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您就别跟奴婢这儿逗咳嗽了,今儿小楼上午急匆匆的回去报个信就跑了也不说仔细点儿,福晋可在家等您等了一天,您赶紧的回去吧。”琼芳才不怕胤禟假模假式的样子,反倒是一句话就给堵了回去,堵得胤禟立马回头拿手点了点小楼,这才赶紧上马车回家。
“今儿府里没事吧,怎么还让琼芳去接我,就这么一抬腿的路我走着都能回来,你不必担心。”林清让琼芳出去找胤禟,这还是自打去年林清从庄子上回来的头一次,胤禟回来的路上就因为这个心情好了不少,进屋看见桌上饭菜都齐了就笑得更高兴了。
“我才不是担心你呢,你让小楼回来说不在家吃饭又不说为什么,今儿进宫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又去户部了,待了这么就没跟四哥闹什么矛盾吧。”林清见胤禟还笑得出来就知道应该没出什么大事,嘴上也就半点不留情了。
“先吃饭行不行,吃完了饭我慢慢跟你说。”也许是下午在四爷那儿看多了账本,这会儿脑子里全是户部欠下的那些饥荒,再看看眼前一桌子的菜,哪怕知道自家不缺银子那也比平时要吃得香。
等吃过饭后,胤禟让屋里奴才都下去之后这才仔仔细细把今天的事给林清说清楚,“这差事不比之前弄几艘船出去,说不得这两年就真闲不下来了,到时候府里你多看顾着些,真要有什么要紧的事你拿主意便是,我放心。”
“府里能有什么事,倒是你,真打算一头扎这里边去,这可是个无底洞。哪怕明年南巡的坑被你们填上,那之后怎么办。总不能一要用钱就四处凑合,那到哪一站才是个头呢。”
林清比谁都清楚,这越往后走国库就只能越空,非得等到四爷登基继位,整治朝纲抄家追债之后这事才能真的缓过一口劲来。可那都是十多年后的事情了,要紧的是眼下啊。
林清是不想胤禟跟着八爷混,但是也没想过让他就这么一叫踩到四爷这个坑里去,毕竟四爷也是个性子阴晴不定的,谁知道真跟了他又能不能讨着好呢。
“先把眼下这事想法子解决了再说吧。老四今天下午有一句话说得对,商船出海是赚钱,但我一辈子也不能只靠这个活着。就算我能这么活着你们也不成啊,总不能让咱们瑾沅出嫁的时候就是县君,到时候孩子没个依仗光靠银子可不成。”
成了贝勒之后,胤禟才明白爵位这东西多要紧,这次康熙让他去户部他这么老实的答应也是因为如此。以前赚钱为了高兴,现在银子越来越多但高兴不高兴的好像也就那么回事。
倒是看着府里的孩子福晋,尤其林清换了朝服顶珠之后再不用向她看不惯的郭络罗氏行礼,胤禟觉得哪怕只为了她们也得想法子再多往上走一走。
林清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里一时之间有种莫名的‘我家傻子初长成’的骄傲,“谁说没依仗的,你如今都是京城里有名的金银贝勒了,这还不是依仗啊。”
“嘿,谁这么闲的没事多这一嘴啊?你怎么知道了?”外边传得那么广,林清不知道只能是因为胤禟有意瞒着,这会儿这个诨号突然从林清嘴里说出来,胤禟都惊了。
自己这个福晋自己清楚,从嫁给自己那天起就是个要雅致的性子,太俗气的东西入不了她的眼。现在看着是好些了其实骨子里没变,这下自己得了这么俗气的一诨名,说不得她得怎么笑话怎么嫌弃。
“你管我哪儿知道的,你还能瞒我一辈子啊。”林清想想就好笑,“要不今年过年进宫的时候,你给我弄一套全金的头面,手镯也换成大金镏子的,到时候我这个福晋正好配你这金银贝勒,行不行。”
话说到这份上胤禟哪里不清楚她这是故意挤兑自己,逗自己的咳嗽。但偏生这般跟林清说一说笑一笑,两人有商有量一晚上胤禟多少缓过来些。
反正当儿子的就是听老子的安排,让干嘛就干嘛呗。接下来几天胤禟几乎是府里户部两点一线,连中午饭都是跟着四爷在户部凑合,硬是五天的功夫就把户部那一堆烂账给看明白,理清楚了。
“四哥,这几年您就这么过来的啊,咱都是皇子阿哥实在不行待在府里过点安生日子比什么不强,这烂摊子也忒大了。”
胤禟这几天是越看心越惊,越看越睡不着,这不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的连带林清一晚上没睡好觉,今儿天一亮就往隔壁四爷府上堵人来。
“先吃饭,有什么事吃完了饭慢慢跟你说。”有时候人的情感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四爷要强,满天下没几个能比他更要强的那种要强。
