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莺本来还想糊弄过去,等闻人湙不注意时将药给倒了,让他这么盯着,却莫名觉得自己犯了错似的,立刻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简直是苦到了心尖儿上,让她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她连喝了几口水,再含着蜜饯才压下那股反胃感。
闻人湙哂笑,问道:“我又没催你,喝那么急做什么?”
她嘴里含着蜜饯,并不回答他的话。
片刻后又听他问:“甜吗?”
容莺看了眼小碟中的蜜饯,不免疑惑,这甜不甜的自己尝一口不就知道了,问她做什么?
下一刻闻人湙就将她抱到怀里,低下头去亲吻她,微凉的舌尖在她口中辗转,很快也渐渐发热。闻人湙的桎梏很紧,紧到她挣脱不开,只能仰着头承受,衣襟被松散开,他的手指灵活挑开系带,从底下伸进去,每一下抚摸都沾染着情|欲。
容莺想到容曦的下场,心里不由慌张,忙将他的手按住,却被闻人湙顺势按倒,伏在了软榻上,墨发散乱地披在肩头,他亲吻着她的后颈,手仍在轻纱下游|移,无意般提起:“你那支镶宝金簪呢?今日出门前还在。”
容莺想不到他连自己每日的装扮都能记住,心中愈发慌乱,立刻编了个理由想搪塞过去。“应当是掉在路上了,我也没注意,随他吧。”
闻人湙没有多问,反而俯身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容莺听清后,脸就像火烧似的红了起来。“你不要脸……”
他低笑一声,嗓音微哑:“那你说怎么办,你选一个,我做到最后,还是你帮我。”
容莺红着脸,咬牙道:“我都不选!”
“那便我选。”他说着就抚上她的后腰,容莺立刻挣扎着要爬起来,被他轻而易举按住。“你学着讨好我,兴许我高兴了,能对容恪好些,不是吗?”
他说完后,容莺果真僵住身子没动,好一会了才握紧拳,视死如归般说道:“你不能骗我。”
闻人湙见她真的肯为了容恪妥协,心中竟有莫名有几分怒意,和一丝连他自己也不愿承认的酸涩。
容莺闭了闭眼,脸都要烧起来似的发烫,任由闻人湙埋头在她颈侧,生涩而笨拙地按照他的引导动作。沉重的呼吸和喘气声就在耳侧,羞愤得她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了事后,她木着脸一动不动,闻人湙反倒握着她的手忍不住发笑,微红的眼尾轻轻上挑着,像是只餍足后正在得意的妖精。
她低声骂道:“下流。”
闻人湙半点不反驳,只无奈笑道:“我给你洗干净……”
——
不过几日,容莺被萧成器拉着去骑马,闻人湙让人跟着她,并没有阻止。白简宁决定要去洛阳,按照从前的约定,进宫替闻人湙诊脉,顺带再拿好自己的酬谢。
闻人湙在殿中批阅折子,正在处理北方战事,找不到合适的人去领军。白简宁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背叛燕王,我爹必定对你起了疑心,此事交给许三叠也不妥。”
“我在试着说服李将军。”
“李家是忠臣,如何能被你策反?”
闻人湙意有所指:“那也要看忠的是谁,十七年前能为了争权能手足相残,焉知今日他们不会做出这些事来。”
白简宁明白了他的意思,并没有多说什么。闻人湙突然想起来什么,吩咐宫人去将架上的药拿一服去煎好。宫人去拿的时候,无意间将那一沓药包都打翻在地,俯身捡起来重新放好。
几人都没有在意这些事,只能药端进来放在小案上,白简宁才皱眉问他:“这是什么药?你喝的?”
他摇头,说道:“容莺月事不稳,夜里惊梦,让人去配了安神调理的药,我让太医看过,没什么不对的。”
白简宁闻到味道,似乎觉得不太对,低头又闻了闻。
闻人湙脸色也跟着变了,问她:“有什么不对吗?”
白简宁不好妄下定论,只道:“你让人将药渣拿上来,这药不大对劲。”
第50章 骗我 “你对我总是没几分真心”……
白简宁叫来了煎药的宫女, 将尚有余温的药渣呈上来,几乎不用翻看,仅凭几位药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对, 连带着看向闻人湙的表情都变了。
“何处不妥?”闻人湙语气不由严肃起来。
她面带愠色, 说道:“你万不该这样糟践一个小姑娘。”
闻人湙不解她的意思,白简宁又说:”这落胎药性烈伤身, 她年纪这么小, 这份痛楚如何受得住。”
“落胎药……”闻人湙喃喃地念了一句, 脸色愈发阴沉, 立刻吩咐宫人去叫容莺回来, 直接到书房见他。
白简宁不想掺和其中, 只劝他好自为之,拂了拂衣袖就此别过。
容莺人在马场, 被萧成器带着胡闹。萧成器看她体弱,便以强健体魄为名带她练习骑射, 容莺难得被提起兴致,一直到用膳时间才离开。回到紫宸殿时她一身明艳石榴裙还未换下, 轻薄的松石绿剑袖短衫贴着玲珑身躯, 快活地跑进殿里要去喝冰梅汤, 像只突然闯进来的鸟儿似的一闪而过,宫人急忙叫住她,让她去书房找闻人湙。
容莺脚步停住,脸色立刻就没那么好看了,犹豫了一下,问道:“不能等一会儿再去吗?”
