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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老八, 皇阿玛这两道口谕是什么意思，之前你不是说老九那头你有把握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康熙给胤禟的两道口谕很快就传遍了四九城，大家都知道不务正业的九爷挨骂了, 但也都知道挨完骂之后，九爷的生意买卖过了明路, 连大舅哥都得了个皇商买办的差事, 这么一来前头挨得骂就不算是骂, 只不过是人家父子之间闹一闹罢了。
“大哥，这事是我疏忽, 之前胤禟是跟我说过那买卖的事情，只不过……”胤禩看着眼前焦躁不安的直郡王, 心里难免涌上一阵厌烦。
以前年纪小的时候，大阿哥在弟弟们眼中一直都是一个文武双全芝兰玉树，只能抬头仰视的兄长, 小时候被养在惠妃宫里的时候，胤禩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偷偷想, 若是长大之后能长成大哥那样就好了。。
如今或许是自己真的长大了，又或者胤禔这些年被裹挟在与太子的争斗中太久太久，当初意气风发的大哥已经被磨成了眼前这个暴躁不安, 刚愎自用的男人。哪怕有个郡王的爵位, 哪怕他身后有数不清的拥趸和门客属人, 胤禩还是觉得这样的大哥不足为惧。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你不想插手买卖上的事, 觉得你堂堂八贝勒去掺和那些太掉价了是不是？”胤禔说话耿直得可怕，一句话就把胤禩的遮羞布给扯了。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打算放过胤禩，“我是大老粗，马背上挣军功的出身, 你身后也没有金山银山替你铺路，老九有底子有银子你不要，老八你别忘了你该做的是什么，别以为多招揽些人就能真成了贤王，人啊还是本分些好。”
自己这个弟弟有什么样的雄心壮志胤禔比谁都清楚。这个从小养在额娘宫里，却从没跟自己与额娘交过心的孩子，若不是胤禩实在能干，自己又被明珠一党架在高处不得不跟太子争斗，胤禔恐怕也不愿用他。
“大哥说得是，弟弟自是应当恪守本分，替皇阿玛当差效力。”可能是习惯了胤禔的脾气，再是心里不舒服胤禩面上照样纹风不动，还能不声不响的扔回个软钉子给胤禔，一句话把他噎得够呛。
如今两人都清楚皇上这是要用老九，以前胤禩从老九那儿拿银子那是看得上老九，从今往后还想这样就不可能了。这可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只不过这河西来的太快了点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也让如意算盘落了空的胤禔和胤禩着实有些臊眉耷眼，无话可说。
“好啊，孤这个皇阿玛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孤这个当太子的果真拍马都赶不上。”直郡王府里胤褆和胤禩因失了胤禟多少有些丧气，宫里毓庆宫里却一反常态，甚至还带了三分喜庆。
胤礽得到消息之后，只沉吟了片刻便忍不住的笑出声来，甚至大中午的就让人准备了酒菜美人，自顾自的小酌起来。等到喝得半醉了才放下酒杯跟身边的奴才感慨这事。
“殿下何出此言，奴才愚钝实没明白。”替胤礽执壶的是胤礽身边最得宠的太监登宝，登宝不是从小就在胤礽身边伺候的奴才，只是因为长得好，几年前无意间被胤礽看见才被提到身边来伺候着。
登宝不是那种很聪明，看一看主子脸色就能把主子的心思摸透的那种人，相反他有时候还很有些无伤大雅的耿直和傻气，比如这会儿一屋子人都老老实实低头不语，就他还敢主动问胤礽为什么。
胤礽一点也不意外登宝会开口问自己，他就是有莫名的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什么时候该开口问，每一次都能问在裉节上，让胤礽不得不喜欢他。尤其比起毓庆宫里其他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的呆瓜，只有他怎么看怎么合心意。
“如今国库空虚，皇阿玛又要仁德的名声不好拿他那些老奴才下手，可不就只能再扶持个能用的儿子上来替他挣钱，到时候老九要是能干说不定还能留给下一个皇帝，也算是功德一件。”