这几年在户部多的是人拍他马屁,也有人背地里骂他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但不管说什么他都能当做耳旁风,自己该如何就如何从不被外人左右。可这会儿听着胤禟吊儿郎当还带了几分嫌弃的劝说,却又能让这位爷觉得挺受用的。
胤禟一听他这么说也点点头,反正自己是为辅的,就算有什么事也得老四这个当哥哥的顶在前头,他都不急那自己就更别急呗。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碎碎念:有些人长大自然而然,有些人就困难一点,比如某孔雀。
但是慢一点还是要长大的,孔雀再往后走,就会越来越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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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说好了吃完早饭再说, 两人饭桌上就没再多说一句衙门口的事,倒是吃饭的时候弘昀那小子过来闹了他阿玛一会儿,顺势就把两个都当了阿玛的人的话头儿全扯到这上边去。
要说世上的事, 甭管你是富甲一方还是皇亲贵胄,哪怕就是皇上那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弘昀今年七岁正是人嫌狗厌的时候, 就连四爷这么说一不二的阿玛, 有时候也被他闹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就好比此刻, 他倒是想在胤禟和儿子跟前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哥哥和阿玛的样子来,但弘昀也不知道一大早从哪儿弄来一小狗儿, 也许是抓狗崽儿的时候费了点劲,这会儿弘昀脸上糊得跟个小花猫一样, 正好狗崽儿也是杂毛的,乍一看还真像哥俩。
四爷是个爱狗的,府里难得的纯种狗养了好几条, 金娇玉贵的喂着,后院那边这几年从外边不知道什么地方跑来的土狗也养了几只, 平时也从不亏待。
说来也是怪,那几只好吃好喝养着的不是不下崽儿就是生了也不多,反而是后院这几条每次一下就是一窝, 府里养不了的还给了好些狗崽子出去。
弘昀现在抱着的就是今年后院新下的狗崽, 弘昀胆子大也跟四爷一样爱狗, 只不过四爷从小在宫里长大, 更喜欢京巴儿这种小小巧巧, 养得漂漂亮亮的狗,弘昀却打小就更喜欢后院那些能陪着他撒欢的土狗。
“阿玛,小宝儿能养到儿子院子里去吗?”四爷是个很少心软的人,以前皇子在宫里的时候都吃够了从小另住在阿哥所的苦, 出宫以后多少对孩子就没有那么严苛。
就四爷不一样,哪怕府里大阿哥弘晖没留住,如今照样不惯着孩子,弘昀前年弘昀开蒙之后就早早的给孩子单辟了一个院子出来住,课业骑射以前他自己在宫里怎么学,孩子如今就怎么学,一点没放松过。
“都起了名儿了才来问阿玛啊。”不过是当爹的哪里有不疼孩子的道理,尤其弘昀又懂事,有时候四爷看着他就总想起弘晖来,就更加心软了。
四爷抬一抬下巴颏示意丫鬟去把弘昀脏兮兮的小脸擦干净,“养小宝可以,但不能瞎养。狗儿这东西最忠心,阿玛把小宝给了你你就要好生待它,若是养不好以后就都别碰这些小东西,行不行。”
小孩子嘛,见着狗狗可爱哪有不喜欢的,可弘昀也没想到自家阿玛会这么认真的跟自己说养狗的事。六七岁的孩子抱着狗蹙着眉头,思量了好一会儿才说话,“行,儿子肯定好好养着小宝儿。但儿子平时功课忙没时间管小宝,阿玛再赏儿子个养狗的奴才吧。”
今儿若是弘昀没心没肺一口就答应下来四爷说不得过后还得操心儿子这性子的事,但见他还真能认真想过才答应四爷就很满意了,“这事阿玛答应你,你带着小宝儿自己去后院挑一个勤快点的奴才,以后专门给你养着小宝儿。”
孩子得了四爷这么句准话儿高兴得不得了,也不管四爷还想留儿子一起吃个早饭,胡乱给他阿玛和九叔打了个千儿就抱着狗崽儿风风火火的跑了。
“四哥,您这真够可以的啊,我侄子才多大啊就被你教得这么懂事,跟咱们小时候在宫里那会儿一点都不差。”胤禟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不自觉的往弘昀离开的方向看了两眼。
