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平时,五条悟肯定没这么好哄。但因为对方是夏油杰的女朋友,考虑到自己那个挚友能找到个愿意和他交往的女朋友是在不容易,五条悟对月见山几乎是一开始就戴上了滤镜。
泡面煮好了,月见山把面捞进碗里,倒上面汤搅拌均匀。她把碗递给五条悟,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是的,最强,来吃面吧。”
第8章 你们咒术师都有病
月见山想象中五条悟面色扭曲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她看着五条悟面不改色一边吃面一边坐在矮桌后面看电视,陷入了沉默。
这个瞬间,月见山忽然觉得自己距离所谓的特级咒术师精神层面……可能还是差了一点。这家伙是没有味蕾的吗?!
“我说,”她单手撑着下巴,狐疑的看着五条悟:“五条先生,你都不觉得难吃吗?”
五条悟吐舌头:“超级~难吃~”
月见山:“……看你吃得那么香,我还以为你觉得挺好吃。”
五条悟耸了耸肩:“因为这屋子里也没有其他食物了啊。”
月见山一愣:“你怎么知道?”
虽然这屋子里确实已经没有其他食物了,但是月见山记得五条悟只是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煮面,并没有进去查看过冰箱和橱柜。
五条悟抽出张面巾纸擦了擦嘴,难吃得都不想再看眼那个碗:“我就是知道。小姑娘家家的不要好奇心那么重,很容易失恋的。”
神他妈容易失恋。
月见山再次坚信五条悟的脑子有点问题。这让她不禁想起了九周目只有一面之缘的那个女生,好像是叫……家入硝子吧?
她说的话倒是很中肯。
五条悟吃完面,注意力也不在电视上。他好奇的看着月见山,凑过去问:“春,你真的是夏油杰女朋友吗?不会是夏油杰雇来的合租女友吧?”
月见山:“……是真的。”
她记得夏油杰平时还挺受异性欢迎的,但为什么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在知道自己是夏油杰女朋友后,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什么啊——”
五条悟‘啧’了一声,噘着嘴。他那张过分优越的脸,即使是做出小女孩的表情来也相当不违和。
他嘟哝:“那家伙还真的有女朋友啊。我听他天天说自己的女朋友,还以为他想谈恋爱想疯了。”
这句话里面固然有些调侃的成分,不过之前有段时间家入硝子和五条悟是真的不信夏油杰有个女朋友。
原因?
拜托!就夏油杰那种一个月三十天里面有二十九天半在做任务的劳模咒术师,哪个女孩子能接受和他谈恋爱啊?除非对方也是很忙的特级咒术师,那自然另外谈。
这时,玄关处再度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月见山打了个激灵,心想:夏油杰有几个挚友来着?
好像就五条悟一个人。
咦?所以现在回来的是夏油杰吗?
和室外面响起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五条悟刚刚拉开的拉扇就没有关上过,所以夏油杰直接走了进来;他看起来有些狼狈,头发散了,脸颊上还有细小的伤口。
他走近之后,在场的两个人甚至都能嗅到夏油杰身上的血腥味。
五条悟脸上嬉笑的表情一顿:“你被咒灵打伤了?”
夏油杰摇头:“路上遇到个麻烦的家伙而已。”
五条悟身上那股子不正经的散漫已经完全收起来了。他身上微妙的上了一股压迫感:“御三家?还是京都校的那几个?”
他们两个人行事都不算低调,平时在业内树敌那不是一般二般的多。只不过因为两个人都太强了,所以才没有被套麻袋而已。
夏油杰捏了捏自己眉心:“不是……只是个小误会而已,而且我也没有受伤。”
“我去洗个澡——我没有事,你别担心。”
他的后一句话明显是对月见山说的。
月见山这会儿看见男友那张俊秀的脸,还是有点胃里打结。但是症状明显已经比第九周目好很多了,至少她现在还能平静的说:“洗完澡出来,我给你包扎一下。”
夏油杰去洗澡了,月见山转头从柜子里找出医疗箱打开;箱子里各种医疗用品一应俱全,她挨个拆开看了看说明。
说实话,虽然刚刚话说得很顺口,实际上月见山自己并没有什么治疗人的经验。毕竟她前十几年都是过的普通人生活,最大的伤口也就是十三岁的时候□□去找夏油杰玩儿然后摔下去磕破了膝盖。
不一会儿夏油杰洗完澡出来,换了宽松的睡衣走向月见山:“身上没伤,就脸上划到一点,你拆两个OK绷带给我贴上就可以了。”
月见山依言拆开几个OK绷带,贴在他脸上的细小伤口上。她凑近了看夏油杰,还会有种莫名恍然的陌生感——月见山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时间倒流的节点,不会是夏油杰本人吧?
