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何缱绻
时间:2021-07-24 08:48:31

  “……”
  徐宙也在另一侧半蹲下来。
  他穿一件黑色背心,衬得整个人好像更瘦了。阳光落入窗,逆着光,南烟看不清他的表情。
  “南烟,我之前说想跟你结婚是真心的。”徐宙也说。
  “……”
  “我没有开玩笑……我这些日子也在想到底要怎么办,”徐宙也又低头苦笑,心底酸涩,“可是,这次我很后悔我不在你身边,我想给你安稳的生活……我不想下次我还不在,你懂吗。”
  南烟没说话。
  徐宙也又抬起头,眼底有情绪翻涌。
  不知是泪水,还是什么。
  “把那些该忘的,不该忘的,都忘了吧,我不会再问你了……”徐宙也叹了口气,“我会听你的话好好和宋欢筹划一下酒吧的事,你要的安稳,我可以给你,所以……你不要和我分手。”
  他定定地注视她。
  “怀礼他什么也给不了你。”
  “你知道的。”
  南烟默默与他对视。
  是的,她知道的。
  可是。
  是她变得太贪心了吗。
  这时的她居然会觉得,安稳好像远远满足不了她了。
  那她还想要什么呢。
  .
  怀礼近日不工作的时候,几乎都在老宅陪老晏。
  老晏身体好多了,各项指标从来都正常,前段时间也许是受了情绪干扰,可最近这几天赖在床上死活不起来,就有点儿取闹的嫌疑了。
  怀礼知道老头儿是在以此牵绊他。
  他在医院什么时候有手术,什么时候离开手术室,老头都一清二楚。基本上他前脚下手术,秘书的电话就来了。
  若是他要去别的地方,要么得报备,要么老头就开始嚷嚷着身体不适,不要他离开这座大宅一步,索性让人收拾了他和晏语柔的东西搬到这边暂住了。
  在家工作也要盯着他,他的手机响一次,必然打破砂锅问到底是谁打来,他在上海工作的行程也全然交由怀蓁安排了。
  无疑软禁。
  怀礼疏于对抗,大部分的顺从只是因为怕麻烦,不愿起争执,没有关乎到别的。
  这天下午,律师打电话给怀礼。
  宋明川当初多次以郑南禾母女的名义,在各个高利贷借贷的证据基本都收集到了。
  麻烦的地方在于,宋明川当时并未实际参与过贩毒团伙的主要交易链,算是其中一个接头人,得了点好处为对方跑腿而已。
  死刑几乎没可能,要想办法力图多判。
  这一点律师特意对他强调。
  律师肖阳是他大学时的朋友,上回晏语柔那个4000万的跨国诈骗案是他介绍了英国的律师给怀礼,这回接手国内的案件,怀礼自然就找到了他。
  正好怀礼还没飞上海,老晏现在扣着他不让走,于是只能一直拖延,他也想把这件事解决了再回去。
  和律师约出来准备针对资料详谈。
  怀礼正要出门,老晏那上过战场的耳朵十分灵敏,听到动静立刻出来了,站在二楼,梗着嗓子问:“怀礼,去哪。”
  怀礼才下楼,闻声又抬头,眉目淡淡的:
  “还以为您睡了。”
  两人打了个马虎眼。
  谁都知道对方心里藏了事儿。
  怀礼也当然知道他没在睡觉。
  老晏闷哼:“你不会又去见南烟吧!”
  怀礼插着兜站在楼下,长身玉立。
  他清冷眉眼微抬,淡淡地笑:“您提醒我了,我今天确实应该找她出来谈一谈的。”
  “——你还真要管她的事儿啊?找律师也是为了她?!”
  老晏知道他最近在找律师。他们家又没什么大事儿,想来八成也是因为南烟。
  听说南烟的妈妈受了伤,还住进了他们UNIHEART。
  老晏脾气挺大,怒上心头:“怀礼,我警告你——你不要再插手她的事情了,她那副画也是你找人卖掉的吧!我都知道了!你是怕我让她在北京的圈子里不好混么,居然还找了个俄罗斯人!”