“弘晖不在了,他为长,总该有个当兄长的样子。”四爷说起这个也是无奈,要说前几年弘昀这孩子四爷其实管得不多,毕竟府里有嫡长子弘晖,弘晖是四爷第一个儿子,也是最像四爷,四爷抱有最大期望的儿子。
只可惜那孩子从小心思就重,乌拉那拉氏生他的时候年纪又小,孩子打出身就算不得太康健,磕磕绊绊的养到八岁上还是没留住,就因为这个这几年四爷和乌拉那拉氏都没完全缓过劲来。
四爷不说这事还好,一说这事胤禟也跟着叹气,“四哥,别的事情当弟弟的可能说不上话,可这事儿再没谁比我懂你。瞧瞧我那大格格,去年过年的时候还进宫让我额娘看了看,我还以为打那以后说不定就好了。谁知道自打过完年之后,她那屋子就没断过药,我打她院子跟前过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小闺女身子弱一点也正常,再说你那儿后边几个不都好好的,平时让她们姐妹多在一起玩儿,让她多沾一沾活气儿就好了。”四爷信佛,平时也喜欢自己琢磨一些医理药术的,“你还别说,我这儿就是缺几个小姑娘,府里就一个格格多少孤单点儿。”
四爷前头两个格格是宋氏所出,都是刚落地就没留住,现在千顷地里一枝花,就李氏那儿有个闺女。四爷是个喜欢小闺女的主儿,嘴上虽没说什么,但背地里一个人的时候难免也想。
“四哥你寒掺我是不是,你这好歹还有一个,我那儿呢?!”胤禟也不怕说出来戳自己的心,“我要下一个还是闺女,我就是再出十躺海也不够她们的嫁妆。”
胤禟以前说起这事还心里不老舒服的,现在就只剩无奈和好笑了。“别看弘昀刚滚得跟个泥人儿一样,我现在就想要这么个小子,好歹我往回抱个狗儿什么的他不怕啊。不像那天我往家拿了一对儿鹦哥,都吓得不敢往近了凑。”
话说到这份上,两个贝勒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干脆都不说什么,端起茶盏假模假式的碰了一下,一杯清茶愣是喝出了烈酒的滋味。这世上就是旱的旱死涝得涝死,有儿子的想闺女,有闺女的想儿子,但说到底都是命,谁也甭眼红谁。
说了这么多闲话,该说的正事还是逃不了。吃过早饭两人一起进了四爷的内书房,刚一坐下胤禟就开门见山的说,“四哥,户部的问题不光在户部也不光在每年税收,这事靠咱们想解决了,不可能。”
之前外边一说户部没钱国库空虚,第一反应就是户部哭穷、抠门,毕竟每次说没钱但逼到一定份上,又总能把银子掏出来。知道点内情的人呢,也只觉得户部没钱多半是因为这些年皇上总开恩,动不动就免了南边各省好几年的赋税,没了税收那自然国库也就没银子了呗。
胤禟之前也这么觉得,但看完了户部账之后他才明白过来,户部原本也不是那么没银子,不过这些年实在扛不住老爷子的恩典,甭管是皇子成亲开府,还是那些老臣们有点什么事,皇上一高兴就让人去户部借银子。
尤其中间有几年这事都成了风气,好像谁家不去户部借个几万两那都是短了脸面。这银子借了皇上还不好叫奴才还,这么一来二去的户部账面上的亏空竟然到了大几百万两之巨。
“看来这几天你在户部没白待,这事你说的没错。”四爷听着胤禟说的点点头,“不过这几年南边多灾,不是旱了就是洪水,修永定河也填了不少银子进去,想要从赋税里拿钱一来来不及,二来不应该。既是如此那就只能从借了户部银子不还的这些大臣王公下手了。”
四爷除了真生气的时候,平时不管高兴还是不高兴说话都是平平淡淡的,这会儿也一样。可胤禟听着他的话不免后脊梁骨一凉,他知道自己这个四哥是个狠角色,但这话听着怎么像是连自家人都不放过啊?
“四哥,您别吓唬我,你到底想怎么办啊,往,往哪儿下手?您先跟我通个气儿,实在不行弟弟就没法陪了。”自己第一天去户部衙门的时候,外边就都在传说九贝勒彻底离了八爷,往四爷那头靠上了。
虽说胤禟能指天顿地赌咒压根没想过这事,但架不住连胤俄都因为这事去府里问了他一趟,他就明白过来这事自己说了不算,是皇阿玛说了算。如今自己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现在要是老四真要揽这样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上身,自己不死也得跟着惹一身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