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办完公务,贾珍回到家,还没喝上口热茶,就听到管家告诉自己说是甄家入京了。贾珍挑了挑眉,问道:“白书,白棋可有消息?”“有了,说是貌似和甄家有些关系,只是对方做事干净得很,实在难查,目前瞧下来恐怕不单单是甄家的动作。”管家忙把今日才得到的消息告诉给了贾珍听。
“这倒巧。金陵那边鱼龙混杂,强龙难压地头蛇,难为白书,白棋,叫他们继续查。当初我下手虽狠,但是终究没有伤了他们的大元气,现今有针对阳哥的这番动作不足为奇。”贾珍突然间有了头绪,忙吩咐道,“你吩咐白书,白棋,从当年咱们家的旧故查起,既然甄家有动作,没道理王家,薛家他们这些人家不参合其中,从他们那边查。”
“对了,既然甄家入京了,想必会有动作,你派人盯着就是了。”贾珍又吩咐了一声。“是,老爷。”管家忙应了下来。
出乎贾珍的意料,不过几日的功夫,这北静郡王竟是递了帖子想要登门拜访。“老爷的意思是?”管家请示道。“郡王拜访,自当是要见的。”贾珍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北静郡王水溶是什么心思,究竟是试探还是来示好,又或者是警告。
“小王见过贾大人。”北静郡王水溶一身常服,行礼笑道。贾珍瞧着面前一派风流倜傥,俊美的北静郡王,还礼:“郡王客气了,来,请上座。”早有机灵的丫鬟送上了茶水点心水果之类的东西摆放在桌案上。
水溶虽然不如贾珍老辣,可却也沉得住气,与贾珍闲聊各地的风俗景致。“郡王好生清闲,虽不是金陵人士,却比我这个金陵人士还要知之甚详。在下佩服佩服。”贾珍笑眯眯地道。“大人客气了,不过是以前曾去金陵游玩过,难免印象深刻。说起来,金陵还有不少故旧熟人,难免格外感怀些。”北静郡王话中有话,试探道。
“这倒是,只是这么多年并不往来,只怕早就生疏了。”贾珍轻轻地啜了口茶水,笑眯眯地道。“大人乃是朝廷栋梁,公务繁多,想必那些故旧谅解。”北静郡王笑着答道。“这可说不准。”贾珍心里暗自感叹只怕老北静郡王知道了如今水溶和那些人重新有了关系,怕是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生。只是不知道金陵那件事情北静王爷知道多少,他今日的用意又究竟是什么?
“说起来,我还未曾见到世侄,不知他们如今正在何处?”北静郡王被贾珍不咸不淡的态度弄得心里有些没底,暂且转移了话题。“今日有些事情,这哥俩怕是出府了,不到晚上怕是回不来了。”贾珍笑着道。
“这实在是可惜了,难得我寻到几件稀罕的西洋玩意,想着世侄必然喜欢,正好与小王探讨一番。”水溶面露遗憾之色。“劳郡王挂记了。”贾珍轻轻地放下茶盏,等着北静郡王的下文。
北静郡王水溶此时也有些不自在,这贾珍滑溜得很,自己几次三番找话,好引到自己原先的话题上,却总是被贾珍岔开,便是想要探究贾珍如今对甄家的想法却也不甚清楚。更重要的是,水溶到现在都还没未曾试探出贾珍对贾茂在金陵被暗算的事情知晓几分。那些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是照着他母亲的意思,如今甄家等虽然没落了,可终究有几分势力和底气在那里,若不是如此,便是那甄家姑娘美若天仙,却也不能得到郡王侧妃的位置。