只要夏油杰死了,时间就会倒流?
如果是这样的话,拥有多周目记忆的山本武会怀疑是夏油杰杀死了自己,那就完全情有可原了啊!
说不定有些周目里山本武比夏油杰活得长,所以每次夏油杰一死就倒带时间,多来几次山本武自然就怀疑他了——
“怎么了?”
抬眸看着突然不动的月见山,夏油杰带着点担忧问:“吓到你了吗?”
或许是因为月见山是普通人的缘故,夏油杰和她相处时总是不自觉把她放在弱势地位上小心呵护,就像保护一个精致的易碎品那样。
月见山回过神来,立刻后退和夏油杰拉开半米往上的距离:“没有,我没事。我今天太困了……我想休息。”
夏油杰没有多想。他本来还以为月见山今天不会过来,所以才让五条悟直接来自己公寓休息。作为挚友,夏油杰可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清楚五条悟这家伙烦起人来有多烦,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没回来之前月见山肯定被五条悟烦到了。
不然换成平时,看见自己受伤了女朋友绝对心疼得要死,才不会像今天这样冷淡!
心安理得给挚友扣上锅后,夏油杰安慰月见山:“那你快去休息吧,我和五条悟挤一间,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学校。”
月见山想说别送了吧——但是看着屋子里两个最强咒术师,作为柔弱的普通人,她决定把话咽下去。
五条大少爷的一系列行为充分向月见山展示了特级咒术师丰富的精神世界。月见山毫不怀疑夏油杰壳子里也和五条悟一样疯。
她当初是为什么要想不开和咒术师谈恋爱?!
不对,月见山和夏油杰谈恋爱的时候,他还不是什么特级咒术师——他那时候甚至都还没有评级!
虽然是第十周目,但今天晚上月见山却意外的睡了个好觉。不过夏油杰就完全没有睡好了。
他做了个噩梦:梦里他杀死了自己的恋人。
第9章 噩梦
夏日的夜晚也很晴朗,血腥味混合在蝉鸣里,整座村庄像是被野狗包围的坟墓。而夏油杰就站在这座坟墓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些堆积如山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夏油杰‘动’了起来。他突然意识到不是自己在动,而是这具身体在动,只是自己的视角刚好是这具身体。
他‘跨’过尸体,双手掰开木制粗糙的囚笼,身边跟随着夏油杰熟悉的咒灵;是他平时惯用于战斗的那几只。
但是,为什么?
夏油杰的脑子里满是疑惑,但他却又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他隐约猜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如果是梦的话,这个梦也未免太过于真实了。
无论是空气中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还是双手掰开木制囚笼的触感,都真实得让人完全混淆现实。
囚笼里锁着两个被折磨到看不出人形的小孩。‘夏油杰’向她们伸出手,声音嘶哑的开口:“出来吧。”
“不用担心,猴子都已经……死掉了。”
那两个小孩看起来还是很害怕。她们往后缩,被瘦得皮包骨的小脸仰着,眼瞳里带有茫然。她们害怕,‘夏油杰’似乎也不着急,他耐心的伸着手,声音温柔极了:“安全了,已经没事了。”
过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个女孩才鼓起勇气,将自己布满伤口,脏兮兮的小手轻轻放进夏油杰掌心。夏油杰很快握住了那只手——那只手瘦弱得像是鸡爪子一样,握住时还能感觉出脏污里混杂的粘腻血液。
他低垂眼睫,长而浓密的黑色眼睫毛遮盖住眼中浓烈的情绪:“我们走吧。”
“我们去哪?”
“……去一个,我也不知道是否安全的地方,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可以去的地方。”
可以飞行的咒灵载着夏油杰和那两个孩子,在城市中穿行。夏油杰将两个小孩放在自己身后不会被风吹到的地方,以免她们身上的伤口开裂。
不需要夏油杰操纵,咒灵已经熟门熟路摸到了月见山住处。
月见山和父母住,但她住的是三楼,父母和继弟都在二楼。
夏油杰没走大门,而是敲了敲被窗帘遮住的窗户。
没敲几下,深蓝色窗帘就被拉开——月见山穿着小碎花的吊带睡裙,脸上困意正浓。她刚被吵醒,还没有意识到眼下情况的危急,抬手就将窗户打开,单手抚上夏油杰冰冷的脸颊:“来找我怎么不和我打电话?困死了……快进来,外面风好大,你脸都吹得冷冰冰的。”
忽然指尖挨蹭到粘腻的液体,月见山一怔,抬起头仔细看:她终于察觉到夏油杰脸颊上溅到的未干血迹,和他难看的脸色。
此刻夏油杰苍白得像是个死人。
月见山吓了一跳,立刻拉住夏油杰衣袖:“怎么搞的?被咒灵打了?你先进来,进来把衣服换了,洗个澡……这两个小家伙是谁?!”
