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追我了——嘉予
时间:2021-07-27 09:37:18

  “真的假的?”倪不逾笑了声,像是有点不太相信。
  盛栖池勉强笑了笑:“当然是真的,骗你干什么?”
  “小骗子。”倪不逾低声说:“不想笑就别装了。”
  “……”
  盛栖池微微一怔。
  就听他又说:“我半个小时后到医院,出来散散心?”
  盛栖池回到病房时舒琰已经又躺在了病床上。
  她的脸色看上去好了些,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在听李恒说话。
  盛栖池只透过门缝看了眼,就下意识想要退出去,舒琰却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
  “小池,进来。”
  盛栖池乖乖地走了进来,正想发问,舒琰就主动开了口:“我没事了,吐过之后感觉好多了。”
  像是怕她不信,舒琰主动提议说:“躺了一天好无聊,你们两个陪我玩会扑克牌?”
  盛栖池和李恒围坐在病床边陪舒琰玩“跑得快”,李恒有意让着母女俩,每局都偷偷放水,输得毫无痕迹。
  打完两局,盛栖池放在床边的手机又亮起屏幕,她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上写着“外婆”。
  盛栖池放下手里的纸牌,拿起了手机。
  舒琰眸色微沉,压低了嗓音叮嘱道:“外婆不知道我的事情,你别跟她多说。”
  “我知道。”盛栖池俏皮地晃了晃手机:“我就说你最近在忙,等有空了再回去看望她。”
  转过身,盛栖池轻扬着的唇角倏而拉平了。
  成年人活得可真累。她闷闷地想。
  —
  盛栖池提前五分钟出了医院。
  刚到医院门口,便看到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倪不逾。
  明明才几天没见,倒像是隔了好几个月,盛栖池闷着头朝他跑过去,直接不管不顾地撞进了他怀里。
  倪不逾伸出双臂抱住她,手掌在她背上轻抚了下,低垂的眼眸里带着粲然的笑意。
  “拍电影呢?”
  “异地恋好辛苦哦。”盛栖池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这才第四天,我就已经有点受不了了。”
  少年薄薄的眼皮轻动了下,根根分明的睫毛藏住眸底暗涌的情绪。
  盛栖池轻声说:“如果我能有个任意门就好了。一打开门就能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倪不逾:“那你想去哪?”
  “你家吧。”盛栖池煞有介事地眨眨眼,“如果再具体一点,我希望能去你的浴室,偷看你洗澡。”
  “……”
  “四天没见,你的腹肌好像更性感了。”
  倪不逾:“……”
  一天到晚的装乖卖萌满嘴跑火车到底跟谁学的?
  夏天的傍晚,热闹而闷热。
  清风柔弱无力,连树叶都晃不动。
  两个人走进医院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
  微凉的冷气扑面吹来,盛栖池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这才几点,你就从A市飞过来了?你是不是逃课了?”
  倪不逾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
  盛栖池眉头皱起来,很严肃地看着他:“高三了,你不能再逃课了。”
  倪不逾说:“是自习和班会课。”
  “那也不行。”盛栖池说:“什么课都不许逃。”
  倪不逾:“我成绩好。”
  “那你也没好到年级第一。”盛栖池煞有介事道:“之前一直没忍心跟你说,我这人对男朋友的要求是很高的。”
  “……”
  倪不逾微侧着脑袋看着她的表情,眉梢轻挑了挑,忍俊不禁地配合道:“行,我下次努力。”
  “考个年级第一给我女朋友看看。”
  他坐着,她站着。
  盛栖池舔了舔唇,微低下脑袋点了下他的鼻尖,见好就收:“第一不第一的无所谓,毕竟我男朋友颜值第一,已经很给我长脸了,太完美的话,我也怕别人受不了。”
  “但是逃课的事情,下不为例。”
  “……”
  几天来积压在心头的郁气随着倪不逾的出现不觉中散了大半。
  盛栖池和他并肩坐在长桌边,贪恋地看着他的侧脸。
  精致到恰到好处的轮廓,俊朗中不失冷锐,完美贴在她的审美点上,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倪不逾偏头,扯了扯她明显消瘦了一圈的小脸,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盛栖池没什么胃口,却不想负了他的好意。
  “想吃块蛋糕。”
  倪不逾直起身:“在这等我,我去买。”
  “不用。”盛栖池转身向后指了指:“便利店里就有。”
