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追我了——嘉予
时间:2021-07-27 09:37:18

  “手术很顺利。”她笑着看向李恒:“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好。”
  听到她的这句话,盛栖池的心脏猛然落回到胸口。
  随着那种尘埃落定的心酸感,眼泪也毫无预兆地滑落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快速抹掉那滴泪,转头看向倪不逾。
  “你听到了吗?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嗯,听到了。”倪不逾用指腹轻轻蹭了下她眼角的濡湿,“别哭。”
  舒琰在被推出手术室时就醒了过来,但是精神很虚弱。
  盛栖池不放心,一直陪在病床边,待到中午快一点钟才被倪不逾强行拖去吃饭。
  倪不逾牵着盛栖池走出医院大门。
  刚一出门口,眼前便跳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盛栖池讶然怔住,丛眠扑过来一把把她搂住。
  “盛小池,好久不见,想死你了!”
  盛栖池慢半拍地回抱住她,眼尾轻轻弯下来,同时看到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吴回和纪临西。
  “你们……怎么来了?”
  盛栖池看看他们三个,又看看倪不逾。
  “不关逾神的事!”丛眠揽着她的肩膀解释:“是我逼问他的,好久没见你,我们想来看看。”
  盛栖池心头一暖,感动地垂下了眼。
  吴回问:“手术结束一会了吧,情况怎么样?”
  盛栖池笑道:“医生说挺顺利的。”
  “那一定会没事的。”丛眠元气满满地说。
  “等阿姨情况稳定一些我们再去探望。”纪临西对她笑了笑,“你们去吃饭吗?”
  盛栖池点点头,“你们是不是一放学就过来了?”
  吴回点头,又立刻摇头:“我们吃完午饭来的。”
  从三中到医院打车过来都要四十多分钟,哪里来得及吃午饭。
  盛栖池了然一笑:“走吧,请你们吃饭。”
  —
  麻药药劲过去之后,舒琰开始呕吐。
  盛栖池吓得赶忙去找医生,被告知是正常反应。
  “可是这样多难受啊。”盛栖池疼在心里,却丝毫帮不上忙,只能尽心地陪在舒琰身侧。
  她忍不住去想舒琰第一次手术时的场景。
  当时她也吐了吗?也是这样难受吗?
  可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一无所知,还任性自私地埋怨着她。
  每多想一下,自责和心疼就更多一分。
  盛栖池心里压抑得不行,只能悄悄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不要去想。
  术后第三天夜里,舒琰又突然发起了高烧。
  盛栖池陪在病房里,小跑着去找医生。
  值班医生过来处理,用药,折腾了许久。
  舒琰面色苍白,疼得睡不着,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却还笑着催促盛栖池去睡。
  “这些都是术后正常反应,很快就会好的,别担心。”
  盛栖池咬了咬唇,佯装着平静,走出了病房。
  夜晚的走廊里安静了许多,只有护士奔忙的脚步声。
  盛栖池走到楼梯间里,靠在墙边,抱着自己的胳膊蹲了下去。
  她知道手术后可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反应,也知道一定会受苦。
  可当她亲眼看着舒琰被病痛折磨时,还是心疼得无以复加,恨不得能替她忍受。
  可是她不能。
  转角下,最后一级楼梯上,一个中年男人在静静坐着抽烟。
  盛栖池平时对烟味很敏感,这会儿却完全麻木地不想动。
  她沉默地蹲着,看着男人指尖的猩红燃尽,把烟头在脚下踩灭,而后抬手搓了搓脸。
  盛栖池在男人发出第一声呜咽时起身离开。
  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跟着一起往下落。
  心疼、无力、感慨,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她没缺席舒琰的第二次治疗。
  庆幸她的妈妈还有很大的希望康复。
  子欲养而亲不待。
  随着年岁增加,这七个字带给她的疼痛更加深入骨髓。
  在时间面前,在疾病面前,人类的力量是那么薄弱。
  薄弱到,她想用力抓住每一分每一秒,不舍得浪费掉。
  盛栖池回到走廊,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倪不逾的电话。
  她深吸口气,用手指在唇边强硬拉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才接通电话。
  “果然还没睡。”倪不逾的声音低低传来。
  像是被拨动了某根神经,一听到他的声音,盛栖池的眼圈情不自禁地就红了。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平静:“你怎么也没睡?”