就在她拽夏油杰袖子的时候,夏油杰身后探出两颗脏兮兮的小脑袋,两双眼睛正怯生生又难掩好奇的看着月见山。
月见山被这两个小孩盯着,犹豫了两秒:“你去福利院出任务了?”
这两个小孩看起来少说也有六七岁了,就算夏油杰连夜给自己戴绿帽也赶不上这么大的。如果说是妹妹的话,月见山又记得夏油杰是独生子。
夏油杰抓住月见山的手腕,他手掌心也都是半干不干的粘腻血迹,还混杂着不知道蹭上去的什么脏东西。月见山被抓得有点不舒服,稍微用力挣扎了一下,却没能挣脱开夏油杰。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暗紫色眼瞳宛如一潭死水:“春,我杀人了。”
月见山挣扎的动作顿住:“……哈?”
她脑子宕机了好几秒,甚至没能在一瞬间理解夏油杰的意思。月见山以为他身上的血是咒灵的,但是夏油杰现在告诉月见山,他杀人了。
所以这些血迹是……人的?
好像生怕月见山无法理解一样,夏油杰又重复了一遍:“我杀人了,很多人。我把任务对象的一整个村子都杀光了。”
他握着月见山的手也是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如果不是因为夏油杰还在说话,月见山几乎要以为他是一具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尸体。
那两个女孩子又缩回夏油杰身后,抓着夏油杰衣角的手瑟瑟发抖。皎洁月光将她们手上细密的伤口全部照亮,一览无余。
月见山蹙着眉,反手拉住夏油杰往屋里拽了拽:“我知道了,你先进来,把那两个小孩也带进来。她们身上的伤口要处理,不然会感染。”
“你听不懂吗?”夏油杰丝毫不动,苍白的脸色在月光下宛如一尊白玉的佛像:“我杀人了,我现在是逃犯——”
“我是聋子吗?”
月见山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我当然知道。你带着这两个小孩大半夜跑过来找我,我除了和你成为共犯还能有什么办法?……快点滚进来!难道还要我一个柔弱的普通人把你抱进来?”
其实月见山还有其他的选择,比如说打电话给警察,或者夏油杰的学校。但是月见山直接避开了那些选择;她做不到。
那是夏油杰啊。她那么喜欢夏油杰,喜欢到春天看见第一支樱花就想自己该给夏油杰送花了。
夏天吃到第一口冰棒,就担心夏油杰是不是开始苦夏了。
她的恋人温柔又体贴,总是怀抱着自负而可爱的‘大义’。月见山不信夏油杰会是滥杀无辜的人,她盲目信任自己的经验,毫不犹豫的选择成为夏油杰的共犯。
夏油杰身上开始回暖。他好像现在才开始感觉到自己心脏又在跳动了,连带着喉咙里粘腻恶心的咒灵味道,此刻也不再那么令人无法忍受了。
单手撑着咒灵,他跳进屋子里——月见山踮脚把那两个小孩也抱下来。
夏油杰收起咒灵,颓废的坐在地板上。杀普通人对于咒术师来说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现在夏油杰却比杀死了一个特级诅咒还要疲惫。
他侧过身靠着书桌腿,安静的抬眸望向月见山。
月见山将两个小孩放到宽大的藤椅上,叮嘱她们不要发出声音。她自己则利落的打开衣柜找出之前夏油杰留在这里的衣服,扔给夏油杰:“你先去洗澡,把衣服换上。”
“我屋子里常备的药没有了,我出去买一点。那两个小孩也还没有吃饭吧?等会我拿两盒便当上来……阿武有社团活动,这几天都要住在同学家里训练,所以不回来了。山本叔叔住在店里,我妈妈出差了,所以你们只要注意别吵到邻居就行。”
她脱了碎花裙,弯腰从衣柜里找出运动服换上。月见山偏瘦,但并不瘦弱,弯腰时甚至还能看出一点肌肉的轮廓。
夏油杰不错眼的盯着她看,好像要把这个冷静又镇定的背影一直刻进记忆里。
月见山换好了衣服,把压进衣领里的长发理出来。她转身拿起书桌上的钥匙,同时看了眼靠在书桌腿边的夏油杰:分明是一米八的大男孩子了,此刻安静的蜷缩在一角,像只被暴雨揍了顿的黑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