“我瞧着两位世侄皆是人中龙凤,贾大人可真是有福。”北静郡王心里盘算着,面上却不露分毫。“莫要这么夸他们,如今可瞧不出什么名堂来。”贾珍谦虚地道。“大人可真是谦虚,当初大世侄议亲的时候,这媒人可是把贾府的门槛都要踏平了。”北静郡王打趣道。“不过是旁人夸张罢了,莫要当真。我只盼着他们一生顺遂便可了。”贾珍已经瞧出水溶的几分不耐来,终究还是年轻啊。
第117章 新法
“老爷,你说北静郡王的意思是?奴才怎么瞧着有几分古怪呢?”管家有些疑惑地问道。“不古怪,你想想他如今情况就明白了,他和金陵甄家等家族联系上了,这些家族偏偏是与我有过节的,可是他如今在吏部行走,石崇最近的动作怕是叫他意识到了什么,自然想与我处好些关系。说起来咱们家到底也是四王八公之一,称得上是故旧。”贾珍放下手里的杯子,开口道。
“这,只怕得不偿失啊!”管家算是明白了北静郡王的心思,忍不住在心里讥笑。“所以我说他年轻不知事。”贾珍并没有多说什么,纵然是在自己家,谨言慎行也是他一向恪守的准则。管家听了贾珍这话,便不再多语。
贾珍转身回了书房,他还有一大堆的事务要处理,还要过问阳哥和辉哥的功课以及情况。
不过几日功夫,朝堂上总算是迎来了件喜事,西南旱情有所缓解,与此同时,本来趁机起乱的那些有心之人也被当地军队以及这次派过去的军队一并镇压,这样的好消息实在是让政和帝欢喜万分,对于派往西南的官吏以及当地办事的官吏们都是厚赏,朝堂之人更是一派歌功颂德。与这样的消息相比,官吏中有几位受伤的消息便再也掀不起浪花来,也就只有当事人他们自己知道自己是如何在生死关上走上一回的。
然而不过几天,政和帝的心情却变得分外糟糕,表示脾气也比往日大了几分。好在贾珍的消息渠道并不少,倒是叫他打听了不少东西来,更有柳鸿飞送来的消息。原是政和帝难得去看望礼郡王以及自己一母同胞的循郡王,之后还与自己的两位兄弟在茶寮喝茶听说书,却不想意外地听到了关于佛道两教以及天主教之间的纷争,说书人说的是绘声绘色,便叫一向极为敏锐的政和帝黑了脸。
政和帝原先并不把道佛两教以及天主教特别放在心上,对于一朝之君的自己而言,这些宗教教派对于他来说不过是用来教化百姓,辅佐皇权之用罢了。“皇兄何须烦心,说不定那只是说书人一家之言,指不定是混口饭吃而故作夸大呢!”循郡王看似在劝慰,实质却是在拨火,他本就是个明白人,之前不过是少年意气,如今年岁上去了,不说为了自己的抱负,便是为了子孙计,也不好再糊涂不管事了。
“虽说这世道往往听风便是雨,却叫我想起了一件事情,这说书人未必是空穴来风。”礼郡王有些惊诧地瞧了循郡王一眼,很快地接下了话题,难得有人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那就好好利用这机会。
政和帝不开口,只轻轻地转动了自己手上的玉扳指,等待着礼郡王的下文。“方才这说书先生说那些和尚颇有钱财,臣以为应是实情,我朝向来对佛教弟子宽仁厚待,并不收取税租,反倒用百姓的血汗钱奉养他们,更别提他们还能得到香火钱。光是看看往来络绎不绝的香客,再瞧瞧那些金碧辉煌的佛身金像,以及大气厚重的庙宇,据臣所知,东山寺前年还筹钱造了七层高塔,耗费了不少财力物力以及人力,甚至有些寺庙还互相攀比,定是要压倒对方,修造得越是奢华精致,由此便可见一斑,想必道观也是如此。”礼郡王开口说了下去。
