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记——蜂蜜薄荷糖
时间:2021-07-08 09:59:39

  端得是个小美人,安泰不禁多瞧了一眼,便认出她原来就是沈家的五娘。本想唤她来亲近一番,然而想起此前阿樱说过的话,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李容渊见她望着阿素,迎上一步道:“姑母怎么来了这里。”
  安泰叹道:“若是不来,便不知你整日忙些什么。”
  她意有所指,李容渊只是微笑,见安泰有话要说,望着阿素道:“退下吧。”
  然而见阿娘也在,阿素倒舍不得走了,只在一旁磨磨蹭蹭,慢慢收拾。
  安泰对她并不在意,望了望李容渊,片刻后道:“这次的事,姑母要如何答谢你。”
  李容渊扶着她的手臂,柔声道:“何必说两家话。”
  安泰叹道:“如今我终于明白,只有凡事都牢牢抓在手里,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说完转而望着李容渊道:“所以姑母想为你选一门亲事。”
  在场之人闻言皆是一惊,阿素本已走到门口,此时又悄悄退了回来,装作收拾打扫的样子不肯离开。
  见李容渊讶异,安泰轻声道:“你生母去得早,以至于无人操持,竟耽误了此事,若不成家立业,又如何让你父皇放心。”
  她眸色深深,着意道:“太子幼时仁糯,又失了孝德皇后的庇佑,急躁功利,恐怕大器难成。高氏之子骄纵,外戚势力又强,定不容于皇兄,而剩下的人……诸皇子中,只有你可堪大任。”
  李容渊自知安泰之意,是要自己夺嫡,然而沉默片刻,并不接话。
  见他推拒,安泰叹道:“说起来你与他年轻的时候很像……”
  李容渊面露不悦,安泰知其意,扬起唇角道:“好了,不说此事,姑母知你亦有鸿鹄之志。如今当务之急便是选一门婚事以为助力。弘农杨氏有女,是太子妃杨氏的堂妹,如今十五。清河崔氏亦有一女适龄。而太原王氏之女,孝德皇后的侄女……”
  见阿素正竖着耳朵仔细听的样子,李容渊打断她,微笑道:如今我尚未封王,只怕委屈了这些世家大族的女子。”
 
 
第49章 应诺   是真心喜欢
  安泰微笑:“哪有不愿意, 只忧心你瞧不上她们。”目光落在不远处阿素有些伶仃的背影上道:“倒是个美人,若收在房中也无妨,然而终究……”
  李容渊打断她, 淡淡道:“是真心喜欢。”
  他话音刚落,一旁便传来噼里啪啦的碎裂声音,即刻有一股清香漫了上来,是阿素失手打碎了一坛酒, 此时见李容渊与安泰的目光皆落在自己身上, 不由涨红了脸,手忙脚乱,跪在地上收拾。
  然而心中终究些慌乱,李容渊方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阿素察觉到声音抬头, 却见李容渊已走到自己身前, 捏着她手,迫她丢了那碎瓷, 领着她走到安泰身前, 又郑重道:“是真心喜欢, 所以姑母勿再多言。”
  安泰知他性子执拗,无奈笑道:“既如此,便随你心意。”
  李容渊微笑道:“姑母既应允,只盼来日勿忘今日之言。”
