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文豪,还钱!——不语忍冬
时间:2021-07-19 09:48:51

  更别提百姓原就不信任官府,届时就算真的秉公执法了,老百姓们更不会相信官府了。
  朱敬下定了决定,直接说道:“诸位,不管此人的父亲是否隶属于安全科,我等皆会秉公执法。所以我等便在此审案,劳烦诸位做个见证!”。
  “好!”
  叫好声不绝入耳。能够现场看到皂衣军审案,大家都挺来劲儿的,这可比吃饭有意思多了。
  “诸位,我已派人去请南平医馆的大夫上门,受了伤的劳烦稍等片刻。掌柜的,劳您清点损失,收拾地方。其余众人想看审案的,请入座,也好为我等腾个地方出来”。
  朱敬能干上小队长,脑子还是活络的,眨眼之间就将数件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沈游和周恪窝在人群的最角落,沈游感慨道,“看来史量把安全科弄得不错啊!”
  “你们、你们干什么啊!”
  方才还叫嚣的公子哥儿隐隐预感到不好,连语调都弱了下去。
  朱敬看都不看他一眼,平静道,“问案”。
  说完,他使了个眼色给副手李戈。李戈顺势带了三个下属离开了登瀛楼,他们得去巡逻其余地方。
  朱敬共计带了八个下属,一个副手。李戈一走,算上朱敬在内,共计剩下四个人。
  朱敬直接搬了一张桌子三把椅子,和他下属王英华坐在了一侧,对面坐一个斗殴者,再留下两个下属负责看管其余打架的人。
  “姓名、年龄、户籍所在地”
  “谁、谁准你审问我的?!”
  方才叫嚣的公子哥儿疾言厉色的对着问话的朱敬怒骂道,“一个小队长罢了!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看来这位的靠山官职应该超过他,那么就是中队长或者大队长,乃至于府衙内安全科副郎中、郎中。
  “姓名、年龄……”,朱敬又重复了一遍,“如果你连这样的基本信息都不肯说的话,会被视作有极大嫌疑的暗探处理”。
  “届时……”,朱敬意犹未尽的笑笑。
  公子哥顿时腿一抖,结结巴巴的说,“李骁之,年二十二”。
  “吁——”
  围观众人跟听相声似的,眼看着那公子哥儿怂了,顿时吁声一片,搞得李骁之脸色涨红,还得结结巴巴道,“户、户籍为南平府鸿合子巷第二号”。
  朱敬身侧的王英华飞速记录,朱敬继续问道:“你身侧的同伙有哪些人?”
  大概是第一个问题都答了,剩下的也就不抵抗了。李骁之乖乖的回答完了几个跟他一同出游的公子哥儿的名讳户籍等。
  “赵综、年十八……”
  “刘子彦……”
  “王昌……”
  ……
  共计八人,王志英记得飞快,心说得亏审犯人的时候时常做记录,否则今儿大庭广众之下可算是出丑了。
  “为何打起来?”
  围观群众顿时来劲儿了,他们都快以为审案子就是这么无聊的事情了。那个李骁之一直说,朱敬也不问,就这么听他说话。
  全场最无聊的就是围观群众。现在可算是到正菜了。
  “那帮人应该是外来的行商,我们卖了东西给他们,他们非说货物有问题,便来找我们麻烦。然后就打起来了”。
  王志英记录的手一顿。按理,南平不是沿海港口,又非陆上交通枢纽之地,是不会有这么多的商人的。
  可南平最大的优势就在于这是沈、周辖区与秦承章麾下两个省份接壤的地方。
  沈游为了复苏经济加上某些政治原因,一直在鼓励商人的到来,只需要筛查加上作保即可进入南平买卖货物。
  天下为了赚钱不怕死的人多了,更别提沈游麾下有许多的货物极为紧俏。这年头,能够供应大量油盐糖的商户,可不是哪里都有的。再加上各类奢侈品,以至于此地一直有大量的行商来往。
  可行商出门在外素来谨慎,怎么会跟这八个看上去完全不像是生意人的公子哥们做生意呢?!
  要么这帮行商本身是愣头青,被人坑了,气愤之下前来找事儿。要么就是行商蓄意接近这帮纨绔子弟。
  朱敬继续问道:“把你们交易的过程说清楚”。
  怎么老让他说呢!
