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里一袭白裙,再加之她莹白色的肌理,包厢漆黑的皮质软塌,三者诡异的和谐。
既然是姐姐,年岁理应是大的,贺驰亦想。
但他望着女人的脸,竟猜不出来大致的年龄范围,如果贸然问她年纪,一来不礼貌,二来她会不会变得比刚才更加惊弓之鸟?
贺驰亦右手搭在下颚,轻哂。
以及,不知这样的人站在雪地里,她会不会跟白雪融为一体?
不。
贺驰亦又暗自反驳,不会那样。
因为她的眼珠子和头发过于黑,唇色过于秾,这样的女人,不会淹没在雪地里,而是会被雪色衬托得更加妖冶。
就像是妖精。
他这般定义。
此时此刻,秦温喃的脸除了有些红,还带着刚才被座上青年问话时的僵硬,但是一看见骆征,她就全然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了。
视线里,满心满眼都是骆征,以至于完完全全忽略了刚才那个跟她搭话的人。
贺驰亦读懂后眼神黯了一瞬,笑意也逐渐收敛。
骆征用手搂住秦姐姐的脖子,一个劲儿地说想要跟阿姐回家,秦温喃帮他理好头发,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好,回家。”
“嗯,阿姐回去记得放热水,帮我洗澡。”骆征脸很红,拢着她的脖子,酣醉酣醉模样,起身脱口就是这么一句。
“....”
一时间秦温喃羞赧不已,她捧住他的脸,正经道:“好好好,你先站稳。”
闻言,骆征迅速朝秦姐姐站了个军姿。
听话得不行。
秦温喃不免又是一阵失笑。
贺驰亦兴致盎然地看完了一场生动的调/情,他的食指一直在黑色的桌沿轻点。
一下,两下...
直到女人终于哄服帖了人,要走了,他才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下。
秦温喃要离开了,二人视线冷不丁又撞上,她慌忙又看了一眼座塌上的青年。
他手里拿着玻璃杯,脸上光影半明半昧,说不出的幽深和叵测。
秦温喃猛地将视线移开。
骆征紧紧搂着秦姐姐的腰,乖巧地宛若一只幼兽。
秦温喃没有再多逗留,匆匆就要走。
贺驰亦不动声色地将剩下的半杯威士忌喝完,玻璃酒杯折射着浅紫色的弧光。
无人知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白裙摇曳,女人经过包厢肮脏的地带,步步生莲。
贺驰亦不语,只是觉得梦境已经坍塌了一半,
可他不愿意醒过来。
她刚才明明叫的是,阿亦。不是吗?他笑。
恶劣地擅自篡改了记忆不说,还对兄弟的女人动了心思。
恰逢有人进来送果盘,年轻的女郎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软塌上的他。
没人知道贺少爷这是怎么了,刚才还一脸寡淡不近人情,这会儿对着无人的地带,嘴角弧度异常扩大,像个小孩子一样笑的特别开心。
**
门再度打开一道缝隙。
有光。
缝隙的大小就跟开门的人一个样儿,端庄,小心翼翼,轻言细语,像一只柔软无辜的兔子。
秦温喃出去了。
意识到这点后,贺驰亦随即起身。
卖酒女郎一个激灵,差点忘了给他让位。
“不是吧亦哥这就走了?”有人见亦哥拿起了外套,一副要走的样子,当即掼下酒杯,抬头拦他。
“啊。”贺某人对着门所在的位置笑笑,这声‘啊’带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总之,他浑身都觉得愉悦。
有种从未有过的新鲜感,未知的兴奋。或许这个漫长的冬季,他不会那么那么的无趣。
不过在这股热簇的念头冷却之前,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他有分寸。
贺驰亦笑完,低头看向那人,兴致勃勃地解释道:“家里管得严。 ”
“你们尽兴。”他伸手拍了拍小兄弟的肩。
说完他便敛了笑意,脚前脚后跟着刚才离开的二人从昏沉沉的包厢里出来了。
徒留里边儿的人面面相觑。
很快有人回过味,喷酒:“家里,家里管的严??谁敢管他啊我操!”
“是贺老爷子吧,但是他人来都来了,亦哥之前可从没像这样中途走掉啊。”
“也没见他接电话啊,怎么就走了。”
“阿征才是管得严好吧!”