宫人瞥了眼身后,小声提醒她:“帝师脸色差得很,公主快去吧, 去晚了惹恼他,我们都不好受。”
容莺无奈点头:“那好吧,我现在就去。”
等她到去书房后,闻人湙并没有在看折子,只是盯着书案上的一碗黑黢黢的药汤出神,颀长秀美的手指微微屈起,一下一下缓慢地敲击着书案,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事。
外头太阳正盛,容莺才骑过马回来,脸色正红润,一双眸子也水亮清澈,配上一身艳色的裙裳,正如枝头盛放的火红榴花般娇美。
闻人湙转过头来看她,眸子微弯着,语气也很和煦,并不像在生气。“玩得开心吗?”
容莺坦然道:“萧成器骑射都很厉害,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他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到那碗汤药上,平静道:“药煎好了。”
说到喝药,容莺的眼神都变得幽怨起来,极其不情愿地去端那碗药,手才伸出去就被闻人湙攥住了。“你是被人骗了,还是有事瞒着我?”
容莺往后瑟缩了一下,心虚地不敢看他,依旧不肯承认:“我没有瞒着你什么……”
他俯过身,抬起她的下颌,说道:“你如今对我总是没几分真心,”
见她咬死了不承认,闻人湙便将药碗推到她面前,冷声道:“这是落胎药还是安神药,你应当心中有数。”
容莺这才知晓事情败露,但怎么想也不明白,她刻意将落胎药放在了最下面,闻人湙就是让人去查验药方,也只会从上抽取一两副,如何将落胎药给翻出来了,何况前几日还无事,怎得今日就被发现了……
眼前这碗必定就是落胎药了,她方才还说没有骗闻人湙,如今证据就在眼前,此时改口未免会惹怒他,还不如装作一无所知。
容莺强装镇定,说道:“这就是安神药,我喝落胎药做什么?”
闻人湙本就是强压下心底怒意,得到这样的回答,笑意中都透着森冷。“安神药?”
她既然已经这样回答了,就不好再圆谎,索性端过药碗,准备硬着头皮喝下去,左右她没怀孕,喝了无甚要紧的。
然而闻人湙却突然从她手中夺过药碗,捏着碗沿的指节用力到发白,将黑乎乎的药汤一饮而尽,眉头都不皱一下,药碗被重重掷在案上,磕出哐当一声。
她呆愣地看着,被他惊得哑口无言,反应过来后忙去催促他:“你……你快吐出来,这药不好……”
“既然说是安神药,为何会不好?”他唇上还沾着药汁,眸子就像某种毒蛇,带着一种阴狠而步步紧逼的架势。
容莺切实的被闻人湙吓到了,揪着衣袖又慌乱又惊愕,脑子乱成一团,恨不得立刻拔腿跑出去。她从来没见过闻人湙这样的人,行事毫无章法单凭心意,永远也猜不出他会干出什么奇怪的事来,就是个疯子……
容莺压低头不吭声,闻人湙便俯身靠近,竟莫名放轻了语气,贴近她问:“慌什么?方才是担心我不成?”
他冰凉的唇在她颊侧轻轻掠过,本该是温柔无限的神情语气,容莺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我知道错了。”她害怕闻人湙再做出什么来,只好主动认错。
闻人湙总算收敛了些,将她抱到怀里,若无其事道:“若你再晚几分说,我就让人将那药铺的老板株连九族,再命人日日给容恪喂三碗‘安神药’。”
“胡乱喝药是会死人的。”她立刻紧张地抓住闻人湙的手臂。“你不要为难三哥,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他还在计较容莺骗他的事。
容莺心里一团乱麻,估摸着怎么把这件事糊弄过去,然而很快闻人湙就开口道:“你有没有身孕,我比谁都清楚,这落胎药是给容曦的?”
他一句话说中,容莺自知瞒不过他,无奈道:“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她这月的葵水才走,闻人湙甚至还提醒过宫人看着她不许吃冷食,自然不会猜到她有孕上去。
“旁人的事与我并无干系,可你是我的。”他垂下眸子,轻轻吻在她颈侧。“你不能骗我,更不该为了容曦去碰这种东西。
衣料摩挲间发出窸窣声响,他眼中一片漠然,缓缓道:“你若敢为了旁人伤自己半分,我就去将他杀了,记住了吗?”
