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扬声吩咐道:“小慈,把果子装一半给叶司言!”
小慈还没走到近前,叶轻素已经摆手止住了,笑道:“不用了,我在你这里吃几颗解解馋就行了,哪里吃得了那么多!”
她拣了一颗熟透了的黄色山楂,用帕子擦了擦,一口咬下半个:“哎哟,这果子是面的,又面又甜!就是这种才最好吃,这摘果子的人很懂行呀,知道山楂要摘这种发黄发白的,你瞧,摘的这些红的都带着枝叶,应该是留着给你插瓶玩的。”
沈青葙脾胃弱,是以家里人对她的饮食极是上心,山楂酸枣这些野果子以前虽然也吃过,但都是沈白洛挑了最好的给她,她自己并不懂挑果子的门道,就见叶轻素又拣了一个黄的,擦干净了递给她,道:“喏,这种颜色发黄,摸起来不硬,闻起来有香味的才是熟透了的,这种入口是甜,回味稍微有点酸,口感面面的最好吃了,像那种半青半红的都没熟透,看着漂亮,吃的话要酸倒牙的。”
沈青葙接过来咬了一口,舌尖上一股子甜味,沙沙面面的口感,十分顺口,只不过咽下去以后觉得牙根上有点酸,果然跟叶轻素说得一样,不由得笑道:“姐姐真懂行。”
“我是贫女出身,小时候在乡里,什么野果子没吃过?”叶轻素说着又拣了一个红透的酸枣吃了,长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带着惬意的笑,“也就是这几年在宫里才吃得好些,说起来多亏我阿耶送我去念过几年书,好歹能写能算的,入宫以后才算是找了条出路,比不得十一娘你出身好,天生就赢了一半,真让人羡慕啊!”
相处这么多天,这是叶轻素头一回叫她十一娘,也是叶轻素头一回提起自己的身世,沈青葙听她虽然感慨,却不像有恶意的模样,忙道:“姐姐的一切都是自己挣来的,很了不起,我很佩服姐姐。”
“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是寻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罢了。”叶轻素又吃了一个山楂,摆了摆手,“瞧我这嘴馋的劲儿,实在不能多吃了,再吃下去,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只怕什么都咬不动了!”
她起身告辞,沈青葙连忙拿帕子包了一包果子要给她带着,叶轻素却不肯接,笑着说道:“这果子你知我知,别再给人看见了,免得有心人问起来,都是麻烦。”
沈青葙心中一凛。
主屋里。
典言张玉儿向仆固隽说道:“我方才从沈司言门前过,看见沈司言在吃果子呢,有山楂有酸枣,好生奇怪,白天那会子左卫不许人摘果子,也不知沈司言是从哪里弄来的?”
仆固隽看她一眼,道:“她又不曾下车,想来不是她摘的。”
韩叶在边上听着,便道:“罢了,几个果子而已,不是什么大事,犯不上兴师动众的。”
“就怕是沈司言年轻嘴馋,那会子悄悄让人去摘的,”张玉儿笑道,“宫规不是闹着玩的,万一追查起来,难免让人觉得是我们尚宫局不守规矩,纵容着她,要么还是提醒一下她吧?”
仆固隽想了想,问道:“沈司言是一个人在吃?”
