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你……”若说胤禩跟胤禟说话的声儿顶多也就身边几人能听见,那胤祐可没管那么多,一嗓子喊出来皇阿哥这一堆除了最后边几个最小的没反应过来,就连直郡王和太子都放下酒杯直往他们这儿瞧。
“我什么啊,你刚刚说那话我可都听见了,之前老九不巴巴的等着你来着,那会儿你吭哧瘪肚的没个准话,现在看着老九这在皇阿玛那儿过了明路又想掺和一手,老八你可是当哥哥的,这么谋算弟弟不是本啊。”
从小听惯了别人对自己的风言风语,这样长大的孩子要么自卑得很沉默寡言,要么就能把这些带刺的话都化成自己的盔甲,等到他能自保的那一天,就谁也别想再伤着他。
胤祐就是后者,活像个浑身是刺的刺猬,还是个主动出击的刺猬。这会儿不过两句话就把胤禩说得涨红了一张脸,瞠目结舌的看着胤祐,想辩解两句可又怕自己这哥哥真一点脸面都不给自己留,再说出什么话来那今儿自己面子和里子就丢光了。
好在到底是过年,康熙看着他们这边气氛不对就拿手冲他们指了指,“老七,你说什么呢?”
康熙还记得胤祐刚出生的时候宫里宫外有多少闲言碎语,连他自己也想过是不是做了什么伤阴德的才会报应到孩子身上,以至于胤祐出生好些天他都没去看。
直到太后出面亲自把孩子送到他跟前来,看着襁褓里小小一团的孩子,才软了心肠当即赐下祐这个字,没了多么高远的期盼和望子成龙,只求老天爷能一辈子保佑这个孩子,平安康健就好。
有了这一份心软,比起下边那些不省心不争气的,康熙对胤祐从来都厚待三分,别管外边怎么说胤祐左性嘴上刻薄,康熙也觉得是外人碎嘴根本没那档子,这会儿见他们那一圈闹腾得很也只喊了胤祐,问他怎么回。
“回皇阿玛,没,儿子就是跟老八聊聊天。”胤祐冬天腿上比平常更没劲三分,今天又祭祀拜天的折腾狠了,这会儿回话都是后头俩小太监给搀起来的。
“坐下吧,今儿过年不用拘礼,你这孩子老实是得多跟兄弟们处着,不能老待在府里。”康熙一句话说出来众人反应不一,胤祐自是无可无不可的,老爷子让坐他也半点不客气立马就坐回去了。
听见这边到底说了什么的其他人这会儿只顾得上低着头忍笑,就七贝勒还老实呢?万岁爷这心可真偏到胳肢窝里头去了。胤禩听了这话却笑不出来,可皇阿玛都这么说了他不笑都不行只能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看得胤祐都没好意思再说他什么。
只有胤禟长出一口气,心里不由的感叹那天跟林清出去吃饭的时候幸好没傻子一样主动凑上去。可也就是这一瞬间原本只藏在他心里的那些遗憾和对胤禩的兄弟感情,好像就随着他那几句话,全都随风散了。
接下来半天里,哪怕胤禩就坐在自己旁边胤禟也没再跟自己这八哥多说什么,倒是晚宴的时候还专门越过胤禩主动给胤祐敬了两杯酒,喝得胤祐扭头直跟胤祺说,你这个弟弟终于开窍了。
开了窍的九阿哥晚上在宫门口接到林清的时候,还没说话就先笑得挺灿烂,等上了马车更是一个劲的问林清今天在宜妃和太后那儿如何,累不累,没什么别的吧。
“我能有什么,现在有大福晋和太子妃在前边斗法,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小的说话。”林清今儿算是无风无雨一路平安,顺道还看了一场太子妃和大福晋的斗法,还挺热闹。
“倒是你那边没吧,我怎么觉着你这进一趟宫跟早上不大一样了。”林清的直觉没错,但胤禟不愿意这会儿说那些,只说有什么回家再说。林清看着他的样子想追问吧又觉得没必要,况且折腾了一天也觉得乏得厉害,点点头便靠到他肩膀上不说话了。
出了宫回了府,胤禟抱着已经睡着了的大格格送回完颜氏那儿回来,又等林清洗漱完散了发髻换了亵衣,两人都躺到床上歇下了才把今儿在前头的跟她说。
“姥姥!想什么呢,之前你巴巴的只想着他的时候他把你吊在当中间不上不下的,怎么没想过你的难处。现在看你翻身了没他什么了又想凑上来,门都没有!”