  “查了些资料,知道手术后病人可能会有一些反应。”倪不逾说:“有点担心。”
  盛栖池慢吞吞地揉了揉眼睛:“担心我会难过啊。”
  “担心我们盛小池同学会哭鼻子,还不跟我说。”
  少年低笑了声,声音在寂寥的夜里被染上一层安抚人心的温柔。
  “那样我会心疼。”
 
 
第64章 亲完就跑。
  九月中旬, 全国高中数学联赛如期举行,盛栖池一大早便跑到思北公馆门外,陪倪不逾一起去了考点。
  联赛分为一试和二试, 从早上八点钟开考,一试时长为80分钟, 考完之后休息20分钟,便直接开始二试,等全部考完,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倪不逾一走出考点就看到等在门外的盛栖池。
  小姑娘撑着太阳伞,安安静静地站在考场外,垫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一看到他的身影, 她的眼睛便亮了起来, 一路小跑着朝他冲了过来。
  “慢点跑。”倪不逾接住她。
  “不是说了下午会去找你, 怎么还在这等?”
  纵然撑着伞, 她的小脸还是热得发红,偏偏还笑嘻嘻地撒谎:“没等, 我是考试快结束时才过来的。”
  她眼睛湿漉漉的,满是笑意, 看得人心脏发软。
  “小骗子。”倪不逾扯了扯她的脸颊,把伞从她手里扯出来,举高了,帮她撑着。
  “饿了没?想吃什么?”有人从旁边快速跑过, 他下意识伸手在她身侧挡了下, 整个伞都倾斜到她身上。
  “想吃泰国菜。”盛栖池弯着笑眼回应,手指不经意间把伞面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下一刻,阴影又悄然无声地全部转移到她的身上。
  他的身子整个暴露在阳光下, 侧脸被阳光涂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盛栖池不满地皱了皱眉,还要去动伞,被倪不逾不由分说地用手掌按住了脑袋。
  “消停点。”他不满地啧了声:“有让伞的功夫不如快点走。”
  也是。
  盛栖池挠了挠下巴,突然眨了眨眼睛看向他。
  “你这样按着我,让我突然想到一首歌。”
  倪不逾垂眼:“什么?”
  盛栖池看着他的眼睛,小小声地唱了起来。
  “手不是手,是温柔的宇宙。”
  “我这颗小星球,”她歪头指了指的鼻尖,嗓音清甜:“就在你手中转动。”
  “……”
  倪不逾波澜不惊地垂下眼,下一秒,却被绷不住翘起的唇角出卖了情绪。
  他低低笑了声,睫毛遮住眼底的缱绻。
  “都哪学的乱七八糟的小伎俩。”
  简直……可爱到头掉。
  —
  一天后,舒琰出院休养,盛栖池也回到学校上课。
  请了一个多月的假,盛栖池的复习进度落下了不少。
  所幸倪不逾会定期给她送复习资料和试卷,再加之她高一高二时的基础很好,追赶起进度倒是没那么费力。
  但是很费时间。
  白天跟着学校的进度复习,每天晚上回到家后,盛栖池还要再拿出两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弥补前面的缺失,同时还不能松懈绘画练习。
  每一分钟的时间都被排进满满当当的计划里,盛栖池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大圈,原本还挂着稚气的脸颊都快捏不到肉了。
  倪不逾捏着她那越来越尖的小下巴,眸色深深,藏着说不出口的心疼。
  隔了一周,少年挂着眼下淡淡的乌青,丢给她一个装订成册、像书一样的本子。
  盛栖池翻开,眼睛都惊讶地瞪圆了,厚厚的书册里罗列着各科的重难点,还细致地做了目录索引,简洁又明了。
  甚至数学的重要题型,他还举一反三地标注出了所用到的各个知识点,以及几种不同的算法。
  盛栖池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书册,如获至宝。
  她实在想象不出,平时作业连步骤都懒得写的少年是怎样耐着性子熬着夜,才一点一点地将这些内容帮她整理出来的。
  书声阵阵的早读课,盛栖池侧头,看到倪不逾困倦地趴在桌上,正闭着眼睛补眠。
  紧张地环视着四周,她用书挡着脑袋,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虔诚又紧张地,在他脸侧落下一个吻。
  一触即离。
  盛栖池盖着脑袋,捂着怦怦乱跳的小心脏,触电般地转过头,面朝着墙壁趴下,闭上了眼睛,睫毛却疯狂乱颤。
  身后,少年缓缓地睁开眼,抬手摸了摸脸颊。
  半晌,他漆黑的睫毛垂下,唇角向上勾起,从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喂。”
  盛栖池被他捏住了耳垂。
  少年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耳垂,像是漫不经心地揉捏着她的心尖。
  耳垂开始不自觉地升温,发烫,每一根细小神经都敏感地像要炸开。
  随着他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落下,她的脸颊彻底红成了盛夏里的樱桃。
  “亲完就跑?”倪不逾嗓音微哑,像带着蛊人的电流:“你还有没有点担当?”
