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一愣:“去超市干什么?”
“买菜,”月见山咬着吸管,含糊道:“你公寓的冰箱空了。”
夏油杰毫不怀疑月见山的话,他以为是月见山最近去过公寓,所以才记得这么清楚。实际上是上周目的这个时间,月见山去过夏油杰公寓而已。
冰箱里只剩下鸡蛋和方便面,连块姜都没有。
也不知道自己不过去的时候,夏油杰都是怎么过日子的。
在超市买菜的时候,月见山不自觉又开始走神,频繁偷看身边的夏油杰——少年个子高挑,脊背挺直的跟在她身侧。不管月见山递给他什么菜,他都乖乖接过去,放进推车里。
既不会说‘这个我不吃’,不会说‘我要吃那个’。总而言之,乖得令人心脏扑通乱跳。
又乖又好看,笑起来也很温柔,总是在细节处为别人着想;有时候月见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为了夏油杰,才特意来到这个世界的。
否则为什么能遇见夏油杰这么符合自己审美的男人呢?
在掂起一盒青椒的时候,月见山忍不住开口:“杰。”
夏油杰立即侧目,好像一直在旁边等待着她命令的某种巨型动物:“嗯?”
月见山捏着那盒青椒,迟迟没有把它放进推车里:“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问你咒术高专的事情?”
夏油杰一愣:“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杰总是瞒着我。”她抬眸看向夏油杰,漂亮的眸子很快蒙上水汽:“任务也好,同学也好,从来都不和我说实话。”
“如果因为我是普通人而觉得我们没有共同话题的话,我们还是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夏油杰拉入怀中;鼻子撞得生疼,月见山原本装出来的眼泪瞬间真的变成眼泪掉了下来。她为了保持平衡,下意识抓紧了夏油杰的袖子。
呼吸间都是干净好闻的洗衣粉味道,月见山捂住自己鼻子:“等等,杰,你干什么……”
哐当哐当——
金属落地的声音频繁密集,她抬起头,才发现夏油杰一只手抱着她的同时,另外一只手正护在她头顶。
除去掉在地上的易拉罐外,又有其他的几包薯片和饮料乒乒乓乓的掉下来,一个不差的砸在夏油杰胳膊上,又滚落地板。
夏油杰垂眸,暗紫色眼眸里有暗光流转:“你没事吧?”
月见山:“……杰,我看见咒灵蹲在货架上了哦。那个是虹龙吧?把罐子踢下来的那个咒灵,它现在还在摇货架哦?”
夏油杰若无其事的放下手,接过月见山手里的青椒,微笑:“不,没有的事。只是货架不牢固而已。你看那些人什么都没有看见呢。”
他有一张好脸,狭长的狐狸眼加上正气凛然的佛耳,正儿八经说起话来就像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让人没办法怀疑他。
听到动静闻声赶来的超市工作人员连连向他们道歉,然后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货物。夏油杰紧紧拉着月见山的手,对工作人员温和道:“我没事,没有关系。”
月见山试着挣扎了一下,果然挣脱不开。
她放弃了——夏油杰这家伙,自说自话的本事从小就厉害。每次总是嘴上说着温柔的好话,做出来却完全是另外一件事。
乖巧听话和阳奉阴违这两个词愣是像双胞胎一样同时出现在夏油杰身上。
结完账出超市,夏油杰帮忙拎着菜。走了一段路,月见山觉得不对劲儿了;夏油杰个子高,腿又长,一步抵得上月见山两步。
两人并肩走不出五秒,距离就被拉开。月见山不得不加速小跑追上他,然后两人并肩走几秒,距离又被拉开。
如此反复,月见山很快就要跟不上夏油杰了。她咬咬牙,加快脚步冲上去揪住夏油杰后腰的校服:“夏!油!杰!”
拽住衣服的力气不大,夏油杰却还是停下了脚步。他转过头,笑眯眯的低头看着月见山:“嗯?”
月见山的脸颊泛着红,因为一路小跑的缘故,她呼吸也比平时快,磨着后槽牙气鼓鼓:“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夏油杰略微弯腰,反问:“你不知道?”
月见山被他问得一懵,下一秒火气蹭的就从小腹直冲大脑。
我不知道?
要不是你一天到晚什么都自己捂着,做失败了任务梦里都哭着喊任务目标的名字,被自己抓到了还死活不肯说实话,连做了什么任务都要我从你同学嘴里知道,我会什么都不知道?
