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烫头年师傅——郑三
时间:2021-07-23 09:50:15

  傅娉婷过去没有听年晓泉说过这样的话。
  过去的年晓泉,在傅娉婷眼里,一向都是那个正直、坦诚、且无畏的女人。可此时,她好像忽的将自己的私心剖析了出来,不再完美,甚至带上了些自私、羞愧、胆怯的样子,但也因为这样少见的真实,傅娉婷一瞬间觉得,年晓泉好像更加贴近了自己,也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再是那个脑海中朦胧的影子。
  傅娉婷于是点了点头,从镜子里看向年晓泉低垂的脸,歪着脑袋,笑了一声说到:“你这样讲,倒也没错。你看,我一个远房堂哥,以前也说找着了自己人生中最喜欢的姑娘,为了她要死要活好几年,可去年结婚了,新鲜感一过,不照样在外头胡来,上回他老婆管他,他还嫌人家不像以前懂事呢。”
  年晓泉听见傅娉婷的话,抿嘴轻声笑起来。
  她想,或许男欢女爱一事,归根结底,总都不过如此。
  当天晚上,年晓泉被傅娉婷邀请,跟一群企业人吃了顿庆功宴,认识了几个行业里的大拿,回到家里,跟仍在东京的容绪通了半个小时电话,大多说的是女儿容媛的事。
  等九点钟,将女儿哄得睡下,她躺在床上,拿来一本书准备看看,没想页还没翻,那头就接到了林莫之的电话。
  林莫之如今成为白氏的顶梁柱,作为白玄宁的个人助理,这些年实在劳累得有如板砖。早些时候,他为了白宴的事情奔波,好不容易把这当儿子的送出国,没想那头当爹的白玄宁又开始沉迷情爱。
  他于是搂起袖子,只能既当爹又当妈。在外处理白氏的工作,回来还得时不时安抚白玄宁的个人情绪,要不是白玄宁的爹对林家恩情深厚,加上白玄宁又跟自己有着打小认识的交情,就他现在这样忙碌的状态,一准撂担子走人。
  此时,年晓泉接到林莫之的电话,坐在床头,便听见那边一阵唉声叹气,许久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声:“林叔,是我妈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林莫之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语气沉重道:“倒不是。只是你知道的,少爷前不久不是回国了么。他对白总心里有怨气,这不,打着要让他专心修道的名号,派了一堆人,说要把他扭送到山里去。”
  年晓泉之前在金锣巷时,倒是也听白宴提起过这件事,只是她那时自身难保,也以为白宴说的是气话,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他对于自己的亲爹真就能这么狠得下心,眼看着白玄宁都五十了,现在跟年玥在一起,日子过的也算稳定,要经他这么一阵折腾,非得被弄出些什么身体上的毛病不可,于是年晓泉皱了皱眉头,便问:“白叔叔怎么说?”
  林莫之“哎”了一声,语重心长道:“白总没吭声,看着像是准备答应了。不过,他不准备带你妈去,他说,怕影响她及时就医。但你也知道,他两的感情,要是这么一下子分开了…”
  他话虽然没说完,年晓泉却理解了他的意思,靠在床头闭眼思考了一阵,重新睁开眼睛之后,便叹气回答道:“行,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我现在就给白宴打电话,明天,咱们约个地方好好聊聊。”
  林莫之见年晓泉愿意从中劝解,一时只觉内心大定,毕竟,在他看来,白家这两父子如今成为这样一副水火不融的架势,其中多半的原因出在年家这小姑娘身上。
  于是挂上电话,年晓泉立即拿出自己的私人手机,翻了许久通讯录,终于找到了那个傅娉婷曾经发给自己的白宴的号码。
  这些年,这个号码一直在年晓泉手机里躺着,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打,就连名字也只写了一个“白”,孤零零的被放在陌生人的分组里,好像被故意遗忘了一般。
  年晓泉于是下了挺大的决心,按下了电话,没想铃声响了许久,那头却一直没有人接,直到年晓泉准备挂断时,那头才响起了一个小女生清脆的声音,对着手机,软糯地问了一声:“喂,是谁呀?”
  年晓泉听出这个女生是当初在金锣巷见过的陈思羽。她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等陈思羽又有些不高兴地问了一句,她才压着嗓子,故意说了一声“打错了”,而后毫不犹豫的将电话挂断。
  当天晚上,年晓泉躺在床上有些失眠,起身去容媛的房间里看了看,给她把被子重新盖好,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被容媛迷迷糊糊地抱住,埋在胸口蹭了蹭,她的心神才渐渐平复下来。
  第二天,年晓泉一大早起床,发现手机里并没有白宴的回电。想到自己下午与林莫之约好的见面,索性起身化了个妆,按着之前傅娉婷给自己的地址,直接找去了白宴现在住的地方。
  白宴打开门,像是还有些被人吵醒的情绪低迷,他现在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光洁的胸口无比干脆地裸/露着,未经打理的头发散在额角边,眼下两块格外明显的乌青,目光往门外的人身上一望,先是带着些阴沉,而后认清了眼前的人,又眯了眯眼,隐约露出些许疑惑,整个人的姿态依然摆得高高的,半靠在玄关的墙壁上,也不说话,只袒着些病态的愉悦慵懒。
  年晓泉进门,像是想要从他粘酌的目光下躲开,故作侧过脸低下头,弯腰脱鞋。
  白宴见状无声地笑了一笑,“嘭”的一下关上门,见年晓泉立马直起身子,有些警惕地站到一旁,他便也侧身开口告诉她:“怎么,今天过来,不是想跟我叙旧的?”
