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纯薇直勾勾地看着江渡,说:“你为什么要保护她?她给你什么好处了,我想她应该不会有钱来收买你,她陪你睡了么?”
江渡没想到她会这么揣摩,无声笑了笑,没有说话。
顾纯薇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脱掉校服外套,再一颗颗解白色衬衫的纽扣,直到完全解开,就那么对着江渡。
有句话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顾纯薇是美人,但是江渡不是个英雄,他只能算个莽夫。
江渡的目光始终在顾纯薇脸上,没有往下挪一分半点,用顾纯薇的话问她,“你所受的教育,就是随随便便在男人面前脱衣服吗?”
顾纯薇看着江渡,胸前一片凉意,“你宁肯要那种丑女也不肯要我么?还是说,你有什么特殊癖好?”
江渡没有转头,但是也没有去看春光。
“我对主动投怀送抱的没有兴趣,不管你这身体再嫩,还有言慈没有陪我睡,我愿意帮她纯粹是个人意愿。”
顾纯薇:“个人意愿?”
江渡说:“世上有黑暗就有正义,要是所有人都这围绕着你这样的作威作福,那言慈那种受害者谁来庇佑?”
顾纯薇听完,没有穿衣服,反倒是敞着身体往江渡凑去。她有些调戏的意味在里面,道:“你真的不要么?”
江渡可不是个正人君子,平日里给他投怀送抱的女人更不在少数。
但是江渡知道,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
江渡的手挪到车窗控键上,看着顾纯薇的脸说:“要不要你那边的窗户摇下来,让来往路人以及认识你的校友们,一起观赏观赏?”
顾纯薇一愣。
江渡又笑着说:“我是个喜欢分享的人。”
顾纯薇看来,眼前这个男人简直不懂风情,她盯着江渡说:“你是第二个这么对我的人。”
第一个,是盛南。
偏偏让她产生挫败感的两人,都是站在言慈那边的,他们两人指定有点问题。
顾纯薇开始穿衣服,穿好后直接拉开车门,下车时转过头对江渡说:“怀疑我?那就带证据来,没有的话就眼睁睁看着你要保护的人坐牢。”
江渡目送顾纯薇离开。
江渡没有着急驱车离开,掏出一支烟来抽,一边抽一边打电话,“搜查小组有没有新发现?”
“没有。”
江渡叹一口气,“再查。”
“江队......”电话那边的人欲言又止。
江渡皱眉,“有事就说。”
“案发现场反复勘察也没有新的发现,您恐怕是保不住那个嫌疑人了。”
江渡沉默。
“江队?”
那边还在喊,江渡已经挂断了电话。
-
北雅医院,VIP病房。
盛南入院期间,一切事宜皆由陈白打理,陈白二十四小时不离身陪护,对盛南几乎有求必应,除了让他走这一条外。
盛南因跳窗逃跑,惹怒盛印,哪怕躺在病床上也逃不过盛印的一顿训斥。同时还加派人手守在病房周围,连病房里的两个窗户边都随时轮流换班站人。
盛南醒来看时,骂了声傻逼。
陈白立马凑过去问:“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盛南连眼皮都懒得抬,还是骂,“傻逼。”他吊着一条腿,还能往哪里跑。
陈白听第二遍时,才听到盛南在骂人,不过还是顺着盛南的话接,“是是是,我们都是傻逼,少爷您怎么开心怎么骂。”
这下,盛南连骂人都没有欲望了。
一整天下来,盛南只是象征性地吃几口饭,也不说话,也不玩手机,更不会有其他娱乐,只是躺着,一直沉睡,醒来的时候看看窗外,然后又睡了。
陈白怕小少爷无聊,在盛南晚上九点醒来那次时,主动打开电视,“少爷您看看电视解解闷儿。”
电视上,正在播放着本市新闻,女主持人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正在播报:“我市城南某小区发生一起恶劣杀人案件,死者为三中17岁女高中生,被人从高处推下。嫌疑人言某已经归案,警方还在进一步调查。”
盛南豁然就看了过去。
屏幕上,正在播放着言慈那日被捕的画面,她被两名警察押着从居民楼里走出来,脑袋上还包着带血纱布,面色惨白。
她受伤了。
言慈被押到警车里时,从人群中走过,那些人纷纷戳着脊梁骨议论她,然后骂她。
盛南心脏的跳动变得吃力,他用手捂着胸口,那里很疼。
“陈叔!”
