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楠募地睁开眼睛,奇怪看着他。
谢风遥还没有说完:“我会绣花、会做饭、会武艺、还能为师尊推拿,而且还长得很好看,够资格做外室了吧?”
楚南楠瞳孔地震,“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啊!你的想法很危险!”
“不嘛!”他俯身来抱住她,脸埋进她肩窝里,鼻尖蹭她的耳垂,“我不能阻止师尊跟别人成婚,可是我也不想离开师尊,让我做你的小侍、小倌……是叫小倌吗?”
“好不好?好不好?”他抱着她晃,把最近在外面学到的新知识、新词汇,按照自己的理解乱七八糟讲一通。
楚南楠哭笑不得,却也有些心疼,她抽出一只手,轻抚着他的后背,“我不会与他成婚的,我都不认识他,更不喜欢他。”
尽管如此,谢风遥还是不放心,他亲密与她依偎,鼻尖一下一下蹭她耳后细嫩的肌肤:“反正你要成婚的话,我就要当你的外室,我会坐在院子里绣花,数着树叶,从冬到夏,天天盼着你来看我。”
楚南楠哈哈大笑,笑得双肩发抖,笑他的天真可爱。
少年还在进行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因为,我答应过师尊啊。”他斩钉截铁,“我说不要名分,肯定就是不要的嘛!”
第45章 这次一定要争气
大婚当日,宾客们陆陆续续赶至。沈青和柳飘飘负责接待,楚南楠忙着安排饮食和住宿。
东方熠身边少了几十个仆从侍女,非常不习惯,他匆匆忙忙收拾好自己,吃过东西去找楚南楠时,却扑了个空。
在别苑里打听了半天,才在后厨找到她。当然,谢风遥也在。
东方熠很不好意思,紧张攥着袖口:“我,我来晚了。”
楚南楠微挑眉,“师弟是客人的身份,既然是客,便好好歇着,叙旧也不用急于一时的。”
再说,有什么好叙的呢,二十年前,你也只是个小屁孩。难不成,一起坐在亭子里喝茶,追忆挖泥巴的往昔岁月吗?
另一边,谢风遥熟练指挥着仆从们做事,他力气大,常帮着一起搬东西,在忙忙碌碌的人群中游刃有余。还偶尔会讲两句俏皮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两者境遇一对比,东方熠更显窘迫。
谢风遥心中得意——这个废物花瓶,献殷勤也不知道早起。
他怀里抱着个大酒坛,站在墙根底下,看了一会儿在回廊下说话的两个人,情绪却突然急转直下。
东方熠他根本就不是做粗活的人,他站在那里,跟师尊站在那里,明显的,他们才是同一类人。
他们就应该坐在荷塘水榭中聊天品茗,而不是在凌乱脏污的后厨撩袍挽袖干活。然而就算在这样一个地方,他们身上,也像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周围的不堪隔绝开来。
谢风遥放下酒坛,忍不住上前。他神态有些迷茫,站在台阶底下仰头看她,“师尊。”
东方熠和楚南楠同时转过头。
东方熠身上干干净净的,还有香味,腰间挂着代表身份的花形玉佩、绣有芍药花家徽的乾坤袋,袖口平整,刺绣精致,衣裳一点褶皱也没有。
谢风遥不用低头看,也知道干了一上午活的自己有多狼狈。
他哀怨又可怜地看向楚南楠。
楚南楠心中一紧,往前一步,隔着廊靠弯腰持帕为他拭汗。
她身上的甜美气息笼罩着他,与他轻轻柔柔说话,“阿遥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谢风遥眼眶发热,心里突然有一万个委屈。
楚南楠见他情绪不对,也不管东方熠了,牵起徒弟的手,“走,这边都差不多了,换身衣裳,咱们下山去,乌月他们快来了。”
谢风遥第一次这么感激乌月,他想,乌月挺好的,起码比这个东方熠好。
这个东方熠,他实在是讨厌死了!
师徒二人在前面走,东方熠在后面追,“那太好了,我父亲他们应该也快到了,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房中,谢风遥换了衣裳,打理干净自己才出来,楚南楠在屏风后等他,面带关切,“你怎么了?”