一听是这林清毛都炸了,原本累得不行的人光凭着一股心头火又腾一下坐起来了。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坐在床上看着胤禟,“你没同意吧。”
胤禟脑袋抵在枕头上看着母老虎一般的林清,眼神却都在林清散落在胸前腰间的发丝上,想出声替自己解释一下却发现喉头都有点发干,直咽了两口唾沫才哑着嗓子说话,“你放心,爷自然没答应。”
“光不答应不行,还得狠狠的撅回去,凭什么啊?”若说之前林清不待见胤禩是怕胤禟跟着他惹祸然后拖累自己,那现在就是□□裸的讨厌。
没有理由也不想说理由,若非要较真的话可能就是林清已然把胤禟真心实意划拉到自己羽翼下边,现在胤禩要找他当冤大头,林清自然生气。
“是,都听你的。下回,下回要是他还敢提这,我肯定狠狠撅回去。”晚上席间的酒喝得有点杂,胤禟这会儿觉得烧心的紧,也分不清到底是酒作祟还是人迷眼,但不管怎么着九爷不愿委屈了自己,“福晋,咱歇着吧。”
说是说歇着他的手却半点不老实,林清原本想拦一拦。“明儿还得进宫呢,再闹天真要亮了。”
“进宫就进宫,就这么一会儿了还睡什么啊,就一回成不成,正好办完了咱好起床。”最后那个床字说出口的时候胤禟已经挺起身子一口叼住了林清的唇瓣,也不管别的就搂着林清滚到床里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碎碎念:昨天的你对我爱答不理,今天的我让你高攀不起。
如果说之前胤禟对八爷只是觉得失望,那从现在开始那就是彻底除魅,再也不觉得他八哥有什么好,有什么过人之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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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康熙四十五年过年算是林清正儿八经在大清朝过的都一个年, 也算是个平平稳稳的年。
“琼芳,你看我最近是不是长胖了啊。”过年的前几天天天都要往宫里去,一天到晚除了陪着宜妃太后听戏逗乐, 就是捧着茶水跟妯娌们聊不咸不淡的天。
吃饭呢就落着个好看,宫里的菜从御膳房再到后宫, 再到自己真要动筷子的时候早就冷了, 有时候菜上边还飘着零星的油花, 林清多看一眼都觉得够了,哪里还有胃口。
可能是那几天熬得太狠连胤禟都看不下去, 等到不用进宫之后胤禟就把能推的不用去的帖子全给推了,两人好好的在家歇了几天, 直到过了年十五九阿哥府的府门才重新打开。
“哪有,福晋您是前阵子太瘦了,这会儿养回来点儿正正好。”林清正站在西洋镜前头左看看右转转, 一边看一边觉得自己长胖了,琼芳正在里间准备衣裳首饰, 听她这么说就随口答了她一句连头也没回。
“你倒是看看再说啊,算了不问你了。”林清最近在府里就跟放年假差不多,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在拔步床里运动, 心情好得看什么都高兴哪怕这会儿琼芳这么糊弄她也不生气, 只转头继续追着方嬷嬷问, “嬷嬷, 你说, 你说我胖了吗。”
“福晋胖了好看,这几年太瘦了。”在方嬷嬷眼里林清甭管是圆是扁还是满脸麻子那都好看,何况只是瘦点胖点,“过年前您太忙了些就该多在府里歇着, 怎么刚过了十五就叫人来府上,要奴才说还是再休息几天才好。”
“我这不是趁着你们那位主子爷出门嘛,他要在家我玩得不尽兴,到时候我这边正说话他再来搅和,烦人得很。”
前天过大年十五两人又进了趟宫,这回进宫林清衣裳首饰从头到脚就全是新的。之前胤禟不给她买了新头面嘛,就为这个两人还专门出去玩了一天。
可回来之后第二天素碧随口提了一句林清才想起来,出门一趟其实也就去了个胭脂铺,这胭脂口脂是有了可能配头面的新衣裳还没有呢。
到底是临近过年,就算是皇子福晋要新衣裳来不及就是来不及,天皇老子来了照样来不及。最后没法子,哪怕胤禟老不乐意也只能等着,好在人九爷肯花钱就有绣娘愿意赚这银子,离大年十五还有三天的时候,就把现做的衣裳给送上门来了。
林清之前穿衣打扮一直都是往大家闺秀,豪门贵妇那上边靠,尤其过了二十岁整生日之后衣裳的颜色花样就越发的稳重起来。要说大气排场那没人能比,走出去谁看了也得叹一声九福晋稳重得很。