  “还有一个月你和柔柔就要结婚了,你现在这是在搞什么!心还这么不安,你搞什么——”老晏不住地质问他。
  心不安吗。
  怀礼听到这三个字,思绪一晃,唇边却是浮起笑意来。
  “那您就当我是心还不安吧。”
  他说。
  正转身走。
  晏长安却是又忿忿地道:“怀礼,你要是非要和她纠缠,我看你爸爸的那个牙科招标的事儿就算了吧,他来过几次北京,一直为这件事找我和你姑姑,你不是不知道。”
  怀礼回身,眉眼轻抬,“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那你呢?你的前途也不要了?”晏长安横里横气地道,“如果你实在放不下谁,一个月后你就离开UNIHEART吧,既然这么想给我脸上抹黑,那我也不是你的家人了。”
  说罢便拂袖而去。
  怀礼在原地站了会儿,顿了顿脚步。
  还是推门出去了。
  .
  短信停留在三天前。
  [ Albert联系我了,非常谢谢你。我和我妈今天就出院了。 ]
  没有音信了。
  怀礼在车内静坐,肖阳拿了堆律所的资料上了车,见他盯着手机屏幕,唤他一声,“怀礼。”
  他回头,掸了掸烟灰,“怎么。”
  “你还挺奇怪,怎么管起女人的事儿来了,”肖阳笑了笑,“别发呆了,出发吧——你做手术的时候发呆可怎么办。”
  怀礼唇角弯了弯,捻了烟,“不会。”
  发动车子。
  “那就是想女人的时候发呆?”肖阳调侃他。
  他就只是笑,也不否认。
  路上。
  怀礼顺着短信的号码打过去,冗长通话音焦灼着他的思绪,他忽然发现,他一直是不安的。
  不安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还是又是为了钱。
  不安她会不会又为了什么来骗他。
  甚至连这么多天的断联后的第一个电话。
  他也不安到她会说什么。
  会让他别再联系她吗。
  不安良久,电话通了,接起了。
  却是一个男声。
  是徐宙也。
  “律师我们已经找到了,”徐宙也当下回绝,也没有谢谢他的好意,“那天晚上南烟没出事儿多亏你,我听她说了。”
  车上了高架。
  再不安,也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也没有回头路了。
  目的地直通五环之外,是她家的方向,怀礼下个路口也没有掉头,只淡淡地道:“那让她考虑一下Albert的事情吧,她的画的确很不错,Albert很喜欢。”
  徐宙也知道Albert是怀礼介绍给南烟买画儿的那个俄罗斯人,很是不爽快:“这些话你不如对她说?”
  “那你要我现在去找她吗。”怀礼又笑。
  徐宙也沉了下气。
  他又没想他真的来找南烟,他宁愿他们永远不要再联系。
  徐宙也不耐了,“怀礼,你和晏语柔都要结婚了吧?为什么还要见南烟?你要结婚了,你不知道吗——”
  “我想她就会去见她,”怀礼语气很平静,“我有的是办法见她。”
  “——那她要跟我结婚了你他妈知不知道,”徐宙也暴躁地打断了他,近乎怒吼,“你放过她好不好,怀礼?我求你了,你放过她吧——”
  “你什么也给不了她——”
  “有了你她就不爱我了……所以,你放过她吧。”
  作者有话说:
  晚上再更一章,加快进度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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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选择
  104.选择
  “……你什么都给不了她的, 怀礼,你自己也知道的。”
  徐宙也说到这里,已不知是在恳求, 还是在告诫了。
  他深深地呼吸,语气蓦地沉缓了,跟着强硬几分:“所以,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不要再来找她了。”
  “你不出现的那两年我和她很好, 非常好, 特别好……她没有想你,一点也没有, 她的眼里都是我——”