  李骁之挺烦的,但他约摸是话匣子打开了,顺畅无比的就把过程说完了。
  “大概就几天以前吧,我跟赵综他们几个一块儿出去踏青,正好碰上这帮人入城,其中有、有个貌美的小娘子,我一时心动……”
  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好色,也是需要勇气的。
  王志英佩服的看了李骁之一眼。
  “我就上前问询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李骁之滔滔不绝,“那些人说自己是来买些东西好去贩卖的”。
  “我哪儿肯信!他们拿我们当傻子糊弄呢!”,李骁之眉飞色舞,自觉格外机智,“哪里会有行商出门在外还带女子呢?!”
  “所以这些人要么是专门贩卖貌美女子的,要么就是想借这个貌美女子搭上达官显贵的门路”。
  “巧了!”,李骁之一拍大腿,“我爹就是安全科的大队长啊!算不上达官显贵,但也是个官儿了啊!我一说我爹是安全科的,他们就乖乖的把那女子献给了我。又过了几天,我便买了糖油给他们,也算补偿”。
  “谁知他们竟如此贪得无厌!今日忽然来找我,要我返还素娘,我哪儿肯呐!这便打起来了!”
  围观群众已经议论纷纷,只觉今日大饱眼福。集合了男女绯闻、官商勾结,这可比话本子都好看。
  王志英写字的手相当流畅,就是整个人感觉不太好。
  整个南平,根本就没有姓李的大队长。
  此刻再看趾高气扬的李骁之,王志英只觉脑壳疼。
  “你爹是哪个李队长?”
  戏肉来了!围观群众伸长了脖子,恨不得把脑袋挤进前排。
  “家父姓李,单名一个平字”。
  王志英都不敢去看朱敬的脸色,要么这个李平是个大骗子,要么就是这个李平背后扯着一连串事情。
  朱敬没顾得上王志英,他直接开口道,“南平府所有坊内的大队长我虽未见过,但至少也听过名字,根本没有叫李平的!”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围观百姓面面相觑,只觉今日看了这场大戏,受点伤都值得了。
  周恪顺手给沈游倒了杯茶,两人干脆坐下来继续听。
  “你觉得谁在说谎?”,沈游呷了口茶水问道。
  周恪淡淡道,“自然是这个李平”。
  沈游眉开眼笑,“今儿这场大戏跌宕起伏,可比我俩天天在府衙闷着强多了”。
  周恪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看皂衣军的笑话,还看得挺开心?”
  沈游感叹一声,“谁叫我今儿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呢。再者,大早上的,谨之非要喊我起来,我都不曾睡饱,自然心情不好”。
  不对!
  话一出口,沈游就知道自己嘴瓢了。
  果然,周恪把玩着杯子,淡淡道,“原来与我出游竟是件如此无趣的事儿,竟让沈娘子的不高兴持续到现在,沈娘子真是受累了”。
  沈游顿时恭恭敬敬的给周恪倒了杯茶水,“郎君请用”。
  周恪眼看着沈游一副知错就改的样子,实在绷不住自己生气的脸,没过一会儿也笑了。
  俩人浓情蜜意,隔几张桌子的李骁之脸色煞白,如遭雷劈。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爹怎么会骗我呢!”
  朱敬根本没管他们,直接抬手将李骁之押回了楼上雅间,又依次提审了李骁之的其余七个同伴。
  所得答案基本与李骁之所述无异。
  紧接着是提审那八个行商。
  “启禀大人,小人陈俊,年三十二,户籍在钟陵的临川府,此行前来是为了买些糖盐油等货物,好回乡贩卖”。
  陈俊是个中年男子,平平无奇的五官显得他格外普通,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
  “为何斗殴?”
  陈俊微微抬头,偷摸着看了眼朱敬,却只见朱敬面无表情,王志英沉默寡言,一言不发。
  一时间,竟是满堂针落可闻。
  陈俊被关押在楼上雅间,根本不知道楼下审出了什么,也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为何斗殴?”
  朱敬又重复了一遍。
  陈俊一个激灵,直接道,“十天以前、未时三刻在城门外遇见了李骁之,他用糖油买下了妾室素娘。今日我等原本要启程返回临川府,可突然发现椰油变质,我等气愤之下前来寻李骁之,便打起来了”。
  朱敬又一一审过了其余七个客商,手上有了厚厚一大叠供词,这才将斗殴的十六人通通挪到了一楼大堂内分两侧坐下。
  围观的百姓已经开始觉得很无聊了。一次次重复审问,每次就问这么几个问题。回答来来回回的就这么几个。
  无趣,太无趣了!
  以至于好些百姓都走的走,散的散。能够留在这里的,都是吃饱了撑的,一心一意要看完这场热闹的顽固分子。
  朱敬说道,“我有几个问题要问询诸位”。
  怎么又问问题啊!
