕就会让人去抚恤他们。可不好真的让阿源散尽家财。”
  冯源呼出一口长气,感恩道:“谢陛下体恤!”
  君臣两个亲兄弟似的说了一阵话,正元帝有旁的政务要处理,冯源自然告退。
  虽然眼下距离过年还有快两个月,但冯源内心火热。
  她娘说的不错,这是花银钱为宫里的贵妃和皇子造势呢,陛下都看在眼里的。
  这些银钱,花得太值了!
  且英国公府前头也做了这样的事,未曾听过正元帝对他家有什么褒奖赏赐,可见正元帝还是更青睐自家!
  等到冯源走了,装模作样处理政务的正元帝把奏折一放,脸上的笑也淡了下来。
  他当开国皇帝的手里都没钱,亲娘老太后做两身新衣裳,还得担心家里银钱。下头的功臣上来就到处吹嘘自家多么富有,这搁谁谁能忍的了?
  不过冯家人本来也不聪明就是了,他早就心里有数的,不然他也不会选冯家的女儿进宫。
  但是好歹有人把烫手山芋接走了,正元帝身上的担子还是轻了不少。
  他伸了个懒腰,又转头对钱三思道:“等到欠银全部收回,记得提醒朕把英国公府的窟窿堵上,没得让他们家为这事儿掏空家底。”
  钱三思忍着笑,一边应“是”一边心道,到底哪家是真正的简在帝心,可不是看什么明面上的褒奖,还得看落到实处的东西呢!
  …………
  十月中旬,京城都知道正元帝赏了个“积善之家”的题字给鲁国公府,等于指定他家为救济伤兵的人家了。络绎不绝的人家上门,听说鲁国公府的门槛都让人踩矮了几分。
  确定再无人上门来求接济后,顾茵总算是能去买自己心仪的酒楼了。
  说来也有些好笑,一万五两千里头,大头是府里公中的银钱,小头是顾野从赌坊里头赢回来的,都是过了明路,可以自由支配的。
  但因为前头伤兵的事儿没解决,这笔银钱得藏着掖着,放到现在才敢动——不然之前若是就买下酒楼,让有心人打听到了,搞出个“都有钱买那样的大酒楼,可见英国公府家底厚实着呢”的传言,到时候鲁国公府现在的境况就得换成自家了。那会儿英国公府自然拿不出接济伤兵的银钱,就怕最后这事闹成了升米恩斗米仇的典型。
  现在再不担心那些,这天一大早顾茵就和周掌柜去付钱、过契了。
  地契和楼契有两份,顾茵本来是想一份写自己的名字,一份写王氏的名字的。
  但是她还没提,自家婆婆现在跟她肚儿里蛔虫似的,直接就道:“写你自己的名字,可别写我的。万两虽是家里出的,却是你应得的,五千两是小野赢回来的,要写也别写我的名儿,写小野的。”
  顾野当然不要,“奶说啥呢?这叫儿子对娘的孝敬,也是娘应得的。”
  家里人都统一口径,连和顾茵感情最浅的武重,都没有二话,认为是顾茵应得的。
  顾茵也不和他们别扭,横竖都是一家子,不论契书写谁的名字,酒楼都是一家子共有的。
  因为是朝廷直售,手续比平常的时候还简单,上午交付的银钱,中午顾茵就成了酒楼的所有人。
  虽然是换了个地界,但已经是二店了,所以这次的开店事宜顾茵准备得熟门熟路。
  首先是店铺的招牌,这次还是拜托了文老太爷来写。
  文老太爷这天正好休沐,而且太白街离他家也不远,当天就亲自来了一趟,将酒楼里外看了一遍,说:“这次地方确实不错,比寒山镇的那个强不少。比照着这个规模,我得给你写个更大气的才是。至于料子,还是不用你操心,我给你寻摸。”
  进京之后,文老太爷恢复了从前的荣光,也恢复了从前的忙碌。
  两人好久没碰头了,谈完了这事儿,还得聊聊家常。
  主要是文老太爷问顾茵,他老人家还是不放心她。
  虽说英国公府里都是顾茵本来的家人,但人心善变,大户人家腌臜事格外多,谁能确保飞黄腾达后,对待家人还是那个从前态度?
  顾茵就道:“都好,真的好。谁敢对我不好,我娘第一个不放过他。”
  虽和自己猜的差不离,文老太爷还是老怀欣慰,捋着胡须道:“不错,不错。”
  再就是店内装修和招人了。
  这次酒楼下头两层都是崭新的,只要雇人打扫一番,再添置一些基础的东西就行。
  招人倒是比较麻烦,不像从前店小,随便招几个熟人,再由熟人介绍熟人就够了。
  不过幸好京城是周掌柜的家乡,到了京城一个月了,他也联系了一些故人旧友,早就预定好了一对红白案大厨。
  加上顾茵,这就是四个厨子了,应对暂时开放两层楼的大酒楼绰绰有余。这样偶尔顾茵家中有事,不方便过来的时候,也不会影响整个酒楼的经营。
  本地厨子在本地自然有人脉,二厨、小工等一系列的人手也不用再费心联络,一下子就齐活了。
  堂倌的招揽就有顾茵这东家来负责。
  招工告示贴出去的当天下午,就有人来见工了。
  顾茵穿着自己家常的衣裳给人面试。
  尴尬的事情再次发生,如同寒山镇招工那次那样,来见工人不知就里,上来就找周掌柜寒暄。
  等听周掌柜解释顾茵才是东家,那人面上虽没显出什么鄙薄之色,拱手给顾茵见了礼,却还是小声和周掌柜打听道:“这酒楼的日常运作应当还是掌柜的说了算?”
  显然还是看不上女东家的。
  周掌柜道:“我们东家若是不得空,那自然由我代理庶务。若是东家得空,那自然还是东家做主。”
  对方面上流露出思考挣扎的神色。
  这样看不上女子、认为女子成不了事儿的人,顾茵自然不会聘用,就把人给请了出去。
  后头顾茵干脆出去重新给告示上添了一句,写明要求不论男女。
  也就是说进她家打工,那肯定是避免不了和女子做同事、打交道的,看不上的趁早别来!
  赶巧,她刚把告示贴上去,就有个头包布巾、挎着一个菜篮子的年轻妇人经过。
  “招工……月钱二两,不论男女。”年轻妇人费力地念完一遍,又和顾茵打听道:“请问您家招工真的不论男女吗?”
  顾茵转头,还没答话,却看对方一脸惊喜道:“是您?”
  说着话,年轻妇人就要蹲身行礼,顾茵立刻把人扶起,仔细一辨认,才认出眼前的年轻妇人,是九月里上门求助、家里男人双腿齐齐断了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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