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一听这话心里难免咯噔一下,可再咯噔也没什么办法,草原这么大,就算知道圣驾是往哪个方向哪个部族去的,但想要去找人那还是如同大海捞针,只能是干等着。
好在到底是那么多人一起出去,下午的时候前边就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圣驾回来了。只不过圣驾回来胤禟他们却没能回来,跟着去了康熙那头,直到快半夜了才把人放回来。
“还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等人从来都不是个轻松的活计,尤其林清还是从下午一直等到半夜,那滋味就更是抓心挠肝的着急,还没法说。
晚上的时候做了一桌子菜她也没吃多少,让准备的夜宵也是冷了热热了冷,来来回回两三趟吃不得了又让厨房那头重做。就这么着,林清歪在榻上醒醒睡睡好几回才把人给等回来。
胤禟一进门看着林清,铁青的脸上才勉强挤出一分笑模样来,听她这么说也只是点点头乖乖的坐下,任由丫鬟们伺候着洗漱。夜宵端上来也没吃多少,垫巴几口解了饿就把筷子给放下了。
可能是胤禟脸色太差,这会儿屋里除了林清其余的丫鬟嬷嬷都躲出去了,胤禟接过林清剥好的橘子吃了几瓣,也许是酸甜的口味让他头脑清爽了几分,这才慢慢跟林清说起这两天发生的事儿。
眼下皇上和太子斗得厉害,大家都知道。可是谁也没想到这回出去太子竟然连蒙古各部送上来的贡品都敢截留,有几个看不过眼的蒙古台吉去找太子理论,还没张嘴呢就被太子给打了。据说还是拿鞭子抽的,半点脸面都没给人留下。
朝廷这么多年来,几乎年年往塞外来,过来那是为了巡幸安抚草原各部,让他们觉着满蒙是一家,得让他们没有反心才是行。他胤礽倒好,身为储君不但不礼待人家,还把人给打一顿。这他娘的算哪档子事啊。
况且这些年大清嫁了不少公主格格去蒙古,为的就是拉拢人心。这下可好,人心拉拢没拉拢的不好说,但得罪是肯定把人得罪狠了。他太子打完人倒是能拍拍屁股就走,那还有这么走不了的姐妹侄女就得留下来受气。
“太子闯祸,咱们这么多兄弟一个都没落着好。回来路上这两天就差没被皇阿玛给骂死。”胤禟说起这事颇有些愤愤不平,“听说凌普私底下收了不少孝敬,有些孝敬就跟勒索没什么区别,就这样了他太子还不知足,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那位爷才能痛快。”
“你看着吧,这事啊完不了,只要皇阿玛一天还能管着太子,太子就痛快不了。”这世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很好,但是不能老这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时间长了就得憋着劲想着怎么把最后那一个人也拉下马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碎碎念:放假啦~下午要出门玩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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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事情走到这一步, 林清说话间也多了两分直白,毕竟再往后太子的人生就算真正进入了坎坷模式。要不是有些话实在不好说,林清恨不得直接跟胤禟说:好戏还在后头呢, 千万稳住。
“诶?爷怎么听你这话里有话啊。”但是胤禟如今可不是以前那个摸不着林清心思,林清说什么哪怕不明白也会稀里糊涂跟着点头的傻雀雀, “你是不是听着外边那些人胡说什么了。”
“没有啊, 现在谁见了我都恨不得老远就绕道, 生怕走近了带着股风刮着我着凉,回头再赖到他身上。实在躲不过去也都是张嘴吉祥如意, 闭嘴如意吉祥。”
“现在敢往咱这个小院儿来的,就只有几个嫂子。昨儿倒是还来了个郭络罗氏, 只可惜人不是来陪我玩儿,而是来问我这好几年的铁树是怎么开的花,没劲透了。”
林清说到这个难免忍不住的抱怨, 现如今谁都知道九福晋终于终于终于时隔多年又怀上了,看自己就跟看个稀罕物一样, 自己咳嗽一声他都怕自己流产,哪里敢跟自己说什么不好的东西。
