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文豪,还钱!——不语忍冬
时间:2021-07-19 09:48:51

  “快了”,沈游叹息一声,“再说了,谁说我们必须要打仗才能够收拢百姓的?”
  周恪先是一愣,紧接着又笑起来,“是极是极”。
  只要发展的够好,又愿意收容各地流民,自然会有活不下去的百姓举家来投。
  尤其是南越和闽地附近的州县,是最可能被吸引来的。而且伴随着领地的扩大,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来沈游与周恪治下定居。
  尤其是对于各类贱籍,疍民、奴婢、军户等等,一个入良籍的机会简直有无上的吸引力。
  以这种缓慢蚕食的方式,保不准可以不打仗就收拢周围州县。
  不过这到底是在外头,两人也没有多谈公务的心思。
  “想不想吃点东西?”
  沈游调侃道:“你不带我去买酒了?”
  “不买!”
  周恪没好气的样子彻底逗笑了沈游。上一次在琼州,俩人出游,结果扯出了探子一事。
  这一次,周恪再也不想带她去买酒了。
  他带着沈游,缓缓穿过条条街巷,进了登瀛楼。
  “登瀛楼是南平新开的饭馆”,周恪说道,“味道极为不错,我带你来尝尝”。
  沈游一面听着周恪的介绍,一面环顾四周,发现这酒楼竟然是三层小楼,雕梁画栋,装饰精美。
  距离南平被打下来也不过两个月,这就出现了这么大一座酒楼?
  “二、二位客官,请入座”,难得看见如此气度的男女,跑堂的小二结巴了一下,“敢问二位客官,可要雅间?”
  虽说这两人没穿绫罗绸缎,只着粗布麻衣,不过是庶民黔首,可气度不凡,生的又好,恍如神仙中人。
  小二接待客人,看的人多了,眼神自然极好。更别提做生意的,自然是和气生财。便是两人真的是庶民,只要付得起钱,小二才不管身份如何呢。
  “不用了,在大堂寻张桌子便是”。
  “好嘞”,小二将两人引到了刚刚空出来的一张桌子旁。
  周恪照着两人的口味点了些菜。俩人坐在椅子上只等菜上来。
  “这家饭馆子好生热闹!”,沈游由衷感慨道。
  “自然热闹,登瀛楼原本是广王的产业,装饰的极好,厨子做饭食的手艺也好。拿下南平后,这地方自然成了战利品”,周恪笑道,“商业司不准许做生意,干脆直接将登瀛楼以售卖战利品的名义,卖给了豪商巨贾”。
  “怪不得”,沈游忽然想起,“年前户科蒲良骏每天走路带风,眉目含笑”。
  库里突然多了这么大一笔钱,能不高兴吗?
  沈游饶有兴致的环顾四周,一楼全是各式各样的饭桌,当中一座圆台,那圆台上竟是各式各样的杂耍、说书、滑稽戏等等。
  沈游看滑稽戏看得津津有味。
  “好玩吗?”
  沈游笑着点头道,“挺有趣的”。
  周恪笑道,“一会儿还有更让你开心的”。
  沈游一愣,颇有兴趣的点点头。
  没过一会儿,演滑稽戏的人下去了,上来了一个说书先生。
  “诸位”,锣鼓一响,说书先生先来了一小段,紧接着才点到了正题。
  “老少、明公们,都说那青史几行姓名处,字字斑驳皆血泪。今儿咱们偏偏不讲古,咱们来说一说近期那场惊天之战——皂衣军大战云门帮!诸位可莫嫌弃老朽笨嘴拙舌,且听老朽一一道来!”
  沈游顿时笑起来,侧身问周恪,“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周恪夹了一筷子菜蔬给沈游,反问道:“不高兴吗?”
  “高兴,高兴!”
  沈游眼角眉梢止不住的笑意。宣传科真是越来越长进了。知道要占据舆论,知道要将皂衣军的英勇无畏、秉公执法宣传开去。
  这可是在距离沿海最远的南平,都能听见这样的说书,可见这话本子已经风靡于整个闽地。
  沈游高高兴兴的吃了两筷子菜,又去注意其余客人的反应。
  台上的说书先生功底很不错,故事说的一波三折,台下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从翠娘因美貌被云门帮看上,父母反抗却被云门帮杀害开始讲起,到翠娘为皂衣军所救,然后……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讲解!”
  “老刘,你怎么卡这儿啊!”
  “能不能讲完啊!可急死我了!”
  “小老儿年纪大了,这嗓子也不舒服”,说书人故作老迈的逗弄宾客。
  果不其然,即刻就有人大声喊道:“小二,给说书先生送些茶水点心,都记我账上!”
