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听到他后半句的时候便忙不迭的点头, “是瞧着人太多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 过两天让他们店里伙计把好东西都送到府里去, 到时候嫂子想怎么挑怎么挑。”
“来都来了，回去干嘛。”胤俄胤禟都不愿往里头挤，只有胤祺没同意。他到底年长几岁不像俩小的那么不解风情。他犹记得自己跟着皇阿玛征噶尔丹那年，一出去就是大半年。哪怕最后是打胜了仗, 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也够狼狈的。
只不过到了府门口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么两手空空进门着实不像，摸遍了口袋行囊好歹摸出一枚银币来。东西是哪场交锋之后打扫战场拾到的胤祺也忘了，看样式应当是西域那边的东西，多精致谈不上只胜在以前没见过是个稀罕。
回去之后胤祺把这个递给他塔喇氏，至今胤祺都还记得自家福晋那一刻高兴得不知怎么是好的模样。虽说打那之后那枚银币自己再也没见过，但他知道肯定是被他塔喇氏搁在某个压箱底的匣子里头了。
从那件事起，胤祺就知道有时候自个儿亲手送一件东西和拿着银子砸人跟前让她自己去买去挑，两者之间的意思可差了老鼻子去了。今天既是要哄人高兴，当然得自己来买。
既然亲哥哥非要往里边凑，胤禟也只能陪着。好在他们三个骑在马上着实够显眼的，白玉轩的掌柜又认识这几位爷，在柜台里不经意往外边一看看见他们，立马一溜小跑着出来迎贵客。
有掌柜的亲自开道，堵在店门口的马车没一会儿就都挪开了，首饰铺里什么时候都是女人逛得多，胤禟他们仨大模大样的往里走，好些姑娘们都羞得拿帕子遮住了脸，有些胆子大的倒是也偷偷的看，可看到三人坠在身后的黄带子，又赶紧把头给低下去了。
这么大的买卖到底比普通店面讲究得多，自然不能把三个正当年的皇子搁在一堆姑娘中间，白掌柜领着三人三绕两绕的就绕过前厅上了二楼。
二楼是专门留出来给贵人们准备的雅间，有时候哪家太太福晋出门来玩，逛到白玉轩这儿总得让贵人们有个歇脚的地方。雅间里什么都是齐全的，就是布置多少有些粉嫩，三个大老爷们坐在里边怎么都觉着有点束手束脚。
“三位爷今儿怎么有空贵足踏贱地到小的这儿来，您几位要早说一声今儿小的就不该接别的生意，能把几位爷伺候舒坦就算是小的能耐了。”
白掌柜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主儿，京城里能把首饰铺开得这么大他什么达官显贵都见过。但平日里见的大半都是女眷，今儿一口气来了三个皇阿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虚。
“白掌柜，你这儿生意可够好的，等有时间爷说什么还得请你喝顿酒啊。”
因着每年年初的时候京城里有名头的首饰铺的掌柜都会聚在一起，挑一挑这一年头茬的新货。胤禟的店铺开得晚，刚闯码头那会儿人九阿哥就点了领头几个大店掌柜的名，请他们喝过一顿酒，所以也算是认识了。
“九爷您说这是臊小的，兹要您派府上管事的来说一声，外边就是下刀子也该是小的给您去请安不是。”
“行了，就你嘴甜。”胤禟今天过来也不是来听人捧自己的，“今儿来是来买东西的，最近有什么好的都拿过来瞧瞧吧。”白玉轩能做大最厉害的一点就是甭管三教九流还是王孙贵胄，只要是生意就没有他家不做的。
别看一楼大堂上三五两银子一根的发簪摆了几大盘，但要说真论好东西白玉轩可谁也不输。去年开年那会儿来了批好东西谁家都想抢，别的都好说，但一批货里最难得最贵的那一整套头面，到底还是被白玉轩给弄了去。当时胤禟想要，可到了还是没能比得过人家给的价高。
后来听说头面拿回去，白掌柜把自己压箱底的一颗南珠拿出来嵌在上头把原本的碧玺给换了，最后一套头面卖了一万五千两银子，被盛京来的一老王爷带回去了。
这事传出来之后胤禟独自在家感慨了好几天，他当时没敢入手就是觉着那东西金贵是金贵，但样式多少差了点雅致瞧着俗气。胤禟怕入手容易出手难，几千银子呢砸在手里不划算。
