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言辞偏头看她几秒,冷淡的模样散了,勾出了点儿笑。
“忙完这几天就不加班了,”他过去,“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司谣:“我在收拾东西。”
走到卧室门口,简言辞一顿:“要去哪里?”
“我明天早上要出差,去威城,”司谣揉了揉头发,也跟着扭头瞅了眼里边打开的箱子,“他们说最多去五天就回来了。”
司谣就这么杵在门口跟他聊了几句,忽然看着这人的表情,顿了下。
“……简言辞,”她有点犹疑,“你不开心吗?”
简言辞:“哪里看出来我不开心?”
司谣往他身边挪了挪,稍稍抬起脸,小声指了下:“因为你这个表情。”
眼前。简言辞说话时对她弯出了点儿笑,但总感觉有种说不出的……不开心。
“有点。”
司谣懵:“为什么?”
静了须臾。
“你要走这么多天,总要允许我不开心一下。”简言辞勾住了她伸出的手指,顺着力道拉近了,气息哄人一般,“亲一下,就没事了。”
“……”
明天还要早起,司谣一收拾完行李,就爬上了床,睡觉。
进卫生间前。
简言辞神色平淡,按开手机瞥了眼时间。
屏幕上,还显示着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江淑:【阿辞,我跟你爸24号办婚礼,不忙的话就过来吧】
.
翌日,司谣早早起床,没让简言辞送,自己打车去了机场。
出差应该是很累,她只能在晚上给他打电话,没聊两句,小同学的声音就含了困顿的鼻音。
直到第三天。像突然想起什么,简言辞收到了她的消息。
yaoyao:【学长,晚上回去帮我浇一下花!】
随后,跟着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
回到房间。
简言辞推门,打开了灯。
窗外的夜色很深,卧室空无一人。床铺还是几天前叠好的样子,四周寂静无声。
简言辞径直去了阳台,花费了几分钟浇水。
出来的时候,想起带一下垃圾。走近到垃圾桶前,低了眼,顿了一顿。
他俯身,捡起那本册子。
——《缘来是你》
——大型相亲交友节目。
简言辞在沙发上坐了会儿,随手翻了翻册子。几分钟后,将册子搁回了桌上,模样散淡。
给司谣打了个电话。
十几秒后,那边接通。
“——喂?”
男人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简言辞:谣谣走的第三天,想她(x)
.
依旧给你们发小红包么么哒~
第48章 学法犯法
七月末的天气, 司谣软趴趴在车窗边上,热成了一团水麻薯。
少女的刘海被汗濡湿,全部贴在了额头, 连同脸颊一起被晒得红扑扑。
“空调坏了,不得行哦。”旁边,司机操着一口方言,“快到了,小姑娘再忍忍。”
司谣没精打采地“唔”了句。
到威城出差采访的第一天, 四个人包了车赶来这座小镇上。连酒店都没有去, 直接赶往附近的某个村庄。
就在上周,镇上一家小学同时发生了四起小学生喝农药自杀的案子, 像是约好了一样。
前几天,已经有新闻报道过这事, 但是都没采访出原因,最后猜测也许是因为邪.教。
司谣他们的栏目组打算做一个深度报道, 时间很紧, 一直在赶路。
有一个喝农药的女生被抢救回来了, 现在在家休息。司谣跟着其他三个老师一路坐车,来到了女生家的村里。
下了车, 司谣瞅了眼正扛着摄像机器的高围,开了口:“高老师, 你那个包给我背好了。”
“没事儿,”高围已经热得大汗淋漓,“我们仨男人呢,要你一半大点的小姑娘来背包, 多不合适。”
默了默, 司谣直接过去拿过他的包, 帮忙背起来:“我又不是过来玩的,而且——”
“我也没有半大,”她对这个异常敏感,斩钉又截铁,“我看起来又不小。”
一旁,姚竞元乐了:“是,你挺高大。”
四人从村口一路聊进去。
“是那间屋子吧?”陈学林指了下前面,“走走走。”
进了屋子。
家里的男人不在家,就只有那个女生和她妈妈。
妈妈是个农村女人,不太听得懂他们说话,于是带着司谣他们找到了在里屋休息的女儿。
可能是这几天被记者采访多了,女生一见他们就不说话,一直窝在凳子里吹电风扇。
姚竞元让高围收起了所有的设备,耐心和她沟通了半天,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女生低着头,手里还拿了一根荧光粉的长吸管,折了几下,觉得不对又拆开。就这么反复着动作。
司谣认真看了会儿,忽然小声说:“我以前也折过这个。”
动作停了。
女生终于抬头,蚊呐一般问:“你会折吗?”