气得上头,月见山在夏油杰面前本来不怎么用的理智瞬间燃烧,嘴巴反应比脑子还快:“我不知道?你天天瞒着我梦里喊天内理子未来还要去抢什么里香,我能知道什么?!”
“我当然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夏油杰:“……里香是谁?”
月见山的怒火卡住了。她和夏油杰大眼瞪小眼——对哦,里香是十年后才会出现的人,这个时间点夏油杰应该还不认识里香。
“重要吗?”
月见山板起脸,脑子里勉强找回一丝理智,然后那丝理智迅速开始翻旧账:“反正你就不打算告诉我是吧?你觉得我就是个普通人,知道了也帮不了你,所以才什么不和我说…反正就是不信任对吧?”
“我谈个恋爱就像谈了个空气!男朋友一走就是两三个月,电话打不通消息收不到,晚上睡觉死活不开灯我还以为你在外面被谁嘬了几口,怕被我看见印子呢!”
“结果是做任务胸口留了疤不敢给我看,看不见大晚上突然摸到更吓人好吗?!”
夏油狐狸难得心虚起来——月见山说的是星浆体任务结束那次,他被杀手偷袭,胸腹都留下了伤痕。虽然硝子及时用反转术式救下了自己,但是伤痕消不掉。
他怕吓到月见山,所以在月见山要开灯的时候把她手按住了。
谁知道后面会折腾到床上去,被月见山摸到伤口后她更生气了。
月见山越想越气,越气越委屈:自己为了救这个狗男人死去活来,他就厉害了啊——十年前是理子,十年后是里香,死了连葬她坟墓旁边都不乐意。
呸!狗男人!
夏油杰仍旧试图解释:“我不是和你说过吗?理子是我的任务对象,你那时候明明都不生气了……”
月见山瞪了他一眼:“你还想着其他人的女朋友!”
夏油杰:“…我没有啊,你从哪听来的?”
“十年后你就有了!”
夏油杰被她气笑了。他抬手掐住月见山的脸颊上两块软肉,小麦色手指与少女白皙娇嫩的皮肤形成了明显的色差:“你是故意来找我吵架的吗?”
他虽然是模范男友,但并不代表月见山和夏油杰就不会吵架。情侣要不吵架太难了,只是他们两个人每次吵架,吵着吵着就会偏离原话题,越吵越丢失脑子,然后变成小学生拌嘴。
月见山性格又娇气。吵上头了她就容易动手,气到没有理智的时候就把夏油杰按着亲——借用月见山冷静时候的陈词:他太好看了,舍不得打,不打又生气,管它三七二十,先亲几口缓缓。
没有什么是一个亲亲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亲第二遍。
“我才不是来找你吵架的!”
因为脸颊被捏着,月见山说话都变得含糊起来,气得踩了他一脚:“你要气死我了!夏油杰我要被你气死了!”
夏油杰无奈,松开她脸颊:“理子我和你解释过了。还有那个什么里香……我根本不认识,你不会是梦里梦见的吧?”
月见山暂时不想和他说话,气得自己一个人在前面走。
结果因为腿不如夏油杰长,月见山很快发现自己快步走的速度夏油杰一样能轻松跟上。她咬咬牙,开始小跑。
夏油杰哭笑不得:他好歹还记得自己女朋友的体力,没有放任月见山继续气冲冲的跑。
快行几步追上月见山,他弯腰单手拦住月见山的腰把她捞起来:“别生气了。”
月见山扑腾了几下,发现自己脚不沾地。她自暴自弃的垂着脑袋:“我不想和你说话。”
夏油杰把她放下来,帮她理了理脸颊侧凌乱的碎发:“我先认错。”
“你要是真的很生气,拿虹龙捏橡皮泥玩儿都可以。但是不能说分手——只有这句,不可以拿来开玩笑。”
他的手指温度略低于月见山的脸颊,她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估摸着夏油杰现在情绪好像挺稳定的,忍不住试探着问:“万一以后我觉得我们不合适,真的想分手怎么办?”
