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何缱绻
时间:2021-07-24 08:48:31

  不是Joseph。
  是他带她来这里的。
  是他带她来的。
  她本来要去看画展的。
  也许是真的要去的。
  不是假的。
  他为什么现在都还是下意识地怀疑她呢。
  虽然他向来莫不在乎那些半真半假,当时她说他要来俄罗斯,他也只是以为已经有谁透露给她了他今年的冬假安排。
  可却又暗暗地在想,她那么喜欢画画。
  不是假的吧。
  不是假的吧。
  问了一圈儿居民,还是一无所获。Joseph他们那会儿就来问过了。
  一轮寒月悬在头顶。
  来这里采风的人不少,出事的也有。每年在暴风雪中也有失踪事件发生过。Joseph一家信基督,在胸前连连划十字,祈求保佑。
  车停在大路旁,周边就都是小径了。找了几处地方,地势几乎都差不多。积雪厚重,山路曲折,要走的万分缓慢才不至于滑倒。
  怀礼打着手电筒,观察周边地势。心底有个声音,也随着Joseph默念的祷词期盼,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千万不要。
  这里下去是个很长的浅坡,四周灌木丛生,枝叶凋败,施展开张牙舞爪的长刺。
  怀礼打着手电望下去。
  视线微微一滞。
  “Rita——”
  “南烟!”
  “——Rita!”
  “Rita!”
  “南烟——”
  他们声嘶力竭的呼喊此起彼伏,回应他们的只有风雪的呼号,冰冷的回音自丛林深处飘荡周旋回来。
  还是一无所获。
  “怎么办,”怀郁也着急了,颤着嗓音,“要不然叫救援队吧——哎怀礼,你下去干什么!!”
  风雪如冷刃,怀礼身体向后倾,小心又缓慢。
  用脚在这条冗长的雪坡上根本无从行走,他依着惯性寸步向下滑,蓦然想到昨天在雪场,她从雪坡上滑下。
  张扬飘飞的红色头发映着夕阳,俏白的脸上满是笑容。
  见到她很多的好像都是笑容。
  落在他怀中,哭也像是在笑。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时常让他分不清何时真,何时是假。
  昨天却能感受到,她是真的开心。
  她对着他哭,却是真的开心。
  下面雪更厚,雪被遮盖,露出一角黑色的什么,像是谁的衣角。
  不是衣服吧。
  她不喜欢穿黑色衣服的。
  至少他没有见过。
  “别下去了——下面是悬崖!”
  “Lance——”
  “怀礼!”
  靠近再靠近,快接近了却控制不住速度了,脚跟踩住了盘绕一处湿滑的树枝,他向后趔趄一下。
  狠狠跌到雪坡上去!
  顺着向下滑出一段!
  “怀礼——”怀郁在上方大声喊。声音明显远了许多。
  怀礼支撑自己起来。
  手电跌到一侧去了,捡起来,闪了两下,好在没坏。
  他又趔趄了一步,抓住一旁的树干勉强站稳了。下颌一侧传来痛感。好像被划破了。
  顾不上,他继续向下。
  再接近,发现那是她的画板。
  他认得的。
  是她的。
  用旧了,四角磨起了毛边。画板背后用白色的涂改液写着。
  “XZY & NY”
  “&”改成了一朵雏菊的模样。
  画板里夹着昨晚的那副画。
  还没画完。
  柔和瑰丽的线条,像是极光。
  悬崖边看到的极光。
  翻过去,背后是用铅笔随意写下的行程。他为她改了航班那晚他们住在酒店,她趴在桌子对面,在纸上随意描描画画。
  从北京到莫斯科。
  再从莫斯科到圣彼得堡。
  是的,她是要去圣彼得堡的。
  她本来就和他不是一条路。
  他说,他和她一起。
  和她一样。
  还说要带她来滑雪。
  是他要带她来的。
  还有一个小小的落款:给Lance。
  他却是那么傲慢,那么不屑,还对她说,要她自己留下。
  怀礼仓皇张望四周,看不到任何,光束滑过前方,他双腿霎时软了一瞬。
  下面又是一处峭崖。
  巨大的绝望与恐惧登时从心底腾起。
  “回来吧!怀礼——”
  “怀礼!”