  年晓泉见他靠过来,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低声回答:“你别乱来啊,人家小姑娘出来,看见不好。”
  白宴听见她的话,忽的挑了挑眉毛,很是不悦,“小姑娘?你觉得我这家里,除了你,还能有小姑娘?”
  年晓泉听他这么说,一时大感失策,立即转身,想将鞋穿上。
  只是白宴冷不丁地迈步向前,将她的身体拦住,低头靠在她的耳边,告诉她:“不过你放心。现在我到底也是要脸面的人,不会再做些太过分的事情。”
  年晓泉感觉白宴说话的热气打在自己耳朵边上,心情无比复杂,她想,这可不是一个张口闭口就要插足他人家庭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但她到底没有将这样的抱怨说出口来。
  白宴于是重新站直了身体,后退半步,站在走廊没有灯光的阴暗里,再次说道:“今天你来,是为了老头子的事吧。”
  年晓泉见他自己提起,便点了点头,很是直白地看向他:“对,白叔叔现在也是五十岁的人了,经不起你这些折腾。无论他过去做过什么,始作俑者其实都是我,你有什么气大可以往我身上撒,不要让白叔叔为难,他现在和我妈妈在一起,也算是老来得福,你何必就硬生生的要让他们分开呢?”
  白晏厌恶年晓泉对于世上一切男性生物的维护。即便是自己的父亲,他心中也难免生出一股格外的不满,“啧”了一声,看着她道:“那他当年怎么就硬生生的让我们分开了?男人之间,向来是以实力说话,当初我技不如人,现在他老了,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年晓泉像是无法理解这样的词语会出现在一对父子的身上,她没有体会过白宴的过去,所以也就不会明白,白宴对自己这个父亲的痛恨从何而来,那不仅仅是他当初强硬拆散年晓泉与自己时的怨气,同时,也包含着白宴年少时期对于白玄宁漠视的斥责,以及邵以萍从未得到过的爱情的鄙夷。对于白宴而言,这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痛恨,更像是一种征服者终至高位之上,对于过去自我的宣泄。
  年晓泉站在原地,沉默一晌,她看着眼前的白宴,轻声回答到:“如果当初没有白叔叔帮我一把。我现在,很可能已经疯掉了。白宴,我感谢他,就像感谢容绪,我感谢每一个把我从你身边救出来的人。”
  说完,她看见白宴眼中隐隐浮现出来的压抑,深吸一口气,又抬头说到:“很多事情,其实我也是生了女儿之后才明白的。这个世界上的感情,其实可以有很多种,喜欢并不一定代表着适合。两个人在一起,最初的心动是真的,但想要分开的决定也是真的。人这一辈子不可能只靠着一点心动过活,你的另一半,得是一个能让你变得更好的人。可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没有发现吗,我们都很累。无论是你的猜忌,还是我的小心翼翼,我们的生活本来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我应该有自己的事业,有适合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而你,也应该有那么一个愿意为你无私付出、更合适你的小姑娘,虽然她年纪小点,但对你的真心…”
  她话还没有说完,白宴便猛地向前将她的双手抓住,一把举过头顶抵在了墙上。
  他低下头去,鼻尖只隔着指宽的距离,顶在年晓泉的眼前,开口说话,像是带着刺骨的凉意,他歪着脑袋,一字一句地问:“适合的就一定是好的吗?那你有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人,一个有高等思想、下等情/欲的人?我们不是动物,不是为了配/种繁/殖才存在的。我或许有过错,我也的确是一个畜生。但我不会像你这样看轻我们两之间的感情,如果你单单只是因为一句‘适合’就否认了我们的过去,那你算什么,我他妈又算什么!?”
  年晓泉过去从来没有见过白宴这样一副强硬质问的样子。
  她于是心中慌乱极了,像是回答不出他的问题,她便也会跟着他一起堕入无尽懊恼的循环中一般。
  她害怕极了这样不由自主的失控感,于是,连忙侧过头去,脸颊擦过白宴鼻尖的皮肤,泛起两人身上一阵酥麻,手指紧紧抓住自己衣服的下摆,微微泛白,而后垂头看向地面,长呼一口气,闭着眼睛告诉他:“我今天来,是跟你说白叔叔和我妈的事,不是来跟你争辩我们为什么分开的。”
  白宴见状,将她的手渐渐松开,倒退两步,而后冷笑出声,伸手将她侧开的下巴重新拉了回来,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到:“那你觉得白玄宁那个老东西就比我高尚吗?”
