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境地之下,兆佳氏就是想干嘛也没胆子,可就这么老实待着把却又心有不甘。只能是自己哄着自己,想说胤禟又不是个多老实巴交的主儿,总有厌了福晋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只要他还愿意往后院来,自己就能有翻身的机会。
有了这个念想,兆佳氏在后院那可是天天盼日日望,没成想胤禟没盼来却奴才要把三格格带走。怒气和绝望的情绪一瞬间冲上心头,兆佳氏恶狠狠的一把推开想要进三格格屋子收拾东西的管事婆子,“要想带走三格格你们还不够格,把福晋叫来!”
这话说得嚣张又充满愤恨,别说现在兆佳氏是个落了架的主儿,就算当初最受宠的时候那府里也不是没规矩的地方,哪能容得了她这般放肆。被一屁股推倒在地的婆子也来了火气,爬起来就要往屋里去,兆佳氏又一步不让,两人一时间竟缠斗到一起难解难分。
这一闹动静就大了,先是屋里的孩子被吓得直哭,对过大格格那儿年纪大一点倒是没哭,可她身子不好也不敢上前,就只能站在门边一个劲的让奴才赶紧上去劝劝。
完颜氏自打上回胤禟在她屋里坐了没一会儿起身就走,就明白自己跟这位爷再没什么以后,更加一门心思的扑在女儿身上,这会儿见兆佳氏跟正院的婆子打起来根本不想理,只顾着把女儿往屋里拉,就怕风尾扫着自家闺女不划算。
不过她不掺和有人掺和,后边院子里周氏和朱氏听着动静就来了。整个九贝勒的后院,有恨着林清的就有愿意巴着林清的,周氏和朱氏就是林清如今最为衷心的迷妹。
她们俩打南边来,从小什么本事为了讨好男人都被逼着学过一阵,虽算不得精通但样样都还拿得出手,加上又会讨好人,自打徐娘那事在林清那儿露了脸之后,没多久就在林清跟前把脚跟给站稳了。
毕竟在她们看来讨好福晋比讨好胤禟要强,且不说好些东西九爷就是看个热闹,福晋还能看个门道,只说讨好福晋用不着晚上出力,还能落个轻松自在实在没什么不好的。
原本她们顺着动静过来只是想看个热闹,没想到兆佳氏说着说着就攀扯到林清身上去。最近林清忙着跟徐娘张罗香料店的事,时不常的还老让她们两人一起过去听着,顺道也能出出主意。
这一来二去店铺还没开张她二人倒是已经在林清那儿拿了不少赏钱,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然拿了福晋的赏自然而然就得替福晋分忧。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二话没说就一起上前帮着婆子把兆佳氏往外边扥。
“你们俩是什么东西,也敢来碰我。我在府里可是生了两个格格的,你们俩没名没分作的哪门子死!”朱氏和周氏都是从小吃过苦的主儿,手上有劲儿,她俩一上手一个拽胳膊一个推肩膀的,兆佳氏还真赢不了她们,就只能扯着嗓子骂起来。
要说这话兆佳氏倒也没说错,格格虽说也是侍妾也没上玉牒,但她到底是正儿八经的旗人姑娘,小选入宫又直接进的胤禟后院,要说身份她确实比周氏朱氏二人强,毕竟到现在俩人在后院下人奴才们也只是客气着叫她们一声姑娘,其实说白了就是什么都不是。
“兆佳格格您别嚷,我自然不是什么东西,但我起码还知道好歹,这府里谁是主子谁是奴才我分得清,福晋叫人来收拾三格格的东西,自是为了三格格好,你又何必多加阻拦挡了格格的道儿。”
朱氏平时性子就活泼,这会儿说起话来更是一套一套的,每句话都直戳兆佳氏的肺管子,颇有些不气得她不开心的打算。
“你,你,我……”
兆佳氏气得听了这话气得直哆嗦,想上前给朱氏两个大耳刮子又有些怵她那手劲儿怕自己打不赢,只能气急败坏的反驳,“我才是三格格的额娘,这世上没人比我对格格更好。”
“胡说,三格格的嫡额娘是福晋,你算什么东西。”都说杀人诛心,朱氏这会儿就是在诛兆佳氏的心,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兆佳氏整个人都癫狂了,不管不顾的就要冲上来撕烂朱氏的嘴。
但从闹起来到现在也有一会儿的功夫,此刻还没等兆佳氏往上扑,就有柳嬷嬷带着几个壮实婆子过来了。
