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盛栖池兴奋得彻夜难眠。
忍了又忍,最后干脆把手机关机丢进抽屉里,她才忍住第一时间和倪不逾分享这个好消息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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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盛栖池和李恒陪舒琰回到A市。
以前的旧房子还在,但好几年没住人,难免有陈腐的气味,不利于居住。盛栖池陪舒琰住进了舅舅舒卓提前为他们准备好的房子里。
李恒和舒卓一直保持着联系,李恒和徐教授把看诊的时间商定之后,舒卓就托关系帮舒琰在A市第一人民医院安排好了住院床位,只需要等到两天后最后一间VIP病房腾出来,舒琰就可以入院接受会诊和检查了。
回到A市那天是周四。
盛栖池陪舒琰安顿好之后就背着书包迫不及待地去了思北公馆。
从八月中旬开始,倪不逾便再次进入了市里组织的数学联赛培训班,为九月份的全国联赛做最后的冲刺。
这次的培训采取走读的方式,倪不逾最近都住在思北公馆。
想象着倪不逾见到自己时的神情,盛栖池忍不住唇角上扬,心中小鹿乱撞,期待又忐忑。
出租车距离思北公馆的位置越近,她那颗扑通扑通的少女心就被吊得越高。
玄关的可视门禁响起的时候倪不逾正打开冰箱门拿水喝,他仰头灌了两口冰水,不紧不慢地走到玄关处。
“哪位?”
屏幕上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略微低沉的女声响起:“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倪不逾微微一怔,眼底随即溢出明亮的笑意,他舔了舔唇,故意安静了几秒,才道:“你弄错了,我没有点外卖。”
听筒那边的声音抬高了些:“应该是您的家人帮您点的。”
倪不逾唇角微勾,散漫道:“我家人不会帮我点外卖的,你弄错了。”
那端的语气明显急迫了两分:“可是外卖单上写的就是你家的地址啊。”
尾音微扬着,失去了伪装,露出原本清甜的音色,随即便没了声音,大概是慌张地捂住了嘴巴。
倪不逾逗人逗够了,压着嗓音里的笑意,轻慢地松了口:“那你送上来吧。”
通话结束,他开了门禁,倚着墙低头笑了起来。
颀长的身影松弛地贴着墙面,侧脸在暮色的光影下清冷而俊朗,肩膀轻轻耸动着。
不多时,门外响起门铃声。
倪不逾打开大门,修长的手臂向外一捞,把躲在门边的少女拽了进来。
他的动作迅速而利落,盛栖池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侧影,就猝不及防地被拖进了门后,她条件反射地尖叫了声,等再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少年压在了门后。
盛栖池身后还背着书包,书包被挤压在门板上,她两手老实地贴在身侧,微垂着的视线里是少年身上纯黑色的短袖布料,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他一手撑在她耳侧,身体自然地向前倾斜着,胸膛距离她不过毫厘之间。
安静而昏暗的空间里,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盛栖池微一抬眼,就看到少年冷白修长的脖颈,以及那处凸起的、锋利的、能看出骨骼形状的喉结。
此刻,他的喉结缓慢地、上下滑动着,在这安静的氛围下平添了几分说不分明的暧昧。
少年冷冽的声音落入耳中,随着吐息,落下似有若无的、微凉的气息,像无形的细小电流,隐隐地勾动着她的神经,让她紧提着的那颗心悠悠地悬在了半空中,酥麻的心悸感随着四肢百骸在身体里肆意流窜。
他低垂着眼,要笑不要地问道:“外卖呢?小骗子。”
盛栖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喉结,视线顺着喉结向上,久违地、贪恋地描摹着他锐利分明的下颌线条,以及再向上,那淡淡勾起的嘴唇。
他的嘴唇泛着健康的淡粉色,大概是刚喝过水,还残留着润泽的水光,配合着唇角勾起的弧度,只是看着,就让人心动不已,蠢蠢欲动。
或许是被这旖旎的氛围冲昏了头脑。
又或许是被少年的美色勾引蛊惑。
这一刻,盛栖池突然色胆包天,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外卖在这呢。”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蝶翼般的睫毛在暧昧的暮光之下轻轻颤动着。
像是紧张,又像是邀请。
“你要吃吗?”