不知道哪个胡说八道的,一语道破天机。
哥们几个愣了一两秒,然后陡然一阵笑嘻嘻,继续碰杯。
不过在座的都是公的,八卦的热情说过去就过去了。
包厢门闭合的瞬间,里面又是一波节奏热浪,但是被隔音板成功挡掉。
贺驰亦出来后,抬头,女人还在视线里。
很好。
他单手插兜,揉搓了一下指节。
女人行走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儿吃力。
毕竟,被骆征那样缠着。
应该是被路过的侍应生看见了,她的身边又多了个人。
秦温喃不适应刚才那种环境,以及遇见了一个奇怪的男士。
她的脸至今还有些飘红,看见有人来帮她,笑着跟侍应生道谢。
纯得有些离了谱。
贺驰亦目光幽幽,深深浅浅,像是看猎物的表情。
地毯踩在脚下很舒适,门框边依稀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气息,像花香。
姐姐离他远走越远了。
可他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倚靠在大理石柱上,前腿稍曲,摸出根软中华。
烟幕缭缭,他闭眼仔细清理了一下泥泞的思绪。
在女人即将转弯消失在视野的一瞬间,他跟了上去。
***
廊道偏长,出入的大都非富即贵。
骆征酒后还算听话,只知道要回家了,正在努力忍住不对身畔的阿姐动手动脚,脸蛋分外的红,眼神无辜,像条忠诚可怜的小奶狗。
在侍应生的帮助下,秦温喃顺利将骆征带出来,才一小会的功夫,停在外面的车,车顶已经落了浅浅一层积雪。
骆征乖乖在后座躺好,嘴里还一直嘟囔着回家洗澡。
秦温喃半个身子进车里,摸了摸他的脸说坐好。
她回身,去打开车前门,不料门刚打开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姐姐?”很低很沉。
差一点以为是幻听。
她一愣,紧接着回过头去。
天极黑,门口的灯极亮。
扎得她眼睛疼。
那人脸一半隐没在光圈,一半沉郁在阴霾。
光影落错,看不分明。
刚才是坐着的,看得不够立体,其实他身量极高,并且穿着高帮的皮靴,几近一米九。
贺驰亦见她回头,脸上一瞬间的柔软迷茫,他笑笑,带着无害的神色,从台阶上款款下来。
走近了,秦温喃才知道是刚才包厢里的那个人。
“......”
飘飘落雪。
一阵警觉。
因为贺驰亦的逼近,她本能朝后退了半步,不知道为什么,这名青年给人的感觉不算友好,可能是包厢里的第一眼,他那过于凌厉落拓的眉眼,以及他周遭有股横生的压迫感。
骨子里还是小女人的秦温喃对于青年身上这样的特质,本能地令她回避。
秦温喃想掩饰自己的异样,但还是被贺驰亦捕捉到了。
这声姐姐叫也叫了,但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秦温喃也不愿意应一声。
毕竟不认识。
“能送我一程吗?”不料,男人张嘴就是这样一句,毫无芥蒂和局促。
“......”
哪有这样的?
不像请求倒像是...指令。
贺驰亦盯着秦姐姐的脸,以及眼角的痣,他在笑。
秦温喃手扒着车门框,一时间没有吭声。
下一秒。
“我喝了酒。”他尾音有些楚楚可怜。
“姐姐?”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不好。
前30评红包=3=
第5章 温柔
贺驰亦站在雪地里,上身裹着短款的藏青色羊绒棉袄,拉链没拉,领口横向敞开,隐隐约约能看见脖颈下的锁骨,也不知道他冷不冷。
下身是黑色宽松的长裤,高帮皮靴,头发直棱棱地竖着。
身量极高,虽是寻常打扮,但优良的家族基因外表依然使得他与众不同,更别提他脸上还带着笑。
盛风周遭停的都是些豪车,行人远远观望,有妹子捂嘴偷拍,贺二少往那一站,妥妥的男模。
不怎么爱笑的人今晚上一连笑了许多回,都是拜面前的女人所赐啊。
不过秦姐姐没有兴趣欣赏他那张脸,相反还因为他唐突的要求变得进退维谷。
帮,还是不帮?只是,哪有这样的?明明不熟悉。
可她性子温和不惯于拒绝,这是她的软肋。
咬唇,已经沉默近十秒钟了。
她的手还停在门框,修长的指节隐隐透着红粉。
而贺驰亦觉得自己鬼迷心窍,其实秦姐姐同不同意载他一程并不重要,他只是想近距离地看看她,仅此而已。想看那张生动的脸上因自己露出细微的表情起伏。
刚才包厢里的一面惊鸿,更多的是上不得台面的狡黠臆测,现在再看,她更多了些小女人的柔软无措。
骆征见阿姐一直没走,疑惑地将脑袋贴向车窗。
只见外面立着道熟悉的身影,他一个激灵忙推开车门,“亦,亦哥?”
