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灵屈膝一礼,“夫人,有事吗?”
周玲关心萧蕴的伤势,得知萧蕴并无大碍,她放宽心,又试探着问:“萧鼎,没别的话再对我说了吗?”
妙灵摇头,“没有了。”
周玲不甘心,“他没说让我什么时候假死回到萧家吗?沈青肯定已经发现了我做的事,此行若是败露,我该怎么办,他就没有告诉你吗?”
妙灵沉默片刻,轻叹:“有。家主是说过,如果夫人问起的话……家主的意思是,夫人好好待在沈家,沈家主会对您好的。”
周玲猛地抓住:“什么意思?你这话什么意思?”
妙灵拧开她的手,退后三步,“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家主的意思。家主只是说,让夫人为了公子。就算娶不到沈青也没关系,现在的萧家,也很不错了,家主感激您这么多年的努力。但为了公子,还请夫人勿要节外生枝。”
说完这些,妙玉不再与她纠缠,转身土遁即走。
周玲追不上她,也没必要再追。她呆呆站在原地,许久,终于脱力跌倒在地。事到如今,她终于明白,自己是被抛弃了。
同一晚,住在扶风山的东方熠也收到了父亲的传音。
东方熠一心在此等候楚南楠归来,本不愿随父亲远赴东海,可又恍然想起,上次宗流昭同她传音时,她说在东海为一位友人筹备婚礼……
最近在东海办婚礼的,就只有那位送来请柬的沈家少主了。
东方熠思及此,一个鲤鱼打挺从竹床上弹起来,当夜便兴冲冲开始收拾东西。
同一时间,乌月兴致勃勃传音给楚南楠。
少女洗漱完毕,躲在被子里,翘着脚同她传音,声音掩饰不住的喜悦:“楠楠师尊,你现在是不是还跟沈老板在一起啊?我师尊说,要带我去吃酒,是沈老板的酒!楠楠师尊,你也在东海吗?”
传音玉佩搁在床头,散了发趴在床头的楚南楠,正在接受徒弟的侍奉。
她脸枕着胳膊,闷声闷气同乌月说话:“那又要见面了。”
乌月听见她的声音很开心,“又可以见到楠楠师尊了,我好高兴!还有我师兄也要去!到时候介绍他给你认识好不好?他人很好的,他听说楠楠师尊帮了我,也很想认识你呢!”
楚南楠心说,哼,我早就知道你要来了。但她嘴上仍是配合着惊喜道:“哇,那很好啊。”
谢风遥跪骑在她身后,手按在她肩背轻揉,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乌月兴奋得不行,在自己的小床上翻了个身,“楠楠师尊你知道吗,我现在是躲在被子里同你传音的。虽然我没跟我师尊住一个屋,但我还是下意识就这样了,我感觉自己在做坏事!明明已经有了师尊,还一直惦记着另一个师尊……”
乌月害羞地捂住脸,“我感觉我好坏啊。”
楚南楠被她逗笑,这一笑,又惹得身后的人不高兴,手贴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楚南楠不防,低低叫了一声。谢风遥冷着脸压上来,手顺着腰际游上去。楚南楠细喘,“别闹——”他稳稳地控住,贴近她耳畔,“我偏不。”
两个人角力,楚南楠到底不敌,很快就被制得服服帖帖。
布料摩擦的细响、床板的咯吱声、男女混杂在一起的呼吸哼吟通过传音玉佩,酥酥麻麻入了耳。
乌月脸红透,捏着玉佩,用力地掐断了。
她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第43章 我不如安康师叔
这日傍晚,沈青归来,带来了萧蕴是周玲亲生儿子的证据。
她不关心周玲是不是想图谋沈家家业,也不关心她明里暗里给萧家送了多少钱。
“我就想知道我娘是不是她害死的,我要当面质问,如果是,我便要她偿命。”沈青坐在桌边,踩着凳子擦拭鞭锏上的血迹。
柳飘飘伤势痊愈了大半,这时披衣坐在她身边,细细翻开宝匣里那些代表了周玲曾经身份的牙牌、黄籍。
沈青撞他肩膀,“跟我成亲,好不好?”
