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礼冷静地问:“它为什么会开花?”
林知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三岁小朋友都不会提的问题,但她还是很给面子的回答道:“因为工作的人把它种下去了,有光有水,好好养护……。”
段礼打断她:“拿什么种?”
“……种……种子呀。”
段礼侧过身,光点从镜框边缘移向鼻梁,“是啊。”
“花没有种子怎么会开花?”
“如果不是林小姐原本就对阿佋有意,不管他怎么催眠暗示都不会对你们两个人的关系起作用的。”
“阿佋做的只是把进展加速了。”
林知安一愣,心口砰砰砰直跳,内心深处像有什么裂开了破土而出。
段礼轻叹了一口气,“不过我依旧不赞成他之前的做法。”
“这几个月的苦果他自己尝到了。”
“现在告诉你也没关系。”
难道她很早就喜欢上苏佋了吗?
自己没发现?
林知安没缓过神,又有些难以置信,哭笑不得地耷拉下脑袋,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这段时间又爱又恨算什么。
霍蕾刚领两位兽医进门就看到痴痴傻傻发着呆的林知安,往段礼那边一瞪,“你是不是欺负妹妹了?”
段礼淡淡启唇,“她是阿佋的。我欺负她,第二天阿佋就能把我腿打折。”
紧接着他又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道:“真要论,那我还是对欺负你比较感兴趣。”
霍蕾忍了忍,“……你就不怕我把你腿打折?”
段礼真就把腿伸过去:“你试试?”
林知安:“……”
霍蕾:“……”
来的医生都是段礼的朋友,听到狗是林知安捡的多看了她几眼。
小姑娘乖乖巧巧的,和霍蕾段礼明显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但两位祖宗都意外地很让着她,得知是苏佋的太太忙递上名片,说小家伙再生病可以直接联系他们。
路路打完点滴天已经黑了,小爪子扒拉着林知安的手臂,睡梦中还蹬了几下腿。
林知安想把路路带回去。
霍蕾不太赞同:“它都习惯它的小窝了。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今晚就留下来,你家离这边距离远跑来跑去多麻烦,又不是没房间。”
林知安正思索,手机嗡嗡嗡震起来,翻开一看苏佋的信息。
【什么时候回家?老婆。】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喊她。
林知安脸蹭地红起来。
她几乎能想象他懒洋洋拖着嗓喊这两个字时的声音。
她熄掉屏幕前又鬼使神差瞥了眼,短短的信息里好像还透露着一丝不敢催,又憋得慌的委屈,特别是最后那个称呼,故意提醒她身份似的。
霍蕾看向林知安的手机挑了挑眉,调侃道:“看来我是留不住你了。算了算了,你回去吧,省得你家那个发疯。”
林知安把路路小心翼翼放到窝里,不舍地冲它挥挥手:“明天我再来看你。”
霍蕾把林知安送到门口,灯光在夜幕中拉出两道影子。
“我知道阿佋那个性格,你和他相处很辛苦,”霍蕾将林知安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表情难得认真严肃,“出于我是他姐姐的身份,我希望你不要放弃他。”
“但出于朋友的身份……”霍蕾望向远处迎风乱摇的树枝,淡淡的掀起笑:“你要是哪天不喜欢他了,我可以帮你离开。”
林知安低下头,事实上她已经跑过一次了,没跑成。
霍蕾眼神有些迷离,像是沉浸在回忆里:“小时候他也从外面抱回来过一只猫,后来猫死了,他就把猫放在房间,当没死一样养着,直到尸体发臭才被我爸发现扔出去。”
“再后来家里就再没养过小动物,直到你抱回路路。”
“阿佋确实是一个很偏执不太顾及别人眼光的人。”霍蕾转向林知安,“但这种人只要上了心就会永远上心,不管遇到什么,他都会拿命护着你。”
霍蕾揉揉她陷入沉思的小脸,笑道:“快走吧,我就不送你去车库了。”
林知安点点头,伸手朝她挥了挥。
车库离主楼隔了半个小花园,这个时间多数在宅子里工作的人下班的下班做饭的做饭,路上有些静。
林知安仰头看着星星忽然好奇苏佋在做什么。
临近车库门口,她被绊了一下,但没摔倒,有人扶住了她手臂。
黑暗中,一个人推着轮椅缓缓从树丛角移出来。
男人把玩着拐杖,正是绊人的那根。
他歪头看她,眼神阴鸷邪气,笑道:“让我瞧瞧,这不是弟妹吗?”