  安泰一怔,虽不甚明他言中之意, 依旧下意识点头, 李容渊这才松了阿素,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送客意味明显,安泰拍了拍他的手, 嗔笑道:“怎么,听不得姑母说你两句。”不过她也知有些事点到即可,李容渊自会考虑,所以不强求一时。
  李容渊似心情甚好,扶着她恭谨向外走,笑道:“怎会,姑母金口玉言,受用不尽。”
  安泰只觉他今日有些不同寻常,却并没有深究,不经意回眸,正见阿素站在门边眼巴巴望着自己,黑眸中含着水汽,心下生疑,不过这疑惑只在她心中盘桓一圈便消散了,毕竟家中人事更令她牵挂。
  片刻之后李容渊转回,阿素想起他方才说过的话,不好意思望他。李容渊迈开长腿,几步将她逼到墙角,阿素无路可退,贴在石墙上,一颗心砰砰直跳,不敢抬头。
  见她忸怩样子,似知她所想,李容渊淡淡笑道:“托词而已,不必当真。”
  听他这么说,阿素倒松了口气,果然是这样,方才他不过是为了堵阿娘的口,才拿她当挡箭牌。前世也是如此,他的婚事一拖再拖,而其中究竟有何隐情,她却不得而知。
  此时已是景云二十三年腊月之末,原本流年不利的沈府终于迎来了两桩大喜事,第一件便是沈陟升任刑部尚书,第二件事便是嫁入赵王府的元娘终于有孕,因要迎王妃回娘家省亲,府中上下一片张灯结彩,喜庆异常。
  然元娘入府却不见父亲,只得拉住母亲的手疑惑相询,蓝氏淡淡道:“是为了你那五妹妹,入宫面圣去了。”
  知母亲一向最忌讳五娘的生母奚氏,元娘自顺着她的意,笑道:“听说她在九皇子面前是极得宠的,过惯了好日子,自不愿意回来,阿耶管她做什么。”
  一旁的三娘微微启唇,见蓝氏捻着佛珠闭目养神,便自不敢言。
  三日后便是元日大朝,各番邦使节和州道贺正史齐聚京城,贺正表早已送到四方馆。下朝后景云帝与诸常参在偏殿议事,郑任之案牵涉甚广,沈陟却将这案子办得干脆利落又点到即止,给了交代又未伤筋动骨。景云帝心情极好,放下那叠厚厚的贺正表,望着沈陟笑道:“爱卿想要什么赏赐?”
  沈陟闻言并未推拒,一撩澜袍跪下叩首道:“臣不敢言。”
  他此言似有隐情,景云帝眸色深沉道:“讲,恕你无罪。”
  沈陟俯身撑地之手骨节分明,他不去看李容渊,只对景云帝沉声道:“臣有一女,被九皇子掳入府中,她的母亲日日哭泣,只求陛下开恩,令她们母女团聚。”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哗然。沈陟竟用了掳字,即便是皇帝,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景云帝自然知道这件事,目光望着人群中依旧沉静的李容渊,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
  对于自己的幺子,他的感情复杂,既希望他成器,又想折了他的锋刃,让他做个闲散王爷。他若爱玩,只要不太荒唐,做父亲的都可以容得下,所以对这事景云帝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臣下将状告到御前,他自然不能不理,只得开口道:“若真有此事,定要给爱卿一个交代。”
  沈陟闻言,重重叩首谢恩。
  景云帝望着出列的李容渊道:“沈卿所言可属实情?”