可这路数的衣裳说句实在话真有点显老,尤其自己身边还有个孔雀比着,明明自己比他小三岁,那些衣裳一上身活生生就成了他姐,还是大挺多的那种。
宫里众人都习惯了林清以前的打扮,正月十五这天林清头上戴着胤禟送的那套金镶玉的头面,红的珊瑚簪子鬓在一侧被衬得艳丽间又不失俏皮,身上穿着石榴红掐银边的褂子,脚下的鞋面难得的不繁复,只鞋头上添了一颗珍珠做点睛之笔,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叫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林清刚一进翊坤宫宜妃和他塔喇氏都眼前一亮,翊坤宫偏殿里那几个小贵人们更是好话不要钱一样的说。林清虽知道自己是打扮得好看,但人嘛谁不喜欢听好话呢,从宫里回来之后就臭美得回家都没肯换衣裳,紧跟着昨天就派人去请了徐娘,让她上门来再给自己调几味香。
“您也是,今儿非不让爷留在府里陪您,要奴才说今儿您跟主子爷一起在府里多好,这再好的香啊自己一个人品没意思,还是得……”方嬷嬷说到一半又觉得这话说来有些越矩,就又生是给咽了回去。
“嬷嬷,您就别操这份心了。这些天他还没在我这儿待够呢,再待下去到时候腻了又得往后院去,还不如我先把人推出去干别的去,倒还好些。”
这话林清说出来自然只是用来搪塞方嬷嬷的,自打自己从庄子上回来,林清就没主动跟他说过后院那些女人往后该如何,那一夜成事之后也一样,她就从来没想过这么个主儿还真的能修身养性改头换面,当个家养的孔雀。
眼下他馋自己也稀罕自己,自然是愿意天天的守着自己两人就跟平常百姓家的夫妻一样关上门来过日子。但以后会如何林清不去想也不在意,反正自己秉承的是他给自己多少自己就还他多少,若是有一天孔雀真的要跑,自己也不吃亏。
林清这话说得平淡又随意,方嬷嬷听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想再劝劝把又觉得再说什么都是扫兴,干脆什么都不说随她去了。
林清在家等着徐娘上门找她玩,胤禟揣着五万两银票雄赳赳气昂昂出门,一路往郭络罗府上去,人骑在马上比平时走得都要快一些,张诚一路小跑这坠在后头都有些出汗。
“主子,您今儿怎的走得这么着急,舅爷那儿昨天奴才派人送了帖子过去,今儿肯定会在府上等您的。”年前舍了郭络罗府去了董鄂家,之后张诚哪怕带人送了不少年礼上门,道保也没给个好脸色。直到昨儿送了帖子上门说今儿要去给舅爷拜年,这才乐呵呵的把帖子收下。
“爷是在意那个吗?”胤禟听了张诚的话在马上就翻了个大白眼给他,“爷走得快点那是体贴你,捧这么重一匣子你就不想早点完事?这要是半道上丢了,我看你怎么赔。”
“哟,主子您想奴才点儿好成不成,这匣子要丢了奴才立马就找条河一头扎进去,往后您身边可就没奴才这么贴心的人了。”五万两啊,哪怕是银票那都是老厚一沓,装在匣子里张诚紧紧抱着谁都不让挨边。这会儿听胤禟一说,手里边更是往里紧了紧。
张诚是打小就跟着胤禟长大的奴才,平日里主仆二人这么逗个咳嗽是常有的事。胤禟不是那种一天到晚都正儿八经的主儿,一听张诚这么说不但不觉得他没规矩,反而还接着他的话往下顺。
“行啊,爷想你的好,那待会儿进了郭络罗府要是爷跟舅爷说急了眼,到时候你可得护着爷。”胤禟虽说是专门等着过了正月十五才上门,但到底不是说什么让人高兴的事,到时候万一真翻脸毕竟是舅舅,胤禟说不得真会吃亏。
“爷您放心,有奴才在保证护您周全,真要有什么事奴才小时候可练过,管他什么舅爷不舅爷的,奴才不认识。”张诚嘴甜得很,他知道如今胤禟是烦了昭雪,顺带着对道保这个舅舅也是无可无不可的,自是什么话都敢说。
再说昭雪想进府的事不光林清和胤禟不乐意,其实连张诚也不愿意,昭雪毕竟是亲戚府上的姑娘,真要进了府福晋那头先不说,就下边这些奴才都不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白了后院的女人,就算是侧福晋那也不是正经主子。原本清清白白的表姑娘真要到了后院当奴才,捧着也不是不捧着也不好,想一想都是满脑子的麻烦。张诚也是没明白,别人家都要给闺女谋个好亲事,怎么道保这见过世面的主儿还非要把闺女送给侄儿做奴才。
一路上主仆二人说说笑笑,没一会儿就到了副都统府的门口,昨天知道胤禟要来今儿大门口早就有人等着了。胤禟下马进门自然有管家领着往内书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