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牛特部势力范围大,部族里人多也有钱,每年往京城和往毛子那头去做买卖的人都不少。尤其往沙俄那头去的还都是仓津收下得力的奴才家臣。
只不过不管是沙俄人还是翁牛特部的人,做买卖的手法和脑子在胤禟看来,就跟个七八岁的孩子差不多。不是带出去的好东西随随便便出手卖了个贱价,就是换回来的好东西连谁买走了都知不知道,只随手换了些茶叶盐巴。
胤禟这回过去看见这样的现状实在是忍不了,再加上早年间朝廷又跟俄国签订过条约,这些年明面上一直甚少有往来。
但世上的事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胤禟修书一封回京送进宫,阐述了其中利害和通商往来之后的好处,康熙便点头让他留在翁牛特部,让他一直等着今年去俄国的商队回来摸清楚情况才回来。
“这几个月我可没闲着,最远的地方我都快踏进沙俄的地盘上去了。要不是怕老爷子知道了怪罪时间又没赶上,我都想跟着商队走一趟老毛子的都城去瞧瞧,看看到底哪些好东西。”
林清看着胤禟说得眉飞色舞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好东西我看了,多着呢。要不九爷还是抱着你这些好东西过日子去吧。”
院子里那些箱笼送回来的时候林清就开了几箱看过了,里边全是一水儿老子画风的金器银器、珠宝和一些机械制品。要说好那是真的好,看得林清眼都绿了。
但好在再多的珠宝也没能打消林清要跟胤禟算账的心,说完这话之后也不管胤禟怎么伏低做小,三两下就把胤禟从屋里给推了出来,只留下一院子箱笼和同样不受待见的张诚跟他作伴。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碎碎念:突然又想出门玩了~就是天气太热去哪里都热~
然后老规矩,本章评论掉落属于周末的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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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听说了吗, 九贝勒这回出去这么久回来,竟然当天晚上就被九福晋拒之门外,也不知道得便宜了贝勒府后院的哪位啊。”
胤禟带着公主额驸和那么多箱笼回来, 算是赚足了老百姓的眼球,这会儿饭馆茶楼里说的都是这事儿。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 原本头两天还说的大多是公主额驸和带回来的那些箱笼里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这两天话题却不知什么时候就挪到胤禟身上来, 此刻说话的就是一看着四十上下的主儿,捧着碗高沫说得兴起。
“得了吧, 九爷府门朝哪头儿开您知道吗。”听见这话的人对此嗤之以鼻,“我娘的表妹的外侄儿那可就在九爷府上当差, 我早就听说了,不是不让进门是连正院都没让九爷进,听说晚上连个被褥都没给九爷留。”
接话的是个年纪二十出头的后生, 也许是因为他娘的表妹的外侄儿能跟贝勒府扯上关系,他说话的调门都比旁人要高一点, 围在他周围的人也更愿意信他的话,都听得啧啧称奇。
只有一个秀才打扮的书生不以为然,趁众人都在哄笑的时候正儿八经的问那后生, 他那亲戚是在贝勒府的哪处谋差事怎的知道得这般清楚, 难不成贝勒府里连个像样的被褥都没了?
书生是个较真的人但也愿意听听贵人府上的热闹, 问这话出来本不是难为谁, 只是想知道个究竟。可不想他这一问可把人后生给问倒了, 结结巴巴的支吾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好在这会儿正是晌午的时候,吃过饭该做工的得上工,该干活的要干活,还没等那后生支吾出什么东西来, 众人也就散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书生还等着听究竟,和被臊得满脸通红的后生大眼瞪小眼。
外边这些传言其实不要紧,但有道是无风不起浪,茶馆里能传得这般有鼻子有眼的,那各家兄弟间和宫里又哪能一点风声都没有。此刻刚从宫里回来的林清就黑着一张脸站在书房的院门口,“小楼,你去传话,让他赶紧给我出来!”