  “——Lance!”
  “回来吧!我们去找救援队,去报失踪吧——”
  他望向那处黢黑深渊,周身如同被抽光了力气。
  找救援队?
  报失踪?
  救援队问起她了,他该说什么呢。
  他和她明明做过无数亲密的事。
  可他却对她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说:
  来了
  其实烟烟已经渗透进茶茶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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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算了
  70.算了
  找遍四周声竭力尽, 却还是一无所获,绝望丛生。
  只能联系救援队了。
  重型越野在湿滑的雪路摇摇摆摆,弱不禁风。雪暴一个迎面的疾冲, 车就好似要被击坠下山崖。
  车内气氛愈发低窒。
  Joseph在胸前画十字祷告,忍不住颤声啜泣了起来。
  “Rita……千万不要有事……”
  “真主保佑……”
  怀郁坐副驾,透过后视镜看后方的怀礼。
  素来冷淡平静的眸色沉在光影下,脸色用苍白的死寂形容也不为过,与救援队通话时的嗓音都晦涩异常。
  常年在医院工作, 见过命悬一线的生与死, 怀郁却从未见到过怀礼这般神色。
  从未。
  毫无疑问,那画板是南烟的。
  暴风雪影响了通讯信号, 不知是第几个电话了,怀礼握着手机的指节都泛了白。
  这次也是, 还未说两句便断了线。
  徒留风声盘旋,焦灼的忙音跟随巨大的恐惧自他脊椎攀爬, 这场暴雪如细密的冰芒刺在后背。
  他立刻又拨一遍。
  一遍又一遍。
  到山半腰, 靠近民宿了, 信号才好了些。
  再次接通。
  缓慢的行车速度与温和女声丝毫没有安抚到他的情绪。怀礼一手支撑着冰凉的额,眉心一阵阵发紧。
  报出南烟的名字, 又如实报了她的英文名。
  年龄。
  国籍。
  他却依然不敢相信她真的失踪了。
  这一刻,他宁愿她是骗他的。
  救援队接线员询问她国内的家庭住址、她家人的联系方式。
  她的手机还在他口袋。怀礼立刻拿出来, 他还记得她的手机密码,是她的生日。
  迅速解了锁,通讯录中联系人寥寥无几。唯一一个稍显亲昵的备注。
  “小宇宙”。
  怀礼毫不犹豫地报出那个号码。
  顺便一眼滑过了,便发现晏语柔与她的信息来往记录。
  明显是之前删过了对话框, 最新一条停在他们乘火车的那个夜晚。
  晏语柔问, 他们是不是来了俄罗斯。
  南烟没有回复。
  怀礼视线沉滞。
  电话那边又问了些什么, 他就一无所知了。
  救援队说会尽量在半小时内赶到这里进行搜救。之前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们的语气并不乐观。
  “麻烦尽快。”
  怀礼低声嘱咐着,似是喃喃。
  那边挂了电话,他迟迟才摘下手机,靠入座椅,沉沉阖上了眸。
  怀郁想出声说些什么,看着他,却无从开口。
  于是,就这么一路死寂着。
  死寂着。
  民宿门前那盏灯忽明忽暗。
  这趟回来,希望不仅落了空,几乎与她的音讯一同沉入谷底。
  不见了踪影。
  Joseph泣不成声。
  怀郁乱七八糟地说了几句安慰话,同时好像也在安慰着怀礼。
  怀礼一言不发,拖着两条沉重的腿,开门下了车。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自“小宇宙”。
  应该已经接到救援队那边的电话了。
  又此时。
  Joseph的母亲Eva听到他们回来的动静,打开了门。年近六十的俄罗斯妇人隔着厚重的雪幕,大声朝他们喊——
  “——回来了!”
  “Rita回来了!”
