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川立即反应过来,只觉得手烫,搁下手中的碗:“姑娘,并非我帮忙,是请了医女来帮的忙,在下并未接触过姑娘伤口。姑娘喝药吧。”淮川说完就要走。
江画顺着他的手望去,虎躯一震。
只见那桌上的碗里不知放了什么食材,黑糊糊的一碗,似乎还有像蚂蚱腿一样的东西伸出水平面,在小空间中散发出刺鼻难闻的气味。
江画窒息:“公子,我现在还不饿,辛苦公子为我下厨,这碗还是留给你吧。”
淮川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嘴里轻叹一口气:“姑娘,不喝的话,身子如何恢复得了?”
江画:“公子,我现在这种状态也不好进食……”
一看到蚂蚱腿那玩意儿,她胃里一阵翻腾,她就算能动她也要装作不能动。
淮川似乎没想到这一茬,思考了会该如何解决。
一时间无人说话,气氛冷了冷。
江画察觉到冷意,决定试探淮川底线:“公子,你放在那吧。”
淮川“看着”江画艰难爬起身,期间不知道碰到或者扭到了哪个伤口,疼的她轻轻喘气,似乎怕他听见,又没了声音。
江画正演入戏时,跟个柱子似的淮川忽然动了。
淮川轻轻扶起江画:“姑娘小心。”
好大一张帅脸放大在江画面前,江画的手搭上淮川的,竟被冻的一颤。
若是夏天,这简直就是移动的人形冰块!
淮川瞬间收回手,似乎被烫到了一般,江画一时立不稳,倒在了床上,石床发出裂开的声音。
江画悚然,躺在床上不敢动,开始怀疑人生。
她居然这么胖???
谁能告诉她一条龙的平均体重是多少?
淮川尴尬地咳了几声,随后感觉到江画害怕的情绪,让他温润的脸有一丝晦暗,又很快恢复过来。
淮川:“姑娘莫怕,淮某体质天生寒凉。”
江画:“我不是怕,我是怕这床会不会被我压碎了。”
淮川:?
似乎在印证她所想,下一秒,她身下的床裂开了两半,她躺在碎床上无语凝噎。
气氛沉默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幻听,她听到了一声轻笑。
江画:……
江画带着哭腔怯怯出声:“公子,对不起,把你的床压碎了,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淮川露出真实的笑:“怎会,只是委屈姑娘了,姑娘稍等,容我打扫一番。”
江画:“公子你真的不怪我吗?没了床,你又在何处住呢?”
淮川迟疑了下:“淮某有个草屋。”
江画瞪大眼,泪珠顺着白皙的脸掉下来。
淮川听到细小地哭声,不由疑惑道:“姑娘,为何要哭?”
等了一会,淮川听到喑哑地女声:“我只是,太感动了。”
淮川:“只是些小事。”
“公子,地上很冷吧,夜晚一定很漫长。”
江画声音里包含极大悲伤:“公子不仅救了我,还把住处让给我,为我洗手作羹汤,我何德何能......”她捂嘴轻泣。
淮川:“姑娘不必如此自弃。”
江画好似下定了决心,语气凝重:“公子,我孑然一身,大恩无以为报,不如我以身相许……”
小说里江画好一点以后淮川就离开了,江画一个人在荒域生活,总是被荒域内的怪物追杀的只剩下一口气,而每每这时候淮川就会出现来一出英雄救美,救了以后就会离去,叫手下继续安排女主。
黑心黑肝已经不足以形容淮川,他就是丧心病狂,用这种方式引起女主注意,并在后面让女主“心甘情愿”给他挖眼掏心。
她来了就决计不可能让自己受到这种委屈,即使是走钢丝,她也要在上面踩出星光大道的步伐。
江画算盘打的哗哗响,淮川算是荒域里最大的主,有了淮川之妻的身份,也不怕有什么不长眼的在她面前搞事情!
淮川:……
淮川:“万万不可!”他面上焦急,“关于姑娘终身大事,怎可如此随意!”
江画潸然泪下:“果然,还是我不配。”
淮川他到底是个狠人,于是他散了几分法力,猛咳了一阵,将江画的啜泣盖了过去。
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块帕子,捂了下嘴,哇地吐出口血,完事还勾起一抹虚弱地笑:“不,是我不配。”
江画惊住,连嘤嘤嘤都忘记了。
淮川见江画没了动静,嘴角有丝嘲讽,又变成苦笑:“实不相瞒,我时日不多,又怎能耽误姑娘终身?”