张玉儿犹豫一下才道:“还有一个人,背对着我没看清楚,瞧着有点像叶司言,不过我也不敢说。”
“你先退下吧,这事我自有主张。”仆固隽吩咐道。
张玉儿匆匆走了出去,韩叶瞧着她走远了,这才说道:“一路上到处都是眼睛,若沈司言真的坏了规矩,掖庭局早就让人来说了,既然没说,想来不是大事,就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算掖庭局没说,我们也不能轻易放过,”仆固隽神色肃然,“沈司言深得陛下青睐,年纪又轻,只怕她今后恃宠而骄,要是弄得你我都无法管束她,尚宫局就要乱了。”
“这几天我瞧着,应该是个知道礼数的,”韩叶道,“对你我都很恭敬,跟轻素相处得也不错,应当不至于。”
“仆固尚宫,韩尚宫,”随侍的宫女在门外说道,“英国公府差人来送东西呢!”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被高冷女道士始乱终弃后》,文案我重新修改了,不过设定和故事都没改,比较可爱的故事,带点悬疑和奇幻色彩,但不恐怖,我以往的主角们都活得太现实了,所以这个文,我想写比较快乐,比较理想化的生活,总之我很喜欢的一个题材,希望你们也喜欢:
天授元年,二圣临朝,妖异横生
东都洛阳接连横死八名女子,死状凄厉,不似人间所为。
二圣亲自下诏,恭请天下第一女道士,玄真观主纪长清出山镇妖。
纪长清惊才绝艳,更有一个令所有修道人羡慕的禀赋,
天生无法体会世间情爱,因而道心坚定。
但,没人知道她有个秘密,
三年前她曾身中情毒,与个陌生郎君春风一度,
枕席间郎君追问姓名,纪长清情毒已解,漠然离去。
三年后,纪长清出山镇妖,
在命案现场,撞见了当年被她始乱终弃的郎君,
刑部郎中,贺兰浑。
二、
贺兰浑做纨绔时,以一己之力撑起天授朝纨绔界的半壁江山,
入刑部后,又以一己之力抢大案破大案,逼得刑部一帮咸鱼不得不努力变精英。
人人都知贺兰浑百无禁忌,唯独不近女色,
据说,是曾夜遇女妖,被榨干元阳,从此不能人事。
听说这个传言时,贺兰浑一砖头开了传谣那人的瓢,
紧跟着看见了传闻中榨干他元阳的“女妖”。
女妖不是妖,是捉妖的道士,
更是天下第一女道士,纪长清。
贺兰浑拎着砖头摸了摸下巴,
这下,可就有意思了。
冷心冷意用完就扔天下第一女道士×火力旺盛百折不挠天下第一大纨绔
排雷:1.本质是个追妻小甜饼
2.妖魔鬼怪乱入,但不恐怖,毕竟作者胆小
3.架空唐
第135章
英国公府的侍婢提着食盒, 挨个往每人屋里都送了一份野果,含笑说道:“刚才我家夫人见驿站边上有几棵山楂和酸枣都已经熟了,就打发人摘了些, 送来给沈司言和各位尝尝。”
沈青葙站在门内看着,暗自道了声侥幸。不消说, 是狄一娘知道了这事, 担心有人背后议论, 特地补上了这一节,倒是让她费心了, 待会儿得了空,须得亲身过去道谢才是。
“还是英国公夫人想得周到, ”叶轻素手里捏着一个酸枣,一边吃着一边走到她身边,眉眼含笑, “如此一来,你的果子就过了明路了, 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主屋里。
韩叶松一口气,道:“我就说嘛,沈司言虽然年轻, 但看起来应该是个性子稳重的, 这果子果然不是她私下里摘的。”
仆固隽看着放在桌上的野果, 点了点头:“狄夫人是她同门师姐, 有东西想着给她分, 倒也说得过去。”
她随手捏了一个山楂看着,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模样:“许多年不曾吃过这玩意儿了,还记得小时候跟阿耶出去打猎,正碰上满山的山楂都熟了,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这东西能吃,阿耶给我摘了许多,我嘴馋全给吃了,到晚上时,牙酸得连馎饦都咬不动。”
韩叶也拣了一个黄的,用手指擦了擦,小小地咬了一口,笑道:“你是高门大户的出身,这些野意儿不认得也平常,我从小生在乡下,这个东西却是常见,那时候一到秋天,家家户户的小孩子都要上山摘山楂摇酸枣,还有柿子、栗子、毛桃,哪怕是橡子这些也能捡回去磨粉,家里断了粮时,就指着这个当饭吃呢。”
仆固隽知道她出身贫寒,却没想到竟然还有断粮的时候,一时心中恻然,顿了顿才道:“如今天下承平,你家乡的百姓,日子应该好过些了吧?”
韩叶笑了下,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山楂,摇了摇头:“我已经四十多年没回过家了,我离家那年,一家子都出门逃灾荒去了,究竟现在他们去了哪里,人还在不在,连我也不知道。”
仆固隽越发觉得恻然,韩叶今年已经五十八岁,最多再过一两年便要出宫养老,家人健在的女官还能回家,像她这种与亲人失散了的,多半是到敕建的尼庵、道观中出家,一生积攒的银钱只能供奉做香火,时常还要受庵主、观主的盘剥。
仆固隽心里想着,正要问她将来准备去哪里度日,却见张玉儿捧着一盘洗好的果子走进来,脸上带着点羞涩说道:“仆固尚宫、韩尚宫,英国公夫人差人送过来好些果子,我不敢一个人独享,送过来给两位尚宫尝尝。”
这果子每个人都有,这时候送过来,想必是为了方才的事,想要弥补一下,仆固隽看破不说破,只道:“我们这里也有,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张玉儿笑了下,脸上露出些明显的羞惭神色:“那时候是我想岔了,还以为是沈司言悄悄去摘了果子,害怕闹出乱子,这才禀报了两位尚宫,没想到这果子是英国公夫人送来的,是我错怪了沈司言,要么我去向沈司言陪个不是吧?”
