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婚生依赖——福禄丸子
时间:2021-07-27 09:40:19

  “真的又怎么样,假的又怎么样,赵小姐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吗?要是有,也不会站在这里了,不是吗?”
  她要有起死回生的异能,先帮帮父亲,再帮帮母亲,还有聂家花园中挖出的那具不明身份的尸骸,让他们陈述是非曲直,也可以免去后辈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互相折磨了。
  赵元熙深吸口气,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日头:“我只想跟他说几句话,那些死掉的守宫我愿意赔偿给他,重新帮他再养一回。”
  聂舜钧忽的笑了笑:“赔偿?赵小姐,你以为这世上所有东西都有价码,推翻了也都可以随时重来吗?阿臣从小没有朋友,那些守宫是他妈妈买来哄他开心的,它们就是他唯一的朋友。最初也不过十个左右,一代又一代繁殖到今天的规模,没有了,还能赔得出来吗?”
 
 
第89章 不恨。
  元熙木木地站在那里:“你让我跟他见一面,我想当面跟他说。”
  “没这个必要。”聂舜钧态度强硬,“其实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心意,收起之前那种绝情绝义的姿态,又想来找他?”
  既然没有感情,分开了,又何必一再流连纠缠?
  元熙看了他一眼:“我贱,不行吗?”
  隐藏在大门后面的人默默握紧了手。
  聂舜钧又笑:“难道不是因为你妈妈的尸体还没有下落,两边的案子又像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你才觉得阿臣还有利用价值吗?”
  元熙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见到聂尧臣了,索性豁出去,说:“就算是吧,只要他也乐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吗?”
  聂舜钧不再跟她针锋相对,只说:“你走吧,他不会出来见你。”
  这场悲剧不如到此为止。
  别墅的门重新阖上,门前的人重新陷入迷茫。
  门后的人背靠在墙壁上,有不能言说的苦痛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聂舜钧进门后看到他脸上的神情,似乎也不意外。
  “你刚才都听见了?”
  聂尧臣没有回答。
  实际上,从得知守宫全部死去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仔细咀嚼那个苦涩到难以下咽的消息。
  无论身边的人说什么,很少给予回应。
  家中地下一层很大,各个区域做了功能区分,客房也在楼下,他住在那里,仿佛穴居动物,都不出门,整天摆弄棋局,本就白皙斯文的面相更显得苍白。
  这种状态是自闭症患者最典型的表现,对聂舜钧来说再熟悉不过,因为他最宝贝的女儿朵朵从出生之后就一直是这样。
  基因、血缘这样的词汇对其他家族来说是亲情纽带,对他们聂家却是诅咒。
  命运本来算是宽待聂尧臣,阿斯伯格症的自闭症状并不典型。
  不能共情顶多活得自私一些,谁知最后逃不过爱情这道难关。
  可是你说他对外界全无反应,又为什么一听见赵元熙来了,就跑到这门后听他们说话?
  “你不要怪大哥心狠。”聂舜钧的手在他肩上轻拍,“无论过去她对你是不是真心,你们现在都不适宜在一起了。”
  他也同样关注命案的真相,然而直觉告诉他,真相并不能真正解开两人的心结。
  赵元熙太过复杂,阿臣又太过纯粹,这样的两个人并不适合一起走人生路。
  “听说曲嘉倩的妈妈找到春海来了,只要你愿意,这段婚约还可以继续履行。感情其实是可以培养的,曲小姐率直可爱,婚后无论生活还是事业上都可以协助你。还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曲家明在美国率先申请了专利,且已经从二叔手中以及二级市场陆续购进足额的股权。假如不跟曲家成为亲家,上古集团旗下所有互联网相关的业务都要剥离出去,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明白吧?”
  相当于砍断集团的一只手臂,这块业务能不能继续活下去,还能不能有活血注入,都将是未知数。
  聂权当初拼命逢迎曲家,将他们引入集团公司内部,其实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
  当时聂尧臣赌的不过是曲家明会站在他们这一边,避免他们在收购浪潮中被反噬。
  谁能想到曲家明有自己的野心,临阵反水?
  聂尧臣对他的话仍然没有回应,只是慢慢的,又朝通往地下一层的楼梯走去。
  朵朵一直坐在二楼的楼梯台阶上画画,这时终于画完了,朝聂舜钧跑过来,把手中的画板递给他。
  画面上彩色的抽象图形组成两张脸,画的是他们兄弟两人,大的那一张占掉四分之三的画面,堆满孤独、伤感和渴望。
  “叔叔。”朵朵说。
  “是啊,叔叔不开心了。”聂尧臣拿着画,又把她抱起来,看着弟弟的背影,“可是我们帮不了他。”
  能帮他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
  元熙回到公寓,偷偷痛哭一场。
  猫猫年糕像是知道了,在门口挠门,吵着要进来。
  她一开门,小小一团毛球蹿上她膝盖,大眼睛水汪汪盯着她脸上没擦干的眼泪看。
  聂尧臣送来的猫,连眼神也跟他很像。
  他真的让她养过好多动物啊,金鱼、小猫、守宫……
  哭完了想起那两只幸存的守宫还在花店里。
  花店里花草密集茂盛,阴凉湿润,它们似乎很喜欢这个环境,如鱼得水,在爬宠箱里相当活跃。
  这么小的空间,似乎太委屈它们了。元熙想到聂尧臣房间里那个巨大的玻璃箱,于是亲自跑一趟花鸟市场,找了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箱子,请店家送到花店去。
  她又根据聂尧臣说过的细节,找到那家卖面包虫的小店,店主一听就笑:“聂老板啊,买面包虫回去喂守宫那个,你是他女朋友?”