林清怎么都没想到不过把人放出去一趟,竟然学得越发的赖皮不要脸了。他刚回来那天自己把人推出去一是想出出气,二是也让他好生想想这么办事到底行是不行。
原本就是想让他长个教训,没想到没过多久厢房那边弘晸睡了午觉醒来见不着额娘就哭闹起来了。当初胤禟出门走得急也没想到会去这么久,现在儿子都有了名字都会哭哭闹闹满地爬了他才回来。
弘晸的性子像林清,从小就能看得出来是个要强的性子,话还不会说奶还不怎么会喝的时候,就能因为嘬不上奶急得在奶嬷嬷怀里直蹬腿都不哭,今儿却不知怎么的醒来就要额娘。等到林清过去之后,更是除了林清谁抱都不行,一直折腾到晚上孩子睡下了才算完。
有时候什么事都讲究一个时机,白天那会儿林清心里高兴不高兴都是胤禟,但这会儿被儿子缠磨半日之后就不是那么回事。
从厢房出来再看着站在门外廊下等自己的胤禟,言语情绪间便多少带了三分疲倦,“你也刚回来,要不先去书房那边歇两天吧,我都找人收拾好了。”
之前没回来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在外边迟了回家是情有可原,但现在看着林清又要带儿子又要管女儿,府里还有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事务,最后还得因为自己那些蹩脚的借口操心担忧,原本那些俏皮话也就都说不出口,只点点头便带着张诚老老实实住到书房去了。
但愧疚这玩意儿嘛一天两天的行,一年两年也能存在心里,但再愧疚也不能耽误过日子啊。那天晚上胤禟点头点得有多干脆,现在就有多后悔。这都第五天了正院那边还没来个人问一句,可不就把人九爷逼急了自己想辙嘛。
“福晋您息怒,爷知道您今儿肯定得来,早就跟奴才嘱咐了。要是福晋来了就直接请福晋进去,不能让福晋等在外边。”小楼当初没跟着胤禟出去,这大半年留在府里好多事都是他帮着林清在办,这会儿胤禟把他推出来等林清,明摆着就是打感情牌。
“小楼,够忠心的啊。你主子出门潇洒那么久没带上你,这会儿人回来了还是愿意替你主子爷来扛雷啊。”林清似笑非笑的看着哈腰赔笑的小楼,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书房会一会胤禟,要不他还真以为自己奈何不了他了。
“福晋言重了,奴才忠心主子爷也忠心福晋,福晋这大半年在府里有多难奴才都是看在眼里。这几天爷一有空就拉着奴才问这半年府里的事,奴才一说主子就不高兴,眉头皱得死紧唉声叹气。
奴才想着既然如此那就不说了吧,可不说爷更不高兴,还骂奴才没良心,府里的事都记不住说不出,养我这个奴才没用。”小楼说着说着还真把自己给说委屈了,“福晋,您说这算怎么档子事,奴才冤枉啊。”
“我看啊小楼你不冤枉,不但不冤枉还是个鬼灵精。你这是跟我告状还是跟你家主子爷说情,我是个傻的我分不出来啊。”林清知道小楼这是拐着弯的替胤禟求情说好话,不过也懒得跟他计较,正主儿就在书房里林清得铆足了精神跟他掰扯。
“胤禟!你什么意思?今儿跟我说清楚咯,说不清楚你就一直在书房住着吧。”林清进了书房之后开门见山,人都没见着就先质问上了。
“什么什么意思,福晋得把这话给说明白啊,就是要定我的罪也得叫我死个清清白白是不是。”胤禟笑眯眯的从里间出来,林清打眼一瞧就看出来这位爷今儿是精心打扮过,活像个即将开屏的公孔雀!
“行,那今儿我就跟你说清楚。我今天进宫去,刚进翊坤宫的门,额娘和温恪就拉着我问你,问怎么听说你在家连张睡觉的床都没有,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这怎么回事啊。”
这几天胤禟回来之后,两人再是还杠着但林清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松快了许多,也好生歇了几天才进宫去宜妃那儿见见温恪。但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在家什么都没干,外边却已然把自己传成个母老虎了。
尤其温恪,她知道这回胤禟能带着太医过去是林清劝说的,今儿见着林清之后先是发自肺腑的谢谢林清救她一命,然后接下来小半个时辰都在替胤禟说话,说他九哥在外边有多不容易,万望林清这个嫂子多担待。说到最后眼泪都要下来了,说得林清哭笑不得。
“要是今天温恪没这么下苦力跟我说你的好话,我说不定还得琢磨琢磨这流言谁传出去的,现在好了,用不着我多想什么,你说说看你到底为什么要把这样的流言散出去,这听着是你脸上有光还是我值得骄傲啊。”
林清倒是不怕做母老虎,早在府里后院那些侍妾一个接一个的出事那会儿,外边自己的名声就约等于没有了。但哪有像胤禟这样自己主动编排自己的搞法,简直就是胡来。