  底下顿时叫好,甚至还有大方的客商,直接把碎银子往台上扔。
  “看赏!看赏!”
  眼看着大把大把的铜子碎银子被扔上了台,说书先生眉开眼笑,笑呵呵道:“承蒙诸位厚爱,既然如此,小老儿再给大家来上一段!望诸位以后多多捧场啊!”
  沈游笑盈盈的旁观了这场戏码,“看来南平的经济是起来了,都有钱娱乐,还能打赏说书先生”。
  “宣传科想派几个说书先生去周围的州县,你觉得如何?”
  沈游摇头又点头,钟陵与越地都尚在秦成章治下。被我们拿下闽地,他已经够痛苦的了。秦承章是绝不会允许我们再把手伸进九江与吴越的了,他势必会在这些州县内囤积重兵,以抵御我等。
  我们若是自己派说书先生过去,但凡敢宣扬皂衣军,即刻就人头落地。
  与其如此,还不如依靠民间口口相传的力量,将我皂衣军传得人尽皆知。
  沈游挑眉冷笑,秦成章数次征兵,闹腾的沸反盈天,其治下已经快要民怨四起了。最好是一边进攻,一边挑动其治下民愤。
  沈游想到这里,愣了愣,忽然苦笑,什么时候她玩起阴谋诡计也如此娴熟了。更可怕的是,一旦挑动民反,势必有弱势而无辜的百姓遭殃。她竟已心硬至此。
  征战杀伐,威望日隆,多年以后反抗统治者的人变成了统治者,她还能维持初心不改吗?
  周恪看着一时恍惚的沈游,叹了口气。
  他轻轻的摩挲着沈游的手指,沈游回过神来,笑道,“我没事”。
  周恪看向沈游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在,一直都在”。
  沈游点了点头,
  她忽然发现周恪当年做的是对的,他们需要一个监督者,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成为□□者。
  因为他们下达的每一个决定都牵扯着数万人,堪称一言定生死,一语定福祸。
  他们就是在走钢丝,维持着艰难的平衡。假如两人当中有任何一个人试图成为恶龙,另一个人都要亲手终结对方的生命。
  沈游笑了笑,“当年你说,若你将来变了,便要我杀了你。如今我也要说……”
  “若我有一日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你记得,要杀了我”。
  周恪没有敷衍,他直视沈游的眼睛,郑重的应了一声,“好”。
  沈游满意的笑笑。
  周恪忽然没好气道:“旁人说情话都是浓情蜜意,为何你我便如此奇异?”
  “这便能彰显出你我的与众不同了”,沈游说着说着,编不下去,自己先笑了起来。
  周恪也被逗笑,他看着胡说八道的沈游,只觉心都要软了。
  怎么舍得杀她呢?只好一直一直看着她了。
 
 
第167章 
  “今日带你出来,是想博你欢心”,周恪笑道,“所以下午,便要看沈小娘子有何想去之处?”
  沈游皱着脸想了半天,居然发现自己毫无想去之处。她只好摇摇头,“想不出来,罢了,都听你的”。
  “既然如此,不知沈小娘子可愿随我前去踏青?”
  “也好,春光明媚,正宜赏景”。
  两人付了银钱,正要携手离座,周恪忽然面色骤变,抬手一挡,挡开了飞过来差点砸到沈游的盘子。
  沈游一愣,当即去看周恪的右手,“可有受伤?”
  周恪原本乍然冷厉的神色稍稍温软了一些,“无事,莫忧”。
  说着,把右手给沈游看。
  还好,只是些许红痕和油渍,没被碎瓷片划伤。
  沈游舒了一口气,皱眉看向前方。这才发现,前头两桌客人打起来了。
  两个跑堂的小二掺在客人中间,急得要命,偏又没办法拦开斗殴的七八人。更要命的是,周围其余客人或多或少都被波及,碗碟盘筷,到处乱飞。
  掌柜简直要厥过去了,先不说损失的杯盘碗筷、桌椅案几,单说周围客人但凡受了伤,他赔都赔不起。
  可不能让这帮打架的跑了!
  “快快,快去找安全科报案!快去啊!”
  其中一个小二得了掌柜的吩咐,腿脚麻溜的飞奔出门。
  周恪伸手护着沈游稍稍后退,避开了混乱的战场。
  “我觉得我们今天下午不用去踏青了”,沈游陷入了怀疑自我中,她喃喃自语,“谨之,你说我俩挑的休沐日是不是有毒?怎么每回都能碰上事呢?!”
