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搞设计——嬉游
时间:2021-07-18 09:39:45

  沈妙妙跟着沈绎下了车,红墙黑瓦,高耸威严。
  从门洞进入皇宫,除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禁卫兵,便只有他们兄妹二人走在长长的甬道上。
  沈妙妙抬头望了一眼,楼宇飞阁傲然矗立,她踏在这坚硬的地面上,才有了一种穿越到了古代的真实感。
  沈家二公子沈充当值的文思院是大虞国主管制造金银器的机构,不同于礼物局、绫锦院以及铸印局都设在京城西处的制工坊内,文思院作为给皇帝后妃制作佩饰冠冕、侍奉皇室的宫廷手工业作坊,为了方便差遣,设在了皇宫外院。
  沈绎带着沈妙妙穿过一层又一层的门禁,终于到了文思院门口时,沈妙妙已经有些气喘了。
  我的天,这身子差的不止一点点,沈妙妙暗自腹诽,再加上腿短,生生走得她胸闷气短。
  因为发生了凤冠被毁的事故,此刻文思院大门外重兵把守。
  沈妙妙停下来休息,沈绎则走到阶前一位高大的青年跟前。两人凑在一处低声交谈,远远看着就是关系匪浅。
  她搭着兜帽,罩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娇俏的下巴,听见那青年和她家大哥有说有笑,隐约有爽朗的话语声传来。
  “我说,沈大,你今天竟然舍得把宝贝妹妹带出来,真是不枉我主动请缨带兵替你守在这里……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可是一眼没瞧过咱们妹妹,怎么样,不替我引荐一下吗?”
  沈绎不为所动:“怎么没见过,她满月的时候,国公夫人不是带着你来见过了吗?”
  她家大哥用着毫无起伏的语气,讲这样一个陈年事实,让沈妙妙忍不住暗笑起来。
  青年无奈,后又和她大哥嘀咕两句,才抬手示意身后放行。
  重重士兵立即让了一条路出来,他们兄妹二人像是闯关成功的玩家,终于进到了文思院内。
  甫一入内院,就是刚刚欣赏完将军府广阔恢弘的沈妙妙也忍不住感叹,这文思院说是皇上的内宫,她这个现代人也是信的。
  游廊雕壁,处处精巧。
  她仰起头,望着文思院主殿的屋顶。那里斜斜翘起的脊兽颇为恣意,歪着头看了半晌,因着距离过远,分辨不清是什么。
  沈绎前来,自是有人通报,不多时,就有一队人匆匆前来。
  为首的一人年纪看着有四十多岁,方脸阔鼻,一副正气做派。
  “沈大人亲临文思院,下官未能恭迎,还望大人海涵。”他说着行了一礼,起身时目光扫到沈妙妙,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
  沈绎沉声道:“许大人客气了,升之今日前来,是为了私事,大人不必多礼。”
  文思院的监官许州正,人如其名,给人的第一印象有些刻板固执。
  但他作为文思院的监官,出了凤冠被毁这样的事情,这两日想必也是寝食难安。
  沈绎不请自来,许州正明白他的意图肯定是在自己弟弟身上。许州正此刻虽一个头两个大,但沈绎身为太常寺正卿,官居正三品。他一个监官,不过是从五品,丝毫不敢怠慢。
  沈绎没有开口解释身后女子,许州正即便有立场却也是不敢开口问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两人请进了内堂。
  文思院主殿不大,大约是因为院内分布着各个小小的院落工坊,主殿里便显得有些冷清。
  许州正恭恭敬敬将沈绎两人让进了屋子,请了上座,却听沈绎道:“许大人,不必忙了,我今日来是想看看那顶为贵妃娘娘所制的九翚四凤冠的。”
  许州正见到沈绎前来,大约就猜到了他的目的,此刻立即显出为难的神色:“沈大人,不是下官不通融,少监大人在院里当差的时日虽然不长,可与各位同僚关系都非常好,就连制所里的匠师们,都和他有说有笑的,但出了这样的事情,大理寺少卿大人亲自来将人羁走,下官真是爱莫能助。”
  他顿了一下,苦恼得仿佛脸上的皱纹里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奈之情,说道:“凤冠已毁是事实,现在端看陛下如何发落。”
  言外之意,这看与不看,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他还是对沈绎的身份和沈家的背景仍有所顾忌,转而又道:“我也是想着帮少监大人找到那诛心的犯人,昨日彻夜未眠,仔细寻找线索,想着一定要还盈之老弟一个公道呢。沈大人放心,就算是陛下问起来,我也绝不会让这罪责由少监大人一个人扛的。”
  他这一刻将话说得好听,真到了殿前面圣,是否会是另一副严正的说辞也未可知。
  沈绎沉着脸,背在身后的手渐渐握拳。
  还不待他压住火气开口,沈妙妙却是上前半步。
  她摘下兜帽,抬起头的那一刻,淡雅妆容下一张靓丽容颜让整个殿内都亮了几分。
  肌肤胜雪,明眸顾盼生辉,年纪虽小,容色却清丽,见惯了金银玉色的许州正竟然觉得往日那些夺人眼球的明珠美玉都不及眼前这娘子一分。
  朝着这位监官大人福了下身,沈妙妙温声和煦道:“小女沈玉昭,是沈充大人的三妹,见过许大人。”
  许州正愣住,半晌才回过神,心中惊艳又诧异,道:“原来是沈三娘子。”
  这难道就是被安郡王次子退了婚的沈家女儿?