柳飘飘被她撞得身子一歪,又被她手疾眼快地拽回来,他虚弱笑笑:“我知道,你只是想查明沈夫人的死。”
楚南楠和谢风遥靠在窗边,互相对视一眼。
楚南楠轻咳一声:“这次是草率了些,也是事急从权,我能力有限。等事情查明之后,你们回去,再隆重补办一次嘛,热热闹闹的,到时候我跟阿遥也去。”
鞭锏被重重搁在桌上,沈青看向柳飘飘,正色道:“我看到飞舟上的铜片法阵了,其实我也有话对你说,今天楚南楠和楚遥遥都在这里,就为我做个见证吧。”
沈青耳根微烫,不自在摸摸鼻子,“那个,昂。我要说的,就是,那个飞舟还是太小了,而这世上的地方那么多,要是每个地方都刻一枚铜片,那不得要几千几万枚啊,飞舟根本装不下嘛。”
柳飘飘目不斜视,脊背紧绷,轻轻“嗯”了一声。
沈青沉默片刻,突然腾地站起,握紧双拳。
楚南楠也下意识站直了身体,总觉得沈青下一刻就要把人衣领提起来,恶狠狠地逼婚。
沈青看着凶悍,其实也没有多少底气,不过是纸老虎。
她磕磕巴巴的,生涩的表白,“我的意思就是,飞舟太小,铜片太多。我希望能一直跟你在一起,有你在,就不需要那么多的铜片法阵,有你在,我们哪里都能去……”
话到末尾,已是气势尽失,声若蚊喃。
沈青这辈子没这么肉麻过,她浑身鸡皮疙瘩簌簌掉,见柳飘飘仍是坐在那,忍无可忍,一把揪住他衣领,逼着他与自己对视:“你跟不跟我成亲啊,咱俩都睡过那么多次了,你不跟我,还能跟谁啊?跟我啊,行不行?”
楚南楠惨不忍睹地用团扇掩住脸,就知道她会这样。那接下来,依沈青的性子,该上硬菜,直接睡服他吧?
果然,此念一起,沈青随即转头看向了靠在窗边看热闹的俩姐弟。
楚南楠心领神会,牵着谢风遥出去,贴心地掩上房门。
霎时屋舍中便突兀响起桌椅的碰撞声、凌乱的脚步声、鞭锏的掉地声……其中战况定然激烈。
傍晚时暖橘色的阳光漫漫铺洒,原木回廊下,佳人白裙蹁跹,谢风遥跟在她身后,默默走着,思考刚才沈老板说的话。
睡过那么多次。
少年懵懵懂懂的,好似领悟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以前,柳飘飘说,人的贪念是永无止境的,这话不无道理。
开始,他只是希望她不要冷落他,后来,渴望牵她的手、吻她的唇、与她肌肤相贴,与她骨血交融……
这些慢慢实现,可他仍是觉得不够,还想要更多。可她总是那么吝啬。
楚南楠回头,看向身后傻傻发怔的少年,困惑:“在想什么呢,还不过来。”
黑衣少年站立不动,神情迷惘,姿态恹懒。
他在心里暗暗说:就是现在,如果你朝着我走过来,走到我的面前,我就抓住你,牢牢抓住,一辈子都与你纠缠在一起,千方百计也跟你在一起。
只要你走到我的面前来。
夕阳斜照,晚风温柔,楚南楠不知他心里的想法,偏头,“你怎么了?”
他不动,也不说话,随着时间的流逝,却在心里默默放宽了要求——要不,只走出一步就行了吧,条件不要太苛刻了。
“不舒服吗。”楚南楠已经朝着他走来,一步、两步、三步……
五步,楚南楠走到了他面前,伸手贴他的额头。
“咚——咚——咚——”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又快又疾。
少年眸光漆亮,又露出楚南楠熟悉的痴傻的表情,他忽然展臂抱住她,垂首看她,就要傻乎乎地表白:“我……”
可话到嘴边,还是吐不出来,他想起自己说过的,不要名分的。
做人要讲诚信,言出必行,不能出尔反尔。
谢风遥隐隐约约感觉自己一开始,就走了错路,可是已经走错了,回不了头。于是他只能强迫自己,生生的把爱意咽回去,弯腰与她脸颊相贴,有些流.氓地揉她的腰,“我想了。”
楚南楠推开他,“你没有一天不想。”
他垂头丧气跟在后面,控诉道:“因为你一直不给我,我憋得很难受。”
从飞舟上那次后,已经快半个月了,柳飘飘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可还是不行,还是不行。
这件事倒是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越想越、越想越气,在后面大声嚷嚷:“你每次都用没感觉来笑话我,我太生气了!我打听过了,很多人第一次都是那样的,我后面肯定不会再那样了,你都不给我机会试一试!”
楚南楠回头,气恼地跺脚:“闭嘴!大白天的,你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哪里?哪里?”他手搭凉棚,四处观瞧,指着西边的太阳,“太阳都快落山了,只是这边天黑得晚,其实已经快亥时,是晚上了!”
楚南楠被他气笑,他蔫蔫甩着手缠上来,就要把她推在廊柱上蹭蹭亲亲,“我想,我真的好想……”
走廊尽头,传来丫鬟和仆从们的说话声,楚南楠顿时骇得魂飞魄散,忙推开埋在颈侧的脑袋,控住他胡为乱做的手,拉着人顺势坐在廊靠,强装淡定。
仆从们见他们手拉手坐在那,微笑着问好,楚南楠回以一笑,谢风遥噘着嘴,很不高兴。
等到人在拐角消失,她才松开那爱捣蛋的坏小子,拧他的耳朵,“叫你不要胡说八道!”