第62章 你是不是想亲我。
黏稠的暮色随落日而渐褪, 光线悄无声息地转动,门后彻底落入一片昏暗之中。
少女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随着她的那句话音落下,倪不逾撑着门板的手指缓缓地蜷缩了下, 他的目光顺着她的发顶向下描摹,定定地落在她的眼睛上。
静默的对视下, 空气中渐渐染上暧昧的气息,眼神变成了让人心颤的静电,变成了能拉扯出丝线的糖。
一秒、两秒、盛栖池终于抵挡不住他无声的凝视,紧张地抓了抓衣摆,唇角轻抿了下。
倪不逾的视线随之落在她的嘴唇上。
少女的双唇饱满,唇形很漂亮,大概是擦了唇膏, 此刻泛着莹润的光泽, 像阳光下挂着水珠的殷红樱桃。
让人忍不住, 想要尝一尝味道。
倪不逾喉间发涩, 刚喝过水的嗓子竟然又莫名干渴。
漆黑的瞳仁暗流翻涌,他垂下眼皮, 喉结艰涩地滑动着,下一刻, 盛栖池猝不及防地被他捂住了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感官随之无限被放大,少年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气、以及他手心微热的温度像是空气一般将她包围。
盛栖池慌乱地眨了眨眼,睫毛轻扫过他的手心。
然而, 意想之中的温热触感却没落在唇上, 而是似有若无地在额头扫过。
一触即离,淡淡的痒意带着强烈的酥麻感,让她的头皮随之一麻。
“啪。”
昏沉的视线被暖光取代, 倪不逾侧身拍开了玄关的灯。
盛栖池揣着一颗上下扑通的小心脏,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眼前的手掌移开,她对上倪不逾若无其事的视线,也装作风轻云淡地眨了眨眼。
强烈的心悸感还没过去,她不敢再主动招惹倪不逾,若无其事地跳过了刚刚那个话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我?”
倪不逾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放在她脚边,“声音那么明显。”
“明显吗?”盛栖池有点郁闷:“我明明刻意伪装过的。”
“嗯。”倪不逾毫不留情道:“特别明显。”
她说话的语气和节奏,他第一声就听出来了。
根本不需要伪装。
“给你个惊喜好难。”盛栖池叹口气,丧气地垂下了脑袋。
下一秒,下巴却被他的手心托住。
“不难。”倪不逾说:“现在也很惊喜。”
第二次过来,盛栖池明显比第一次自在了不少。
换上拖鞋,她自觉地把自己的鞋子放进鞋柜里,轻车熟路地跟着倪不逾往里走。
家里很安静,只有倪不逾一个人在,是她早就清楚的情况。
过来之前,盛栖池特意在网上搜了倪布恬和顾辞年的近况,知道倪布恬在外地拍戏后她才放心地过来,这会儿暮色渐褪,家里只有她和倪不逾两个人,她却又莫名地觉得不自在了。
像是在偷偷摸摸约会似的。
虽然事实也差不多。
盛栖池停在客厅里,清了清嗓子,明知故问道:“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倪不逾回头看她。
盛栖池:“那我就不去你的卧室了。不太好。”
耳边响起一声低笑,倪不逾回身走到她面前,审视地打量了她两秒。
“不是送外卖吗?”
他漫不经心地:“还怕我吃了你?”
“……”
盛栖池咬了咬唇,突然觉得好羞耻。
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啊。
最终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去了倪不逾的房间。
倪不逾拿了瓶酸奶进来,盛栖池接过,视线落在他的书桌上。
书桌上摊着几张试卷,上面是复杂难懂的竞赛题。
“阿姨怎么样了?”倪不逾问,“下周去不去学校?”
盛栖池憋了好几天,终于可以当面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倪不逾。
“我妈妈和李恒叔叔都回来了,李恒叔叔帮我妈妈找到一个宫颈癌方面的专家,过两天住院之后就可以会诊,然后可能再做手术。这个专家退休前是A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活招牌,她治愈的宫颈癌患者不计其数,叔叔说,我妈妈肯定也能被治愈的。”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倪不逾眉眼舒展着,拍了下她的脑袋:“慢慢说。”
“说完啦!”盛栖池笑盈盈地看着他:“我们暂时应该不用再异地恋了,你开不开心?”