  也不知安郡王是抽了什么疯,这样貌就是在宫中也是不遑多让呀。
  收到沈绎看过来的眼神,沈妙妙眼睫轻眨,她笑意不断,对许州正道:“许大人秉公办事,严谨奉公,我自二哥哥口中可是久闻盛名呢。”
  “许大人,这府库安防虽然归在我家二哥头上,但门禁与门钥却是在大人手中吧。”
  这话由她大哥来说,怕是要落一个以大欺小的口实,由她来说,就看似就没什么紧要了。
  许州正端看这小娘子笑容可鞠,毫无扭捏之色,此刻再听到这问话,心中忍不住警铃大作。
  自从出了事情后,他千防万防可就是怕沈充将他拖下水,虽说平时沈充面色和善,但到了这个节骨眼,事关脖子上的脑袋,为了保命,什么话都有可能说出来。
  沈家虽不可能无动于衷。但也别想把责任推到他头上,他有一万个理由证明自己和这事并无直接关系,他的清白可是千真万确的。
  许州正正色道:“不错,门禁和钥匙确实是在我手中,但许某敢用项上人头担保,门禁按时开落,钥匙从未离开过身边,我这里可不会有任何闪失的。”
  他板着一张方脸,一副庄严不可侵犯的表情,就等着沈家开始对他发难,这个时候,推诿责任和刻意刁难他还是有心理准备的,毕竟这事沈充也是吃了暗亏。
  想来这沈将军的二子也是倒霉,这升迁之路非但不顺畅,甚至还莫名出了岔子。
  一顶凤冠,岂是几个巡防卫兵就能了事的,惠妃娘娘的凤冠被毁,在后宫的颜面尽失,到时候闹到陛下那里,沈充怕是凶多吉少啊。
  谁知,沈妙妙却从容点头:“那是自然了,许大人辛勤劳苦,每日也必是检查了所有府库物品的出入库,院内所有人员的流动与出入,名单必是定时定点又准确地报到了您那里的,而每日这院中也肯定是点名放入,到了时辰又点名放出的。”
  一旁沈绎松开了握紧的拳头,嘴角忍不住翘起。
  就听沈妙妙悦耳轻音道:“朝廷既然设置了二员,想着的就是文武配合,我家哥哥这里做得不够好,但许大人却能独当一面,必定是周到无缺的。玉昭这里还替二哥谢过许大人了,如不是许大人事无巨细,想必凤冠损毁一事,牵连得更广,那可真是文思院的一场横祸了。”
  她说着,再次低身行礼,吓得许州正急忙摆手,大呼不可。
  一旁沈绎却伸手托住她的胳膊,蹙眉似是不悦。
  沈妙妙一笑,抬头看了自家大哥一眼,转而望向许州正:“许大人,您说我讲得对不对?”
  许州正被她几句话说的,方正的脸开始变形,额头也冒出细汗来。
  他支支吾吾,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娘子谬赞了,这都是许某分内之事。”
  轻咳一声,他急忙转向寡言的沈绎,此刻这位看起来好像更好说话呢。
  “沈大人,按理说,这凤冠出入府库都是要有记录和正当理由的,但如今您说要看,下官必定不会让沈大人白走一遭,只是凤冠已损,您是要……”
  沈绎淡淡道:“这点许大人放心,我们只是看一下损坏程度,不会另生事端的。”
  许州正无法,最后只好咬牙点头。
  太常寺虽不是文思院的直属上方机构,但每年礼祭、庆典,可都是给文思院下了不少任务,他虽然保命要紧,但官位也不能不要,这推拒怕是都惹得这位太常寺卿的不快了,再拒绝下去,得不偿失。
  无妨,反正那凤冠毁的彻底,他们就是看了又能怎样。
  许州正说是给沈绎看,非但只让他们兄妹二人看,而是将今日当值的工坊匠师们全都召集了起来,当着众人的面将损毁的凤冠从柜子里请了出来。
  许州正:众目睽睽,我看你们能有什么通天本事?