韩叶笑了笑,慢悠悠说道:“不是什么大事。”
仆固隽摆摆手,道:“罢了,她本来也不知道这事,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把果子拿回去吧,以后谨慎些,别再这么冒失了。”
院墙外。
狄知非躲在树丛里,瞧着侍婢把所有的野果全都一一送到了,这才站起身拍了拍手,笑着向窦季婴说道:“行了,全都送到了,这下子算是补上了吧?”
窦季婴眼尖,瞧着有个宫女正要出门,连忙拉住他往树丛里闪身躲过,小声说道:“阿舅,以后做事好歹周全些,你这大摇大摆地摘了那么多果子,又大摇大摆地拿去送给沈司言,让人看见了,平白又要生出许多闲话,反而让沈司言为难。”
“有那么多麻烦吗?”狄知非笑,“送几个果子而已,我想着应该不算什么大事。”
“先不说你上值的时候擅自跑去摘果子,就说这院里这么多耳目,万一谁瞧见是你们私相授受,也是麻烦事,”窦季婴无奈地说道,“沈司言年轻,又是陛下亲自提拔上来的,背后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凡事还是谨慎些好。”
“行,这种事情上你一向比我想得周到,都听你的。”狄知非拍拍他的肩膀,“这回多亏你提醒我,好歹是给弥缝上了,阿舅待会儿请你吃酒!不过季婴,咱们是悄悄打着阿姐的旗号办事,万一被她知道,又要好一通教训,你可千万嘴严点,别被阿姐看出破绽!”
“我什么时候嘴不严了?每次都是阿舅你说漏嘴。”窦季婴无奈地横他一眼,“你我倒也罢了,得先跟沈司言通个气,免得两下里说岔了,被母亲看出破绽。”
“行,”狄知非往院里看了看,见沈青葙依旧在跟叶轻素说话,便道,“看样子她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待会儿再过来看看能不能说上话吧。”
两个人瞅着四下没人,躲躲闪闪地走了,却没发现,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叶轻素便回了房,又过一会儿,沈青葙带着侍婢,一路询问着,往狄一娘的住处去了。
狄一娘正在 听见侍婢来说沈青葙请见,不觉一怔。虽然是同门师姐妹,但除了郑蕴寿辰那天,私下里两人并没有再见过面,也极少互相走动,正在疑惑着是为什么事情时,就见沈青葙款款地走进来,福身行礼:“十一娘拜见狄夫人。”
“坐吧。”狄一娘示意侍婢给她看了座,道,“前几天听说陛下亲自提拔你做了司言,我正想着去给你道贺呢,反而让你先过来了。”
“夫人遣侍婢送去野果,为我解围,十一娘很是感激,”沈青葙欠身又行了一礼,“特地来向狄夫人道谢。”
狄一娘皱着眉,疑惑地问道:“什么野果,又是什么解围?”
“那些山楂和酸枣,”沈青葙看着她的神色,心里也是吃惊,“怎么,夫人并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山楂和酸枣。”狄一娘摆摆手,道,“你坐下说吧,从头到尾,细细跟我说一遍。”
半柱香后,狄一娘听完沈青葙的话,淡淡一笑:“应该是知非和季婴背着我做的,这两个小子!”
沈青葙满心里忐忑,连忙起身又行了一礼:“都怪我不好,是我思虑不周,给夫人添了这么多麻烦。”
“没事,”狄一娘摆了摆手,“这样很好,名正言顺,也不怕人议论,好歹是弥缝过去了。不过十一娘,以后这些事情你还是得更加谨慎些,我恍惚听人说起过,你得的那个司言的位置,似乎先前有意定的人选。”
沈青葙连忙追问道:“夫人可知道是谁?”
狄一娘看她一眼,摇了摇头:“我也是恍惚听人说过一句,究竟是不是真的,也不好说,所以还是不说的好。不过十一娘,你到底是年纪太轻了些,又是陛下亲口提拔的,这几天我也总听人说起你,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好的,想来也是招了人的眼,所以你今后行事要加倍谨慎,别被人挑了错处,耽误了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