反而是昨天郭络罗氏上门,两人天生不合的气场让她哪怕是有求于自己, 那气势也半点没落了下风。只不过林清哪里有什么铁树开花的秘籍, 郭络罗氏问了好半天没问到她想要的答案, 到底还是气冲冲的走了。
“下次她要是再来, 你就找个由头把她推了, 别让她进来。”林清噘着嘴告状一般的抱怨胤禟也听得耐心,好像比起外边那些利禄争斗,还不如眼前这人嘴里的琐碎小事来得有趣。
只等到他听到林清说起郭络罗氏的时候,才忍不住皱了眉头, 最近太子跟皇上闹得不可开交也就罢了,中间直郡王也不肯消停,一天能在御前告好几回太子的状。
老八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还知道缓着来慢慢筹划的人,现在跟瞎了心一样卯着劲跟在直郡王后边吹风鼓劲,胤禟就是想冲着当年的情分劝他几句,都无从开口。
“怎么了?是不是你八哥那边又闹什么幺蛾子了。”情谊二字,从来都是两说。情浓的时候自是怎么都好,多年前的小事也能记得清清楚楚,情淡之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尤其这两年胤禟忙得很,兄弟二人哪怕就紧挨隔壁住着,也只是年节里有点儿往来。加上老百姓忘性大,如今京城里再没人把八爷和九贝勒混在一起提起,两家的关系就更是越来越远,连寻常兄弟都谈不上了。
“我也不好插嘴什么,也许是直郡王许给八哥的愿太大了吧,我眼瞧着两人都有些魔怔了。老爷子如今看着是不待见太子,对太子也是有诸多不满,但他就没见着每次直郡王在老爷子跟前告状的时候,老爷子那样子,看着比对着太子的时候还不耐烦。”
胤禟想着这些日子自己伴驾的时候看到的,就忍不住的摇头,那些沉迷在自己编织美梦里的兄弟就像是叫不醒的疯子一般,他看着他再想想当年跟在胤禩身后的自己,就更是连劝解的想法都没了。
这会儿自己说什么都没用,说不定人家还觉着自己碍了他的阳关道,别到时候劝没劝成还结了仇,“太子毕竟是几十年的太子,皇阿玛心里太子跟咱不一样,哪能因为这些小事就真的废了太子。”
胤禟说得笃定,却没想到世上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出人意料。当天晚上胤禟这么说过之后,林清也没多说什么只乖乖的点头答应下来,这事也就没人再提起。
但历史的潮流从来都不等人准备好了才来,这边太子截留贡品的事还没怎么消停,行宫里就又出事了。事出在半夜,林清自打有了孩子之后晚上就特别容易困,只要不用等着胤禟的时候就睡得特别早。
林清和胤禟就算是这几年感情好,也不是那种非要黏糊在一起难舍难分的夫妻。以前若是有谁先睡着谁没瞌睡,那独自起身去吃个宵夜喝个小酒也是有的,若是喝多了吃饱了晚上不好再回来,那就在厢房凑合一晚,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从知道林清怀了孩子起,胤禟就慢慢的改了这个习惯。刚开始的时候是因为新鲜,生珍珠那会儿两人处得不好,自己一个月都难得往林清那儿去一趟,林清大肚子的样子胤禟现在想来都快没什么印象了。
这回既是又怀上了,胤禟不想再错过一回,每次林清睡着了他就也陪着她躺着。头一天两天的时候睡不着,现在时间长了竟然也养成了早睡的习惯,尤其林清每次比他先睡着,他听着林清绵长的呼吸,就跟听着催眠曲差不多。
今儿也是一样,两人洗漱过后便盖着薄薄的毯子躺在床上聊闲天,没几句话的功夫林清困劲上来,又敷衍着嗯嗯啊啊答了胤禟两句就彻底睡过去。胤禟也没撑太久,抱着老婆琢磨琢磨外边和生意上的事,就跟着睡熟了。
这边小院两人睡得安稳,外边却已然是乱了套。圣驾出巡按理说太医院是肯定要派人跟出门的,但由于万岁爷年纪不小,这回又是来的塞外,太医院派出来的两个御医是老给皇上请平安脉的。
还有两个太医一个擅长外科,谁摔断了腿接骨正骨是把好手,另一个擅长妇科,毕竟这回跟出来女眷不少难免有个头疼脑热,总归得有个人能瞧瞧。
原本这么安排是万无一失,可这回跟着皇上出来的皇子除了前头年纪大的这些,下边年纪小的也跟着出来了。尤其十七十八,十七今年十一岁,十八今年才七岁都没满,下人奴才嘴上喊着十七爷十八爷的,但归根究底的不就是俩孩子嘛。
今天白天的时候,十八就觉着有些头晕,但不管是他自己还是身边的奴才都以为是中了暑气谁也没往心里去。没想到到了晚上要睡觉这会儿,人竟然一下子就发起热来,没多会儿人便烧得迷糊了。
