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文豪,还钱!——不语忍冬
时间:2021-07-19 09:48:51

  沈游不得不承认,她那稀薄的少女心竟然难得的有些感动。
  只可惜这些稀薄的少女心,极快就被繁重的工作压垮了。
  在所有下属面前,她得是无坚不摧的,可让人信服的,瘦削的身躯如同高山般巍峨,为众人遮风挡雨。
  然而大敌当前,无数沉重的压力都堆积在沈游身上。她数次夜不能寐,最高的记录是接连四天,每日都只睡两个时辰。
  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沈游这么造,她的体重迅速下降,整个人清减了不少。
  在沈游背负着巨大压力的时候,周恪也并没有时间风花雪月。
  一朵干花,一副小像,一句话,那是他们彼此之间唯一的一封家书。就连这封家书,都是送公文的时候顺带捎过来的。
  一想到这些,沈游连眉目都温软了许多。
  大概是看沈游真的喜欢,周恪满腹郁气仿佛都散尽了,温声道,“你若喜欢,待将来致仕了,我教你作画”。
  沈游少年时学过一点点素描,但正儿八斤的丹青她还真没系统的学过。
  而周恪是按照正统的君子教养长大的,虽说这个君子变异成了造反分子,但他的六艺教教毫无基础的沈游还是绰绰有余的。
  沈游笑道:“既有名师教导,我哪敢拒绝?”
  “算你识趣”。
  两人想视一笑,其间温情脉脉……迅速被打破了。
  周恪俊脸一沉,冷声质问道,“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你为何瘦了这么多?”
  他本来左手拿了药酒,右手想把沈游抱起来放到床上去,结果单手一搂沈游的腰才发现不对。
  衣摆里空荡荡!腰围足足瘦了一圈!
  沈游暗恨,这个不瘦脸光瘦身的体质,真是坑死她了。
  她身量单薄是正常的,压力大到万民悬于一肩,谁能不瘦?可体质是先瘦身再瘦脸,以至于周恪还以为沈游蓄意蒙骗他。
  周恪沉着脸,右手都不需要发力,直接就能把沈游抱离地面。
  “周恪!先放我下来!”
  沈游气的不行,任谁被人单手提起来都不会觉得自己很幸福的。
  没有公主抱也就算了,还被人用抱小孩似的抱法,单手提着腰放到了床上。
  “坐好!你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什么、什么账啊?”
  沈游左顾右盼、装傻充愣。她过好的记性让她牢牢地记得,她因为斩杀程夫人以至双手虎口开裂,周恪临行前就告诉过她,回来再跟她算账。
  不是,这都过去这么久了,周恪怎么还记得呢?!
  刚刚她都表现出自己那么喜欢周恪的礼物了,如此温馨的气氛之下周恪为什么会突然想把她抱上床呢?看来是气氛塑造太过温情,过犹不及啊!
  唉,主要是周恪出手太快,沈游都来不及躲闪,直接让周恪摸到了她的腰肢。大意失荆州啊!
  虽说只要晚上周恪抱着她睡,一样会被发现她瘦了许多这个事实。可就好像早死晚死都得死,谁会想早死呢!
  最重要的是,只要周恪觉得她瘦的太多了,他一定会新账旧账一起算,并且疑心病发作。
  “等等——”
  沈游眼疾手快的去拽周恪的手。可是已经……太晚了。
  周恪晃了晃手上的话本子,微笑着问她:“你是自己去床上趴着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沈游整个人都蔫了,她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周恪从她枕头底下抽出来的话本子。然后唉声叹气的趴在了床上。
  “哼”,周恪冷笑,扔了这份琼州出产、一年前风靡全境的话本子,抬手将热乎乎的帕子搭在了沈游的衣物上。
  “等会儿”,沈游都到这时候了还想垂死挣扎一下,“你可别把那本话本子扔了,我都看了一年了,还没看到结尾呢!”
  “你这自制力倒有一如既往的好!”,周恪毫不犹豫的嘲讽她。
  “过奖过奖”,沈游谦虚道。
  “说吧,是不是又熬夜了?”
  “没有”,沈游斩钉截铁。可周恪的眼神凉飕飕的,沈游扭了扭身子,“好吧,我熬了”。
  “但是我是个很有自制力的人,我只有一个阶段内所有工作都如期完成,我才会看一刻钟的话本子!”
  沈游可怜兮兮的看向周恪,她真是一贯的能屈能伸,“我真没熬太久的夜”。
  周恪的面色缓和了许多。别看沈游风光霁月,可她有一个最让周恪痛恨的臭毛病——熬夜。
  周恪百思不得其解,她为什么就是不想睡觉呢?
