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容易才把狂跳的心口按下去,回身勉强笑道:“三哥哥说什么呢,我只是关心三哥哥而已。”
“噢,那是我想多了,多谢妹妹关心。”陆云渡慢吞吞道,眼里神色似笑非笑。
樱樱回身过来才看清,他两手撑在桌上拦在自己腰侧,正正好把她圈禁在怀里。
两人隔得这样近,他身量太高而微微俯身,她都能看清楚陆三郎浓密的眼睫和投下的淡淡阴影,两人呼出的热气交缠,惹得她面颊染上些许红霞。
“三哥哥……”
她又轻又软地叫他一声,微微嘤咛,仿佛绵绵雨丝般撩拨着人。
然而下一刻陆云渡就撤手站直身子,径直坐回圈椅中,又拿起他那文书,道:“妹妹看也看了,瞧也瞧了,若是无事,那就不久留妹妹了。”
方才还桃面泛粉的樱樱,此时面上的粉红立马褪去,她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好生忍着才没有破口大骂。
这个陆云渡!
“陆云渡,你先前说让我有事便来找你,这话还算不算数?”
“算数又如何,不算数又如何?”他说着,把手中文书翻过一页,都未曾抬头看她一眼。
“那我就当你算数了。”樱樱站在书桌对面,因同他说着话,身子微微前倾,上半身几乎都压在桌面上。
陆云渡抬眼往她胸口看一眼,又收回目光。
她仿佛得到鼓励,立马道:“自然了,我也不会叫三哥哥白白帮忙的,三哥哥今日生辰,不拘什么荷包衣裳,只要三哥哥不嫌弃我手笨,我都替三哥哥做,若是书画笔墨,我也替三哥哥寻来!”
“妹妹不缺银子使了?”书桌后,他凉飕飕的声音传来。
“我帮大哥哥看着两间铺子,自然有点辛苦钱……”说到底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樱樱这般说着,面上有点讪讪的。
“罢了,妹妹那点钱,还是留着给自己做嫁妆吧。”他终于舍得把文书丢开,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见他如此软硬不吃,樱樱不禁有些挫败,只咬唇用一双水杏般的眸子幽幽怨怨地盯着他。
“妹妹可知道,你明雪姐姐善舞?”似是受不了她那眼神,好半天世子爷才悠悠开口。
一听这话,樱樱立马炸毛了,他无缘无故地提江明雪作甚?还这般亲昵地叫她“明雪”!是不是故意给她找不痛快?
“我不知道,我也没兴趣知道!”
见她气得两眼都亮晶晶的,世子爷却是噗嗤一声笑出来,“江明雪怎么你了,叫妹妹这么一点就着?”
“我就是不喜欢她!”
“噢,所以妹妹才气得连家都不回,跑到山上去吹冷风,还跟着别的男人去赴宴?”
“若不是有求于我,说不定妹妹还怎么拿乔作势呢,是不是本来还准备着朝我大发一通脾气,哭天抢地的,好叫我来低声下气地哄你?”
“我才没有!”樱樱原本的心思被他猛地揭穿,吓得不禁后退一步,如此反驳后也自觉底气不足,转身就想跑。
陆三郎实在太可怕了!
然而她还没跑出半步,就被他从后揽住了腰。陆云渡手上微微用力,人就落到了他怀里。
“这就是妹妹求人办事的态度?”
樱樱被他紧紧锢在怀中,咬唇闷头暗自挣扎,然而刚一用力,下巴就被他轻轻一捏,紧咬的唇瓣不自觉放松了。
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背后紧贴着他胸膛的地方立马升起阵阵战栗。
“给我跳支舞,我便原谅妹妹了,还给你办事,妹妹觉得如何?”
樱樱刚要开口,谁料那指尖就抵住了她舌尖,一副就要长驱直入的架势,她吓得猛地从陆三郎怀里挣脱出来,颤抖着手指着他,脸上却是又红又白,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个臭流氓,哪有半点世家子的样子!