他一声叹息,带着无尽莲花味的惆怅。
江画的手抓住了淮川的衣角。
江画:“公子,我不在意,我只要你。”
淮川:……
他知道她脑子多少有点进水,没想到里面进的是海。
淮川虎躯一震,衣角从江画手上滑落。
江画黯然伤神,声音幽幽似鬼:“公子,这条命是你救的,我实在没有别的法子还恩,这条命是公子救的,那这条命便还给公子吧。”
淮川维持不住那副翩翩君子模样了,从昨天带她回来后,他就打听到了江画的身份,知道江画与天上那位上神纠葛甚深,倒追不成,反被流放荒域。
这对他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毕竟他成龙就差颗龙心了。
可偏偏这颗心不能是他去拿,一定要人自愿给他!
娶她为妻,似乎也是一条路子。
淮川轻叹,一丝忧愁缠绕在他眉间:“姑娘,嫁给我会吃苦的。”
江画:“我不怕苦。”
不久江画便体会到什么叫苦了。
江画被淮川搀扶着,从洞窟里走出来。
天还是昏黄的天,地上长满了一看就有毒的草,但好歹没有沙子了,还有个小池塘,边上还有个风一吹就颤颤巍巍地小草屋。
江画的心也跟着颤颤巍巍起来。
第三章
江画:“淮郎,你便是住在这草屋里吗?”
淮川被她的称呼叫得身形一僵,一时间不知道是纠正她的称呼还是回答她的问题。
江画见刺激得差不多,便伸出手。
袖子传来些许拉力,淮川回答:“是。”
江画:“可以扶着我去看看吗?”
虽然她叫他扶着,但是江画已自来熟地抓住了淮川的手,将自己半身重量压了过去。
之前还是拉拉袖子,现在已经上手臂了。
淮川:“草屋简陋,不堪入眼……”
话还没完,江画打断了他的话:“你都不嫌弃,我又如何会嫌弃。”
淮川沉默地任她拉着往前走。
这期间江画余光若有若无瞄着淮川,见淮川没什么反应暗暗松了一口气。
走得近了,江画都不敢大喘气了,她生怕自己一个喷嚏就把这草屋吹散了。
江画轻声道:“这样的屋子,你是如何住下的。”
淮川轻咳两声,病弱的脸上出现悲伤:“姑娘若是嫌弃,淮……”
江画泪眼婆娑:“你受苦了啊!”
淮川话被堵回去,一时语塞。
江画:“淮川,你放心,等我好了一定好好照顾你,瞧瞧,孩子都瘦了。”
淮川:……
他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江画扫了眼四周,草屋有两间,紧挨在一起,成人高,一间里有个小灶台,明显是个厨房,另一个里头除了一个草席就没有其他了。
草屋里落满了灰尘,草席上更是堆了一指厚的灰,显然荒废许久,而淮川身上干净地灰都没有,他肯定不是住这的。
江画:呵,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淮川察觉到江画望着床,鼻尖闻见尘味,千算万算竟把草屋内容忽略了过去,瞎子都知道这屋子已许久没住人了!
淮川起了警惕,脸上还是无害的样子:“姑娘,之前淮一直住在洞窟,只昨日在这歇息了,匆忙之下还未来得及洒扫一番,让姑娘见笑了。”
江画手指勾在淮川袖子上,淮川只觉江画呼吸打在他身上,让感觉敏锐的他分外不自在。
江画:“今晚我们便要在此洞房吗?”
淮川如遭雷击,苍白的脸上泛起红,说话都不利索起来:“洞,洞房?”
江画娇羞地拉住他的袖子,如蚊子般呐呐道:“嗯。”
淮川压抑住夺门而出的谷欠望:“姑娘,何,何出此言?”
江画语不惊人不休:“洞窟里的石床已毁,我们也只能在这洞房了。”
重点是这床吗?啊?是洞房!
淮川深吸一口气,多年来的好修养在今日已几次破功,他现在怀疑她是不是专门来克他的人了。
“姑娘,终身大事怎可如此敷衍,淮某还未下三媒六聘,告知双亲明媒正娶姑娘。”淮川找回点节奏,他抓住了明媒正娶几字,准备和江画打辩论赛。
江画眼珠一转:“淮川可有父母亲朋?”