 
 
第4章 九翚四凤冠2
  
  比起清冷空旷的文思院主屋,制作工坊里显然更加热闹而又富有活力生机。
  自从进了这四通八达的工坊内,沈妙妙就忍不住四下扫视。
  她对这样的工坊并不陌生,小时候,围着操作台,伴着敲打与锤击的声音,看着祖父细细累丝的画面,即便换了时空,也绝不会忘。
  作为非遗传承人的祖父,握着她的手教她用做好的炸珠一粒粒镶嵌在承底上充作珠花点缀,做出的胸针闪闪发亮,那是她人生的第一个作品。
  童年的记忆依旧清晰,只不过祖父的作坊,和这皇家御制是比不了的。
  带着怀念和向往,她站在沈绎身旁,盯着那些置在案头的工具。
  这时,许州正带着一队人从工坊后面走了进来。
  他从府库出来,身后两名士兵抬着一个长方形的架子,上面端端正正地放了一个木匣。
  红木阴刻雕花,外面还镶嵌着细小的红色宝石,仔细看去,木盒的边角贴嵌了彩贝,虽无日光的直射,也闪烁出了漂亮的颜色。
  即便这样,却也掩盖不了里面的凤冠已经损毁的事实。
  木盒连着架子被放置在工坊的案台上,许州正站在案桌另一侧。他先是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匠人们。
  被召集来的匠人们皆是沉默不语,站在前面的几位年纪稍大的工匠则一脸的与我无关。
  似乎很满意大家的表情,他这才转向沈绎,道:“大人,木匣里就是九翚四凤冠了,您是要看,还是要问话,我都替你安排妥当了。”
  他说着,似是不经意地望向倚着工坊大门,抬头望天的龙虎卫大将军李俊风。
  怎么回事,他以为出了这次事故,大理寺能调动年轻有为的李将军前来护卫文思院,是因为上面有人重视这事,但现在看怎么好像李将军自己也挺感兴趣地往前凑呢。
  也好,有这位将军在场,也算是有个见证了,起码一会儿沈绎不能用官威来压他,逼迫他做出格的事情。
  那边沈绎侧头望向沈妙妙,沈妙妙颔首微笑:“麻烦许大人了。”
  许州正也不知这将军府的三娘子来凑什么热闹,只得压下种种疑虑猜测,亲自打开了盛装凤冠的囊匣。
  小心翼翼被打开的红木盒盖落下来,露出了里面的精美凤冠,工坊内霎时被这凤冠的雍容华美映得熠熠生辉。
  这是一顶花钗冠,一眼扫去,大花九株,贴金于冠上,小花九株,自装饰的缠枝纹上延伸而出,浮于空中,玲珑精致。锢钗上以缧丝细密缠绕着衔着祥云的四只凤鸟昂首展翅,下方九只五□□雉姿态各异,栩栩如生。
  沈妙妙目不转睛,金凤豆大的凤首上竟用细小的金粒、金丝构成眼、鼻、牙、角,须等器官,特征必具,历历可辨。
  凤口衔着珍珠串饰,金凤、彩雉、珍珠宝玉交相辉映,一顶凤冠,竟像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美不胜收。
  只是,四只凤鸟有一只已经完全被扯了下来,其余三只也东倒西歪不成样子。大约是因为被重重摔在地上,一侧的珠花宝钿被砸的变了形状,整个冠体也瘪了一半。
  最为致命的是,凤冠正面从中间被摔得破裂,直至正中冠梁,彻底崩坏断开。
  确实惨不忍睹,只是就算有意为之,想必没个十下八下,摔不到这么彻底的模样。
  见到这凤冠沈绎脸色也沉了下来,之前他一直忙着打点上下,细心安排,此刻一见,他也明白二弟为何一脸苦笑地对着他摇头了。
  许州正一直盯着沈绎,见他神色难看,心中却稍安。
  谁成想,一旁的这位沈家三娘子却上前了一步,甚至弯下身来,用她那双明亮夺目的眸子仔细认真地盯着那凤冠瞧。
  忍不住开口的许州正,力图让自己的语气满是懊悔惋惜:“三娘子,知道你护兄心切,但你也看到了,这凤冠确实损毁的太过严重,实不相瞒,这冠,文思院的匠人们可是自惠妃娘娘被钦封造册之际就在制作了,到此时已三月有余。如今大家的心血被毁于一旦,任谁也不想看到的局面,我们也想要力图挽回,可事实是真的办不到。”
  他甚至苦着脸,哀痛几声:“凤冠的主梁遭到这样的损毁,我看了甚是心痛啊,不知是何歹人,竟然将凤冠损毁至此,沈大人遭此横祸,真是让人愤懑难安。”
  这话说得假惺惺的,却丝毫不影响沈妙妙仔细查看这凤冠的构造与制作工艺。
  锤揲薄如蝉翼的金片贴花,范铸的冠梁,累丝的花头。
  这凤冠华丽雍容,可所有饰件都薄如蝉翼,佩戴起来应是十分地轻巧舒适。
  许州正见沈氏兄妹二人皆不说话,完美地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似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把目光转向站在角落里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道:“陈匠使,您是这凤冠制作的主匠臣,您来说说,这凤冠修复的可能性还有多少?”
  闻言,沈妙妙也好奇的投过目光。
  这位姓陈的老人身量不高,浓眉大眼,大约是因为长期在工坊中对着熔炉,皮肤有些黝黑。
  他的脸色比许州正还要沉郁许多,被点了名字,似是十分不耐,冷声道:“许大人,之前我不是已经和您说明白了吗?这凤冠我修不了。”
  许州正当然不是真的想要知道,不过是要他说给沈绎听,可这老人也不知是性子太过秉直,还是和许州正有什么矛盾,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
  沈妙妙转身,微微一笑,亲切道:“老人家,恕玉昭僭越,请问这冠上的金花用的可是金平脱的方法制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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