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是杀人犯,你最大的寄托——你的儿子,孙子。”乔梧粲然一笑,紧紧地盯着袁芳丽浑浊的双眼,一字一顿,字字诛心:“他们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的,你的期盼永远也不会成真的。”
......
几个警察正押着袁芳丽坐上警车,旁边一个女警温声安抚着那个女生,周围几个热心群众刚才帮忙拉架,眼下正愤慨地吐槽着袁芳丽。
乔梧站在路边,,漫不经心地听着。她有点不敢摸脸上疼痛的地方,想想也知道是有伤口的,她索性把头发捋平。余光微瞥,对上拉面馆老板复杂的眼神。
“......”
想起先前老板的好意提醒,乔梧对他弯了弯眸。
拉面馆老板却仿佛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转头钻进后厨。
乔梧:“......”
少不了要到派出所做笔录,乔梧索性请了一下午的假,顺便给那女生的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接电话的是谢闻。是熟人,这事就好解释的多。
为了避免那点被岑淮舟撞见的可能性,乔梧找了个由头跟着警察去了另外一家。
等处理完伤口再回到派出所时,袁芳丽已经哭嚎撒泼了很久。
嗓子都哑了。
做完笔录后,乔梧当着袁芳丽的面和警察小姐姐说话:“我不和解,有什么走诉讼。”
袁芳丽听不懂什么诉讼不诉讼的,只听见乔梧说不和解后,气得一张嘴喷出了更多的难听的话,被看管的警察厉声勒令。
.......
头发被扯掉了几根无所谓,但是脸上的抓伤出了血,没办法用粉底遮瑕盖住,就算遮住了,在家总得卸妆的。在岑淮舟面前,根本无从掩饰。
乔梧坐在派出所的长椅上,想了想,给岑淮舟发了条消息:
【学校派我去外地交流学习,得出差几天。比较临时,下午就走了。】
为了不让岑淮舟看出异样,乔梧神色如常地选了张“小鸡毛叹气”表情包发过去。
阚鹿来时,乔梧正蹲在角落里,盯着手机发消息。
“阿梧,你的脸......”阚鹿心疼又难过地看着她,“伤口处理过了嘛?”
乔梧抬起头笑了笑,忘了还有伤口,疼得眼眶都红了。她认真地摇摇头:“没事,医生都帮我处理好了。就是这几天要打扰你了,我脸上的伤口结痂了就可以回去了。”
阚鹿佯装生气想要打她一下,看见乔梧手臂上的指甲伤口后,又默默收回:“你说的什么鬼话,我巴不得你多陪我住几天。”
“不过你真不打算告诉岑淮舟啊?”两人上车后,阚鹿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这一旦给他发现了,到时候解释起来更难开口。阿梧,你可别学陆丞鹤。你不告诉他,哪天知道了,很容易生嫌隙的。”
乔梧怔了几秒,没说话。
须臾。
聊天框上岑淮舟发来消息:【出什么差要一周?那我和小胖子想你了怎么办。】
酸涩冲上鼻尖。
乔梧轻轻抬睫,眸色安静:“那就,不让他知道。”
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脏了岑淮舟的眼睛。
更不想让岑淮舟看见这样不堪又藏着心机的自己。
*
“合作愉快。”
贺知予笑了下,“愉快。”
陆丞鹤见他手机屏幕闪了好几次,了然:“你待会是不是要回去了?”
贺知予不置可否地笑了下,“家里那位小祖宗催我带个包回去。”
“哎——你这可幸福了,我家那位这几天连消息都懒得回。”陆丞鹤想起被阚鹿赶出家门的自己,不禁悲从中来:“她说要陪她那位好闺蜜,让我连着一周都不要去打扰她们。”
贺知予隐约觉得知道那位好闺蜜,想了几秒:“那位闺蜜姓乔?”
“乔梧?”
“你认识?”陆丞鹤有些惊讶,但也没在意,和他碰了下杯沿:“好像是这么个名字,她像是出了什么事,身上还有点伤。好了,不妨碍你回家,我先走了。”
陆丞鹤走后,贺知予看了看闫旭建的小群消息。
纠结再三,也发了条消息。
“稀客啊两位,今儿怎么有时间来找我了?”闫旭瘫在沙发上,随意地挥了挥手,围在他周边的一圈漂亮妹妹立马言听计从地散开了。
周围一片香水混合味,岑淮舟和贺知予挑了个上风口的位置坐下。
岑淮舟漫不经心地靠在沙发上,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乔梧不在,就来看看你这孤寡老人。”
“......你闭嘴。”闫旭气得心梗,转头看向一旁神情有些反常的贺知予,抬了抬下巴:“你呢兄弟,你也来看望我这大青蛙的?”
