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见白宴低下头,没有搭理自己,刚才那一番话他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是脸色不大好,看着像是又陷进自己的思维模式里去了。
郑何延于是一时越发唉声叹气起来,迈着步子走到白宴床边上,一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到:“老白呀,不是我说你,我知道你对人家年姑娘心还没死,但咱们不是已经把人家婚礼都闹黄了嘛,按理说,再大的气也得出了。人家年姑娘现在有夫有女,过的不错,你怎么就不学学人家,好好往前看呢。”
白宴听见他的话,一直沉默地低着头没有回答,直到郑何延坐下来,他才吸了口气,开口面无表情地告诉他:“当年把我从火里面救出来的人,是年晓泉,不是柳梦莹。”
郑何延原本准备了一肚子大道理等着白宴,可此时他听见白宴这一句话,一时间嘴又瓢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脑子转不过弯来,整个人往前一靠,鼻子差点要顶在白宴的脸上,张着嘴,一脸诧异地问:“什么意思?年晓泉救的你?你两小时候见过?那柳梦莹又是怎么回事儿!”
白宴将郑何延往外推了推,闭上眼睛,沉默一晌,而后开口,将林时语的事粗略讲了一遍。
郑何延这一下终于说不出大道理来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受到了冲击。
毕竟,他这人打小就活得格外阳光灿烂,长大之后直接去了部队改造,连结婚对象都同样是一声不响干大事的部队女兵,两人被家里安排着相亲、恋爱,最后结婚,按部就班,十分有条理,压根没经历过这样戏剧化的事,于是回过神来,忍不住大叹一声,张嘴喊了起来:“这他妈是什么人间疾苦啊!?难不成老天把你生这么好看,就是为了让你当男主角?不对,不对不对,按现在这剧情,你他妈是男配角啊,悲情男配!哎呦喂,别说了,哥们儿,我心脏病要犯了。”
白宴原本心情就挺不好的了,此时被郑何延这一番话说的,整个人更是都完全低沉下来。
他坐在床上,也没法在郑何延的闹腾里得到自我缓和,只能闭着眼睛,开始在心里念经,直到那头秦秘书敲了敲门走进来。
白宴于是睁开眼,长呼一口气,看着他问:“年晓泉那边出事了?”
秦秘书有些欲言又止,看了看一旁的郑何延,得到白宴的点头示意,才很是直接地低声回答:“年小姐的丈夫容先生那边,好像私底下在准备一家人移民的事。”
白宴听见这话,一瞬间抬起头来。
郑何延不甘示弱,一拍大腿站起身,也开始原地嚷嚷起来:“好啊,为了躲我们家老白,这他妈是下血本了啊!”
说完,他一捂自己的嘴巴,又觉得说错了话,连忙填补了一句,“不是,我的意思是,老白你的威慑力,可比我们连里的导弹要强多了。”
秦秘书看了眼跟前的男人,第一次觉得,自家白总这日子过的,也真是挺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忒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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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郑何延没有发现秦秘书此时的腹诽, 从白宴家里出来,眼里还带着不怎么真诚的泪水。
回去的路上,他接到了自己老婆刘苇君的电话, 两人说了一嘴今天的事, 各自长吁短叹一阵,显得比当事人还要情感丰沛。
刘苇君想了想, 便提议, 自己找个时间去潭城跟年晓泉聊一聊, 倒不是想替白宴插足她的家庭, 只是觉得有些事情, 她作为当事人, 还是应该提早有个准备比较好。
刘苇君这人跟郑何延一样,过去在部队里就是挺热心一大姐头。
结婚时得了白宴一个大十万的红包, 又听郑何延提起他小时候的那些经历,自此心里便生出了许多同情。早些时候, 甚至还动过把自家堂妹介绍给白宴做女朋友的念头,只可惜白宴那头对此显得一点兴趣也无, 刘苇君后来自己又办了培训学校, 平时工作实在忙碌, 于是这件事,慢慢的也就给忘了。
刘苇君转业之后跟朋友合办的这个艺术培训中心名气不小,之前带学生去潭城参加比赛时,跟年晓泉也有过好几次交集。
她那时候觉得年晓泉模样长得特别高级,身上又有一股子清冷的气质,不说话时若离若近,说起话了,又显得格外真诚, 于是在工作结束之后,特地留下了年晓泉的微信,时不时在手机上“骚扰”人家两句。
如今,刘苇君得知自家丈夫那位发小心心念念多年放不下的女人就是年晓泉,她一时觉得诧异极了,冷静下来之后,又生出了一股“缘分妙不可言”的心态。于是得到郑何延的话,立马自告奋勇,说是要让一对有情人就算不能破镜重圆,也得冰释前嫌,各自开始新的人生。
年晓泉倒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郑何延跟刘苇君这两口子盯上。