  “既然你什么都不能给她,那就不要再出现了怀礼, 这样对她也好,真的, ”徐宙也最后, 还是言辞恳切地说, “你应该对她家的事有了解,你知道她最需要什么的——她要的我能给, 但是你不行。你知道你不行的。”
  她最需要什么呢。
  怀礼曾也想过这个问题。
  从前他不屑了解她时,她是那么难以捉摸, 总是说着一些似真似假的狡黠话,为了钱几乎不计一切,“职业小三”这样的工作都会接手,卖弄风情, 向来目的直接、欲.望赤.裸, 要什么就是要什么, 胜负心强得不得了,打个牌都要杀下他的威风。
  命运这场局中,她向来不肯认输。
  可是生活不是输赢局。
  生活就是生活本身,人活着,是要生活的。
  徐宙也口中她所需要的,他的确给不了她。
  的确。
  从那场牌局开始,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
  他的确不知道自己能给她什么。
  “相信我,怀礼,你不出现她很快就很忘了你的,过去的两年你不在,她真的没有想过你,从未,”徐宙也说,“所以,不要打电话来了。”
  说罢。
  徐宙也就要挂电话了。
  “我知道了,”怀礼这时出了声。他淡淡地笑着,高架桥上的风过滤他有几分无奈的嗓音,他还是说,“我的确找了律师想帮助她。”
  “——我说了,我们找好了。”
  徐宙也夺过他话梢。
  “希望是真的,而不是你因为你所谓的好胜心在骗我,希望你前面说的也是真的,”怀礼语气也强硬,咬字重了些,却依然在笑,“我希望有个好律师可以帮助她,我不希望她再受伤害,知道吗。”
  徐宙也不说话了。
  电话两边的彼此好像都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有需要的话随时打给我吧,你有我的电话。”怀礼说完,顿了顿,似乎还有话说。
  却还是作罢了。
  结束通话。
  肖阳听了个大概,可他们已经飞奔到四环之外了,马上进入五环,即将到达目的地,还是多了句嘴:“你和晏语柔真的要结婚吧。”
  舒缓低沉的旋律在车内回荡。
  “眉目里似哭不似哭
  还祈求什么说不出
  陪著你轻呼著烟圈
  到唇边,讲不出满足
  ……
  茶没有喝光早变酸
  从来未热恋已相恋
  陪著你天天在兜圈
  那缠绕,怎么可算短
  ……
  爱或情借来填一晚
  终须都归还,无谓多贪
  ……”
  怀礼猛然想起。
  两年半之前,暴风雪即将来临的俄罗斯,她坐在他身侧为他点牌,娇娆的墨绿色长裙,又勾又绕的深红色长卷发,鲜红到斑驳的指尖儿落在他牌面,始终一副自得神情。
  伴随着桌下声响细微的铃儿响,她哼起了不知名的调子。
  正是车载音响里的这首。
  下高架过一个路口,再往前开。
  不出两条街就是她家了。
  去过的次数手指都数得过来,他却轻车熟路。
  可惜还不到冬天。
  没有下雪。
  不然他可以找个理由见她了。
  肖阳那个问题没得到答案,这么冗长的沉默中,他都以为是自己多嘴了,也许怀礼根本不会和晏语柔结——
  “也许吧。”怀礼笑一笑,下了高架就毫不犹豫地掉转车头,放弃了前方的目的地。
  转而。
  向相反的一条路驶去。
  “实在不好意思,害你白跑一趟,”怀礼真诚微笑,向他道歉,“今晚我请你吃饭吧。”
  “可以啊。”肖阳欣然答应,“哎你那会儿不是说你看上了个画室——”
  “你有空吗,”怀礼侧眸朝他笑,“吃完饭陪我去看看?”
  “有空是有空……”肖阳注意到车头调转的方向与目的地完全相反了,笑着问他,“你难道不要先去见见谁吗?”
  “我是很想见她,”怀礼说,“可是现在我没什么能给她的了。”
  .
  郑南禾一早就出门了。
  从医院回家十来天,情绪逐渐稳定,也不哭闹了,拆掉纱布鼻子上还有明显的伤疤,脸上淤青褪去,神色却比以前憔悴了太多,犹如一夜老了十来岁。
  这几天,郑南禾常常坐在镜子前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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