  李容渊平静无波道:“怕是沈尚书误会了,先前慈圣寺有位高僧曾与我批命,说需得在今年寻一位女弟子才能消灾祛厄,五娘生辰正合,这才入府随我读书,容陛下明鉴。”
  说完又望着李静玺道:“其时五娘在赵王府,此事已得到三兄首肯。”
  见他拖自己下水,李静玺只得上前一步道:“不错,正是如此。”
  景云帝闻言倒有些满意,方才沈陟大大折了他的面子,此刻儿子们总算给他搭了个台阶下。转而向沈陟笑道:“读些书总是好的,小九是大周学识第一人,如此,沈爱卿当可放心。”
  见皇帝并不欲管此事,反而一味纵容,沈陟彻底心冷,握紧了拳,却也无法,只得退了一步,仓皇道:“那倒是小女的福分。”
  知他委屈,景云帝安抚道:“只是,这拜师礼数还需周全。”说完,便望着李容渊,意思是胡闹虽胡闹,但面子总是要给的。
  李容渊自然会意,应诺择良辰之日行拜师之礼。
  沈陟知寻女无望,望着李容渊,凄然道:“既入师门,以后小女一切便听凭殿下做主,望殿下……善待于她。”
  李容渊淡淡道:“自然如此,之后一应大事,俱不劳沈尚书费心。”
  沈陟心中极愤,却拿他无法。
  于是经御前裁断,五娘的前途便彻底定了下来,再无回环余地。琥珀得知这消息后哀泣道,娘子怎么如此命苦,阿素却搂着白团子十分茫然。不用回沈府面对奚氏她自然欢喜,然而想到今后李容渊如何待她,再没人能管束,没由来一阵心慌。
  转眼便到了除夕,宫中有守岁习俗,赐宴群臣,诸皇子也都携妃入宫,观驱傩。这是一个古老的传统,燃着巨大长明灯的甬道之中,男子们身着红黑之服,头戴狰狞面具,井然有序击鼓跳跃,驱除邪秽,气势磅礴。
  阿素前世自也看过这仪式,更多的时候是与耶娘阿兄一同守在家中,待子时的炮竹声响过之后,陛下赐下的珍馐便会分发到各府,普天同庆。所以除夕一向是她过得最热闹的一天,往年都会将大笔的彩绢铜钱散与府中下人。
  然而今年,因李容渊入宫守岁,只有琥珀与白团子陪着她,倒成了阿素过得最冷清一年。临近子时,朱雀用一袭雀裘将她裹好,领着她去放炮仗,然而忽然间漫天飘起鹅毛大雪,这计划也泡了汤。
  李容渊回来之时,正见阿素裹着被子嘟着嘴,极不开心的样子,倒有几分好笑。他悄悄地走近,阿素察觉到人声,缓缓抬头,睁着雾蒙蒙的黑眸茫然望他。
  她今夜原本以为李容渊定不会回来,身上又不太舒服,所以睡在自己那间静室,此时见到他的身影,不由心惊,挣扎着想下榻,然而多饮了些蜜酒,视线模模糊糊,一阵头重脚轻。
  李容渊眼疾手快抱住她,阿素扑在他怀中,颇有些恹恹。见她脸色苍白,身上还带着一丝蜜酒的气息,李容渊不由蹙眉道:“偷喝了什么?”
  阿素窝在他怀里用手一点点比划,是蜜酒。见她有些醉了,李容渊打横抱起她向外走。
  被抱得很高,阿素又有些开心。“去哪里呀。”她靠在李容渊胸膛,拽着他的玉扣小声道。然而她本来翘着唇角,下一瞬忽然滞了一下,表情也垮了下来。
  见她神色有异,李容渊停下脚步,阿素紧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
  李容渊柔声道:“怎么了。”
  阿素哀哀道:“肚子痛。”
  就在方才的一瞬间,她小腹一阵坠痛,腰肢也酸软的厉害。难受地在李容渊怀中翻了个身,阿素越发不舒服,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李容渊忽然浑身紧绷起来,低头望着她,沉声道:”方才食了什么?”