作者有话说:
手动感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ll小巍”两位小可爱的营养液~疯狂贴贴贴!
第69章 拨云见雾的第九天
不同于苏佋掌心干燥温凉的触感, 男人常攥紧的指腹带有一股湿意和燥热。
林知安用力挣开他,脚后跟撞上灯柱才停下,右手揉着被抓过的地方, 眼神警惕。
”刚刚是你绊了我?“
“怎么能说绊呢?”霍修拿拐杖点了点她脚边的小石子, “我想提醒弟妹别摔了。”
他抬头, 下巴的胡渣一览无余, 头发也是几天没打理的样子,蓬蓬松松耷拉在额角,瘦的脱相了,看起来过的不太好。
“我能叫你知安吗?或者……安安?”他把轮椅缓缓移到林知安面前, 半拦半堵, “叫你弟妹总让我想起令我讨厌的人。”
霍修和苏佋的脸型都继承了霍青荣的立体锋利,只不过苏佋的五官更清朗斯文, 而霍修,许是残疾带给他的痛苦,整个人看起来阴沉沉的,特别是在夜里,譬如现在。
林知安没有和他聊家常的想法, 而且她更习惯苏佋喊她安安, 摇摇头说:“你还是叫我……弟妹吧。”
霍修低头拿拐杖将小石子扫开, 讥讽地笑道:“看来你和他感情进展很顺利啊, 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不比之前霍修提醒她时的堂皇失措,这一次林知安很认真地应下, “我知道。”
然而这份认真似乎刺伤了霍修, 他眯起眼, 语气愤懑喑哑:“你知道?你知道你还呆在他身边?”
“你知道我这腿是怎么伤的么?就是他!他把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推下去!如果不是他!现在誉承应该是我的, 我也不会在这破轮椅上过一辈子!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评价我的么?说我是霍家瘸了腿的废物!”
霍修把拐杖扔到地上, 大腿撞着轮椅嘎吱嘎吱响。
林知安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情绪吓到,目光落在他肌肉萎缩的小腿上,同情的思绪一闪而过。
那天苏佋满身是血倒在她家门口时,霍修可没有像现在说的那么可怜,他必然是做了什么才会引起苏佋的反击。
她怯怯地抬眼,“那……那他为什么推你?”
霍修瞬间变得安静,冷冷地盯着她,像要在她白净软糯的小脸盯出一个洞。
林知安手机响了。
是苏佋。
她拿着手机走开两米,接起来,身后的影子也跟了上来,她没有回头看。
几位帮厨制服的姑娘路过,借着路灯好奇地打量了他们两眼,然而一旦看清后面那位是霍修,一个个加快了脚步,头都不敢回。
“霍蕾还不放人么?再不放人我就要过来抢了。”苏佋温柔的气息喷薄在听筒旁,夹着一丝轻笑在林知安心上乱跑。
林知安脸微红,“我准备回来了,在车库门口。”
苏佋好像躺在沙发上,衣领摩挲的声音细致又清晰,“但我突然觉得抢也挺有情趣。”
他压低了嗓,像说一个小秘密,迷离幽柔,“这样就能理所当然把安安绑起来,脱光衣服……”
林知安知道这人正经没两秒,又开始满脑子邪门歪道,随即红着脸打断他,“我……我真的就回来了。”
“好,那给你半小时,”苏佋像是真仰头看了墙上的机械钟,低音嗓变得含糊暧.昧,“现在是七点十二分,如果七点四十二分我没见到你人,今天晚上我就把安安绑在床上随我怎么弄好不好?“
林知安又羞又恼,咬唇说了句:“我可没答应你,不要脸。”
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临了还听见了苏佋沉沉的低笑,像拨乱湖水的古琴,优雅散漫的撩人。
紧跟在电话后面的是一条信息。
【安安挂好快,我都没来得及说事情。那就只有等安安回家再给安安看了。】
林知安不明白苏佋要给她看什么,转身看到霍修审视的眼神,脸上的热意瞬间散去,把手机收进包包里,摸着皮革外的金属扣轻声说:“我先回家了,你和苏佋的事我不想听,也不用告诉我。”
世上真真假假的事太多,她画画时连纯粹的白色也不一定是真正的白,她现在只想用心去感觉。
“刚才那个电话是他吧。”霍修拾起拐杖,吹了吹上面的灰,居然站了起来,只不过步履蹒跚,走得不稳。
林知安没作声,悄悄打量了下四周。
“和你结婚这么久了居然没烦,看来是真在乎啊,”他撩起一缕林知安的头发,“他会爱人我是没想到的。”
林知安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她挥开他的手,拔腿就跑。
“抓住她!”霍修突然朝后命令了一声。
两个彪形大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人一只胳膊制住林知安。
林知安心口砰砰跳,她害怕但又没那么害怕,比起第一次做冥婚新娘被绑走她好像多了点经验。
她强忍不适看向其中一个黑西装,又胆怯又勇敢,低声道:“我觉得你现在把我送到霍司佋那里得到的应该比他给的多。”
她说出霍司佋三个字的时候,抓着她的手果然松泛了几分。
霍修瞪了他们一眼,从口袋里拿出手帕,不顾她怒视的目光,掐着小脸硬塞进去,笑了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但你说,我弟弟那样的人,把你关起来一周?两周?哦不,还是三周好了,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会不会痛不欲生?还是自暴自弃?或许,会来求我?狗一样的求我。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带走!”