“爷听明白了,原来福晋是为我操心,怕我坏了名声是不是。”胤禟刚开始还一本正经的坐在林清身边听她说话,可听着听着整个人就越坐越近,到这会儿就差跟林清脸贴着脸了。
“可我没办法啊,你那正院上上下下的丫鬟都不拿正眼瞧爷,你也是,我都在书房等了好几天了也不见你派个人过来问一句。但凡你找个小子来说上一句话,我不就能回去了。”
胤禟认得坦荡,也不觉得这般有什么不对,“再说我也没说错,书房里的床比起咱们那张拔步床,可不就是几块木板子拼成的玩意儿,算不得正经东西。”
“还有这褥子被子,一股子不知道什么味儿的味,熏得爷头疼,还不如不盖。这书房更是待着没劲,冷冷清清不说还一点都不香,我此时此刻虽在屋内,但内心确实跟无瓦遮头没甚区别啊。”
林清看着胤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实是又气又笑,可还没她反驳点儿什么,胤禟就又伸出手指封住了林清的嘴,“听我说完。”
“最要紧的一点,我这回出去耽误这么多时间确实不该,但若要我再选一次我还得这么办。”胤禟说到此处到底收敛了脸上不正经的模样。
“南边是整个朝廷的银库我管不了一辈子,老爷子在咱们府上也许还能靠南边过日子。但有朝一日换了哪个哥哥坐到那个位子上,我都得把现在手里的东西拱手送出去。”
胤禟说起这话难免有些感慨,但是又不得不面对,“这几年府里的日子过得还算顺当,我这个当爷的别的不说,起码现在这光景得给你给孩子们维持住吧。南洋到底要出海,瞧着热闹却说不定哪天就会出问题,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要新辟一条路出来才是正道。”
胤禟琢磨这事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回能成也算是凑巧,“再说沙俄再往西还有好些国家,等我慢慢把这条道趟平了,说不定还有数不清的好东西等着咱们。”
林清听着胤禟这么说有些接不上话来,她知道胤禟不是个庸才,在众皇子里更出了名的开明,前院还养着两个传教士时不常的跟人去讨教英文什么的。
往后的岁月里这位九爷还能自己琢磨出拉丁化的满文来,应该说要是原本的历史里胤禟不掺和进夺嫡大业,或者说少几分义气多几分理智,恐怕结局也能截然不同。
这样的胤禟林清不是不知道,但知道和亲眼看亲耳听还是不一样,林清听着他说对以后的规划和向往,原本想挤兑他两句油嘴滑舌异想天开,但是说出口之后却又成了,“行吧,这次就饶了你吧。”
解开了梗在两人之间的疙瘩,胤禟笑得活像个偷腥的猫儿,刚还说书房里边这不行那不行,此刻却又说什么不让林清走,不光晚上的饭摆在书房这边,就连夜深之后也是在人九爷专门准备的书斋里睡的。
两人说是说大半年没见,可要是再加上林清怀弘晸那些日子,还真有好久好久没办正事了。胤禟一说起这个就气得不行,非说是林清委屈了他,大半夜都叫过水了还不尽兴,又非缠着林清杀了个回马枪才算完。
书房,原本在这些贝勒皇子们府里可算是个顶严肃顶要紧的地方,别说红袖添香那些玩意儿,就是一般的丫鬟不够稳重的都不能进书房伺候。但今儿不一样,一大早的琼芳她们就领着伺候起身洗漱的丫鬟们全往书房这边来了。
“要我说啊还是在自家过日子舒坦,外边再是金山银山的也没用。”胤禟在屋里随意得很,只松垮垮的穿着一件青石蓝的长衫,就这么歪斜在椅子里专心致志的看丫鬟们给坐在镜子前的林清梳头上妆。
书房不比正院那边,说是说什么都不缺可林清这会儿就缺一个梳妆台。平时坐在梳妆台前边想怎么折腾怎么挑拣都行,这会儿跟前就一小镜子,林清懒得麻烦便干脆只让素碧给自己挽了个家常的发髻,配上一根金簪清爽得很。
“你这就是得了金山银山之后才有心情说这种话,若是这回出去空手而归,恐怕这会儿咱们九爷的脸得拉拉得比驴还长,我没说错吧。”
昨天进宫去遇上几个老福晋,看样子是刚从太后那儿出来,见着自己都有意无意的打听胤禟这回到底又从蒙古带回来什么东西,话语间多少都有些调侃自家又大赚了一笔。这样的调侃不管根子上是瞧不上还是艳羡,林清都全盘接收,反正最后银子是归了自家就行。
“那是,不过也不全是。”胤禟懒洋洋的点点头,那毫不掩饰他昨晚有多勤劳的模样看得屋里的丫鬟们都直侧目,“我哪怕真是空手回来,但只要温恪跟着一起回来了也算完成了皇阿玛最要紧的差事。”
“这回老爷子让我把温恪带回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不清楚是好事还是坏事,咱们最近警醒点儿吧。”
还在蒙古的时候,老爷子的信里边就三番五次的说一定要把温恪带回来,胤禟不信这仅仅是皇阿玛想女儿了,但老爷子到底要干什么他还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