  正说话间,一侧的玻璃门被推开。
  伴随着一声机械的“欢迎光临”,一个戴着大概是某个旅行团统一发放的、红色的棒球帽的老爷爷走了进来。
  老人又瘦又高,腰却已经完全佝偻了下去,八十岁上下的年纪,背着手,走得又慢又小心。
  他慢吞吞地走到放着蛋糕的那面冰柜前,认真地选了几分钟,拿了一块奶油蛋糕去前台结账。
  默默目送老爷爷走出店门,盛栖池才轻声感叹:“你知道吗?人越长大就会越爱吃甜食的,很多人年轻时明明不喜欢吃甜食,到了老年时却像小孩子一样喜欢吃蛋糕。”
  她看了眼一脸拽酷的倪不逾,笑了:“说不定等你老了也会像刚刚那个爷爷一样自己跑去店里买蛋糕。”
  倪不逾语气笃定:“不会。”
  说完之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勾唇笑了笑。
  “也不一定。”
  说不定到时候会帮她去买蛋糕。
  意识到自己是在理所当然地构想和她的未来,倪不逾墨色的眸底染上一丝清浅的笑意,轻轻垂下了眼皮。
  盛栖池忽而又叹了口气:“好希望我妈妈能早日康复。希望等到她七老八十的那一天,也能像那个爷爷一样,慢慢悠悠地去买自己想买的东西。”
  倪不逾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会的。”
  他起身,拿了块黑森林蛋糕和一瓶酸奶,付了钱之后放到她面前。
  盛栖池拿着塑料小勺慢慢地挖着蛋糕,又想到二十分钟前外婆的那通电话。
  “小时候每天渴望长大,觉得大人好自由,可以随便吃东西,喝啤酒,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比做小孩自由一万倍。现在才发现,其实大人一点都不自由。每天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做着没有选择的事,不能耍赖,不能任性,拖家带口,左右逢源,报喜不报忧。”
  她垂下眼,低声呢喃:“成年人好辛苦啊,不想长大。”
  倪不逾侧坐在凳子上,垂眸看着她。
  少女耷拉着脑袋,睫毛被夕阳照着,泛着淡金色的光影,莫名显出几分忧伤,看得他心口微酸,很想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揉一揉。
  “那就不要长大。”他喉结轻轻滑动了下,低声道:“我长大就好了。”
  “那样你就太辛苦了。”
  盛栖池抿了抿唇,抬眸看向他,迷茫的鹿眼中又忽而多了几分光亮,“不行,勇敢的盛小池同学还是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少女唇角轻翘着,清甜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撒娇意味:“不逾,以后我做世界的大人,做你一个人的小朋友,好不好?”
  她微微向前倾身,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像哄小孩似的:“你也只做我一个人的小朋友。”
  “我宠着你,给你钱花。”
 
 
第61章 你要吃吗?
  倪不逾给盛栖池带来了厚厚一沓试卷, 都是开学这几天来各科老师发下来的。
  两天之后,舒琰结束了第一次化疗,出院回家, 盛栖池却没有回到A市。
  舒琰在家里休息了一周,盛栖池一边在家里自行复习, 一边陪着她。舒琰劝她回去上课,她执拗地拖延着不走,反而自己又偷偷跟王敏学请了半个月的假。
  舒琰拿她没办法,只能暂时随她去。
  家里的画具倒是一应俱全,盛栖池严格制定了一个时间表,把每天用于复习和练习绘画的时间排出来,坚持早起, 陪舒琰散步锻炼, 每天中午还会钻进厨房跟阿姨学习做简单的家常菜。
  可惜她大概在厨艺方面没什么天赋, 做的菜只能勉强入口, 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周五晚上,倪不逾又从A市飞过来。
  他没去盛栖池家, 而是在附近订了个酒店,入住之后才给盛栖池发了微信。
  盛栖池看到微信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天都黑透了,她从画板前抬起头来,看到手机的一瞬间就笑了。
  小池塘:【我现在去找你。】
  小池塘:【你把房间号发给我。】
  她迅速换了套衣服,等再拿起手机时, 发现倪不逾并没有回复她房间号。
  大少爷:【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还挺保守。
  盛栖池抿了抿唇, 一阵风似的跑出了门。
  隔着蒙蒙的夜色,一眼就能看到立在花坛旁边的高挺身影。
  盛栖池像个子弹一样弹到倪不逾怀里,下一刻, 便被他塞了满怀的试卷。
  “……”
  盛栖池:“你好像一个无情的家庭教师。”
  “一天四张,写完拍照发给我。”倪不逾无情地下达完指标,才垂眸捏住她的脸颊,“嘴巴撅那么长干什么?”