“嗯。”
倪不逾站在书桌边,低头看着她,眼底是星星点点的笑意,“不是因为结束异地恋。”
他顿了下,一字一句道:“是因为你开心。”
所以我才开心的。
盛栖池皱了皱鼻尖。
不知怎的,突然有点心酸。
她侧过身,仰着脑袋眼巴巴地对他伸开了双臂。
“男朋友,抱抱我。”
下一秒,她被倪不逾抱进了怀里。
她坐着,倪不逾站着,她的侧脸紧紧贴在倪不逾的身上,听到他低而清冽的声音。
“盛小池同学。”他说:“你怎么老爱撒娇。”
—
倪不逾的试卷还没写完,盛栖池干脆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物理试卷坐在他旁边一起写。
安静的房间,暖黄色的护眼灯落下一片澄净的光,耳边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让人不由得静下心来。
没出十分钟,盛栖池就开始眼皮打架,趴在桌上昏昏地睡了过去。
她最近身体劳累,精神也一直紧绷着,很久没睡得这么安稳了,连梦都没做一个。
不知睡了多久,盛栖池昏沉之际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了温润的水里,身子轻飘飘地移动着,却感觉安心又温暖。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换了个位置,脸侧贴着的是少年温热的手臂,她微一抬眼,便看到他漂亮的下颌线——
他正抱着她,小心翼翼地将她往床上放。
盛栖池心头猛地一颤,重新闭上了眼睛装睡。
头脑却渐渐变得清明,她清楚地感知到倪不逾帮她调整了枕头,还顺手关掉了房间的顶灯。
眼下,只有书桌前的护眼灯还亮着,房间骤然暗了大半,她的心脏悠悠晃晃,莫名紧张地在等待一个合适的睁开眼睛的机会。
可是,身侧的人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半蹲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她。
盛栖池连呼吸都要乱了,感觉自己脸上像是无形中冒出了火花,滋滋地发烫,又像是长了毛,突然之间脸上的每一处皮肤都觉得痒。
隐隐之中,少年温热的呼吸好像拂在她的耳侧,下一刻,盛栖池贴在脸侧的一缕碎发被他勾到了耳后,他的手却没有离开,而是若有似无地蹭过她的唇角,指尖从她唇瓣上轻轻蹭过。
盛栖池全身的血液好似都拼命涌上了脑袋,脑袋里酥酥麻麻的,像有烟花肆意炸开。
这种被他悄悄凝望的感觉,比面对面、眼对眼还要让人难以招架,心如鹿撞。
恍惚之中,盛栖池连嗓子都开始微微发痒。
睫毛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下,她终于无法忍耐地睁开了眼睛,对上他那黑沉沉的视线。
“倪不逾。”
盛栖池声音轻软微哑,“你是不是……”
她忐忑地舔了舔唇:“……你是不是想亲我?”
“……”
话落的瞬间,少年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房间里彻底陷入死寂,连彼此的呼吸声都不可闻。
盛栖池迟钝地眨了下眼睛,心里的小鹿开始自杀式撞墙。
她深吸口气,睁眼,对上倪不逾黑沉沉的、深如夜空般的眼眸。
他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态望着她,眼里似笑非笑的,看不分明情绪。
好半晌。
倪不逾暗暗蜷了下手指,撑着一脸的高贵冷艳冷静地开口:“你在说什么?”
盛栖池有多紧张就有多心动,“其实……我可以的。”
“……”
倪不逾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绪再次激烈翻涌。
眉宇间的散漫褪去,他眸底像是燃着一团漆黑的火,不觉间向她靠近了一分。
“你认真的?”
气氛危险而暧昧,盛栖池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脸颊已经红遍了。
这个动作很奇怪,她犹豫着,是不是坐起来会稍微好一点。
可是身体像是被他的眼睛蛊住,完全动不了。
却见他又靠近一分,和她之间的距离不过毫厘。
“不害怕了?”
他的气息淡淡地落在她的耳侧,明明什么都没做,盛栖池却感觉每根神经末梢都开始噼里啪啦地爆炸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垂下了眼。
少年的唇瓣停在了她的耳侧,若即若离地挨着她的耳垂。
盛栖池全身的血液无声翻滚。
下一刻,门外传来微弱、却清晰的声响——
有人开了门。
两道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过来,听不清在说什么,却能清晰地分辨出是一男一女,夹杂着愉快的笑声。
盛栖池正滚烫的热血瞬间就凉了。
连带着她整个人,都凉了。
倪不逾的动作也随之一顿。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前一秒还安静娇羞的少女像只被惊吓到的、炸了毛的猫咪,瞪圆了双眼,咕噜一下无声地从床上翻滚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