胤礽在毓庆宫里说话向来不管不顾，有些话传出去不是死罪也要脱层皮，就好比此刻，一屋子奴才都恨不得自己没有耳朵才好，世人都知道皇权更迭无可厚非，但宫里不管是谁嘴上都要说着皇上万岁，现在太子大喇喇的谈论继位者的事，这不是要命是什么。
“那奴才就先给太子爷道喜了。”登宝一听胤礽这么说，竟然十分开心的笑起来，“您是太子是储君，那要是九爷能干往后岂不是太子您的臂膀肱骨。”
“是吗？”胤礽也没想到登宝会这么说，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这个奴才的话。最后只能把手边的一杯酒赏给登宝，“那孤就借你吉言吧。”
近几年胤礽能渐渐感觉到皇阿玛对自己的疏离和忌惮，也能感受到自己那些如弟弟们狼一般的眼神。太子这个位置自己已经坐了太多年，若是再无法继位恐怕就要被身后的兄弟们活生生给拉扯下去。
不过这次皇阿玛把老九提溜出来倒是件好事，老八是个什么心思胤礽早就看在眼里只是没搭理而已。如今少了胤禟，最近老八跟直郡王怕是蹦跶不起来了。
想至此处胤礽总算又重新高兴起来，指一指酒杯让登宝给续上，没多久便喝得半醉搂着上个月才进毓庆宫的美人，往后边卧房里去。
这些事胤禟暂时还都不知道，昨天口谕下来之后他去了趟董鄂府，富永原本还有些抱怨怎么没过年就要出门，但在知道自己竟然还没出发就得了差事之后，只用了一天的功夫就精神抖擞的带着奴才出发往南。
昨天得着消息之后，今天除了胤禟，前来相送的还有胤祺和胤俄。两人只知道买卖上多了董鄂家这一股，胤祺原本就对这个不上心，要不是为了堵胤禩那条路他根本懒得掺和，现在多了一股就多一股呗，还是老九他岳父家就更不是外人。
胤祺无所谓，胤俄就更无所谓，本来自己能往这里头掺和一脚就是九哥主动找的自己，银子也是舅舅出的，现在多几个人他都行。
所以送富永出宫的时候，三个皇阿哥一个比一个热情，那架势弄得富永都觉着这一趟出门要是不把事办漂亮简直都没脸见人，就连出城时的背影都多了几分挺拔。
“哥，你这一招真厉害，董鄂家到底是世家底子厚，瞧瞧这出门一趟置办得这叫一个齐全，有个办事的样儿。”
胤俄看着富永的背影不禁感慨，这能冻死人的天气自己恨不得天天在家猫着，也不知得多大的钱瘾犯了，才能这时候出发南下办货去。
“得了吧你，你就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等你哪天银子不够使了看你钱瘾犯不犯。”胤禟没法跟两人说这里边的道道，只能随口挤兑了胤俄一句。
哪成想这小子立马就顺杆爬，“九哥，您怎么知道我银子不够使了，要不您贴补我点儿呗。”三人送走了富永就顺道在附近找了个不错的馆子，打算吃个中午饭再回去。
胤俄说这话的时候正好进了饭馆打算上二楼包间去。胤禟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弄死个弟弟老爷子肯定不放过自己，今儿他就能把胤俄从楼梯上给踹下去。
“就你还好意思说差银子？我跟我哥两家为了这买卖往里边投了多少你不知道啊，我还没哭穷呢轮得到你？”本来胤禟是想说今年自己所有银子都被林清收了，话到嘴边还是觉得说出来太丢人，便又给咽了回去。
“别啊，五哥有太后娘娘撑腰您家大业大的，我哪能跟你们比啊。”胤俄楞是楞但也不是傻楞，自从他额娘温僖贵妃去世之后，胤俄在这个世上学会的最要紧的就是示弱。
没了额娘的庇护，有时候让人瞧着可怜一点伶仃一点不是坏事。以前胤俄就是拿这一招把胤禟给彻底降服的，毕竟他们兄弟俩年岁相仿，小时候在宫里更多的是玩伴，谁也没觉得谁大了多少，小了几岁。
还是温僖贵妃去世之后，胤禟有一天回阿哥所无意撞见被小太监怠慢了的胤俄，这才弟控上线毅然决然的把胤俄归为自己麾下，一路护着他，至今都成了习惯了。
“你少来这一套，上个月才让人送银子过去，这个月你连府门都没出来几趟，银子还能飞了啊。”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自己花银子的时候不愿别人管着，轮到自己操心的人上边，胤禟数落胤俄那劲儿，也跟之前林清数落他没什么区别。
“不是，哥我跟你说这事啊您还真脱不了关系。”胤俄一提起这事就上火，“前几天我不带着博尔济吉特氏去你那儿听戏来着，后来下午我嫂子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啊，回家之后就拉着我要查我的账，还要跟我立规矩，我这几天愁得都躲在书房不敢回去，哪里还敢去账房支银子啊。”