  —
  徐教授为舒琰制定的治疗方案里包括两期化疗。
  十月初,化疗正式开始。舒琰又住进了医院。
  李恒的工作也不能一直搁置,开始了两边跑的生活,虽然医院里请了护工,盛栖池还是不放心,她跟王敏学说明了情况,暂时不再上晚自习,每天晚上去医院陪舒琰。
  倪不逾偶尔也会陪她一起去,但大多次,都会被盛栖池拒绝。
  他只能继续整理笔记,持续地给她喂题,用自己的方式陪伴着她。
  十月中旬,数学联赛的成绩出来,获奖名单在官网上进行了公示。倪不逾拿到了竞赛一等奖以及参加冬令营的资格。
  冬令营又称为中国数学奥林匹克,简称CMO,是集佼佼者于一堂的、国内最高层次的数学竞赛,如果能在冬令营中拿到好的名次和奖牌,就可以直接拿到几大高校的保送名额,相当于一只脚提前跨入了大学的门槛。
  盛栖池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要高兴疯了,她忘乎所以地从画板前跳起来,把林老师吓了一跳。
  “怎么了?”林老师问。
  “我男……”盛栖池差点说漏嘴,忙改口:“我同桌拿了数学竞赛全国一等奖!”
  “哇。”耳边是另外三人分外捧场的赞叹声。
  “很厉害!”林老师一副看透了一切的表情,笑吟吟道:“是你同桌还是你男朋友啊?”
  盛栖池嘻嘻一笑,大方承认:“都是都是。”
  一回头看到夏萱莫名复杂的表情,她立刻收敛起笑容,安静地缩在画板前。
  盛栖池按捺不住地发了条朋友圈,用词简单而直白,每个字里都透露着朴实的开心——
  热烈祝贺我同桌倪不逾同学获得全国高中数学联赛一等奖[转圈][庆祝]。
  一时得意,她忘记设置屏蔽,没一会儿便收到一大堆评论。
  以前高中同学的、三班同学的、还有其他微信好友的。
  其中不乏有知根知底的人的揶揄打趣。
  温雯:【我怎么就没有这么优秀的……同桌啊!】
  吴回:【这!有点牛逼吧!不请吃饭说不过去吧?!!】
  纪临西回复吴回:【可不是。】
  丛眠:【哇塞,热烈庆祝,恭喜我后桌的……同桌[奸笑]】
  林浩:【逾神最叼!】
  艾何平:【逾神牛逼!】
  ……
  在一排“牛逼”下面,突然跳出来一条新的评论,语气让人感觉略微有点奇怪,具体又说不上来。
  蒋欢:【可惜逾神不爱发朋友圈,只能让你这个同桌来充当代言人了。隔空点赞。[可爱]】
  盛栖池看到这条评论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趁着喝水休息的功夫瞄了一眼,她漠然地眨了眨眼皮,挨个把前面的评论回复了,打算直接把这条忽略。
  回复到一半,屏幕上跳出一条新的评论。
  大少爷:【谢谢我的独家代言人[酷]】
  盛栖池手指一顿,对着屏幕笑了起来。
  吴回他们几个很快在倪布恬那条评论之下整齐划一地回复了一句意味深长的“啧啧啧”,像标兵列队似的。
  盛栖池在表情栏里选了半天,回复了一个可爱的笑脸表情,和蒋欢发的那个一模一样。
  心里那点怪异的别扭因为倪不逾的这句回复全部烟消云散,她满意地滑动着屏幕,正想心平气和地回复蒋欢一句,发现她不知何时把自己的那条评论删掉了。
  倒是又多出了一条新的评论。
  王敏学:【互相学习,共同进步!看到你们这么团结友爱,老师很欣慰。】
  “……”
  —
  十一月中旬,舒琰如期进行第二次入院化疗。
  化疗结束后,她身体各项指标显示良好,修整几天之后回到了霖城。
  因为身体原因离开了太久,公司里还留了一大摊的事情需要处理。太久没露面,家里的老太太也快产生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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