吃不到,只能干巴巴过嘴瘾,他恬不知耻凑上来,窝在她肩头,“想跟你,想弄,要亲……”
“不行。”楚南楠坚定又温柔的拒绝:“再过两天就是婚礼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忙,真的没有空……”
“那什么时候有空,到底什么时候有空!你都拒绝我好多次了!”他疯狂晃她的肩膀。
楚南楠哭笑不得,“婚礼结束,等结束就好了,就给你,行不行?”
“啊——”谢风遥掰着手指头算:“还有三天,三十六个时辰,二百八十八刻钟……”
楚南楠默默听他做算数,然后牵起他手,“你要是很急的话,晚上到我房里来,随便弄一弄吧。”
嗯?!
谢风遥顿时精神抖擞,“现在就是晚上了!”他即刻推着她肩膀回房,砰一声把门踢上,迫不及待把人抱到床上,兴奋得两眼放光,“怎么弄!”
楚南楠忍不住笑,“除了那里,别的随便都可以,就当是我笑话你这段时间的补偿吧。”
“那现在就开始!”他一下把人扑倒,触碰到那柔软凉腻的肌肤,忍不住想到飞舟上的那一次,那前所未有的、极致的、酣畅的快.慰。
楚南楠却给他泼冷水,“一刻钟够了吧?我还得忙呢,我觉得一刻钟应该够了。”
谢风遥身体僵住,抬起头,直直望向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楚南楠故作惊讶,眨眨眼:“太多了吗,那半刻钟?”
他的脸,煞红又煞白,咬牙切齿:“楚南楠,你欺人太甚!”
竟敢直呼其名,显然气得不轻,楚南楠偷笑,见他起身,以为他是被气到,终于放弃。
气冲冲走到门口,谢风遥到底是不甘心,忍不住回头望,见她满脸得逞狡黠的笑,正弯腰勾着脚边的绣鞋,被揉乱的衣襟松松挂在肩头,半片雪光迷离。
“一刻钟就一刻钟!”
如被狂风席卷,楚南楠眼前一花,高大的阴影已经投下来。她膝盖被迫屈起,脚踝被握住挂在他腰间,少年音诡异的暗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只是单纯的抚.慰已经无法纾解,他实在是忍耐得太久了。在飞舟那次之前,不知道是何种滋味,都没有这样疯狂的渴望过。有过一次,虽然短暂,却已经足够回味无数。
可仅仅是回味怎么够呢,她身上的香气,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在诱.惑他。只要一有独处的时间,她只是站在那里,他的脑子便不受控制地想东想西……
“我一定是魔怔了。”谢风遥自言自语。
为了不再胡思乱想,不再渴望,次日,谢风遥迫使自己忙碌起来,开始和酒楼的老板娘一趟一趟往山上搬东西。
少年一身束袖黑衣衬得腰窄腿长,一肩扛两袋大米,分外轻松地往山上走。
老板娘直夸他厉害,同行的小丫鬟们也偷偷打量着俊俏的少年。中途休息,几个小姑娘推推搡搡来到他面前,给他递了一碗水。
“多谢。”少年斜坐在路边青石,为了方便行路,衣袍掖在腰间,长腿懒散抻着,黑靴黑裤裹得腿劲瘦修长。
接过水仰头一饮而尽,圆脸的小姑娘看着他滚动的喉结,出了神,小心地问询,“你还要吗?”
“不要了。”他袖子胡乱擦了擦下颌的水,扛起两袋大米,健步如飞往山上窜,圆脸小姑娘被惊得往后退了一步,抱着一串炮仗奋力追赶他,“等等!”
谢风遥驻步,回头,瞥见她手里的一卷炮仗,还以为她拿不动,伸手一捞,长串炮仗被他挂在肩上,他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就不见了影子。
老板娘抱着酒坛笑盈盈走来,“力气真大啊这小伙子。”
圆脸的小姑娘呆呆看着消失在密林深处的长石阶,有些出神。有一次挂灯笼,她看见他把那个漂亮的姐姐,按在廊柱下亲嘴,还撩人家的裙子……
真想不到,这么乖巧俊秀的少年,私底下也那般禽兽。
当日午饭后,山下来了第一位客人。
青年白衣白袍,戴玉冠,持玉骨扇,风度翩翩,温雅俊逸。
山脚下放了一张长桌,上方撑着稻伞,桌上有茶水瓜子,谢风遥双腿搭在长桌边缘,蒲扇盖着脸打盹。
感觉到有人靠近,他募地一收腿,站起身,直面那白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