少年的暴喝声在病房里响起。
陈白立马从电视机旁走到床边,问:“少少少爷?”
盛南极力控制情绪,压着嗓子说:“叫我爸来。”
陈白说:“盛总现在还在酒局上,可能过不来,他——”
“叫盛印过来!”盛南暴怒着,打断陈白,“立马就叫盛印过来,我要见他,否则我就徒手打断这条腿!”
陈白吓到了。
盛南咬着牙重复:“立马,立马!”
作者有话要说:校园篇很快就结束了。
第42章
案发后第三日早晨,莲城警署接到一位投案自首的人,点名指姓要见江渡。
江渡忙于案子,青色胡茬没来得及打理,他拿着案件资料一边翻一边走到等候室,一眼就看见座椅中间的顾纯薇,她也正看着江渡,依旧美丽,但是神色少了很多骄纵多了几分憔悴无力。
对此,江渡表示惊讶。
江渡合上材料,椅在门框上看顾纯薇,“有何贵干?”
纯薇没有正面回答江渡的问题,只是说:“让我见言慈。”
江渡漠然,“恕难从命。”
顾纯薇站起来,走到江渡面前,说:“你让我见言慈一面,我立马投案自首,否则你就慢慢查找你想要的证据。”
江渡默默看着她。
顾纯薇如愿,隔着一扇玻璃见到了言慈,言慈身上穿着囚服,面色苍白,额上纱布已经泛出淡黄,她一看是顾纯薇立马就站起来想走,却被顾纯薇叫住。
“言慈。”
言慈重新坐下,说:“难不成看我这幅样子,你都还要来威胁我?”
顾纯薇说:“我来自首,换你自由。”
言慈豁然怔住。
言慈好半晌才吐出一句,“你杀了周莱?”
“......”
“为什么杀周莱?”
“......”
“你到底为什么杀了周莱。”
在言慈准备追问第四遍的时候,顾纯薇轻轻抬起下巴,唇角淡淡挽出一抹笑容来,她说:“因为周莱不听我话。”
言慈:“就因为这个?”
顾纯薇说:“那天放学,我看到你跟着周莱,于是我也跟上去。我躲在楼层拐角处偷听到你们的谈话,我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在你走后,我对周莱说做得好,但她仿佛不是很高兴也仿佛受够对我的言听计从。她居然开始抢我的手机想要删除关于她的把柄,我没想过杀她,但是她情绪变得过于激动,我们在推搡间,我失手把她从过道阳台上推了下去。”
然后,周莱死了。
言慈静静听完,然后把双手举起来,手腕上是银色的手铐。
言慈对顾纯薇说:“看见了么?它会属于你。”
顾纯薇的目光扫过手铐,没有意外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你不必洋洋得意,如果没有人帮你,我是不会坐在这里的。”
有人帮她?是谁。
言慈无论怎么想,都只能想到江渡一个人。
言慈抿抿唇,说:“是江渡么?”
顾纯薇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又或者顶着何种压力才会来自首,言慈不得而知,即便她非常好奇,顾纯薇也绝口不提。
谈话最后,顾纯薇挺直脊背起身,用那张美丽的脸低低睨着言慈,注视良久,扔下一句——
“生一张烂脸,却天生好运。”
那是言慈听顾纯薇说的最后一句话。
言慈目送顾纯薇离开,前脚刚走,后脚江渡就踩进来了
江渡大步走到玻璃面前,双手撑在台上看言慈,说:“小孩儿,你还好吧?”
言慈抬头,“我还好。”
江渡没有食言,江渡说到做到。
她没有信错人。
经过几日奔波劳累,江渡脸上有几分疲惫,但他和言慈说话时口吻轻松愉悦,“你放心,很快水落石出,你就能出来了。”
“我没事我能坚持。”
言慈挤压已久的委屈难受,看见江渡时难免控制不住,到底是红了眼眶。
江渡安慰她,“别哭,最见不得你这小孩儿哭——”
“江队!”
有人叫江渡。
“诶——”
江渡回头应一声,然后对言慈说:“放心,乖乖等我。”说完后大步流星地离开。
狱警带言慈回自己房间,路上看她在哭,倒忍不住唏嘘:“你知足吧小姑娘,要不是江队打过招呼让我们照拂照拂你,你指不定在这里被欺负成什么样呢?你不知道吧,老犯最喜欢欺压打骂新犯,但你看她们敢动你么?她们不敢。”
言慈抽两声:“是么?”