他扭着肩膀很不高兴地走过来,展臂抱住她,声音哽咽:“我自卑。”
楚南楠身体僵住,听见他继续说:“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感觉自己配不上你,是你的累赘。柳飘飘说我们是一种人,其实根本不是,他那么厉害,可以替沈老板分忧,可以保护她,而我什么也做不了,我……”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话到末尾,已是无尽怅然失落。
楚南楠静静听着,顺着他的脊背一下一下安抚,再轻轻地推开他,牵着他到床边坐下。
柔软的指腹擦拭掉他眼角的泪水,楚南楠说:“阿遥,你弄错了一件事。你对自己的位置,有误会。你是我的徒弟,你年纪还小,你不应该跟东方熠和柳飘飘比。谁都有年少的时候,柳飘飘和东方熠少年时,也未必有你做得好,不用自卑,你已经很好了。”
说着这些话时,一个念头,忽然在她脑海里闪过。
原著里,谢风遥自从认识了乌月,就一次一次想着从老楚身边逃跑,而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就是该翱翔天空的鹰,却被人用锁链套住了爪子。他渴望自由,向往外面的世界,却被困在囚笼,像井底之蛙,只能看见头顶的一片圆。
现在,她同样成为了无形中束缚他的锁链。他变得敏感自卑,谨小慎微,这不该是一个少年人的样子。
一心想摆脱原剧情,却仍是走在老路上,楚南楠这时候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
相比之下,同龄的乌月,简直不知道比他成熟懂事多少,敢自己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还偷偷拜师学艺,跟周围人关系也都很不错,面对谢风遥的刁难,也能聪明的以退为进。
这便是家养的孩子和放养的区别。
谢风遥已经被关了十七年,不应该再在她身边蹉跎。
原著里,谢风遥跟乌月和纪寒林有一段很有趣的经历,如果没有三角恋掺杂其中,他们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如今,虽然谢风遥没有明说,楚南楠却不是傻子,她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喜欢。只要他不喜欢乌月,不会因此而死,那他喜欢谁都没关系的,只要活着就好。
楚南楠沉默片刻,起身说:“走吧,我们去接乌月。”
“可是,我觉得我还不够好。”他坐在原处,一动也不动。
楚南楠:“我说了,你不需要跟他们比。”
可是我就是要比,我就要跟他们站在一处比,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的男人,而不是只活在你羽翼下的小徒弟。我不甘心。
他凝望着她,奢想从她眼睛里看出一些除了爱怜之外的情绪。
因为根本察觉不到她对自己的喜欢,这些话只能在心里说一说。
谢风遥不想他们连师徒也做不成,如果她真的有一点点喜欢他,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他垂天丧气坐在那里,楚南楠叉腰站在不远的地方,“还去不去了,你不去我自己去了。我今天很忙呢,忙完再说这些好不好?”
因为得不到爱,小孩失魂落魄,一滴清泪顺着面颊滑落,“你也不安慰我,不抱我。没人爱我,我好可怜。”
楚南楠忍不住笑,弯腰凑上去,在他面上摸到了眼泪,啧啧称奇:“还真哭了,你是小女孩吗?”
小女孩楚遥遥梨花带雨,楚南楠到底是狠不下心,倾身来抱他,顺他的后背,“好了,有什么好哭的,你也太脆弱了。”
她抱着他,像抱小孩似的有节奏摇晃,嘴里还哼着莫名的歌。
谢风遥在心里哼哼,我要是不哭,你会可怜我,来抱我吗。扮可怜虽然没出息,但很管用。
他立即开始顺杆爬,“再亲我的嘴巴一下,我马上就能好。”
楚南楠从来是吃软不吃硬,他这个样子,她真的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亲过之后,他果然又原地复活自信满满了,拼命给自己洗脑:其实师尊还是很爱我的,她只是害羞,她都没有亲过别人,也没有这样耐心哄过别人嘛。
下午,谢风遥心情好了很多,连见到乌月也难得有了好脸色,他准备了一束花,要给乌月赔礼道歉。
楚南楠很欣慰,谢风遥能有这样的觉悟,交到新朋友,以后就可以乌月、纪寒林一起玩了。
大家互相打过招呼,认识了,楚南楠就给谢风遥分配任务,让他安排乌月和纪寒林的住宿,照顾好他们。
乌月是跟着师父们一起来的,大人们聚在一起说话,乌月和师兄纪寒林走在后头,谢风遥真诚献上花束,“乌月,欢迎你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乌月接过那束随便在树林里摘的树枝和野花,有点受宠若惊,转头看向纪寒林,“师兄,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楠楠师尊的弟子,楚遥遥。”