感受着那转瞬即逝的香软濡湿,世子爷指尖轻轻颤了颤,随即将手掩在宽袍大袖之下,坐回圈椅中面上不动声色。
“妹妹若是还想求我,那就开始吧。”
樱樱在原地站了半天,终于愤愤转身往屏风后走去。
想让她跳舞就直说,还非得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可见陆三郎之用心险恶!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陆云渡本还以为她气得要走了,谁料她却是往屏风而去。
他抬眼望着那处,不知她要搞些什么名堂。然而几息时间后,屏风上挂了一件她的披风。
原来是冬日衣裳厚重,不便动作,她自然要把外裳给脱了。
在她出来的那一刻,世子爷眉尾微微一挑。府上的伙食的确不错,几个月前还瘦得弱不禁风的樱樱妹妹,此时……肩削腰细,胸口更是……
他又看了一眼,嗯,波涛起伏。
想到方才她将自己的胳膊抱在怀里,那绵软的触感,世子爷喉结往下微微一滚。
本朝尚舞,不拘良家女子还是高门贵女,就连宫中的娘娘们都各个身怀舞技。樱樱自然也是会跳舞的,到陆家之后,侯爷也曾招来女师父教她。
只是一想到要跳给陆云渡一人看,她就觉得手软脚软,使不上力气来。
在原地站了几息时间后,她终于一甩云纹长袖舞了起来。
白衣若水,衣袂飞扬,一层素衣勾勒得她腰肢纤细,两手结成兰花指,衣袖随她动作轻轻垂下,露出其下两条玉臂。
百褶裙随她动作飞扬旋转起来,腰上的珠玉琳琅配饰跟着清脆叮当,衬着她的微粉面庞,更显光彩熠熠,简直滟光四射。
纤腰弯折成惊人的弧度,舞步随即轻快热烈起来,举手投足都仿佛踩在他心口上。衣带纷飞之间,她俯首含颦,回眸一笑,媚眼如丝。
衬着她眉心那点红痣,脚踩莲瓣,宛如一尊媚态观音,既妩媚天成又不容亵|渎。世子爷的呼吸不由微微一滞。
樱樱足尖轻点,不知不觉旋转到他身边,仿佛这一曲已经耗尽了她的所有力气,额上点点汗珠,颈间亦是香汗淋漓,本就轻薄的衣衫紧紧贴着她的身躯。
陆云渡正襟危坐,她却软在他怀里,两手勾住他的脖颈,呼吸还因方才跳舞而略显急促,在他耳边呼气如兰:
“三哥哥,你还满意么?”
作者有话说:
真想让柿子把樱樱给狠狠办了
第51章
“妹妹让我亲一下, 我会更满意。”他指尖摩挲着樱樱的下巴,幽深眼底似含了些许笑意。
“不行!”樱樱睨他一眼故意道,松开环住他脖颈的双手, 作势就要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他轻哼一声,伸手就来挠她的咯吱窝。樱樱哪想到他会这样无耻幼稚,偏生她浑身最是敏感怕痒不过,被他胡乱挠两下,早就痒得咯咯笑起来, 扬起手挡在胸前不让他靠近。
陆云渡微微用力, 把快要滑到地上去的人抱到桌上坐着,鼻尖蹭着她的脸侧脖颈, 压低声音问她:
“让不让我亲?让不让我亲?”
脸侧是他的鼻息,后腰背心被他挠得发痒, 樱樱被他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一双婉转流光的桃花眼沁满笑意, “三哥哥净会欺负我。”
陆云渡嘴角微翘, 充满侵略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樱樱被他看得面上微烫, 几息时间后,终于主动倾身, 在他薄唇上蜻蜓点水般浅浅停留一霎。
在她想要抽身的前一刻,世子爷已经环住她的纤腰, 将人抵在他和书桌之间,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交颈缠绵之时,第三次来请世子爷出席小宴的江明雪正好迈步进入院中。
她秉承老太太的意思主办今日的生辰宴,三郎这个主人却只露了一面就不见人影, 把一堆宾客都扔在后花园中, 这未免叫她脸上无光。
在被几个平时就不太对付的姑娘暗暗讽刺过后, 她心中气愤不已,偏生碍着平日的教养不好发作,只打算再来请一次他。
想来看在老太太的情面上,三郎总不至于太不给自己面子。
然而她刚迈步进入院中,隔着那扇半启的轩窗,却瞧见三郎正和一人纠缠在一处!
指甲嵌在手心嫩肉中,她愣怔在原地定定看着房内两人。
她从小就认识陆三郎,总以为他人前人后都是那副冷峻威严、不苟言笑的模样。以为他对所有的小娘子都如出一辙的冷淡,而自己凭借出身和两家的交情,至少是有些不同的。
然而此时却叫她眼睁睁看见陆三郎人后热烈迷恋的模样……
他那样五感灵敏的人,竟都还未发现自己走近了,可见是有多沉醉其中。
见三郎揉乱了那人的衣衫,衣领几乎散乱,露出其下的莹白如玉的锁骨。江明雪心底一惊,憋住眼底泪水迅速转身离去。
……
陆云渡第一次发现樱樱锁骨下的胎记,他低头在那胎记上亲了两下,唇瓣描摹着樱花的形状。
“妹妹怎么生得这样好?”
全身冰肌玉骨,香软凝滑,胸口竟还生着这样一块胎记,当真是个化作人形的樱花精不成?
他似觉不够,竟张口轻轻咬了一下,留下一个浅浅的齿印,让那本就微粉的胎记迅速变得嫣红起来。
截然不同的触感叫樱樱闷哼一声,她蹬腿踢了他一脚,“陆云渡,你属狗的么!”