“.......笑死。”岑淮舟扯唇轻啧,眉眼倨傲:“谁叫我们都有对象呢。”
闫旭气得哇哇直叫,嚷着要让岑淮舟今天连裤衩都输在这里,去找服务生拿骰子了。
只余下贺知予欲言又止。
岑淮舟觉着怪,睨他:“你怎么了?”
听见岑淮舟说乔梧不在家后,贺知予就更觉得不好开口了。犹豫再三,他问道:“乔梧不在家吗?”
“她出差去了。”岑淮舟眉梢轻抬,闻言奇怪地看他一眼:“有事?”
贺知予难得的欲言又止,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借着倒酒说道:“我今天和陆丞鹤谈了个合作。”
“嗯。”
岑淮舟挡住杯子,语气中透着得意:“不喝,我老婆不喜欢。”
他这话一出,就发现贺知予看他的眼神更复杂了。
“你刚刚说陆丞鹤,他怎么了?”
不是他怎么了,是你家后院着火了。
“他说,”贺知予抿了抿唇角,“乔梧在他女朋友那。”
岑淮舟眼底的笑意渐渐淡散。
贺知予也觉着难说,“就阚鹿那,说是为了陪乔梧,但是——”
“但是什么?”岑淮舟抬睫。
“据说是,身上好像看着有伤。”
“......”
岑淮舟脸上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上扬着的唇角也被压下,声音又轻又冷:“有伤?”
“别的他也不好多问,你自己...你们好好聊聊。”
微信聊天框里,消息还停留在乔梧发来的可爱表情包那里。
不知道是哪个瞬间,他忽然想起这么几天,竟然一个视频也没有。
死寂良久。
岑淮舟站起身拎着大衣往外走去,长睫低伏,阴影遮住了他大半的面容,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先回去,下次再聚。”
-
乔梧握着手机边回岑淮舟的消息,边回忆着出门前阚鹿要的卫生巾牌子。
两人本来正在客厅里看着电影,黑灯瞎火的,看到最惊悚的地方,阚鹿冷不丁地尖叫一声,僵硬地保持着一个姿势,悲伤却又目光炯炯地看向她:“姐妹,帮个忙。”
阚鹿住的这个小区路灯不少,但是因着繁盛生长的高大树木,灯光被遮掩得只余下斑驳的光亮。晚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树影摇晃,在黑夜里生生营造出一种凄厉的氛围。一个个黑洞洞的楼栋入口,总让人不禁浮想联翩起深渊里的血盆大口,说不准,下一秒就从背后出现什么。
手指露在寒风里冻得生疼,僵硬得都要动不了了。
乔梧对着手哈了哈气,热气腾腾,这才勉强恢复些热量,指尖迟缓敲击着屏幕,斟酌着说什么才不会露馅:【吃了些,酒店的自助餐就很一般。】
岑淮舟没有秒回,乔梧也没在意。缩了缩胳膊,连手机带手一起缩到袖子里,插进不怎么暖和的口袋里后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小区里有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走过去也才五分钟,乔梧慢吞吞地走着,偶尔能听见小猫如婴儿哭声般的叫声,在夜里听着多少都有些瘆人。不过她倒没觉得可怕。
好多年前,她还住在爷爷奶奶家,家里经常会有野猫溜进来。
有天夜里,她在院子里的树下乘凉。不知为何,总觉得有道视线在盯着她。四下寻觅,均没有发现。
最后,脖子酸了。一抬头,对上一双空洞的双眸。
一只死去的猫挂在了树上。
那一幕给当时的她带去了很大的冲击,她惊恐地跑回房间,恳求乔母陪着她睡一晚。
得到的回应却仍是:“小梧,没什么可怕的,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独立。”
那年她十二岁。
后来,她自虐般的关上灯,在黑暗中看着一部部恐怖电影,在睡觉时拼命回想那些惊悚的画面。
再后来,陪着阚鹿看完恐怖片都能睡得安然。
这点小风小叫算什么。
乔梧快速地买好东西返程,在快要到阚鹿家楼栋时,远远地便发现停车位里多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车身干净,车标烧钱,车牌很秀。
看着就很像是岑淮舟的风格。
乔梧拎着袋子,盯着这辆车看了好一会儿。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岑淮舟来抓她了。
但是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岑淮舟压根就不可能知道。
这么安抚完自己,乔梧又松了口气。
一路胡思乱想着走到阚鹿家楼栋,周围一片昏暗,乔梧拿出手机准备打开手电筒。刚解锁,就看见干干净净的微信图标。
还是没有回复。
乔梧的心尖无端一颤,莫名有些忐忑起来。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着,似乎暗示着什么。
乔梧握着手机走上台阶,寻思着回去后要不要问问岑淮舟。这几天为了圆谎,她连话都不敢多说。
这么想着,她盯着手机慢吞吞地走进去。
忽然间,她的视野余光里多了一个身影。深更半夜的,乔梧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抬头看过去。
男人倚在墙边,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休闲外套,垂着眼把玩车钥匙。鸦羽般的长睫自然垂下,头顶的白色灯光撒在他身上,更衬得他清冷漠然。听见她的动静,男人微微抬睫,偏头看向她。
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
“.......”
