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背倚在门框,缓缓蹲下身,抱住自己浑身湿透的躯体。
刚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不断闪回, 刺痛神经,被爱人欺骗的滋味令她浑身恐惧、发麻。
手表...那象征着爱意的手表, 骆征甚至都还没有打开看上一眼的机会,一切就都如梦境般的坍塌了。她将那块可笑的手表用力摔向地面。
嘭——!
尖锐的声音刺得牙尖泛酸,手表将木质地板划出一道丑陋的痕迹。
望着室内, 光影落错下的家具、陈设。一切的一切都令她觉得胃内恶心翻涌。
三年...这就是结果。
她成了大庭广众之下愚蠢无知的“三儿”。
瘫软在地, 冷静下来后火速收拾行李, 她想逃离这一切。
*
秦温喃走的干脆利落, 手机关机列表拉黑。
带走的只有一个皮箱, 里面只有简单的几件她自己买的衣服,除此之外就是少得可怜的私人物品和一盆花。
秦温喃拖着行李箱,手里抱着花盆推开家门的那一刻。
她被站在外面的人影硬生生止住脚步。
不知道他在这儿蹲了多久。
像只阴魂不散的大鬼。
那是——
贺驰亦。
望见女人半湿凌乱头发下惨白惨白的脸,贺驰亦陡然站直, 没来由一阵无措。
要说些什么吗?望见她身后的行李箱,她果真走的这样决绝至此吗?
贺驰亦的瞳孔缩了一下。
像是按照上帝悉心誊写的剧本,女人无时无刻不在抽打他的脸。
但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没来由的心头慌乱,他将手从裤兜里拿出来。一向毫无差池、人模狗样的贺二少这会儿心头是漫天的无措。
他的身上满是烟味,不知道躲在附近吸了多久的烟。
贺驰亦低头看向女人,相顾无言“...”
他想伸手帮她整理一下凌乱的湿头发,可是却被瞬间躲开了。
手徒劳地停在半空,有点儿无辜。
贺驰亦深呼吸一口,被躲开他也不恼,他不打算同这个状态下的女人置气。
他明白她的难过,可是总该换好衣服再走不是吗?
秦温喃看清是谁堵在门框之后,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目光躲避。
青年高大惹眼,眼底是她看不懂,也不愿意去弄懂的高尚和怜悯。
为什么偏偏是他?
低下头,秦温喃咬牙想绕过他直接走掉,却被贺驰亦突然上前的姿势惹得后退一大步。
“!”
“姐姐。”见姐姐要走,贺驰亦是不得已才逼近的。
发觉她害怕,于是贺驰亦沉吟片刻,举起双手作投向状,“你不要怕我,我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吗。
变色龙都没有你能装。
现在知道错了?那一开始呢?
秦温喃不想跟他多说什么,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令她觉得恶心想吐。
她算什么?被公然抓包的小三是吗?
阿征?他究竟背着她做了些什么?这就是他们口口声声的永不分离,会结婚?
太可笑了。
头像是要炸掉,无数复杂冗长的思绪像渔网,将她缠绕,透不过气。
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不愿意让人瞥见她狼狈的模样。
最终,面对青年的阻拦,她只冷声说出一声‘借过’,态度无比的决绝。
“借过”的含义再清楚不过,我们不熟,甚至陌生。
听见这两个字的贺驰亦蓦然一愣,嘴巴动了动。由于抽烟抽得狠了,细看他的唇瓣还微微泛白发干。
白天还言笑晏晏的冲他喊‘贺先生’,这会儿陌生到像是初见的路人。
“借,过?”
贺驰亦咬着下唇,缓慢而又不可思议地重复这两个字,再度一点点朝她逼近。
眼神中写满不信。
他生的太高了,过道里的灯光昏垂,他的存在宛若一道巨大瘆人的阴霾将身下的女人覆盖。
贺驰亦嘴巴半张着,似是觉得自己耳背,又或者没听明白她说的话。
“姐姐叫我借哪儿的过?”
见他一动不动,不仅不让路甚至还有僭越的趋势。
秦姐姐终于抬头了,可却是狠狠地瞪着他,“让开!”