  小腹坠痛剧烈,像是有人拿着钩子在里面翻搅,阿素只觉酒醒了一半,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难受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汪汪拱在他怀中。
  见她半死不活的样子,李容渊紧紧搂着她,向身旁之人厉声道:“传尚药局奉御。”
  奉御是四品宫官,尚药局奉御只为皇帝后妃诊病,然而朱雀得了令,还是即刻取了腰牌进宫。
  阿素只觉得李容渊将她抱在怀里走得很急,如一根崩到极致的弦,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紧张,她想说不要紧,忽然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伴随着疼痛从身体最深处流了出来,身下一片湿润,李容渊似有所感低头,正见她罗裙下露出的雪白小腿上蜿蜒着一道鲜红。
  他的手即刻握上她的小腿,似确认般又缓缓伸开,指尖全是血,血腥的气息漫上来,阿素一阵头晕。然而这场景不知触动了李容渊记忆中哪个点,阿素只觉他身上最后一根弦也崩断了,嘴唇颤抖,脸色苍白。
 
 
第50章 天癸   一片温热悉心贴在她小腹柔嫩的肌……
  身下一片濡湿, 经历两世,阿素懵懵懂懂知道自己在经历什么。如月之盈亏,潮汐之涨落, 这是每个女子都懂得的隐秘之事。此前她只觉得胸痛得厉害,却不知自己的身体早已悄然发生变化。
  前世第一次经历此事时,阿素惊慌失措趴在阿娘的怀里,哭得抽噎, 阿娘却将她搂在怀里, 亲昵地吻了吻她面颊,欣慰道:“是好事呀,我的宝儿长大了。”阿娘的语气既喜悦又怅惋,不仅如过生辰一般与她庆祝,隔天还到庙里布施了许多财帛。
  这下原本不知的人也都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阿素羞窘, 幸好阿兄从未用这件事与她打趣,只是对她格外看顾, 那些天不许她食凉, 不许她乱动。而当每月到了日子, 她的乳姆都会为她准备好一切所需之物,悄悄用上那件东西,她也能一切生活如常。
  然而这次却比前世更窘迫,阿素哀叹,怎么偏偏和李容渊在一起时遇到了这事。被他神情紧张抱在怀里, 阿素倒真希望自己全然懵懂无知, 还可少上一分尴尬。她埋在李容渊怀中蜷缩起身子,脸颊绯红,却怎么也止不住一阵阵痛意之间, 体内有东西源源不断流出来,既羞又恼,连话也不想多说。
  李容渊沉了脸扶她起身,一手卡着她的咽喉,一手抚着她的背,是催吐的样子。阿素知道他担心自己误食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然而她哪有什么可吐,咳嗽了几声挣开他的手道:“没……没吃坏。”
  李容渊一怔,想到了另一处,即刻撕掉了她半幅裙摆,雪白的肌肤顿时起了一层战栗,阿素紧紧收起长腿并起膝盖。李容渊握着她的膝盖用力分开,低声道:“让我看看。”
  他是要寻她的伤处,既然不是内伤,那难道是外伤?他身为皇子身份尊贵,哪会懂这等的污秽之事,自然摸不对方向。阿素更不能让他动手,死命挣扎。
  更多的血顺着她的小腿流了下,扑蹬间染红了他素银的澜袍和腰间的玉带,简直如凶案现场,即便平日里镇定自若,李容渊此时脸色也有些苍白,紧紧抱起她,抿着唇一言不发向外走。
  伏在他肩上时阿素不由想,都说女子月水是天下至阴至毒之物,常人避之不及,不愿沾染分毫,若是李容渊发觉了真相,会不会恼羞成怒,将她丢出去。
  她住的静室离李容渊的寝居并不远,李容渊抱着她大步迈入帷幕之间,不顾带倒了榻角的香兽。将她仔细放在榻间,俯身埋在她颈间,片刻后方抬头,紧紧握着她的手,抖着嘴唇低声道:“再坚持一会,好不好。”
  身下是上好的锦丝,此时也染上一片鲜红,阿素悄悄向内缩了缩,祈祷李容渊最好不要发现真相。见他掌中的血迹接近干涸,阿素一面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一面拈起他撕掉的那半幅裙角递过去,小声道:“擦……擦一下。”
  就在说话这片刻,朱雀引着一位老者入内,他身后还跟着两位小童提着医箱,阿素透过帷幕见到那人形貌,才发觉竟是鲜于通。这位鲜于大夫是景云年间的一位神医,几经征辟才入宫为尚药局奉御,不过数年,阅遍宫中珍藏药典医书便辞官云游,为悬壶济世舍弃高官厚禄。
  她小时候体弱阿娘也曾请他为自己诊过病,所以阿素还认得出他。然不待医正入内,朱雀见她身下一片暗红,又紧紧捂着小腹的样子,顿时了然,唇畔盈上一丝轻笑,即刻上前拉李容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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