“皇兄若是想知道这个,还真该问我才是。”循郡王哈哈一笑,接话道,“两位皇兄都不如我清闲爱打听,就说前阵子修国公府去清虚道打了一次平安醮,那些车架打点的花销不算,便就花了一千两银子。”循郡王也不说下去,抓了一把瓜子,慢慢地拨着吃,只等着政和帝的下文。
雅间里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政和帝的神色越发阴沉了下去,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吩咐自己的亲信几句,让他迅速下去办事。礼郡王和循郡王都能猜出几分政和帝的心思来,撇开至高无上的权利的话,这皇帝绝对是个辛苦活儿,这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牛晚,从早忙到晚,若是当昏君还能舒服些,若是想当明君,瞧见那些御史,读书人了没?可天天想着法子找皇帝的茬,从花销关心到子嗣,事无巨细。和那些不过动动嘴皮子,念念经就得了好处和名声的相比,能不叫政和帝生气,尤其是这些人尽向政和帝哭穷。
贾珍打探清楚之后,忍不住感叹这真是阵东风啊,不过虽然有了主意,也不好自己一人把便宜占尽,不然自己岂不是成了靶子。贾珍摸了摸自己身边的折子,眼睛微微眯了眯,起身去找楚氏。“我明白了。”楚氏一听就明白自己的夫君心里打得是什么主意,笑道,“这事情便交给我来办,如今正是赏花的好季节,前儿我才刚得了几株牡丹,都是极为罕见的。”“那就有劳夫人了。”贾珍拉住了楚氏的手,笑道。“夫君尽管放心便是。”楚氏嫣然一笑,道。
“母亲还真是厉害。女儿和姐姐还有得好学呢!”说话的是当然是静姝,跟自家母亲说笑。“不过是小事罢了,我瞧你们如今更进益了不少,总算能够叫我放心。”楚氏笑眯眯地点了点贾华的额头,又剥开了个桔子递给了苏箬。“我瞧着北静郡王妃憔悴了不少,便是精神也不如先前。”贾华皱了皱眉头,道,“听说她家的侧妃有些不像话呢!”
“母亲,你可别小瞧妹妹她,指不定她知道的比母亲还多呢!”苏箬笑眯眯地开口道,“只是这北静郡王未免忒过分了些,连规矩都不放眼里。”“可不是,那位甄侧妃真正是好大的脾气,还敢抢了太妃娘娘专门赏给儿媳的东西,那北静郡王都视若不见呢!”
“圣人说:听其言,观其行。这句话果真不假,平日里北静郡王常常以惜花人自许,对待女子更是小意温柔,可瞧瞧北静郡王妃的模样,真正是――”苏箬素来清高,自然十分看不惯北静郡王的行为,北静郡王妃又是个知书达理,温柔之人,不免叫大家怜惜几分。
楚氏听了微微蹙眉,随即舒展开来,才开口道:“这事你们姐妹俩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万不可与旁人说,免得对自己名声有碍。”
“母亲多虑了,我们俩也不过是和母亲私底下说说罢了。”苏箬笑眯眯地道。“我不过白提醒你们一句,叫你们心里有数。前儿我得了好些东西,已经吩咐人整理好了,你们各自带回去就是了,还有专门给永宁侯夫人的礼物,静姝你可别忘了。”楚氏吩咐道。
“母亲,我瞧你今日倒是和礼郡王王妃,循郡王王妃以及柳夫人她们说了不少话。”贾华对于这些事情要比苏箬敏锐得多了。楚氏嘴角微微翘起,开口道:“不过是谈些儿女的琐事罢了。我和你父亲可等着你们俩给咱们添外孙外孙女儿呢!”