贺驰亦从未见过她这样大动干戈。
他陡然变得玩味起来。
以及,瞧瞧,她未免也太不自知,未免也太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有多勾人了。
湿漉漉的杏眼,里面是愤怒、是恐惧、是万念俱灰,但最最重要的,还是那股摄人心魄的决绝。
毫无疑问,女人很美。
可任何一个受伤的人、动物绝不会惹得贺驰亦心疼,可是现在,她是在挑战他的底线吗?
她知道后果吗?
秦姐姐吼完那声“让开”,不料贺驰亦忽然冷下脸,再度恣意地拦在她面前:“好姐姐,我要是不准呢?”
目光骤然变得陡峭锐意,没成想他忽然就野蛮起来——
“你!”
“我?姐姐凭什么对我这副态度?我哪里对不起你吗?你这样对我吼来吼去,能改变什么吗?这么久了,姐姐对我的防备心一点儿都没有减少是吗?姐姐是将从别人那儿受到的气一股脑儿的都要撒在我身上是吗?是骆征让姐姐——”他越说越极端,越说越觉得荒唐。
“别说了!”秦温喃抗拒地要推开他,不愿意从他嘴里听到任何和骆征有关的事情。
可是贺驰亦偏不,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继续激烈道: “为什么不能说?姐姐,是骆征骗了你,我好心来安慰你你还要赶我走?天底下真有你这样不近人情的吗?”
“姐姐,你好狠的心呐。”
他的脸上写满冷漠,甚至可以说是毫无表情,冰冷得诉说。
秦温喃被他一句句质问到在崩溃的边缘了。
“我不需要,请你离开。”
“我会离开,但...”但前提是你得换好衣服,吹干头发,届时我一定离开。
姐姐的头发还半湿着,不吹干的话,会受凉的,衣服也没换...
贺驰亦眼底是心疼,
“湿了,会冷。”
他想说姐姐真的打算就这样走掉吗?
可贺驰亦压根没有说出这些话的机会,就被女人红着眼眶直接打断了。
“这只是一次失败的感情经历。”秦温喃努力抑制声色中的颤抖。
人的一生会经历很多失败,只是她秦温喃从未想过,老天爷会这样喜欢跟她开玩笑。
“贺先生不是一早就知道吗?”她反问。
盯着青年的眼睛,试图查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反驳自己的话。
可。
“....”贺驰亦望着女人婆娑的眼,突然哑掉,他慌了——
姐姐别哭,别哭啊…
他没想把姐姐惹哭...可为什么...姐姐突然哭了?
见贺驰亦这副模样,秦温喃认命似的闭上眼。
“是啊,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蒙在鼓里,像个小丑。”
“别哭。”贺驰亦蹩脚地满脑子只剩下这句话。他的心脏要裂开了。
“让开。”秦姐姐低头深呼吸,做最后的抵抗。
让我走吧。求求你了。
可青年像是固执到听不懂她的话一般,自始至终都拦着她。
“姐姐进屋,换身衣裳,我带你走。”
立刻,带你走。
贺驰亦依然执拗于自己的想法。
可秦温喃她不要啊——
她只想找个地方缩起来,但绝对不会是这里,也不会是跟贺驰亦在一起。
秦温喃挣扎地要收回手,但是那人手腕的力道太大了,似铁环。
最终,她撑不住了,她崩溃的哭起来。
一点一点蹲下来,蜷缩在角落里,她站不住了,“求求你了,让我走吧...”
“......”
望着女人哭泣的模样,贺驰亦的心彻底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他不会爱人呐(叹息.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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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温柔
秦温喃感觉自己沉溺在一片漆黑的虚无中。头很痛, 身体很沉,还伴随着一阵阵的烧灼感。
前方似乎有光亮的出口,那儿有花香, 有蝴蝶。她想过跑去,但身体丝毫不能动弹, 像是有重物拉着她下坠。忽然有人伸出一只手, 用力捂住她的口鼻, 窒息感铺天盖地。
她惊吓着坐起来,大口喘息。
视线所及全都是陌生的陈设——
她分明躺在一间陌生的、色调压抑的房间中。
窗帘紧闭的缘故使得房间更加昏暗, 一时间她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深夜。
这是哪?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秦温喃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
梦境中的香气来自于床头的香薰, 而蝴蝶...则是头顶吊灯垂挂的水晶流苏。
最后的记忆定格在雨幕中,似乎有人抱着她奔跑...那是谁?