纪寒林生得浓眉高鼻,是个英俊又正直的长相,他对谢风遥印象倒是不错,“我是月月的师兄,你也是月月的师兄,那我们也是师兄弟嘛。”
来之前,楚南楠与乌月偷偷传过音,让她帮忙照应徒弟。于是,懂事的乌月便跟纪寒林说,谢风遥没有同龄的朋友,也没有旁的师兄弟妹,一个人孤零零很可怜。
见面之后,纪寒林便热情与同谢风遥问好。谢风遥有一瞬间,被他感染到。
纪寒林一边揽了一个,勾肩搭背走在石阶上,“不管有几个师尊,我们三个都是师兄弟妹。我已经十八了,楚遥遥你多大啊……”
在纪寒林安排谁是老大,谁是老二的时候,谢风遥回头看了一眼。山脚石阶下,楚南楠冲他点头,挥了挥手。
远远的,他看见谢家的飞舟快到了,他不能在这种时刻给人添麻烦,只能跟着乌月他们走,找地方藏起来。
年龄相仿的人,更容易玩到一块,有共同话题。上次在五剑镇闹出的事,乌月仍心有余悸,大家都熟悉以后,乌月也不计前嫌地提醒他:“我听我师父说,谢家主带着谢鸠来了,就是来找你们算账的,你可千万要藏好。”
纪寒林跟谢风遥交换了法宝玩,谢风遥在看他的剑,纪寒林在耍他的刀。
一袭蓝白劲衣的少年站在后山一处断崖的平台上,扛着刀,想象自己是救世的大英雄,“师弟别怕,师兄会保护你的。”
乌月坐在一边的大石上,用力点头,“对,我师父带了很多酒来呢,说要看热闹,外面肯定会打起来的,我们就藏在这里玩吧,等天黑了再去偷点菜来吃。”
谢风遥看看乌月,又看看纪寒林,一时有些出神,“是我师尊让你照顾我的吧。”
纪寒林很喜欢他的刀,举着刀,哼哼哈嘿地耍,“说什么见外的话,我们不都已经是师兄弟了吗,我是老大,你是老二,月月是小师妹。”
乌月笑得很和善,“对,楚师兄,咱们都是一个师尊,你别客气了,以前的事我真的不计较,你也别再自责了。”
谢风遥抿唇,不再多说。
小少年们藏在后山嘻嘻哈哈玩闹,前方,云绡苑大门口,婚宴还没有开始已经闹腾起来。
谢家、沈家,东方家以及上清宫的人都聚在前厅院子里。
谢安把儿子往地上一放,要找沈家要个说法。
沈青作为今天的新娘子,仍是一身劲装,只是头上不伦不类插了几只金钗。
她双手抱臂,将谢鸠上下打量:“哪来的裹尸,我不认识这个人。”
谢安大怒,他身后的武修立即上前,揭开谢鸠脸上的绷带,谢安道:“你好好看看,这是我儿谢鸠,他就是被你们打成这个样子的!”
沈青揉揉眼睛,“哎呀”一声:“还真是,可是我真的没有见过他,你问他,我们见过吗?”
在五剑镇时,谢鸠和沈青确实是没有碰面。半躺在椅子上的谢鸠艰难地伸手指楚南楠,“是这个女人,是她打的我!我虽没有跟沈青碰面,但这个女人一直跟他们在一起,就是她!”
楚南楠站在沈青身边,一身飘逸出尘的白裙,手握团扇,弱质柔美。
她团扇半掩着脸,跺着小脚,又恼又气:“谢公子怎能凭空诬人清白,我一个柔弱法修,怎么可能会把你打成这样呢!我是沈少主的朋友,受她之托,一路同行,替她操持婚礼而已,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谢鸠仍指着她:“就是你!你的武修把我打成这样的,你还放毒杀了我谢家好几个武修!休想抵赖!”
楚南楠垂下眉眼,面微红,似乎很是心虚。谢鸠立即大喊:“看见了吧!就是她!”
沈青皱眉看向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楚南楠抱住她的胳膊,声音很低,但在场皆为修道之人,耳力极佳,她说的话,大家都听见了。
楚南楠说:“我不知道谢公子与沈少主有什么矛盾,但我本山野小门,无权无势,因着这张还算看得过的脸,平日里多遇不平。我是有些不入流的手段,但若非公子仗势欺人,领着几个武修调戏非礼我,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沈青勃然大怒:“好啊谢鸠,你欺负我朋友!还倒打一耙,可真不要脸!”
谢鸠气昏了头,“你!这个毒妇,颠倒黑白可真有一手!明明就是你指使你的武修把我打成这样的……你,赶紧把那个小武修交出来,你杀我武修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楚南楠无辜摊手:“可是,我没有武修啊。”
武修与法修之间,通常都会立下生死契,立契后手腕会出现印记,这样法修灵力枯竭时,便可通过印记向武修借法,武修亦然。
多个法修和武修可以同时立契,有几个契约,手腕就有几条印记。
沈青抓住楚南楠的手腕,展示给众人:“看好了,人家没有武修。”
楚南楠说:“至于打人那位,我确实见过他。”
她双手合十,面露向往:“那位好心的壮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后,便匆匆离去了,想来也是不愿多招惹是非。”
再低头,看向谢鸠:“所以,我真的没办法把他交给你,我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家在何处啊。再者,难道谢公子,就一点错处都没有吗?你要是不耍流氓,怎么会被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