原本去报信的婆子只说兆佳氏闹起来柳嬷嬷还没往心里去,这会儿一进门就见着她作势要往朱氏身上扑,这还有什么话说,一眨眼的功夫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就上前把人摁住,捆了个结结实实。
人捆住了事还没完,兆佳氏是肯定要带到林清那儿去发落的,只不过还没等柳嬷嬷转身往外走,周氏突然出声叫住了她,“嬷嬷,刚院里闹得凶,您看屋里二格格和三格格是不是也先送到正院去。”
柳嬷嬷回头定睛看了看周氏和朱氏,思量了几息点点头又拾阶而上往两个孩子住的屋里去。
要说这两孩子也真是不容易,不像大格格那样占着长又身子弱,怎么都能得着她们阿玛的惦记,兆佳氏又不像完颜氏那样天天守着她们,本来就见不着阿玛不说,一个院子住着竟然连见额娘的时候也不多。
这会儿柳嬷嬷推门进来就只见两个孩子可怜巴巴的躲在奶嬷嬷后头,瞧不出有什么对额娘的担心,满心满眼的只有害怕。
看着这样儿柳嬷嬷长叹一口气,伸手指了指她们的奶嬷嬷,“你们抱着格格,等我这边把兆佳氏先弄出去你们再跟上,不准让格格见着不该看的东西。”
屋里的奶嬷嬷早就快被外边兆佳氏发疯吓死了,这会儿见了柳嬷嬷只觉得的有了主心骨,自然是连连点头。柳嬷嬷从屋里出来又再次看了看还站在远处没动的周氏和朱氏,想了想又把她们俩也给叫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正院来,林清看着被捆得跟个粽子一样的兆佳氏颇有些无奈。自己到这儿之后,说句心里话最不想动的就是她和完颜氏,毕竟两人有孩子,动了她们就得牵连孩子,这种买卖怎么想怎么亏。
可看着在底下跪着还颇不服气的兆佳氏,林清清楚今儿这事不可能善了。尤其再看看后头跟来哭得可怜巴巴的两个小孩,就更加肯定兆佳氏连最后的倚仗都没了。
“兆佳氏,我让人去收拾三格格的东西是因为我和九爷再过几天就要跟着圣驾南巡去,府里没人主事四个孩子都放在府里怕是照看不过来,才想着让三格格和四格格一起去宫里娘娘那儿住一段日子。这是好事,你为什么要闹。”
“福晋,既是府里没人主事,为何您还要跟着出去。爷出门府里这么多侍妾谁都可以跟出去伺候爷,您是主母理应贤惠大……”
兆佳氏也是豁出去了,这会儿什么话都敢往外秃噜,可惜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从侧间出来的胤禟一脚给踹翻在地,连林清想知道最后一个字到底是大气还是大度,都没好意思再问出口。
胤禟到底是马背上长大的阿哥,一记窝心脚出去当场就把兆佳氏踹得吐了血,整个人被捆子倒在地上想起来都起不来,“你是什么东西,爷出门要带谁不带谁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多嘴,来人啊,把兆佳氏拖下去,送到最西边的庄子上,再也不用回来。”
胤禟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别说别人就是林清也没敢出声拦一拦,兆佳氏更是连句求饶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只两行浊泪滴落下来也无人看见,就被婆子们压着肩膀从地上提溜起来,推搡着出去了。
她走了是小事,可后边还有两孩子呢。两个小孩看着额娘被推出去都傻了,也不会哭就愣愣的看着屋里几个大人。胤禟刚是气疯了,这会儿回过神来看着俩闺女也有点愣,干脆也回头看着林清还眨巴眨巴眼,那意思是你看这事怎么办。
林清忍了又忍才忍住没在众人面前对胤禟发火,好在柳嬷嬷在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这事,她看得清楚周氏和朱氏如今就是一门心思的想要靠着福晋过日子。
现在她们年纪轻有些银子体面就能拢住她们的心,但时间长了光这些可不行。现在兆佳氏没了,两个格格都得有人照应着,若是把这个恩典给了她们,那往后这两人就势必要长长久久的听话。
“怎么,你把人发作完了,孩子的事又想踢给我收拾啊。”林清看见柳嬷嬷往自己这边打眼色,也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示意她自己明白了,“那我要是有主意你听吗,同意吗?”