头很疼,就在她难以消化这一切的时候。
“姐姐, 你醒了。”突然一道声音响起来。
秦温喃警惕地看过去,频频被惊吓, 她俨然像一只炸毛的垂耳兔。
青年神出鬼没,穿着丝绸品质的睡衣,头发不似以往任何一次服帖, 像是刚刚冲完澡, 还半湿着。
身量高、气场沉。
鬼魅一般的, 又是他。
看清他的脸后, 秦温喃甚至有种被宿命缠身的无力感。
贺家的少爷难不成一天天的都悠闲至此吗?他没有工作要做吗?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和他周旋, 做无谓的争论。
想做的唯一件事就是赶紧下床,穿好衣服离开这里。
可是当她掀开被子,却发现自己穿着不属于她的睡衣,明粉色的。
骤然间, 她的头又开始疼,天旋地转。
她按住太阳穴,半个身体撑在床边。
贺驰亦在不远处,目睹女人的所有举动,他扯了扯嘴角。
拿着一杯温水,走到她身前:“姐姐昨天受了寒,晕倒了。”他说。
眼神寂寂,口吻平静。
秦姐姐不言语。
见她脸色苍白盯着自己的衣袖,贺驰亦试图打消她的顾虑,“姐姐别担心,衣服是我安排人换的,旧的那件,湿了。”
紧接着是漫长的沉默。
“这是哪里?”姐姐终于出声了。
“这儿?”贺驰亦笑了笑,学她的动作环顾屋子周围。
紧接着试着将水杯放进她的掌心,但是女人无动于衷,他垂下嘴角,又站站直,“这儿是我公司。”
“.....”公司吗。
秦姐姐心跳有些不平稳。
“好姐姐,喝点水。”青年语气中的讨好是人都能听出来。
“不用。”
“....”闻言,贺驰亦愣了一秒钟。
但是此时此刻,他的态度又相当古怪,他并没有像先前任何一回那样,在提出的要求得不到回应之后,开始逼迫用言语施加压力,他这次仅仅是将手中的水杯转头放到了床头柜上,“行,姐姐渴了就喝。”
放下水杯,他双手叉腰,不停打量着屋里,似乎在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俨然是不打算放女人离开的架势。
“我的衣服呢?”可缓过劲的秦姐姐主动张口问衣服在哪,并不打算顺他心意逗留此地。
她想走,贺驰亦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愿意去深究。
“啊,衣服。”贺驰亦无所谓的耸耸肩,“扔了。”
“扔了?”秦温喃睁大了眼睛,“为什么扔——”
“嗯,如果不是姐姐执意不肯换掉那身湿掉的衣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生病,你知道医生怎么说你吗?你有多久没好好检查身体了?贫血、低血糖,还穿着湿衣服。”
听见衣服被扔,秦温喃平静了一会儿。
在青年滔滔不绝地话语中,以及在他收留自己的好意中,她选择接受。
一件衣服而已。
“那我的行李箱....”她并没有再屋里看到自己收拾好的行李。
贺驰亦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说,
“前天晚上太匆忙,行李箱还落在原地。”
停顿片刻,他看向女人,目光幽微:“如果姐姐想要的话,我可以派人去取。”
原来,原来那段记忆并没有出错,晕倒后就是他抱着自己....
醒来后就躺在这里了。
这样的感觉很陌生,不止陌生而且突兀。
究竟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呢?
“啊对,忘说了,姐姐此时此刻就在滨江边儿上,整个城市最高处,往下就可以直接俯瞰整座城市、漂亮至极的夜景。”
“这是我认为,可以抚平难受的心,此时此刻唾手可得的方式。”
“姐姐还觉得难受吗?”贺驰亦想方设法地让女人情绪提起来,可是似乎....
“我的花,和行李箱都还在那边对吗?”
可面对贺驰亦口中的夜景,秦姐姐似乎并不买账,一个劲的依然在问她那几样微不足道的随身物品。
贺驰亦有点儿不愉,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得明显。
“对。”
他话音刚落,陡然又问:
“姐姐是想起来了吗?那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