世子爷恶作剧得逞后心满意足,毫不在意她的小小粗鲁,只仰头微微喘息着把人搂进怀中。
听着他胸腔下心脏急速跳动的声音,分明已经动情至极,却始终不肯真正碰她,樱樱稍稍安心下来。
至少他不会强行逼迫自己。
在他胸口靠了半天,樱樱终于想起自己今日来讨好陆云渡的目的,时间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她坐直身子,伸手把两人推开一点距离,正色道:“三哥哥,其实我今日……有一件事求你相助。”
世子爷毫不意外。依他这樱樱妹妹的性子,府上突然来了个人见人爱的江明雪,她心底指不定怎么吃醋嫉妒呢。
若不是出了什么事要来寻他帮忙,说不定起先怎么准备这借机大闹一场,大发脾气,好叫自己来哄她。
世子爷心底哼哼两声,指尖卷着她一缕散乱的青丝,懒洋洋道:“说罢,妹妹有求,我自然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替妹妹办成。”
这话虽然略带调笑之意,是他一贯的玩世不恭,但樱樱知道他是说到做到的,遂放心下来,轻声把自己今日所求说了一通。
听她遮遮掩掩说了半天,世子爷微微挑眉,还以为她是闯了什么祸要自己去收拾烂摊子,不然就是又看上了什么珠宝首饰要自己去付账,谁想竟是让自己去越王府上要人?
还是一个小小歌姬,他倒真有点不明白樱樱妹妹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了。
见他迟迟不说话,樱樱其实也有些心虚,怕他多问,连忙伸手去勾他的手。
“三哥哥帮不帮我嘛?三哥哥、三哥哥?”
陆云渡简直要被她勾出火来,生怕自己控制不住犯了错,只得匆匆应下,连衣裳都没换一件就出门去要人了。
樱樱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跪坐在陆三郎书房榻上,一手撑着下巴,目送他骑马走远。
*
日落西山之时,陆云渡踩着满地金辉回府。此时白日的宾客已经散得差不多,除了收拾东西的陆家下人,再无半点旁的声音。
总算清净了些。
刚绕过后院的垂花门,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敬游哥哥”。
他转身,果然是江明雪。
“有何事?”
“敬游哥哥,可是明雪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得哥哥不喜,若是有,还请哥哥千万要说出来。”她轻言细语,一双微红的眼睛望着他,仿佛刚刚才哭过。
“我早说过,我没工夫去参加什么小宴。”
他一早就去祖母和父亲面前请安磕头了,陪着祖母用了一顿饭,也听从祖母的吩咐在小宴上晃了一圈,还要他怎样?
又不是什么正日子,何必大操大办的。
听他语气中淡淡的不耐烦,和方才瞧见的柔情蜜意简直天差地别,江明雪攥紧手心的帕子,更觉委屈。
她这样赖在陆家,尽心尽力地照顾陆老夫人、还亲自操持小宴,为的都是谁?
可他竟然和别的女人这样勾勾缠缠!
“敬游哥哥,你究竟喜欢那许家姑娘哪一点?她不过是个山阴来的乡下丫头,没见识没礼数,听说还在舞阳公主的宴会上出过大丑。许家早就没落了,她不过来陆家打秋风罢了,敬游哥哥难道看不出她存的心思?”
“这话别让我听到第二次。”
陆云渡猝然转身过来,冷冷地训斥她。
就算他性子冷了些,但因两家的情分,他从不曾对自己这般冷眼相向,此时却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她平日在金陵城中也是受无数郎君追捧着的,平生只在陆三郎身上用过这许多心思,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当即更是不平,索性将心中想法全部冲口而出:
“敬游哥哥,明雪自问家世、教养、学识没有哪一点比不上她,这样的女子,心机叵测,看上想的都是从哥哥身上捞好处罢了。难道哥哥当真要不顾咱们两家的亲戚情分了么?”
“你在威胁我?”陆云渡面上不动声色,然而但凡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征兆。
“最后说一次,她是什么出身,有什么脾气存了什么心思,全部都我来担着,其他人管不到她头上,也没资格说她半句不是。听懂了吗?”
“还有,我娘死了这么多年了,你别再叫我的字了,听着烦。”
说罢,不顾身后人如何反应,他转身便走。
江明雪站在原地,好半天眼泪才无声滚落下来。
*
樱樱在陆三郎房里待了许久,闲来无事,正坐在榻上翻看一本相书。
里面不仅有教人看手相、面相的法子,就连脚指头的长短排列,都罗列得头头是道。樱樱趴在榻上看得津津有味,不自觉按照书里的法子比照起自己来。
“第二个指头长是桃花命,从大脚趾斜溜下来是富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