乔梧瞬时僵在了原地。
岑淮舟眉眼森冷,目光将乔梧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她的脸上。
白皙红润的脸颊上还残留着几道未痊愈的抓伤,就像白纸上被人落了一滴浓墨,刺眼极了。
乔梧皮肤白皙,平日里他稍不注意没收住力度,都会留下暧昧的印记。
更别说,她脸颊侧的抓痕。
在这样的灯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触目惊心。
岑淮舟闭了闭眼,舌尖重重划过后槽牙,用尽了全力,才克制住心底的那股子对袁芳丽的戾气。
白炽灯使得岑淮舟的皮肤看起来更加冷,勾勒出紧致凌厉的下颌线条。他的唇线紧绷成一条直线,浑身散发着压抑的怒意。熟悉的人,一眼便能察觉。
岑淮舟的目光太过冷沉,乔梧下意识侧了侧脸,让被别到耳后的头发垂落,挡住抓伤。
岑淮舟眼睫微动,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漆黑的眼眸透着股森冷的味道,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手中的车钥匙因着动作发出“当啷”的碰触声,在这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
不安的情绪无声蔓延开来。
岑淮舟静静地看着她:“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乔梧想解释,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
岑淮舟收起车钥匙,自嘲般扯唇轻笑:“看来是没有。”
第63章 我来了
岑淮舟的神情冷淡自嘲,叫乔梧的心也被高高悬起。这种在空中摇晃,惴惴不安的情绪使得她似乎都有些呼吸不过来了。说不上来前因后果,总之这滋味不好受。
乔梧张了张嘴,红唇微动,想说什么,临到开口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也不知道怎么说。
末了,她抬眼,却不敢和岑淮舟对上眼神,视线停留在他紧致的下颌上,抱着一丝丝侥幸,温温吞吞说:“那我说我刚回来的,还没来得及回去找你,你信吗?”
“......”岑淮舟气笑了,单手插在口袋里睨着她,皮笑肉不笑:“那你说,我看起来信吗?”
乔梧讪讪地闭上了嘴,心尖忐忑,垂着眼不安地盯着岑淮舟的鞋子看。
她这样撒慌,岑淮舟会一怒之下再也不想见她吗?
他会因此和她解除婚姻关系吗.....
一种突如其来,后劲汹涌的不好预感逐渐要淹没了乔梧。这种感觉太难受了,乔梧下意识地想要抗拒,本能往后退缩了一步。
直至后背抵在了墙壁上,刺骨的凉意透过衣料渗入骨髓,乔梧长睫轻颤,毫无防备地撞入了男人漆黑幽冷的眼眸中。站在明亮的灯光下,她发现岑淮舟眼下有一片片淡淡的青黑,倦意很浓。
乔梧心下默默回忆了数秒,忽地想起,这几天岑淮舟的值班表都是满的,今天刚好结束。
他本来该在家里休息补觉的。
“对不起——”
“回家吗?”岑淮舟开口。
两句话同时响起,乔梧怔了一瞬,看向对面没什么表情的岑淮舟,轻轻点头:“回的。”
“好。”岑淮舟也点头,朝着她走近,看了眼她手中的塑料袋。
虽并未言语,但是乔梧还是看出来他的意思,解释道:“我得先把东西给阚鹿,她急用。”
岑淮舟应了一声,自然地从她手里拎过那一大袋子,“我陪你一起。”
乔梧自知理亏:“好。”
.......
阚鹿百无聊赖地坐在马桶上等着乔梧来解救她,在这期间,她已经把地板上的瓷砖都数了一遍,可乔梧还是没回来,这让她不禁有些担忧起来:“怎么还没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