“母亲打趣人。”贾华和苏箬都忍不住脸庞微红,静姝性子活泼,立马嘟囔道。
“对了,母亲,近来弟弟们可好?”贾华开口道,“我可特特地给他们寻了好些礼物。”“他们都好,还有跟我念叨你们俩呢。阳哥儿如今常跟着你父亲走动历练,辉哥儿不是读书就是练练拳脚,只是如今更喜欢那些西洋东西了,一天不摆弄几件就难受。好歹没耽误正事,我自然也就随他去了。”楚氏在念叨小儿子的时候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只是贾珍不说,她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
“母亲多虑了,辉哥儿一向乖巧听话,不过是兴趣使然罢了,不是什么大事。明年他定然给您考个举人回来。”贾华笑着道。“好在如今你父亲正值壮年,阳哥儿和辉哥儿都是争气的,你们在夫家便能够多些底气。”楚氏开口说话,“如今你和箬儿身体已经调养得极好,年岁也到了,该早早争气,为夫家延绵子嗣才是,如此一来才是彻底站稳了脚跟,我这颗心才能彻底放下。”楚氏许久未见自己的女儿们,自然拉住她们,反复提点道。
“静姝他们如今如何了?”贾珍虽然忙碌,但是对于自己的儿女们极为上心,便在晚上休息的时候问道。“夫君放心就是了,我瞧着她们俩并没有受什么委屈,日子也是经营得极好。”楚氏开口道。
“这样就好。”贾珍点了点头,并非他重男轻女,只是礼法使然,不过听楚氏絮叨了些趣事片刻,便因劳累而撑不住,很快就睡了过去,反倒惹得楚氏轻笑,停下了说话,一起合目安眠。
皇帝有心,下臣有意,很快一纸诏书下去,便引得京城一时间香火淡了不少,首当其冲的便是佛教子弟,然而普通百姓却反而高兴得居多,因为朝廷要向寺庙道观教堂等征收税赋,他们身上便少了好些苛捐杂税,比起高高在上,不闻人间疾苦的漫天神佛,他们更在乎的是自己的负担减轻,一时间政和帝在百姓心中的威望竟是比那些神仙只高不低。
第118章 出兵
“这贾伯希确实有几分手段啊!”循郡王忍不住私底下偷偷地和自己王妃唠叨,看政和帝这些天的脸色便知道这次新法有多合其心意,一方面弹压了各派宗教,免得让他们做大对朝廷形成威胁,另一方面通过削减税赋拉拢了百姓的心,那些儒生们虽然不满,但是这次也只能偷偷地嘀咕几句,反倒让其他读书人们扬眉吐气了一番,一时间政和帝的威望大大提升了,如此一来,以后政和帝再要做些什么,阻力便小了多。
“瞧王爷说的,若是贾伯希没有几分本事,当初能够叫大长公主瞧中了,选了做女婿,又如何能够步步高升,坐到了吏部尚书这位置,可见圣上对他的器用。”循郡王妃微微一笑,当初勋贵们大多支持大皇子他们,自家王爷没少些气,吃些亏,这样对贾珍自然有些偏见。
“王妃说得在理,我记得贾伯希的长子是与许家定亲了。”循郡王既然得了贾珍的示好,见贾珍这人也是难得的有本事之人,自然也乐意多加亲近走动走动。“正是,算起来后年便要成亲了,我听着郡主的口风,如今怕是要给小儿子相看起来了。”循郡王王妃想了想,开口道。她一向处事周全,八面玲珑,对于这些事情极为留意。
“日子远了点,罢了,王妃记得到时提醒一声儿。”循郡王想了想,吩咐说。“知道了。”循郡王王妃笑着应了一声儿。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暗自积蓄实力,隐忍不发的政和帝终于决定先对北方大患动手。这些年因为国家内患不少,且要改革的原因,政和帝有心注重边防,但是比起早先年来却呈守势,这让北方的金人和蒙古人得意不少,更加变本加厉,时常侵扰边境,甚至屠戮抢劫百姓,政和帝为了大局不得不隐忍不发,不少学子为此口诛笔伐,甚至还有大臣再次建议起和亲来,却均被政和帝驳回。
“圣上终于要动手啦。好啊,好啊,终于盼到了这天了。”好多封密信通过驿站快马加鞭送到了边防城关守城大将的手上。政和帝不似文渊帝重文轻武,在政和帝一朝,武官地位提高得非常之快,与文官并列,这叫武官们极为高兴,恨不得立马上阵杀敌,得以保家卫国,加官进爵。“圣上的意思,将军应该明白了。”送信的密使开口道。“臣愿效犬马之劳,为圣上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施大将军手举密函,向京城放下跪拜叩恩。“圣上有一言,施大将军多年戍守边关,劳苦功高,乃朕之利器,国之栋梁。此次大战,朕慎之重之,望将军不负朕之所望,杀敌万千,使之从此不敢南下。”密使开口道,一字一句,叫施将军不由地眼含热泪,再次叩谢天恩,并立下誓言:“请圣上放心,臣定不负圣上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