林知安被押上车时挣扎了几分钟就放弃了。
所有挣扎除了弄痛自己都是无谓的,两个大男人堵在她身后,他们看起来经过专业训练,身手敏捷,她的腿还没动就已经开始警惕,完全没办法逃跑。
上车后她的手机连同包包一起被收走,眼睛蒙上布条,等再恢复光明已经在一栋两层楼高的小别墅前了。
看起来是霍修某一处私邸。
“饿吗?”霍修重新坐上轮椅,像招待客人一样对林知安笑眯眯地问。
林知安的手和脚都被捆住,歪歪斜斜倒在沙发上,呜呜几声,用肩膀顶着沙发背坐起来,鎏金一样暖融融的吊灯一照,衣领溜开的裸.肩如细腻的羊脂,诱人爱.抚。
霍修从茶几上拿起水杯,眯着眼睛观赏她,半晌,笑起来:”我忘了你嘴巴还塞着我的手帕呢,抱歉。“
说着伸手抽开,他又问:“想吃什么?”
林知安舌面长时间抵着东西火辣辣的疼,声音也变得越发细小,“我要喝水。“
站在背后的其中一个黑西装上前拿水壶却被霍修拦住。
“我给你倒。”他把水杯送到林知安面前,装的仿佛儒雅的绅士,“自己家人就别用什么暴力了,都好说。”
林知安初见苏佋那会儿,他擅长用温和斯文的举止来伪装自己。可那种尊贵与润物细问声的礼貌却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让人甘愿臣服。
霍修不一样,他身上有种刻意模仿,不伦不类的和蔼,阴沉沉的坏。
林知安乖巧地喝了一口,忽然想起苏佋恶作剧吓她的样子,莫名把自己带入了他,抬头看了霍修一眼,低下睫,嘴一张,把水全都吐了出来,而且都吐在了他手上。
“太烫了……“她怯怯地说,垂下的眼眸却没有半分愧疚。
就是这只手塞住她嘴巴的。
小姑娘脸蛋生的白净娇糯,身子薄薄的,脊背细细的,动作小小的,大眼睛从不直视人超过三秒钟,怯意几乎能从皮肤里钻出来,仿佛随便谁一用力都能将她折断,天生的脆弱感。
她刚才吐水时有过短暂的犹豫,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故意的。
可她那么怯,那么怕人,任何怀疑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黑西装们担心地皱了皱眉,不露痕迹地望向霍修。
霍修坐在轮椅上几乎和她持平,即使看不见她低下头后的表情,还一直盯着看,头不回地吩咐:”去,换杯凉的来。“
水很快拿来,霍修擦干净手后重新拿起杯子,淡淡道:“你要是这次再吐了,我就让你把我弄湿的地方舔干净。”
林知安扭过头。
霍修执着地用杯口抵在她嘴唇上,林知安又往后退了几厘米,转向另一边。
霍修充满戾气地命令:“喝!”
霍修掐住她脸蛋,直接将水往里灌,“倒了得给我喝完,我可不像霍司佋那样惯着你。别蹬鼻子上脸,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水从鼻孔呛进去,林知安边咳边吐,脖子到衣领处都湿了。
春衫没有冬装那么严实,一湿就透。
霍修盯着她因咳嗽起伏不定的胸.脯,啧了几声,“真想现在录个视频给你老公发过去,他会把我撕碎吧。”
林知安挣扎了一下,捆住的手在背后扯了几下衣服,把领口拉上去,生气地问:“你到底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