夏油杰帮她整理头发的手一顿。
他的手指往旁移了移,指尖剐蹭过月见山的眼睫。
她浓密纤长的眼睫上盈着浅浅的蓝色,上面承着日落的余晖,暖色的路灯光芒。
这是他一见钟情的‘花’。就像是凶兽守护宝物那样,圈在自己的领地范围里尽心尽力的保护着——不管是咒灵也好,奇怪的替身使者也好,全都被挡在名为夏油杰的安全线之外。
没有人可以折走她。
狐狸笑眯眯的,不动声色露出些许獠牙与食肉动物的本性,低语:“会被锁起来,永远的留在我身边,每天都被灌满,哭着说知道错了也没有用……”
话到一半,夏油杰曲起食指敲了下月见山的额头:“嗤——你什么表情?吓到了?骗你的。”
第43章
她才缓过神来——实不相瞒,刚才她差点以为夏油杰说的都是真话。
吓死了。
两人一起回到夏油杰公寓,路上都安全得不能再安全;她在玄关处换了鞋,顺口问:“晚上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夏油杰帮她把菜提进厨房,挨个放进冰箱:“我都可以,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两人在一起大多数时候是月见山做饭。倒不是夏油杰不想做——只是做饭这个技能点,着实需要一点天赋。夏油杰做饭顶多算是饿不死自己,甚至于五条悟做饭手艺都比他好。
只是五条悟这个大少爷,宁愿饿着也绝不下厨就是了。
不需要做饭,夏油杰就自觉帮月见山打起下手,替她处理鱼和菜。处理菜的时候他根本不需要月见山帮忙,月见山也乐得在旁边看他忙活——
不管怎么说,看好看的人做饭,那是一件很让人享受的事情。比如说夏油杰,他校服外面套着围裙,宽肩窄腰,折起衣袖露出一截肌肉轮廓漂亮流畅的小臂;这种场景属于让人看着就能下两碗饭的类型。
收拾了一会儿,他侧过头问月见山:“香料要不要塞进鱼肚子里?”
他已经把鱼处理干净了,脸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上了鱼鳞,被灯光一照,折射出漂亮的光。
月见山走近,踮脚抬手把他脸颊上的鱼鳞摘下来:“要啊,等会要炖……别动,脸上沾到了。”
她的手指很软,有股淡淡的香味,随着她的动作掠过夏油杰脸颊。夏油杰垂眸,目光正对上月见山认真的脸。
他稍微小小的走了个神,思考是不是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谁偷偷撬了自己墙角。否则春为什么突然开始和自己翻旧账?
还提到了分手这种话。
别让他抓到那个暗地里挖墙角的混蛋——
“好了。”
月见山把摘下来的鱼鳞扔进垃圾桶,洗了洗手:“围裙给我,我要做饭了。”
夏油杰洗干净手,脱了围裙给月见山套上。
厨房里很快蔓延开食物的香味。锅里升腾起来的雾气四散,明亮的白炽灯光笼罩着整个厨房;夏油杰站在厨房门口,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月见山。
她用筷子夹了块肉尝味道,垂首低眸时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都显得格外居家又柔和。这样的场景让夏油杰有种自己和月见山好像已经结婚了的错觉。
烟火气,温柔,宁静,多种情绪交缠融进眼前的一幕,使得夏油杰一直被紧拽着的神经,也在这个瞬间放松下来。
这是他想要成为强大咒术师的初衷。
他想要……保护这一幕。想要保护春——
咔哒。
玄关处传来钥匙锁孔被转动的声音,夏油杰眉心一跳:“有人来了……我去看看。”
有他公寓钥匙的人屈指可数,月见山现在在自己身边,硝子还在高专。那么开门的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虽然夏油杰一点也不想去开门。
月见山随意点了点头,将鱼倒进盘子里:“好。”
她知道门外的人是谁,并不惊讶。
夏油杰去开门,门外吊儿郎当站着他熟悉的白毛。他板起脸:“现在九点半了。”
五条悟原本来懒懒散散的站姿,突然变得端正不少。他用食指勾下鼻梁上的墨镜,目光狐疑的看着夏油杰:“你不对劲。”
夏油杰不动声色的堵住门口,一条可以窥视里面的缝隙也没给五条悟留:“我哪里不对劲?”
“哪里都不对劲…哈!杰你偷偷在屋子里藏人了是吧?”
五条悟觉得自己聪明极了,一猫腰就要从缝隙里钻进去。夏油杰伸手去拦他,被无下限挡开,气得牙痒痒——他其实大可以放出咒灵,绝对比自己动手要效果好。
但是夏油杰怕吓到月见山。
毕竟咒灵都长得有些可怖,虹龙算是比较能看的了。
五条悟越过夏油杰,得意洋洋的跳进客厅,正好看见身穿围裙的少女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她似乎也奇怪于家里为什么多了个人,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即使是见惯了美人的五条悟,忽然间也不得不承认:极具氛围感的美人给人的惊艳感,远胜过单纯容貌出色的美人。
单看脸的话,少女其实不能算多么绝色无双。但她穿着居家的日常服,抬眸好奇又轻轻的扫过来一眼;那双眼睛圆而媚气,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