没醉糊涂,还认得人。
贺驰亦看向后排的骆征,笑着‘嗯’了声。
秦温喃见骆征探出半个身子,身上就穿着一件单衣,急了,赶忙对他说:“快进去,外面冷。”秀气的眉头蹙着,说着就要去关车门。
贺驰亦一愣。
冷吗?确实有点儿冷,还飘着雪花呢。
此番情景使得他眼底更加染上说不清的深意。
妒忌。
他羡慕阿征,他知道,他从未否认。
车外冷风迎面吹,骆征陡然清明了三分。
但相比较于着凉,似乎亦哥在做什么更为重要一些。
不过怕阿姐生气,骆征连忙抓住后排的软毯挂在头顶,冲她憨笑,“不冷的。”
说罢再度看向一旁吹雪的贺驰亦:“亦哥怎么不上来?”他问。
骆征完全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还醉醺醺地揉了揉眼睑,一脸单纯样。
他的本意其实是想问亦哥怎么了怎么站在车子外面,结果张嘴就是这样一句。
贺驰亦因为刚才秦姐姐绝对偏袒和宠溺的言语,眼神已经冷了三分,语气很淡,有些讨没趣,他突然嫌恶身上穿着的外套。“不了。”他回。
“不叨扰了。”
忽然又紧跟了一句:“阿征回去,好好洗把澡。”这句话来得相当突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骆征总感觉‘洗澡’这俩字从亦哥嘴巴里说出来,透着些古怪。
但他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实在不知道下一句该怎么回。
嘴巴微张着,有些憨傻。
秦温喃也是,完全猜不透青年的意图,她弯腰帮骆征整理身上缠裹小毛毯的功夫,再掉头,青年已经离开了。
他迎着月色,行走在路灯下。
雪花蹁跹,背影恍惚,孤零零的,看上去有些落寞。
秦温喃看着他,一瞬间竟然觉得有些不忍心。
**
骆征酒醒时已经到隔天清晨。
昨夜回来后秦姐姐一直忙来忙去,帮他熬醒酒汤,喝完他就睡下了,半夜又起来闹情绪吐了两回,到了凌晨终于睡踏实了,倒是秦温喃基本上没合眼。
此间骆征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有人在他面前将阿姐绑架了。
他惊醒后猛地坐起来,大口喘息,呼唤着阿姐,但是无人回应。
身上隔夜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换成了干净柔软的睡衣,但他无暇去想。匆忙从床上下来,四处找寻,最后在厨房找到了正在切水果的阿姐。
秦姐姐穿着围裙,背影娉婷。
骆征失魂落魄地跑过去一把将她抱住。
秦温喃手里拿着水果刀,差点儿震掉。
“阿姐,你不陪我睡觉。”骆征从身后奶里奶气地控诉。
他闭着眼睛,将脸窝在阿姐的颈窝,贪婪地嗅,二十来岁的男娃娃撒起娇来简直磨人得不行。
“我梦见里被人抓走了,你不要我了。”
“你不陪我,我要惩罚你,惩罚你今晚睡床我睡客厅。”
胡言乱语。
秦温喃:“...”
秦姐姐的小腹被他圈着,动不了。
她勉强转过身来,只是手上还沾着水,不方便摸他的脸,只能用手腕帮他理了理眼角边的碎头发,像是对待什么炸毛的小动物:“别胡说,客厅冷。”
说完又看向他的肚子:“昨天吐完之后,胃有没有好受些?”
骆征嘟囔半天,极不情愿地嗯了一声,算是原谅她了。
两人就这样紧紧依偎着,水池子里滴水声分明。
“锅里有米粥还有花卷,想吃哪个?”秦姐姐头发散开了,柔顺地搭在耳边,她问。
骆征的视线慢慢慢慢,一点点滑落至她围裙下隆起的两团,陡然一阵口干舌燥,他声音闷闷的,手也开始不规矩起来。
“哪个?阿姐想我吃哪个?”忽然,他又笑得极其不怀好意。
秦温喃意识到不对劲已经来不及了。
骆征的视线一瞬不瞬,眼底的爱意泼了天。
“左边,还是右边?嗯?”
他一把托起秦姐姐的腰,坐上了料理台。
秦温喃惊呼。
身下的人笑容荡漾之至,“只要是阿姐的,我都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