她这一阵一直在家里休养,额头上的伤口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隐隐约约还是有一段指长的伤疤没有完全愈合。
她之前让容绪去查自己外公外婆的事,没有结果,还是后来林莫之看不下去,偷偷帮了容绪一把,他们两人才开始隐隐有了些头绪。
年晓泉此时在医院拆了纱布回到车上,刚刚关上车门,便接到了大学同学的电话,说是后天有个同学会,趁着老师六十岁大寿的日子,想请大家一起聚一聚。
年晓泉大学时在班上算不上什么风云人物,为人比较低调,不好出风头。只是,她到底有个系花的称号在,加上男朋友又是白宴那种四年稳坐谭大校草的人物。所以,如今同学会,大家便也开着玩笑嚷嚷着一定要请系花也如期到场。
年晓泉当初跟白宴分手的事在学校论坛里闹得沸沸扬扬。两人即便已经毕业,下面的学弟学妹还在乐此不疲的分析着年晓泉那时不要白宴、转头嫁给容绪的原因。
年晓泉兴许是自己也知道一些,此时接到电话,为了避免麻烦,便准备以工作的借口逃过去。
可再一打听,得知他们的班长这次也回了国,特意还问起了她。年晓泉想到自己明年或许会跟着容绪离开中国,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于是考虑一阵,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年晓泉可以不在意那些关系普通的同学,但对于自己这个老班长,她心里却还是十分感激的。
当初年晓泉跟白宴谈恋爱,被班上不少女生喊做攀附虚荣的农女,这位班长就在那时站出来,很是严肃地呵斥了他们的几句,于是之后的四年,年晓泉很少再受到这样言论的骚扰,连带着其他人的看法也改观了许多。
如今,班上的同学各自都有了发展。有留校执教的、有出国深造的、也有去收藏机构从事鉴定和分类管理的,当然,还有几个是结了婚成为家庭主妇的。
年晓泉当初跟白宴在一起,本就不被人看好。后来,她大学毕业火速分手,转头嫁给容绪,不少同学更是对此议论纷纷。
特别是其中一个曾经对白宴有好感的冯羡,对此更是显得心怀怨恨,认为年晓泉不识好歹,简直是自私自利的典型人物。
冯羡如今已经在家做起了全职太太,跟着的男人是北城一个富商公子,据说家中财产众多,背景神秘。
今天的同学会,冯羡到的尤其早,只是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年晓泉姗姗来迟,头上带着疑似“家暴”的伤疤,身上的衣服和包也不像大学时期那样、属于有价无市的顶级奢侈品,冯羡于是坐在原地,心中很是愉悦起来,再一想到自己生了个儿子,在年晓泉跟前,更是隐约生出了一股无比纯然的优越感。
她于是连忙起身,装作很是热情地挨着年晓泉坐下,无意中给她展示自己手上新得到的钻石表,还有桌上白色的挎包,开口说话,显得很是刻意。
年晓泉如今混迹时尚圈,对于冯羡的心意可谓心知肚明。她倒也不好意思告诉自己的这位老同学,她手上的这只钻石表是假的,而她桌上这个包自己柜子里还放着好几个限量款。
年晓泉出于礼貌,还是很善良地点头对着冯羡笑了笑,适当地表示几句欣赏,之后,便低头喝起了茶,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那头班长从门外带着老师进来,包间里气氛一时高涨。
老师如今六十,身体还十分硬朗,开口说话,掷地有声。他带着班长环视一圈,跟在场所有学生打了个招呼,而后坐下,热热闹闹的把年晓泉招呼到自己跟前,问她近日工作上的事。
冯羡在一旁的沙发上坐着,原本那些虚荣的满足感渐渐被取代,转而成为了无以名状的空虚,吃了两盘水果,等身边坐下来其他的人,她才开始跟她聊起了各自孩子的事来。
年晓泉在那头也不知是说了什么,惹得老师和身边的同学一阵哄堂大笑。
冯羡远远地看着,只觉无趣,她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手里,想了想,便开口告诉身边的人,“蒋申你知道吗,我听我男人说啊,年晓泉当初跟谭大校草分手,是因为她跟现在的老公被抓奸在床。”
同学会上这样的话题一向很受欢迎,她这话一说,果不其然,身边几个随意聊着的同学便都凑了过来,大多表示不相信,望着冯羡的脸,面露好奇。
可冯羡说得太过专注,有模有样,好似她那时候真的趴在了年晓泉的床底下听了一个耳朵,声临其境,你要不相信,那就是同流合污一般。
一群人于是不一会儿分为了两派,各自争论,带着些看好戏的意思。
冯羡于是借着话题,也很是满足地笑了起来,她把手里的瓜子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直白地说到:“你们也别不信,我舅妈不是做婚庆的嘛,她跟我说,当初人家谭大校草可是连求婚都安排好了的,要不是出这种事,能一口气闹这么崩么。”
她这话说着,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年晓泉已经跟着班长走了过来。
年晓泉听见一句“谭大校草”,一时敏感地走上前,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冯羡,轻声问她:“什么求婚安排好了?谁啊。”