  再顽固的百姓都要无聊的扛不住了。
  “首先,李骁之等八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具体提到了是什么时候遇见的客商,记性最好的一个也只是提到了是在十天以前大中午。可八个客商个个都提到了十天前的未时三刻”,朱敬微笑道,“难不成,你们做生意的,个个记性都这么好吗?”
  朱俊顿时头皮一麻,他们初来南平,根本没料到掌柜一出事,竟然敢向官府报案,又即刻被朱敬拿下,关押在二楼,根本来不及串供。
  索性在此之前,因为怕出意外,提前就把事情梳理了一次。
  原本以为自己说的是来之前就串通好的内容,不会出事。可串供串的太好,竟然也遭人怀疑。
  “但凡不是蓄意串供的,正常人十天以前干了什么都不知道,便是还能记得住的,要准确的记得时间,并且顺利的复述出来都很困难。此为疑点一”
  围观百姓一阵哗然,议论纷纷,有好几个人把已经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决定留在这儿再听听。
  “此外,李骁之等人给我的供词堪称乱七八糟,语序颠倒,甚至夹杂着他的自我称赞和各类臆断、有一个人甚至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出来”。
  朱敬对着陈俊似笑非笑,“你们呢?供词流利,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样样不缺。一个如此也就罢了,八个人个个如此!”
  “此为疑点二,接下来是疑点三”。
  朱敬平静道,“我问你一个行商为何要带女子出行?你先说是为了照料你们的生活,在我再三追问之下又说是想结交一名达官显贵,也好打开在南平做生意的路子”。
  “可既然是要结交人脉,你为何会收李骁之给的糖油,这岂不是变成了等价交换?可否劳烦诸位客商解释解释”。
  “是啊!这不合常理啊!”
  “是不是探子!”
  围观的百姓顿时衍生出了无数种猜测,猜疑的目光环绕在以陈俊为首的客商身上。
  “大、大人”,陈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冤枉啊!”
  陈俊怕的直发抖,“大人,我等原想着结交权贵,可没料到那权贵竟是假的!人在他乡,又怕被报复,这才收了那糖油想着回家卖了,也算没白来。”
  围观百姓阵阵惊叹,李骁之都不知道他爹是个假安全科的,陈俊竟然知道了。
  朱敬当即问道,“你是怎么知道?”
  “大人啊,出门在外,总得谨慎些,不可能李骁之说他爹是安全科的,我们就信了,总得核实一二。”
  “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查的办法,只好每日跟着李平”。
  一想到这里,陈俊大恨,就是因为跟了四天都没被李平这个“大队长”发现,这才觉得安全科是纸糊的。哪里料到今日竟然栽在了朱敬这个不满弱冠的毛小子身上。
  “我们跟了两天,发现李平按时出门、回家,也的确去了县衙,我们便放了心,觉得自己也算是交结到了一个大官。”
  陈俊说着说着就开始叹起气来,“可没料到,到了第三天,李平忽然不回李骁之的家了,我们又在府衙外守了两天,李平竟连府衙都不去了。”
  “这下子我们觉得事情不对,但出门在外又不敢查,怕出事,这才在楼上串了供词,就想着早早糊弄过去,也好让大人放了我们!”
  这倒是没骗人,他们是真的觉得事有蹊跷。至于今日所谓的寻衅滋事、打架斗殴,纯粹是队伍里有个年轻气盛的,不听命令,气不过被骗,想着打一顿李骁之。
  谁知道竟然招来了安全科!
  “你放屁!我爹怎么可能是个骗子,他有安全科的铭牌、印章,我见过的!”
  李骁之叫嚣着,人人哗然,老百姓们议论纷纷,只觉不可思议,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
  朱敬根本不打算纠缠在李平的身份上,因为此事需要大量的走访排查、需要抓住李平才能解决。
  “也就是说,你们是在楼上串供的?”
  “是,大人”,陈俊应了一声。
  “你说谎!”
  朱敬直接道,“楼上分为两个房间,分开关押客商、李骁之等两批人。你们每个人都被双手反捆在椅子背上,一人距离少说也有三尺远,每个房间有我两名下属,一名看守,一名巡逻,你们怎么可能背着我的下属串供!”
  “大人,我等出门在外,怕遇见匪寇被绑,又不能说话,便定了一套用眼神等动作传递暗语的法子,也好伺机逃跑”。
  陈俊生怕朱敬要他们分开演示,以作核对,干脆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说道,“以眨眼五次为启动信号,眨眼、抖腿的次数对应着不同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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