“那可不。”狱警啧两声,“所以你就别矫情委屈拉,有啥好哭的,真凶落网水落石出,江队还这么护你知足吧小姑娘!”
-
言慈被无罪释放那天,有很好的天光,暖阳满洒。
言慈被明晃晃的日光晃得睁不开眼来,抬手覆在额头虚挡着,看见爸妈正满脸激动地从远处朝自己跑过来。
“爸爸妈妈。”
张春燕跑在前头,冲上来一把拉住言慈的手,“妈妈的好女儿,委屈你了!”
言大国跛脚,不能说跑,只能说用他所能到的最快速度迈着腿,咬着牙冒着汗朝前奔着,朝自己心心念念受尽委屈的女儿。
爸妈脸都瘦了好大一圈,神色亦是憔悴。
言慈心中内疚,说:“对不起,是我害你们担心。”
爸妈抹着泪摇头说着没事,言慈舔了舔唇角,“妈,我想和你煮的南瓜汤了。”
在那里面被关着,连水喝起来都是苦的。
张春燕连连点头,“咱这就回去。”
一家三口互相搀扶着往外走,一名唇红齿白的小女孩跑过来,对着言慈喊:“姐姐,姐姐。”
言慈停住脚步,低头去看那小女孩,“你认识我么?”
小女孩约六七岁的模样,她重重点了下头,说:“姐姐你能不能跟我走一趟阿,有个哥哥说想要见你。”
“什么哥哥?”
小女孩说:“就是一个很高很帅的哥哥。”
言慈甚至都不用在脑海里面想像,都能知道这小女孩儿说的是谁。
言慈拉着小女孩的手,慢慢蹲下去,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小女孩儿追问:“姐姐,去不去呀?”
“你帮我转告他——”言慈轻挽唇角,淡笑着,“我不见他,永远不。”
小女孩儿一愣,然后掉头跑走了。
等言慈再度站起来时,像是被人偷空力气似的疲乏。
言慈拢拢肩膀上的外套,呼气时一团白雾在面前散去,速度很快,就像是抓不住的过去也像是捕不到的未来。
“好累阿。”她叹。
父母只当她这几日身体劳累,于是催促快些回家。
再往外走,一眼就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UV。
江渡习惯性地单脚支地靠在车门上,他看见了言慈,一下就收脚站好,就像是一根笔直的桅杆。
“小孩儿!”
江渡抬手挥了挥,给言慈打招呼。
暖阳下,江渡的脸胖少了些冷锐,平添几分柔和,连眉骨上那道疤痕看起来都亲和了不少。
言慈挽着淡笑走向江渡。
江渡本想给这小孩儿一个拥抱,鼓励安慰她,没想到却被言慈抢先一步。他很高,言慈抱他时还要垫垫脚才能够到,下巴放在江渡的肩窝里。
言慈抱着江渡,说:“叔叔,谢谢你。”
叔叔?又是叔叔,明明他比她大不了多少的。
江渡哭笑不得,问:“你为什么叫我叔叔?”
言慈的声音是从江渡耳畔传来的,很轻很清,她说:“因为你叫我小孩儿。”
江渡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
江渡能够肯定的是,他这一生后悔的事情不少,后悔读书时期没能更努力,后悔年少时的叛逆,后悔伤过不少女孩的心。
但是江渡肯定不会后悔的是,他选择那天晚上重返原地,救下了这个叫他叔叔的小孩儿。
二十米开外,马路转角处停着一辆宽敞保姆车。
后座车门是打开的,能看见少年右腿还打着石膏,他静静坐在那里唇色有些苍白,从他的角度看去,正正好好能看见瘦削少女扑进年轻男人的怀里。
不用旁人说,光是他自己都能感受到两人的亲密。
陈白坐在副驾的位置,他转过头对少年说:“少爷,要不咱们还是回去把,您这样没意义对不对,况且腿伤未不宜奔波劳累的。”
少年置若罔闻。
盛南始终静默看着相拥的二人,好半晌后,他问一句,“那男人是谁?”
陈白说:“是个刑警大队长,是圈里的新贵红人,势头很好。”
盛南连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已经紧紧握成拳,掌心里全是冷冷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