“你是不是要折星星?我会折,”司谣在她的凳子边上蹲下了点,又忍不住补了句,“三种。”
“……”
还挺骄傲。
女生犹豫了下,把吸管给她。
司谣埋着脑袋折好了一颗星星,塞进女生手里,又默默朝她探手。
于是女生默默又给了她一根吸管。
两人就这么默不作声地折着星星。
姚竞元和陈学林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
直到感觉气氛差不多,姚竞元又耐着性子问:“小雨,能跟我们说说,当时你为什么要喝农药吗?”
女生还在专注折星星,这次终于轻声说了一句:“小玉不说,我也不会说的。”
几个人愣了愣。
小玉是第一个被发现喝农药的女生,但是当时没有抢救成功。
而且因为她的父母都早早去世了,她平时都是寄宿在学校里,只有个哥哥在镇上工作。
司谣和女生一起折满了一小罐星星,才终于出去找抽烟的其他三个人。
在这边的采访没什么进展,她跟着姚竞元他们又赶去了附近的村庄,采访其他两个自杀女生的家长。
家长也都不知道原因。其中一家人的爸爸拉扯着他们,喊着让学校给赔偿。
一整天都在外面跑,司谣也帮忙背了一天的包。等到四人回到镇上的宾馆,在楼下随便找了家快餐店解决晚饭。
司谣又困又饿,等鸡蛋面一上来,埋头就在角落里吃成了一小团。
她鼓着脸颊,抽空从包里摸出一个小发卡,伸手把刘海胡乱夹了上去。没夹好,还翘了一根头毛。
看得高围直乐:“司谣,你可真不讲究。”
“明天我们去学校看看,然后再去找找小玉他哥哥。”姚竞元说,“还有,等会儿你们都到我房间里来,咱们一块把今天的素材理一理。”
司谣瞬间抬头,含糊问:“我,我也要吗?”
姚竞元察觉到她眼里的小警觉,直接笑问:“干嘛,防我们啊?”
司谣咽下一口面条,支吾了下。
“放心,不把你当姑娘。”姚竞元想到今天她的所作所为,大咧咧道,“过了今天,你以后在我眼里就是个男的。”
“……”
.
第二天又是早早起来,司谣跟着他们跑了趟学校。采访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下午去找第一个自杀女生的哥哥潘志,听说是个油漆工。
潘志的家在镇上,小区的楼房都很老,不隔音。司谣找到了门牌号,刚想敲门,就听见从里面传来夫妻激烈的争吵声。
一敲门,争吵声停了,男人的声音从里边不耐传出来:“谁啊?”
司谣:“你好。”
潘志开了门,一愣。
面前模样漂亮的小姑娘背着个大包,穿着条碎花裙子,热得脸颊红红,连脖颈都有细汗。往下看,皮肤又白又细。
他表情缓和了些,又看了看司谣身后的三个男人:“你们有什么事?”
潘志和潘小玉是亲生兄妹,父母很早走了,妹妹就一直跟着哥哥来到了镇上。不久后潘志结了婚,偶尔给妹妹一点生活费,就把她放养在了寄宿小学里。
“我哪知道她为什么喝农药?不知道。”潘志显然也被其他记者采访过了,态度烦躁,“你们来问我,不如去问问她学校。”
姚竞元给他递了根烟:“那能给我们说说你知道的事吗?”
司谣搬了个小凳子,在旁边专注看姚竞元他们采访。
有时低下头,记一下笔记。
采访中途,从里屋传来婴儿的哭声,然后是女人扬高了的骂声:“潘志,你儿子哭了你也不管管,老娘上辈子欠你的啊?”