  回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怀礼目光一晃,大步迈开,顶着风雪匆匆推了门进去。
  炉火旺盛。
  室外恶劣的极寒与猝不及防的热气轰然相撞。
  南烟偎着火红的壁炉,墨绿色裙摆垂在地,裹了条深灰色的羊毛毯,更显身形娇孱。
  她听到动静,缓缓回过头。
  面色苍白。
  很苍白。
  她坐在那儿的一个矮凳,正随意地掸着指尖一点猩红,手却发着抖,白皙手背上几道触目的划痕。
  南烟见是怀礼,动了动干涩的唇,才要说话。
  怀礼便朝她径直走了过来。
  他肩头雪霜未消,眉眼轮廓依旧清冷,神色却不若一贯的自如平淡。手里还拿着她的画板。
  脸也受了伤。
  不像一向妥帖的他。
  Eva说他和Joseph他们去找她了。
  怀礼半蹲过来。
  他唇泛了白,眸色沉沉凝视她,一开口,嗓音都晦哑,
  “去哪了。”
  遭了风雪受了冻,南烟的嗓子也如同被砂纸磨过一遍,她还未开口,怀礼又捏住了她的手,“手怎么了。”
  他的手指很凉,手心却很有温感。
  敛眉低目,指腹摩挲过她的手背,细细观察。
  一行人陆陆续续地进来了,Eva依然惊魂未定,解释着:“雪太大了,Rita迷了路,方向都走错啦。”
  迷路了?
  不过,发现她画板的地方,与今天一开始Joseph送她去的那处断崖边的确隔了一段距离。
  南烟也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落在他手心的手。
  他不动,那她也不挪了。
  她又悄悄地看了一看他。
  他淡而细的眼睫上凝了层雪霜,应该找了她很久。她还听Eva说他和怀郁他们本来下午临时回圣彼得堡,已经退房离开了。
  听说她失踪,半路又顶着暴风雪回来,和Joseph他们一起去找她的。
  南烟的嗓子彻底哑了,强颜带了笑,看着他,不大在意地补充了句:“没事儿的,就路上摔了一跤。”
  话似乎是对他说的。
  怀礼也默然看着她。
  他忽然,又靠近了她一些。南烟这时,突然很希望他抱她一下或是怎样。
  可却没有,他只是微微垂了眸,指腹贴在她脸颊一侧,温柔地注视她。
  南烟心跳。
  说起来,她的水逆可能还没过。
  Joseph今天早上送她去的地方景色固然好,可她这人在画画儿上向来不甚满足,自己在附近逛了一逛,找到一处更好的位置,十分僻静,还不受那些互吹牛逼的来采风的摄影师打扰,专心致志自得其乐地画了许久。
  一幅画近乎完成。
  出门忘记带手机,下午那会儿有附近的居民好心告知她会来暴风雪,她心里还惦记Joseph说下午要去接她的事儿,回初始地点的路上,却已经开始下大雪了。
  她从没有像今天这么讨厌过下雪。
  路都看不清了,不知走到了哪儿,一脚踩了空,连滚带跌地从雪坡滑了下去,一脑袋砸在地上,头昏脑涨天旋地转,画板都丢了,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好像在雪地里睡了一觉。
  “多亏Levi在雪地里发现了Rita,Rita醒了才送她上来的……唉!这路实在是太难走了!”
  Eva转头又呵斥Joseph:“Joseph,你都没有去找Levi叔叔问问看?他每天在这里游荡打猎,你去问问他,没准早就找到了——”
  也许正是两拨人错开了。
  Joseph一早就去找过Levi了,可Levi时常四处游猎,那时并不在家,他着急了,就又和大家匆匆去别处找的。
  Joseph仍悻悻难安。如果没有他昨晚的提议,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场暴风雪来的猝不及防,好在是虚惊一场。
  找了一晚上,大家都长吁短叹地散了,回房休息去了。
  怀礼还在看她的脸。
  南烟就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这边几乎只留他们二人。
  上回南烟被展馆的高脚架砸了,他也是如此出于一个好医生的姿态,观察她脸上的伤口。
  她刚才自己都没注意到脸也受伤了。
  第二次了吧。
  唉。
  怀礼看完她伤口,又看着她,眉心轻拢着,“疼不疼?”
  他在担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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