“这怎么话说的,府里本来就是你说了算,你说什么我都同意啊。”胤禟就怕刚刚兆佳氏那一顿胡沁林清听了往心里去,现在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行,孩子不能没有个大人护着,兆佳氏不管孩子府里有的是人管。”林清看向朱氏和周氏二人,“你们俩来府里的时间也不短了,平时我闷着无趣你们常来陪我解闷,这回我也送你们一个解闷的,只盼你们能好生珍惜着。”
“胤禟,刘氏出不了门兆佳氏又去了庄子上,她们俩的份例就往上提一提吧,别老姑娘姑娘的叫着不像话。”林清看着已经跪下激动得眼泪都要出来的两人,“你们以后就是府里的周格格和朱格格了。”
“周氏稳重,以后三格格就养在你那儿,二格格年纪大点懂事些,朱氏你就先看顾着。”林清此刻觉得自己活像个给孩子排排坐分果果的家长,“你们两看这样安排着,行吗。”
还行吗?周氏朱氏跪在地上都快说不出话来了。她们本就是准备送人的玩意儿,为了不得罪贵人伺候人之前早早的就被喂了药生不得孩子,现在能得这么个恩典那是做梦都没想到的。
“行了行了,既是福晋觉得你们好,那你们就好好的养着格格吧。”林清这么办胤禟也没什么可说的,胤禟看着她们俩这么激动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就也跟着林清又赏了些东西才让她们带着孩子回去。
这一回去后院也跟着忙起来,该腾院子的腾院子,该挪屋子的挪屋子,只三格格到底受了惊吓就没再让她跟着进宫,而是临时换了大格格跟着珍珠一起往宜妃那儿去。
“听说这回出门你府上还闹了一阵,没什么大事吧。”兆佳氏闹到最后一点便宜没占到不说,还丢了两个孩子。这种事情各家总能听到些风声,等到南巡的队伍出发登船之后,几个妯娌找了个得闲的下午,凑到一起坐在四爷船头的甲板上吹河风聊天,自然而然就说起这事来。
“没事儿,就是瞎胡闹呗,本来想着三格格跟珍珠年纪相仿,一起送到娘娘那儿去也算有个伴,她这一闹反而把自家姑娘的前程给闹没了。不过换了大格格也好,大格格也就身子骨弱一点,其余的都不错,大大方方的,我把她们俩送到宫里去,她还挺知道护着珍珠。”
“哟,你把那俩孩子都弄到自己跟前来了?”问这话的是他塔喇氏,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胤祺明明不是那种宠妾灭妻的主儿,可自己就是一直都没个孩子。胤祺这两年看不下去都主动说,要是后院再得个孩子就抱一个养在身边,说不定养一养自己的孩子也就招来了。
话说得没错,但他塔喇氏总觉得心有不甘,尤其前边府里已经有弘昇弘晊年纪都不小了,她总觉得自己都等了这么久了,要是想抱后院那些人的孩子早就抱过来了,等到现在不尴不尬的卡在当中间,又何必这时候再委屈自己的心。
他塔喇氏常年处在这么个处境里头,自然就对孩子的事特别敏感,一听林清说兆佳氏丢了孩子,就以为她把孩子弄到正院养着了,一下子就急了。
“嫂子你别着急,我哪句话说我把孩子接来了。”林清一看他塔喇氏急得都要冒火的样儿,赶紧把手边的茶递给她,让她喝两口消消火,“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南巡胤禟带回去两个姑娘?”
“记得啊,你那后院我谁都不记得,就得记得她们俩,要不是她们那事做引子,你也不能生完珍珠就气得往庄子上去住了好几个月。”他塔喇氏一说这话,围坐一圈的其他几人也跟着点头。
“不过也亏得那次出去,回来之后你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比以前开朗多了。”接茬的是乌拉那拉氏,两家就住在同一个胡同里边,就她那么细心的人哪能看不出这里头的变化,“老九也是,你来那么一次狠的打那之后他老成多了,是不是。”
乌拉那拉氏话说得客气,其实哪是什么老成,就是没再往府里抬人罢了。林清也不怕人笑话,“嫂子您就别给我留脸了,这两年是好不容易消停点,可也该消停了。他消停了府里还有这么多事紧接着来,要在不消停日子没法过了。”
也许是林清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太做作,也许是她一本正经吐槽胤禟的样子太真挚,反正一船的人都被逗得笑到停不下来。“哎哟,不行了,你就别老这么挤兑老九了。还是赶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
还能怎么回事呢,林清不过又把那天后边的事大概的说了说,“养孩子不是个轻省活儿,我有个珍珠就够我操心的,二格格和三格格养在周氏和朱氏那头也挺好,她们俩脾性缓和又识时务,孩子放在那儿我也省心。”
“这主意倒是不错,只不过你就不怕两个孩子在她们那里,她们早晚又得把老九的心思给勾搭过去。”
担这份心的是三福晋,这么些妯娌里边就属三爷府上南边的女人最多,有些是南巡的时候臣下送的,有些是那些门客为了讨好三爷给送的,反正后院一屋子南边的侍妾,董鄂氏一听这个就头疼。
“姐姐,这玩意儿哪是拦得住的,心要跑我就是骑汗血宝马也追不上,府里管得再严他也能往外头寻摸去。满手的细沙松松手就比攥紧拳头来得强些,哪怕最后到底留不住,我也好歹没出傻力气,自己总能保全了自己个儿。”
“你这丫头啊,以前说男人就该管着不管就野了心的是你,现在说不该管,管也管不住的还是你,反正你说什么都有道理。”两人虽是妯娌,但每次只要林清一叫她姐姐,她就拿林清没了主意,哪怕想多念叨她几句也舍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