  按照沈游今日事今日毕的准则,她光是把每日的公文处理完毕,都已经是深夜了。
  这个时候熬夜是迫不得已的,周恪只好加快自己的公文处理速度,再提拔更多的官吏来分摊工作。
  并且这个时候工作狂魔沈游是绝不会干别的休闲娱乐活动的,因为有大量的工作要处理。
  可一个阶段的工作告一段落,例如收拢南越后她获得了一天的休沐日,按理该在家修生养息,可她还要坚持不懈的熬夜。
  还敢振振有词,她都辛勤工作那么久了,熬会儿夜奖励一下自己,这都不行吗?
  周恪不是没试过戒掉沈游熬夜这个坏毛病。毕竟这种不顺应天时的作息方式,极其伤身。
  可就算难得一个休沐日的时候,他强制不让沈游看话本子,沈游都能睁着眼玩/弄枕头上的绣花。
  死活不肯睡觉!
  她活得像是每一个不想写作业的小学生,即使没有电子产品,没有话本子,让橡皮旋转跳跃、把铅笔盒开开合合无数次,都能玩的很开心。
  人,就是这么知足。
  更气的是,沈游有极强大的自制力,她说阶段性工作完成了才会给自己放个假,看一刻钟话本子,那就真的只看一刻钟。
  有时候,接连几个月高强度的工作后,她才能看一刻钟话本子。以至于沈游那本话本子看了一年都还只看了十分之一。
  可偏偏到了熬夜这件事情上,她的自制力就毫无踪影了。一到难得的休息日,她熬夜越发肆无忌惮。看完了一刻钟的话本子,她就干点别的。反正就是不睡觉。
  周恪一度怀疑她一直很瘦以及身体素质不好跟这种肆无忌惮的熬夜有很大关系。
  “平日里案牍劳形要熬夜我也不说你,那是没办法的事,可到了难得的休息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是不是变本加厉的熬夜了?”
  沈游还没来得及回答,周恪当即就是一声,“躺好!”
  沈游徒劳无功的解释,垂死挣扎道:“真没熬夜”。
  “啊啊!疼!”
  沈游只觉颈部肌肉一痛,她偏过头,恨恨道:“你这是携私报复!”
  周恪右手用力,嘴上轻飘飘道:“我可没有。你案牍劳形之下,整个脖颈、肩膀的筋骨都僵硬了。我若是不用点力疏通你的经络气血,按摩怎能有效?”
  “啊!从前!疼疼!从前怎么没这么痛!”
  “从前?”,周恪更气了,“从前我每日都给你疏散经络,自然不疼。如今呢?我好不容易把你养胖了两斤。一朝不见,你倒好……呵!”
  他好不容易把沈游熬夜的臭毛病掰了一段时间,又是调整作息,又是习武强身,又是规定饭点,眼看着就要卓有成效了,她的困点已经开始前移,身体也在变好。
  可他一走就是数月,沈游忙碌了这么久,被迫的熬夜加上饭点不准时,身上的小毛病不知道又添了多少?
  周恪一想到她竟然半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顿时气恼的不行。再看沈游叽哩哇啦的乱叫,又想起她数次受伤,身体底子原本就不好。操劳了如此之长的时间,只怕届时节奏一缓下来,积压的病痛都要找上门来。
  周恪面沉如水,又急又气,下定了决心今日非要让沈游吃吃苦头不可。
  半柱香后,沈游苦头没吃到,甜头倒是吃了不少。
  她整个人都已经昏昏欲睡了。筋骨一旦被揉开,那是真的舒服!沈游从一刻不停的喊痛,到后来被揉的睡意上涌,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周恪收拢了药酒,看着沈游恬静的睡颜,叹了口气。
  他这手按摩的手艺,就是专门为沈游学的。原本就是为了揉通筋骨后好让她气血畅通,夜里睡个好觉。
  周恪到底没舍得下狠手,反倒轻轻的将沈游抱起来,又给她盖上被子。
  半晌,周恪又叹了口气,恨恨道,他可真是倒霉,怎么就栽在了这么一个魔星手上!
 
 
第160章 
  “睡得如何?”