“爷,福晋,外边三爷来了,说是有事儿。”小阿哥发烧,这事瞒不住也不敢瞒。但十七和十八的母妃都是宫里没什么根基的年轻妃嫔,伺候在两孩子身边的奴才胆子也小。这会儿主子病成这样也不敢声张,还傻乎乎的一级托一级层层往上报。
好在晚上胤祉出门去喝了顿酒,虽说最近有些忌讳那些文人骚客红袖添香,但一顿饭下来也还是喝了个半醉。
回来的路上这位爷诗兴大发非要横着走,奴才也不知道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可也拦不住他,等到人三爷跟十八跟前的小太监撞到一起的时候,这才被撞得醒了小半的酒。
小奴才一脸哭丧的样子一看就是有事,胤祉仔细一问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老爷子脾气都不顺,御前那些奴才一个个胆子都小,要是就这小小子去禀报,恐怕明儿早上都不一定能把消息递到皇上耳朵里去。
到底是自家兄弟有是个小弟弟,小得比自己儿子还小,胤祉搓了把脸醒了醒酒,便破天荒的把这档子闲事给揽下来了。三爷平时虽老被弟弟挤兑是个酸秀才,但在康熙跟前还是很得脸的,这么晚三爷说要见皇上那可没人敢拦着,没一会儿梁九功就急匆匆的出来了。
“三爷,这事奴才听说了。只不过万岁爷这会儿不方便,要不咱先去请太医给十八阿哥瞧瞧,只要万岁爷里边一完事,奴才肯定马上回禀。”
要不说这人是越老越糊涂呢,以前皇上不管是南巡还是来塞外,肯定是江山社稷摆在最前边,现在倒好来了之后天天晚上要找那些下边送上来的姑娘侍寝,刚开始一晚上一个倒也还成,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事烦闷,为了纾解一晚上叫上两三个也是常有的事。
这会儿人就在里边玩得正好,梁九功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进去啊。再说这事就是告诉皇上,皇上也得是找太医去看病,这么里外里一琢磨那还不如少讨一顿骂,先把太医叫过去也是一样。
梁九功这么说胤祉哪能不明白什么意思,既是揽下了这个活儿那就好人做到底呗,可跟出来的太医真没有擅长儿科的,好在最近董鄂氏去林清那儿多,胤祉也知道老九是带了黄芪出来的,这不就赶紧找过来了。
平时就算有兄弟来,怎么轮也轮不到老三,胤禟一听是胤祉找自己心里头就咯噔了一下,几乎是连滚带爬从床上滚下来的,见林清迷迷糊糊要醒,又回头安抚了她两句才披着衣裳出去,“没事,你睡吧,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三哥,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有事啊?”胤祉满身酒气的站在门口,那样儿胤禟看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脑子里的那根筋一下子就紧起来了。
“啊,是有点事儿。这回出来是不是还带了个能看孩子病的太医,就在你院里呢,赶紧把人叫来去十八那儿一趟,十八那头好像不大好。”胤祉大晚上的又是去皇上那边又是往胤禟这儿来,动静虽不大,但也惊动了一些人。
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四爷也带着苏培盛急匆匆的过来了。既是十八不好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几个贝勒爷把睡眼惺忪的黄芪从被窝里挖出来就往十八那儿去。
一路上三个当哥哥的还没太如何,毕竟都是有孩子的人,谁家孩子还不闹个病闹个灾的。但等到几人到了十八院子里见着人的时候,几人都有些慌,面面相觑的看了看,实在不好听的话都没敢再往外说。
只有胤祉疾走几步从屋里出来,扯过自己身边的贴身奴才,“赶紧的去皇上那儿找梁九功,就说甭管万岁爷里边什么事都别管,必须得先把十八阿哥的事给禀报。要不然掉了脑袋可别怪爷没提醒他。”
黄芪是大夫,皇子皇上之间有什么弯弯绕他不该问也管不了,但屋里十八耳朵情况他一打眼就知道坏了,这是真不大好。也顾不上别的,从药箱里拿出银针来就往孩子身上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