  盛栖池:“人家都是小别胜新婚,亲亲抱抱举高高的,而我就只有一摞卷子,我怀疑我谈了个假的恋爱。”
  倪不逾漆黑的眸底闪动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表情却依然很酷:“谁让你不去上学的?”
  嘴上这样说着,他的手臂却绕过盛栖池的脑后,手掌不容置喙地向下一压,把她的脑袋压到了他的胸口。
  “听见了吗?”
  盛栖池笑嘻嘻地搂着他的腰,贪婪地嗅着他身上清冽的味道,睫毛陶醉地轻颤了下。
  耳边是少年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连接着她的心跳共震,盛栖池明知故问:“听到什么?”
  它说想你。
  少年眉眼轻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侧脸,淡抿着嘴唇不松口,“听不到算了。”
  盛栖池趁机摸了把他紧实而纤薄的腰背,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听到了。”
  “你的心跳说——”
  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盛栖池是最可爱的小仙女。”
  脸皮还挺厚。
  倪不逾莫名地想到高二第一天开学时,那个趴在桌子上嘟嘟囔囔的“只剩美貌的盛小池同学”,没忍住偏头笑了出来。
  笑声闷闷的,胸口轻轻颤动着,表情很酷,语气却满是纵容:“嗯。你没听错。”
  伏天的夜晚闷燥而热闹。
  盛栖池带倪不逾去了自己之前高中校外的夜市街。
  几乎把街头到街尾好吃的小吃都献宝般地买了一遍放在他面前,她才安生坐下来。
  倪不逾给她倒了杯冰凉的酸梅汁,盛栖池抿了口,才轻轻叹了口气。
  “你下周别过来了。”
  倪不逾挑眉看过来。
  “这样跑来跑去太累了。”盛栖池声音低下去一分,带着显而易见的自责:“会让我觉得很委屈你。”
  “几天不见还学会幻想了。”
  倪不逾满不在乎地嗤了声:“我说自己委屈了?”
  没有。
  可是她心疼。
  “我妈还没答应让我转回霖城,我又跟老王请了半个月的假。”盛栖池垂着眼,轻轻抠着木桌子上的纹路,说:“下周末你别过来了,我可以飞回去看你。”
  “没必要。”倪不逾不假思索地回绝:“我姐拍戏不在家,我周末待在哪儿都一样。”
  他拿起串烤翅塞她手心里,顺手拍了下她的脑门:“没觉得麻烦。”
  吃完夜宵,倪不逾把盛栖池送回到家门口。
  盛栖池抱着试卷回了房间。
  舒琰精力不济,已经早早睡下了。
  隔天,盛栖池找了个借口出门,没告诉舒琰倪不逾过来的事情。
  她怕说了之后,舒琰的心理压力会更大。
  夜里失眠的时候,盛栖池也有过动摇。
  她这样一天一天地耗下去,舒琰就真的会让步,同意她留在霖城吗?
  可她是不是又太任性了。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而在无形中给舒琰施加了精神压力。
  人生不是计算题,盛栖池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找到更优的解决方案。
  她势单力薄,只有一腔决心,却没有能力去与现实抗衡。
  唯一能做的,只是跟随本心陪在舒琰身边,以及,付出双倍的努力来兼顾学业和美术,不让舒琰失望。
  而盛栖池在考虑的问题,舒琰也一直在思考。
  刚查出宫颈癌的时候因为公司事务繁忙走不开,加之不想让盛栖池知晓后分心,她没考虑过去A市治疗。
  这次复发之后,李恒又再次提起转院治疗的建议。
  起初,舒琰顾虑着盛栖池,没有松口,而眼下,盛栖池因为她的事情连学校都不愿意再回,这让舒琰不得不考虑转院的事情。
  从七月到八月,李恒先后去了A市四趟,到八月底,他终于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退休已久的宫颈癌方面的专家徐瑾教授在李恒的多次拜访之下终于同意为舒琰看诊,如果经过会诊和全方位检查之后达到二次手术的条件,徐教授愿意亲自操刀为她做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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