  说完,他勾起嘴角,缓慢地回答:“他对于你妈同样是自私的。不,或许他比我更自私。不然他也不可能把你妈像是自己的所有物一样养在家里好几年,却不让她去见一见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家人。”
  年晓泉听见白宴的话,一时间愣了,她猛地皱起眉头来,干哑着嗓子发问:“你、你在说什么?我妈妈的家人?我妈妈亲生的父母找到了?”
  白宴看见年晓泉此时脸上的动容,像是终于得到了一些自己想象中的回应,他于是将手指从她的颧骨一点一点地滑落,目光顺着指尖在她的唇角边来回轻抚,眼神也带上了些许迷离,靠过去,告诉她到:“你亲我一口,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年晓泉看着白宴此时近在咫尺的脸,一时无言。他的睫毛像是低垂在自己的皮肤上,缓慢抖动着,她于是闭上眼睛,避开他鼻息间的热气,许久之后,才忽的抬起将人推在一旁的玄关柜上,穿上鞋子,打开了房门,回过头来,很是无情地回答:“你这是哪里学来的臭毛病,你不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自己查么。”
  说完,她迈步走到门外,看了一眼白宴下头的异样,冷哼一声,“嘭”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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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出门之后, 年晓泉立即直奔电梯口而去。没想,电梯刚刚打开,里面站着一位大爷, 往外走的时候, 看见年晓泉了,脸上表情一时间像是有些愣住, 先是停下脚步, 不敢置信地瞧了几眼, 见年晓泉看过来, 便下意识往后退开, 双手撑在电梯墙壁上, 脸上露出了些许惊慌失措的表情。
  年晓泉过去没有见过眼前的男人,见他生出这样的反应, 还以为这人是犯了什么急性病,迈步向前, 伸手去触摸他的衣服。
  没想那人见状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像是想要努力维持心里的平静一般, 扬着脖子说到:“不是我, 不是我愿意做的, 是乔静逼我的,真的,我、我也是没办法。”
  年晓泉觉得他口里的“乔静”有些耳熟,一时却又不记得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见眼前这人一副可疑的模样,索性伸手将人一把抓住。
  那人此时像是终于缓过神来,转身就想要跑,见年晓泉拽住自己的衣袖不放, 便猛地将她往后挥开,将人一把推倒在地上。
  白宴此时整理完衣服,也从门里走了出来,见到电梯口的一幕,眼睛忽的一下睁大,迈步向前,伸手将人一把抓紧,然后扣住他的脖子狠狠抵在一旁的墙壁上,冷声发问:“你想死吗?”
  年晓泉见白宴像是真的发了狠,怕那男人一时不察被弄断了气,连忙挥手说道:“你先把他放开。他好像认识我…不对,他好像认识我家里的人。”
  说完,她见白宴将人松开,便蹲下/身去,看着眼前大口呼吸的男人,皱眉问到:“你刚才说的乔静是谁?还有…你是不是认识我?”
  白宴此时站在年晓泉的身后,高高地望着地上的男人,听见年晓泉的话,便开口发问:“乔静?那不是柳梦莹的妈么?”
  年晓泉一时恍然大悟。
  身边的男人见自己被两人扣住,眼前的白宴还是这样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自知自己没法逃脱,原本还想敷衍过去,可见白宴蹲下来,作势又要伸手来掐自己的脖子,他只能抬手捂住自己,欲哭无泪道:“我…我也不知道乔静为什么那么恨你妈。我老婆当时吓得很,做了半个月就没做了,我们这些年也一直很痛苦。”
  年晓泉觉得男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可越是听下去,便越觉得心惊。
  白宴倒是没有时间跟这样一个人耗时间,没了耐心,便干脆将自己的秘书喊上来。
  秦秘书是退伍兵出身,平时看着虽温文尔雅,像个文化人,可一旦遇着硬茬子了,他比人民警察还高兴,捋起袖子就能给人“上刑”,满足满足自己不为人知的小乐趣。
  于是不一会儿的功夫,在秦秘书的亲切问候下,男人忍受不住,终于把肚子里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男人名叫陈茂林,原本也是茗桥镇上人,他老婆是镇上一个主看妇科的中医,当年年玥生下年晓泉之后,身体虚弱、食不下咽,老太太心里实在着急,见她大半年了还下了床,便索性拿钱在镇上找了陈茂林的老婆过去给她开点方子养身体。
  可那时陈茂林在外头赌钱,欠了大五千的巨款,一时走投无路,乔静那时正好找到他,一口气给了大一万,让他老婆在年玥的药里多次少量的加一些致人产后气虚的药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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