“嘿，这事你别乱攀扯你嫂子啊，你嫂子那天喝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能说什么啊。如今年底了家家户户都查账呢，是你平时手脚太大被弟妹发现了吧。”
胤禟听着胤俄这么说，心里虽确信肯定是林清跟人博尔济吉特氏说了什么，但表面上是坚决不能认，还四两拨千斤的把话头又给踢了回去。
也许是胤禟过于理直气壮，又也许是他这说法还算能自洽，胤俄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什么漏洞来，只能扭头朝一直听着哥俩斗嘴没出声的胤祺问，“五哥，您呢，那天回去我五嫂都好吧。”
“好，都好。”胤祺是个话不多的人，三人坐在一起他听着俩小子吵吵嚷嚷的不搭话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倒是这会儿胤俄问到他头上的时候，他那脸色多少有点不正常。
他塔喇氏回去倒是没在银钱上克扣自己，就是开始拿后院那些人做文章。她也不大闹，只这几天天天跟自己跟前数这个上个月又添了什么，那个五天前又买了什么，听得胤祺心里发虚，今天早上与其说是出来送富永出城，不如说是出来躲唠叨的。
“对了，吃完饭没事吧，没事陪我去一趟白玉轩。”胤祺说都好，俩小的也不敢追问。倒是胤祺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紧跟着又来了这么一句。白玉轩是京城有名的首饰铺，各家府上从白玉轩里买的东西都不少，但爷们亲自去挑首饰还是不多见。
“啊？去那儿干嘛啊。”胤禟府上女人多，那地方他以前从后院那些人嘴里听都听腻歪了，“怎么，要给我嫂子送东西啊。”后院的女人或许能得宠，但是想要爷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去给人送首饰头面，胤禟确信自家亲哥不是那种人。
“去不去吧，哪那么多废话啊。”他塔喇氏在自己耳朵边念叨多了，胤祺也觉得自己是有挺久没给她添点东西，今儿又听胤俄这么一说就更觉得他塔喇氏这几天不正常肯定是因为听了什么闲话心里不痛快，这才想买点东西回去哄哄人。
“去，怎么不去，我也买点。”胤禟本没想到这上头去，可经他哥这么一提点，再想起这些日子林清替自己出过的主意和操不完的心，也觉得是应该买的什么回去哄哄那人才好。
三人里边两个都说要去，胤俄这个最小的自然是无可无不可，是以中午饭吃完了之后三位大爷也没留下听曲儿，就大摇大摆的骑在马上往白玉轩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碎碎念：终于星期五了！！！我的妈呀！！！艰难的一周存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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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临近年关, 别的店面也许都忙着整理一年到头的进项，忙着关门回乡过年，但白玉轩门口却是比往常还要热闹三分, 店里店外几个小伙计迎来送往的就没个停下的时候。
有钱的人家都多多少少在店里定了些过年要用的首饰金银，还有些家里爷们在外头大半年, 好不容易年底人和银子都回来了, 总得给守在家里的老婆闺女添两件首饰。
胤禟他们三个根本没想到白玉轩门口能这么热闹, 到了铺子跟前前边都是别人家的马车，想回头吧后边又有跟着过来的人马把路给堵了大半, 几人连个下马的地儿都找不到，一时之间竟然被卡了个进退不得。
“哟, 怎么这么多人啊，看来四九城里有钱人家还真不少。”胤俄可能是这几天被阿巴亥弄得囊中羞涩，现在看什么都下意识先想到银子。“要不算了吧, 这么多人挤都挤不进去，还买什么啊。”
胤俄说前半句的时候胤禟还颇有些不高兴, 因着他手底下其实也有个首饰铺子，要说生意嘛也不算差，可要比起眼前这白玉轩就多少有些不够看的。现在看着人家门前闹闹热热的, 自然高兴不到哪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