淮川一时口快:“无。”
江画:“我也没有,如何告知父母亲朋?”
淮川忽然想起西海龙王与妻一同牺牲在神魔战场,留下江画独女。
江画:“淮川你都是住石洞,睡石床,连草屋都是自己搭的,又怎么有钱去请三媒,下六聘?”
淮川差点就被江画说服了。
早知今日,他就不装穷了。
淮川:“可淮某是个瞎子,姑娘不介意吗?”此话一出连他自己都愣了,淮川袖下握紧双手。
江画:“我当你的眼睛。”她深情款款地与他紧闭的双眼对视,好像他还是个正常人。
在她自己说出这句话后都忍不住吐槽一句油腻,但还好面前的人没有经历过,还能唬人。
淮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太突然了。”
江画最后再丢了个杀手锏:“淮川你既说自己时日无多,又怎在乎这些旁的,难道跟我在一起,珍惜剩下的时间,不才是最要紧的吗?”
他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淮川:“姑娘。”
江画:“你怎么还叫我姑娘,不应该叫娘子了吗?”
见淮川嘴张了又闭,江画不好逼太急:“你也可以叫我画儿。”
淮川感觉到江画那灼灼的目光,他艰难开口:“画儿。”说完一身鳞片乍起,浑身不自在。
江画眉开眼笑:“淮川~”
淮川接受这个称呼后也淡定了许多。
淮川:“姑娘在此歇息会,淮去打扫一番。”
江画颇为气恼:“还说姑娘!”
看着淮川慌忙跑路的样子,江画在心底狂笑出声。
但身为一个合格的白莲花,她脸上依旧是那副天真无辜,带着点点惆怅的表情。
很快淮川拿着扫帚等工具进来了。
他转身对江画道:“还请画儿……离远些。”
江画也不强上,听话地离远了些,不一会屋内便尘雾纷飞,江画呛了几声,便挪出了门外。
江画:“淮川,你还好吗?”
淮川咳了几声示意自己还在。
江画:“需要我来吗?”
屋内传来淮川的声音:“姑娘伤还未好,离屋子远些,若是伤口落了尘便不好了。”
江画:“淮川,你出来下。”
淮川从中走了出来,有些灰头土脸,江画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帕子:“带上这个吧。”
见淮川迷茫,江画将帕子折成三角,拍了拍淮川肩膀:“淮川低下来些。”
淮川抿嘴,微微俯下身子,鸦黑的睫毛轻颤。
江画羡慕死了!
这蚊子站脸上打滑,苍蝇站脸上劈叉,白到反光的皮肤!当年她为了达到这种效果不知道砸了多少钱下去。
真想把这张皮扒拉下来贴自己身上!
他听到了江画心口的跳动声。
龙心,他渴望多年不可得的龙心。
他抑制住想要挖出来的冲动,他感觉到江画拿着帕子系在了他脸上。
帕子上传来隐约暗香,如它主人那样霸道,不分由说地钻入自己的肺腑。
江画遮住他的脸心情好了不少,笑容里也多了几分真意:“辛苦淮川了。”
淮川温柔嘱咐:“莫要再乱动了,小心动了伤口。”
各怀鬼胎的两人相对一笑,淮川回身继续打扫,江画看着风景发呆。
见江画视线落在别处,淮川松开了扫帚,那扫帚便自己扫了起来。
不一会便扫干净了,淮川将地上铺着的草丢了出去,江画在看着地上发呆,淮川转身走到草屋后面。
屋后是一片森林,全都是黑色的树,黑色的树干上长着尖刺,一眼望去诡异不已,像人举着武器长在土里。
一树后冒出来几个土精,宽脸阔耳,身材矮小,手里拿着干草。
他们抱着干草对着淮川行礼,放下草后恭敬退去。
淮川抱起那几堆草,进到了草屋里。
正当他要放下铺床的时候动作忽然顿住。
他是谁他在哪他为什么要做铺床这种事情?
正当他茫然的时候,门外传来江画的呼唤。
江画:“淮川,你快出来!”
淮川放下草出门。
江画兴致勃勃地指着屋后的树林:“淮川,这树能砍下来吗?”
屋后的“树”轻轻颤抖。
淮川没有正面回答:“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