冯羡听年晓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一时吓得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她也不知道年晓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起的,面露些许尴尬,只是她想到自己后面这句话又不是胡诌,于是平复了一会儿心情,便又抬头笑了起来:“就你前男友白宴啊,你毕业之前,不是生病了一段时间吗?一直请假没来学校,就那阵子,我去我舅妈的公司,她跟我说,人白校草在她那里花了好几十万,定制了一个专门求婚的旅行,私下里还签了保密协议,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呢。”
冯羡话虽说的平静,可语气中的酸味却怎么也拦不住。
年晓泉于是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虽然对于她的态度大为反感,可心中不知怎么的,忽然之间又生出了一股子释然的情绪。
她想,或许她和白宴的那些年,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改变过他。
他们原来曾经也像一对正常的情侣一样,期待着给予对方一个婚姻,也像无数坠入爱河的人,离白头到老那样近。只可惜时过境迁,那些没有实现的心愿,到现在,终究还是只成为了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带着些酸,带着些疼,带着些不可追忆的想念。
年晓泉于是沉默下来,她走到一旁的窗边上坐下,望着外头的街景不说话,看在冯羡眼里,就像是默认了当初她出轨容绪的事情一般。
老师在包间没有多留,跟同学们打过招呼后,便起身离开。
一群人吃过了饭,开始嚷嚷着找地方唱歌,于是班长带着人出去找地方,年晓泉跟后面的几个女同学收拾了残局,起身往外走,还没出包间的门,那头冯羡便大喊起来:“我的祖母绿戒指不见了!”
留下的几个女同学听见她的话,立即帮着四处寻找。
冯羡于是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想了想,问:“应该是在洗手间里丢的,我平时对那个东西特别珍爱,洗手的时候都会拿下来,刚才谁在我后面出来的啊?”
年晓泉见状,皱了皱眉头,侧过脸来,一脸不悦地回答:“是我,不过我没看见什么祖母绿戒指,我要是看见了,肯定会问的。”
冯羡看上去不大相信,指着她的包,不服气道:“那把你的包打开给我看一看。”
年晓泉如今好歹也算是半个成功女老板,就算过去在“月色”,她也没在这种事情上忍气吞声过,她于是一瞬间冷下脸来,很是直接地拒绝:“你可以去跟店方调监控录像,但我不会允许你翻我的包。”
冯羡见状一跺脚,“谁会在女厕所里安监控啊?我看东西就是在你的包里。”
此时,身边的几个女同学也开口劝说起来,“冯羡你别这样,年晓泉没必要拿你的戒指,人家又不缺这个钱,自己开着工作室,老公还那么好。”
冯羡一听这话,越发理直气壮起来,“那谁知道呢,她大学时还跟白宴谈恋爱呢,不照样拿人家的手机,说不定,她就是有这种病。”
年晓泉大一时因为农村人的身份被同一个教室的学生栽赃过一回,可那件事因为找不出证据,加上那时她的男友是白宴,实在没有动机,之后那女生迫于白宴的压力,只能大庭广众之下鞠躬道了歉。
此时得到冯羡这样一句话,年晓泉便很是生起气来,她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冯羡,开口问道:“怎么,你有点儿怀疑就一定要看我的包,那如果我说你杀了人,是不是你还得去警局走一趟。”
她这话说完,冯羡还想要说话,没想刚刚站起来,整个人往后一倒,后衣领子就被人抓住了。
刘苇君此时才刚刚下飞机,赶过来见到眼前这一幕只觉好笑。
她跟郑何延一样,都是不怕事的人。家里属于正儿八经的军人背景,爷爷是开国老将军,奶奶是老一辈医院的院长。她从小活得相当肆意自我。在路上,光是扶老奶奶被讹就不下十次,可她偏偏死性不改,从不因此妥协。
此时,她见到年晓泉被这样污蔑,走过去,就将冯羡给提了起来,看一眼她的脸,“啧啧”两声道:“我说是谁呢这么嚣张,你不是傅家那私生子养在外头的小老婆嘛,挺牛逼啊,敢碰瓷碰到你姑奶奶身上来了?”
说完,她见冯羡脸上青红交加,便又指了指她脖子上的项链,有些嫌恶地说到:“你可真够不要脸的啊,傅家老爷子给女儿拍的珠宝被你拿出来当自个儿的东西显摆。”
冯羡听罢连忙扬着脖子喊:“胡说!这就是爸送给我的!他那女儿不知廉耻,搞女人,还生不出儿子…”
她话还没说完,刘苇君一巴掌直接扇了过去,说完,抬起手来,十分淡定地将冯羡脖子上的项链拿下来放进自己口袋,而后将她的裙子一把撕扯下来,放地上踩了几脚,有些不满足,还拿起桌上的一叠辣油,颇具艺术设计感地往上泼了几道。最后,用指甲把她的挎包划开,往外一扔,让里面的东西哗哗啦啦全部掉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