容莺咬紧牙关,将那些即将溢出口的声音憋回去,泫然欲泣地伏在他肩上点了点头,当做是应答。
——
闻人湙对容曦的印象并不好,几次提到容曦也是带着鄙夷和轻蔑的。容莺也是后来才知晓,容曦也曾向他示好,甚至用功名利禄和金银财宝来引诱,这件事赵勉知道后气得不轻,连带着好长一阵子看闻人湙都黑着脸。
容曦如今怀有身孕,他并不关心二人准备如何处置这个孩子,只是不许容莺插手。
容莺本来还当他会将此事告知赵勉,却听他说:“赵勉若是连枕边人有了身孕都不知晓,合该命中无子。”
后来容莺再路经医馆的时候,那处的店面已经换成了卖成衣的铺子。她想去找容曦道歉,才发现她身边侍候着好几个婢女,几乎是形影不离地跟着,任她赶骂也不离开。
如同闻人湙所说,早在她将药偷偷想法子给容曦送来的时候,赵勉就已经发现了容曦的异样,处处谨慎地看着容曦,让她连跌倒的机会都没有。
容曦知道闻人湙不是好糊弄的,知道此事败露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能自言自语地骂了赵勉几句。
容莺联想到自己的处境,也不禁觉得难堪,不知容恪以后会如何看她。容曦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说道:“我既将你当做妹妹看,便理应劝你几句。换做是我也就罢了,你无食邑无封号,切莫学那前朝公主以身殉国,日后有人想起你也不过一句忠贞烈女子,又有何用处,不如活着实在,任他百般屈辱也要挺过去,无论三年十年,总能等到扬眉吐气的那一日。”
容莺摇头:“我不会做傻事,三姐姐的话我能明白,忠贞向来只对弱者有用。”当有了权势,即便她面首无数,还是会有人前仆后继地奉承讨好。与其为了忠贞而死,不如努力拥有让人闭嘴的实力。
如果不是被人逼迫,她也不会做出寻死的事来。即便前路如何艰难,她总要想法子活下去的,即便是苟且偷生,也好过死后成为一捧黄土。
容莺身姿纤弱,总是卑怯地躲在人身后,容曦很少与她有什么交集,总当她是一只胆小的鸟雀。如今渐渐发现,容其实更像蒲苇,看似柔弱实则坚韧,任由风吹乱摇摆,始终留在原地不曾弯折。
“我以前不喜欢你,也十分稀奇闻人湙对我的金银财宝视若无睹,为何却看上无权无势的你。”她笑了笑,又补上一句,“现在似乎明白了,你确实讨喜。”
“那这个孩子呢?”她看向容曦的小腹,很难想象这里日后会高高隆起,孕育一个并不受期待的生命。
往日总有主意的容曦,第一次面对这个无法除去的孩子犯难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也只说出一句:“我不知道。”
第51章 好困 “故人之女”
王馥雪被卫尚书抛在京城后, 并没有如众人预想的一般成为笑柄,反而愈发快活自在,握着许多地契和商铺, 走到长安任何一处都不怕有人敢不敬她。也是等到长安陷落, 众人才看明白,富商根本不是王馥雪的舅舅, 她的舅舅不过是个幌子, 真正操控实权的却是王馥雪。养兵养马都需要钱财, 她与闻人湙各取所需, 混得风生水起, 哪里还有人敢惹她不悦。
闻人湙不顾她续弦的身份, 给她了一个郑国夫人的诰命。妻有诰命,丈夫却不知道哪去了, 此事荒诞又不讲道理,立刻就有老臣不忿, 写了一万字的奏折痛斥此事。闻人湙最烦底下人小题大做废话连篇,将这些不想看的交给了许三叠处理。许三叠看折子看到头晕眼花, 三更才睡下, 第二日在宣政殿议事, 本就一肚子火气,最后和那写折子的老臣吵了起来,竟闹到了拳脚相加的地步,还要靠着几个武官将两人扯开。
于是王馥雪的名号传得更广了,加上她本就是貌美妇人,这些流言便离不开桃色韵事,牵扯的人也有许多。
崔清乐听到外人传闻人湙被一个弃妇迷得神魂颠倒,心中自然是十分不屑, 然后听多了也不禁担忧,便想随着兄长进宫打探虚实。然后就在这时,王馥雪竟主动下了拜帖,邀请长安城的命妇贵女们一同去她的府邸赏花。
若还在从前,些许心高气傲的官家夫人不屑与她一个商户女来往,可这御使和许三叠乃至闻人湙与她都有传言,谁都按捺不住好奇心。
容莺也同样收到了花帖,她如今的身份本来不便去抛头露面,但留在宫里就无法结交到能帮她的人,还不如出去走走。好在众人只知道她是被开恩不杀的公主,并不知晓她与闻人湙有什么,不至于让她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