潘志更烦躁了,采访中断,他去房间里跟女人吵了一阵。
周围一片哭声和骂声。
潘志出来赶他们:“这么吵还聊什么聊,你们走吧走吧。”
“我们这两天就住在镇上的酒店,”陈学林不死心,“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要是你不忙了,可以来酒店找我们。”
女人还在房间里骂:“赚不到钱,还整天带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家里,你是不是想盼着我们母子死?”
潘志烦不胜烦,爆发地骂了一句脏的,又回头问:“能跟你们去住酒店不?”
陈学林一愣。
潘志:“你们给我开间房住,我就配合你们的采访。”
一小时后,他们将潘志带回了酒店。
到了前台。潘志一开口就是要开两天的房,司谣瞅了眼他,没说话。
感觉有点渴,趁着姚竞元他们还在办理开房手续,司谣去贩卖机那边,扫码买了一瓶水。
回来的时候,被潘志叫住了。
“小姑娘,你那个水给我一瓶,我也渴。”
司谣盖子拧开一半,抬头想了想:“酒店房间里也有水,你可以上去喝。”
“别这么小气嘛,”潘志的神情比刚才轻松多了,笑眯眯打量她,“我都配合你们采访了,不能连瓶水都不给吧?”
高围:“给他吧。”
忍了忍,司谣小小“哦”了句,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开了盖的水递过去。
刚伸手,潘志握住了瓶口,连带也碰到了她抓着水瓶的手指。
司谣浑身一滞,迅速抽开了手。
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没忍住,她背过手使劲蹭了蹭裙子。
“我这个又不是故意的,”潘志注意到她的动作,气笑了,“啥意思?嫌我脏呗。”
司谣:“……不是。”
她的脖颈都憋红了一片,气的。
总算熬到上楼采访。
几个人到潘志的房间里,继续下午的采访。
也许是总算有了清静,潘志的态度也放松了不少,问什么说什么。
“还能因为个啥?”他说,“肯定是被班里同学欺负了,想不开。”
姚竞元:“她有跟你说过是谁吗?”
“这我哪个知道?男生呗,”潘志掸了掸烟灰,“想对她做那种事。”
司谣一顿,下意识顺着问:“哪种事?”
“还能有哪种事?这个不懂?”潘志看她紧张的表情,一副受了怕的样子,于是流里流气问了句,“小姑娘,你这么胆小,你的领导还派你出来?”
司谣差点炸了毛。
被旁边高围用眼神示意了下,她愤懑抓着笔,忍耐住了。
潘志说,潘小玉有本日记,她出事后,学校把她宿舍里的东西寄到了他这边,他给随便放起来了。
姚竞元:“能让我们看看那本日记吗?”
“大晚上的,明天吧。”潘志压根不想回去,“你们吃饭不?我跟你们一起去吃饭。”
今天还算有收获。等司谣跟着他们下楼吃了饭,一行人又回了酒店。
临到房间,她刚要开门进去,被隔壁的姚竞元叫了一声。
“对了司谣,”姚竞元简扼说,“晚点来我房间里一趟。”
旁边,潘志用奇异的目光地看了一眼他俩。
司谣都习惯了,点点头:“哦。”
.
采访总算有了大进展。
等第二天潘志回去拿了日记,司谣跟着他们一起翻了翻,才知道潘小玉一直在被班里另一男生欺负。
而潘小玉和其他几个女生都是一个宿舍的好朋友,平时家里也不太管,各有各的烦恼。
正处在青春期的年纪,敏感又容易遭到创伤。
司谣他们又重新去了趟村庄,找到了那个活下来的女生。
有了方向,这次的采访顺利不少。
平时一起生活的几个女生,彼此都有了很深的依赖。烦恼很多,在老师和家人那里得不到任何情感上的沟通,最终约好了一起自杀。
一切水落石出。
当晚回到酒店,四人一起连夜理了素材。
“这个还可以继续深挖,咱们的主题就定成……青春期的内心世界,”陈学林说,“明天我们再去一趟学校。”
桌边,司谣趴在电脑前,还在导入今天拍的采访视频,满脸困顿地“嗯”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