  周恪面无表情,“不是你运气不好,是我运气不好”。
  沈游一愣,紧接着前仰后合、大笑不止。
  “是是是,上次酒家也是你挑的,这次饭馆也是你挑的”,沈游笑得停不下来,“看来下次要由我来定地方了”。
  周恪无奈的看她一眼,“有这般好笑吗?”
  “不好笑、不好笑”,沈游竭力正色道,“都怪我!怎能笑话郎君一番心意呢!”
  周恪无奈将她护得离战场更远了,生怕她笑得太过,前头打架的人看她不顺眼,把她也给拖进战场。
  “别打了,安全科要来了!”
  打架的两波人一愣,打得更凶了。有一波人一面殴打对方,一面叫嚣着,“安全科算个屁!老子的爹就是安全科的!”
  沈游笑不出来了,她和周恪面面相觑,怀疑自己耳朵聋了。
  眼前这个说话的人少说也有十七八岁了,安全科数得上号的官吏沈游与周恪都认识,有三十五以上的人吗?
  “干什么!别打了!别打了!”
  穿皂衣的安全科人员如狼似虎的冲了进来,迅速分开了两波打架的人,顺便还把围观群众给隔开了,防止误伤。
  “都带走!”,小队长朱敬手一挥,想把这帮打架闹事的都带走审问。
  沈游正想说话,哪晓得掌柜比她还着急。
  “大人,不能带走啊!”
  掌柜又急又气,又怕安全科里真的有这帮公子哥的□□,那带走了人,上哪儿找人赔钱去!
  再说了,有好几个客人被砸伤了脑袋,弄脏了衣物。这些客人好些都是行商,过几天就要走的,找不着惹事的人,都得来找他这个饭馆掌柜赔钱!
  “大人,您看,好些客人脑袋都被砸了,甚至还有拉架误伤的,这些东西都得赔钱啊!”
  掌柜为难道,“您看这……能不能就在这儿先让他们把钱给赔了,再去衙门”。
  “就是!赔钱!”
  “赔钱!让他们赔!”
  好几个被砸伤了的客人一看见掌柜开口,顿时壮了胆气,让他们赔钱的声音越来越大。
  眼看着此地舆情汹汹,朱敬斟酌了一会儿,开口道,“按照惯例,我们需要先问明白两波人打架斗殴的原因。至于赔偿,请掌柜清点损失,请诸位客人去医馆验伤后将药单子一起交来府衙,我等势必督促斗殴者赔偿诸位的损失”。
  这话说的极其实在,掌柜和客人们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谁说我要去府衙了!”
  朱敬一愣,饶有兴趣的看向说话的公子哥。
  这公子哥鼻青脸肿,一面哎呦哎呦的叫着,一面好还要趾高气扬的吩咐朱敬,“你叫什么名字?!”
  朱敬笑笑,“南平府登瀛坊安全科戊字号小队长,朱敬”。
  各大州县为了方便管理,所以划分成更小的辖区——坊。事实上,地理意义上并无坊门、也没有所谓的宵禁闭坊门。纯粹是为了划分片区方便,便统一将某些巷子、街道划分为某某坊罢了。
  “朱、朱敬是吧?你赶紧的,把我放了,再把他们逮起府衙,狠狠地打!”,公子哥指点着另一波跟他们打架的人,示意朱敬赶紧把这些人带回去,打一顿。
  朱敬都要被气笑了。
  “敢问郎君是哪位?”
  “他是你们安全科的孙子!”
  人群里传出来一个声音,顿时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错了错了,是安全科的儿子!”
  不晓得谁又补了这么一句,笑声欢快的要把房顶都给掀了。
  朱敬一点也不想笑,他脸色骤变。
  近期宣传科正在到处宣传皂衣军,还委托了他们安全科巡逻的人多多注意一下这帮说书先生,看看他们领了报酬后是否如约宣讲,顺便再看看宣传的效果如何。
  这才是朱敬为何能这么快赶过来的原因,他本来就在登瀛楼附近区域,一边巡逻一边关注。
  现在莫名其妙有人打架斗殴,还敢宣称说自己爹是安全科的,这简直是在□□裸的打击皂衣军的好名声。
  这要是让宣传科的人知道了,那帮人能把安全科骂死!
  一想起宣传科那帮嘴皮子特利索、心眼子贼多的人,朱敬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敢问诸位,可是此人说自己爹是安全科的?”
  朱敬指着方才叫嚣的公子哥儿,对着人群躬身一礼。
  众人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掌柜说道:“是,方才便是此人说他爹就在安全科”。
  朱敬道了声谢,心知此事绝不能带入府衙审理。在百姓眼中,进了府衙那就是进了暗室,他们的想象力能把事情真实的模样翻出千百个花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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