人白掌柜到底比自己有经验，自己做买卖只看见眼前这一亩三分地，人家却方方面面都谋算到了。留在盛京的好些老王爷虽离皇上远了点，其实家底子厚得很，又没受江南那些文人墨客的影响，就是那种看着就值钱的东西他们才乐意要。
胤禟想到这事，又赶紧拦下已经回头准备出门去拿东西的白掌柜，“诶，你别拿那些东西来糊弄爷啊，今儿就要好的，真正的好东西。”
“九爷您放心吧，小的不敢糊弄您。”听听音儿，白掌柜一听就知道胤禟是什么意思。其实他做买卖也分人，盛京的老王爷看着年纪就得五十往上，下回还能不能来京城都另说。那套头面做的就是只一回的买卖，哪怕回去人后悔了，堂堂一王爷总不能为了这点东西再回来找他的不是。
人九阿哥不一样啊，九阿哥府上那么多女眷，一年到头光他府上在自家买走的东西都能单立一册子。这样的主顾白掌柜自然不敢糊弄。
可有时候事情总是会朝着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就好比此时，人白掌柜专门去开了库房，亲自挑了三大盘首饰头面捧上来，却不想这头一茬最好的竟然还被人嫌弃了。
今天购物欲最强烈的是胤祺，所以东西呈上来胤禟便让捧着头面的小娘子先把东西都捧到胤祺跟前去。胤祺从小就在太后宫里养大，连汉语都是进了上书房后学的，都说三岁看老，其实审美也是从小就会被影响的。
这会儿的五贝勒看着托盘里的碧玺翡翠，还有些珊瑚玛瑙什么的，好看是好看可就是觉着缺了点什么，总觉着光是些石头还是不好看，“就这些啊？”
“不止，不止。”看着三人这架势白掌柜知道今儿这生意跑不了，端看自己能不能在过年之前再赚个大的，这会儿胤祺没看中，他自然马上让人拿别的样式过来，“五爷您喝口茶，我让他们再去挑些好的来。”
白掌柜就是人精里的人精，一看胤祺现在这模样就知道他到底是想要什么样的。转头跟身后的徒弟耳语几句之后，没多会儿就又从库房拿了好些头面过来。
这次拿过来的首饰别说二楼这三位，就是路过一楼的时候谁看了都得侧目多瞧几眼。不为别的，就因为这回拿出来的整体就凸显了一个字：闪。两个字：贵气。三个字：买不起。
这东西拿进来，胤禟噗一下就把嘴里的茶水全喷出来了，还正好喷在伺候在他身边的一小丫头身上，好在小丫头性子好没慌没躲，等胤禟咳嗽完还递了快帕子给他，这才转身下楼换衣裳去。
原本胤禟想说白掌柜几句，怎么拿了这么多黄金嵌彩宝的过来，可再一看自己亲哥颇为满意的眼神，到了嘴边的又生是给咽回去。感情自己哥哥的喜好是这路子上的，这要是拿回去自家嫂子真把这些都带脑袋上，那不成一能动的盆景了吗？
“我看这几个不错，先包起来吧。”胤祺看准了的东西自是没什么好犹豫的，大爷一般拿手一指就一连点了三套头面，全都是走粗犷奢华风，其中有一套干脆一看就是蒙古那边来的东西，这几年京城不时兴这个，也不知道白掌柜是从哪个箱底子里翻腾出来的。
“五爷好眼力，这几套头面都是西路货，瞧着是不如江南水乡那头的秀丽，可要说贵气可是一等一的，那些南蛮子花里胡哨的就比不过这几套，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白掌柜夸起人来眼睛都不眨，偏生嘴里说的也不是毫无道理，原本觉得胤祺挑得太俗气的胤禟和胤俄，两人互相对视两眼再看看那几套头面，竟然也觉得挺顺眼的了。
虽说是顺眼，但两人到底不是走那个路线的人，博尔济吉特氏虽是草原上的姑娘，生来就是热情奔放的性子，但胤俄根本没那么多弯弯绕，只顾着自己的喜欢又正好碰上要过年，就给她选了两套喜庆又不越矩的头面。
胤禟呢稍微骚包一点，要不俗气又要别致，可是也别太素净大过年的瞧着丧气。这要求听着不过分，但真挑选起来却是差点要了白掌柜的老命，一下午库房出出进进不知道选了多少，最后才看中一套金累丝做底镶玉的头面，并一根珊瑚坠珍珠得到簪子。
“九爷，今儿小的可算是把几位爷都伺候好了。小的知道您明年有船要出去，到时候回来必定是满载而归，到时候有什么好东西您记着小的点儿，价钱什么的都好商量。”
一下午时间白掌柜觉得自己腿都跑细了，原本说这有些不好意思，又怕唐突的胤禟。但想了又想还是赚钱最要紧，在临出门口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跟胤禟提了一嘴。