  沈游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周恪笑笑,递了杯温水给她,“今日是拟定关于如何攻打叁明府的作战会议,除此之外还有关于明州六县的人事分配问题”。
  沈游抿了口温水,“文臣武将齐聚一堂,这场会议也算是盛大了”。
  周恪顿时笑起来,“只要能够一直赢下去,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投靠我们。吴绶就是投降者的榜样”。
  沈游不仅没有志得意满,反倒臊眉耷眼地叹了口气,“你刚回来,还不知道,情搜科近期递交上了一份写有少量降将与本土将领冲突事件的公文”。
  “这很正常”,周恪毫不意外,“双方此前生活的土壤截然不同,接受的教育、需要遵守的规章制度也各不相同”。
  “简弘、王梁之所以能够快速适应,是因为那个时候的琼州尚且还处在幼苗期,他们与琼州一同成长,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况且这二人在大齐的官位并不高。”
  “可吴绶等人却不同,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已经成型的政体,自然觉得自己与之格格不入。况且……”
  周恪说到这里,眉目间浮起一层调侃之意,“我们沈先生的规矩那么大,又不准许以权压人,他们自然不习惯”。
  沈游没好气的白了周恪一眼,抬手将茶杯塞还给他,自顾自的穿起衣物来了。
  周恪也不恼,他敛眉肃目,端端正正拱手一礼,朗声问道,“平章先生,敢问是否需要小生为您更衣?”
  沈游瞥了周恪一眼,心说这人大早上的吃错药了吧,怎么心情这么好。但有人愿意帮她穿外衣,沈游当然愿意。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周恪嘴角的笑意止也止不住,他抬手帮沈游系带子,平整衣物,再配上绶印……然后轻轻的在沈游额头印下了一个吻。
  沈游一愣,额头上尚且还有温热的触感,她微薄的少女心难得的感动了一下。
  若是此后余生,朝起晚寝,皆有周恪相伴,倒也还算不错。
  然而两人的好心情在这场作战会议上迅速被打破了。
  沈游起家的时候由于人手太少,经常需要一人多用,以至于军队与非军队之间产生了模糊的交界线。
  例如,在早期,史量跟着沈游出征,他既隶属于安全科,又同时是军队将领。此外,匠科下辖的军械司负责人也同时持有武官与文官的身份。
  所以试图区分出文臣与武将,好让他们分坐两侧,这种坐席方式能把军队后勤给折腾死。
  最后干脆不规定座次,仅仅按照级别和部门分类。两侧坐着各部门目前的负责人,他们的身后再设座椅安置其下属。
  于是吴继纲坐在了吴绶背后。
  吴绶动了动屁股,恨不得打折吴继纲的腿。可他的意念还没强到这种地步,吴继纲面色不变,百折不挠的用自己的腿蹬吴绶的椅子腿。
  吴绶冷笑一声,就是不说话。
  憋不死你个龟孙子!
  吴继纲脾气原本就冲,气愤之下猛地一蹬吴绶的椅子腿。
  “咚!”
  全场目光直冲吴绶和吴继纲而去。
  正在说话的沈游顿时停住了,她饶有兴趣的看向吴家两兄弟。
  “怎么了?”
  “先生”,吴绶咬牙切齿,又说不出话来。吴继纲都二十几了,他总不能说“舍弟年幼,一时顽劣,望诸位海涵”吧。
  吴绶尴尬的站在原地,只觉全场同僚的目光如同针扎一样直挺挺的往他身上戳。
  “先生,是我之过”,吴继纲直接站了起来揽过错处,“我一时情急之下踹了吴将军椅子一脚”。
  一时情急?
  周恪玩味的笑笑,“不知吴副将有什么好急的?”
  吴继纲沉默了一会儿,到底开口道:“我等欲请战叁明府!”
  陈章冷笑,“方才商议这项议题的时候吴副将为何不说?”
  居然还不停的鼓动吴绶来说?陈章常年供职于情搜科,对于这种类似的结党最为敏感。况且吴继纲与吴绶是同族兄弟,天然具有结党性,偏偏又是地位尴尬的降将。
  吴继纲环视四周,几乎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摆明了在看好戏。
  吴继纲暴脾气一上来,横冲直撞一句话,就把陈章撅回去了。
  “不敢说!”
  陈章脸色一变,讽刺道:“谁堵了吴副将的口?”
  眼看着场上火花四溅,沈游只觉头痛欲裂。她知道吴继纲为何不说。
  不是不敢说,而是怕自己一个副将,说话分量不够,所以要拉上吴绶。再加上是降将,生怕被原皂衣军将领排挤、看不起,而吴绶同为降将,更是他天然的同盟。
  结果吴绶不肯出这个头,以至于闹出今日这件事来。
  “没人堵我的嘴!”
  吴继纲的脸色格外的难看。
  他来了这地方才知道皂衣军规矩多,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干。他从前好歹也算是个牌面上的人物,如今倒好,人人都能踩在他头上拉屎!
  与其说他是被陈章激怒,倒不如说他这段时间里积压的各种不适应、不舒服都在今天爆炸了。
  “诸位诸位,吴副将在外头吹了点冷风,染了些许风寒”,言下之意就是他脑子不清楚,别跟他计较。
  降将一共三名,除却吴家两兄弟外,还有原泰宁守军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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