“你这老小子消息倒是灵通。”这回出去一共三艘船，哪怕除去皇阿玛那艘不算也还有俩，自己的铺面就是再卖十年也卖不完那么多东西。现在他主动提出来反而是好事，“行吧，到时候记得请爷喝酒再说。”
“诶，谢九爷恩典。”白掌柜一听这就知道有谱，又赶紧从柜台后边拿了两根簪子出来捧到胤禟面前，“这簪子不值钱就是银的但做工着实不错，我刚今儿刚收回来的，九爷您要是不嫌弃就带回去玩儿。”
胤禟接过簪子一看，做工确实不错。尤其是除了技艺之外，两支簪子都带着几分灵动，这就是全靠工匠的功夫和心思了。“得了，你回吧，你的事爷记着了。”
以前这些爷们老觉着家里女人买东西做衣裳特别费工夫，有时候叫个绣娘进府一天一眨眼就过了，最后花样还没选好。现在轮到自己头上，没想到三兄弟也挑挑拣拣的耗了大半个下午，等到胤禟回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上哪儿去了啊，上午不说去送送二哥就回来，这怕是送到天津卫去了吧。”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说中午想吃这个要吃那个，这可倒好，中午没见着人回来，他想吃的那些可没人给他留着。
“中午老十说要喝酒，就找了个地方吃饭。”胤禟手里捧着买好的头面一脸喜气的进来，“哟，晚上又吃羊肉啊，你可真不怕胖。”
后院那些女人为了保持个好身材不失宠，常年不吃晚饭的也有，胤禟见惯了她们那样的，再看林清这每天把自己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就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自打前几天听戏的时候吃了顿现烤的羊肉，林清可算是被开启了上辈子吃烧烤的记忆。一连好几天顿顿都得添个烤的菜，昨晚上吃了川味的烤脑花，今天就轮到烤羊腿了。
“不怕，我不胖，再说冬天呢多吃点身上才不冷。”林清也没法跟他说自己其实十分合理饮食，况且说了他也不明白，干脆简单粗暴一句就算解了他的疑惑。
“倒是你，瞧着可比以前要胖了啊。”今天丹灵在屋里收拾以前的衣裳，翻出好些胤禟前几年不穿的衣裳打算扔了，林清随手拿过来一看，发现前几年这人的衣服居然能比现在小上一圈。
如今胤禟倒也不胖，但架不住林清脑子里的历史知识，这位九爷除了长得好，还有一样就是以后肯定会发福。现在这人长得好，晚上一个床上睡着倒也还行，而且她也清楚日后十有八九是逃不过跟他过日子的，不可能一直这么素着。
那既是这样，林清就不愿意未来有一天两人睡在一起，她还得操心别他一翻身就把自己给压死。反正现在自己连胤禟是八爷党的事都给改了，让他别长胖应该也就是捎带手的事吧。
“有吗？爷怎么不觉得啊？胖了吗？”好看的人啊总会有一些共通的毛病，一是不愿听人说自己没以前好看，二就是听不得别人说自己胖。哪怕如今这年头胖一点才是难得才是福气，但胤禟这孔雀一听这立马连尾巴毛都竖起来了。
“你前几年那些衣裳我还留了一件，你要不信啊待会儿吃完饭你去试试，看看你还能不能穿得下。”林清懒得为了胖没胖跟他磨嘴皮子，只打算用事实说。
胤禟一听这原本还想晚上多吃点儿的心，一下子就泄了大半的劲，一桌子菜拢共就没动几筷子，最后还是林清看不下去怕他晚上又要另吃宵夜更得不偿失，往他碗里夹了些肉这才好歹没让人九爷饿肚子。
两人吃过饭喝了茶都闲下无事之后，林清才在胤禟一会儿咳嗽一会儿又摸摸带回来的匣子的疯狂暗示下，勉为其难的张嘴问他，“你这带回来的是什么啊，这么老大个匣子还用你亲自抱回来。”
“那可不得爷亲自拿回来，你打开瞧瞧，看看喜欢不喜欢。”胤禟说是让林清自己打开，其实根本忍不住，说的当口就上手把匣子给打开了。
林清其实已经猜到他能献宝一样的带回来，里边十有八九是送给自己的东西。但真正看到之后的心情还是跟猜到是不一样的，忍了好半天还是没能忍住嘴角的笑意，“怎么想起买这个了，谁陪你去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