  元熙也只是笑笑:“听说面包虫死了就得挑出来?”
  “啊,对,不然会把其他的也给染病了。”
  “您教教我怎么挑,哪种是死了不行的。”
  她虚心求教,设身处地的去理解聂尧臣的爱好。
  即便不这样,她也能体会到身边最亲近的东西和自己永诀时的那种心情。
  元熙坐在花店的柜台背后挑虫,发现这件小事不用动脑子,又很机械,其实很能让人放松。
  夏婵受不了她:“你可真是精细,这也能挑得出。”
  “反正没多少,它们食量小。”
  以前聂尧臣养两百个的时候挑虫也是个大工程了。
  她在海边被潮水困住那回,在聂家洋房里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他坐在窗前低头挑虫子……那时他心里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其实已经知道她家的案子,开始用他的手段来调查她?
  元熙不由出了会儿神,门上的欢迎铃就响了,进来一位老先生。
  精神矍铄,满头银发,自有威仪,目光简单的四下看了一圈:“赵元熙,赵小姐在吗?”
  元熙认出他来,站起身道:“聂老先生。”
  聂坤鹏看向她,微微点头。
  元熙请萱子泡了杯茶来,双手将杯子放到他跟前:“我这店里只准备了一点小青柑,不是什么好茶,但口味甘醇,对身体也好。”
  “谢谢。”
  聂坤鹏鸡皮鹤发,身上的毛呢大衣却非常笔挺妥帖,看不出已经是年逾八旬的老人。
  因为年纪的缘故,眼睛的晶体有些浑浊了,中和掉了目光中本来锐利的成分,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在公司大会上所见那样威严肃穆,反而多出几分和蔼可亲。
  赵元熙却始终提着一口气,保持警醒。聂家的人往往表象之下都有另外的面孔和心思,大意不得。
  老爷子不会无缘无故找到这里来。事实上,聂家花园挖出骸骨、聂权被警方带走的时候,元熙就设想过他会找她。但姜毕竟老的辣,聂坤鹏的心思比孙子、儿子都更深更缜密,耐心奇佳,一直到现在才出现。
  而如今她已经不是上古集团的员工,也跟聂尧臣断了往来,他这时候找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就更让人琢磨不透。
  “赵小姐以前是在总裁办的秘书部门工作?”
  “是的。”
  “去年董事会的其中一场会议记录,你在场做记录吧?”
  赵元熙一凛,回想了一下:“没错。”
  聂坤鹏点点头:“我是觉得挺面善,跟名字不大对的上。”
  八十岁的老人,竟然有这样好的记性,已经相当令人叹为观止。
  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刻意保持低调,小心掩藏跟聂尧臣的特殊关系,聂家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存在。
  现在看来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普洱茶凉了几分,老爷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品咂道:“茶不错啊,很久没尝过新会柑的果香了,我喝的普洱都太沉太苦,有种陈旧的味道。”
  “您喜欢的话,我给您带一点回去。”
  “你不恨我吗?”他突然问,“我们聂家很可能欠了你两条人命,你不恨我?”
  “我不知道。”她回答,“恨这种情感太强烈,没法一而再,再而三的经历。”
  她在曾经的表面证据下用尽力气恨过聂家老二聂权,以为他就是害死爸妈的罪魁祸首,然而挖出的骸骨却把案件带向了另外的方向。
  这次恨是错的,那么再恨一次就一定正确吗?
  未必。
  伤筋动骨来一回,她差点连命都豁出去,没有真相大白之前总觉得不太值得。
  “那么阿臣呢,你恨他吗?”
  这个名字现在越来越像一颗石子,任何时候,由任何人扔进来,都像投入湖泊,激起层层涟漪。
  “不恨。”
  这个她其实可以很肯定的说,对聂尧臣,她并不是恨。
  如果只是恨,那或许就简单很多了。
  聂坤鹏似乎对她这个回答很满意,又喝了口茶,抬头看了看,说:“就是这里吧,你家人遇害的地方?”
  “嗯。”
  “那时你多大?”
  “虚岁六岁。”
  “还有其他亲人吗?”
  她稍稍犹疑,还是说:“还有一个妹妹。”
  “没想过找到她,一家团聚?”
  元熙摇头:“她没有看到案发经过,什么都不知道,而且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我不想把她拉进来。”
  聂老爷子似有感慨:“我家几个孩子要是能像你这样为兄弟姐妹着想,就好了。”
  其实聂舜钧对弟弟呵护备至,相当护犊子了。
  这说的大概还是聂松、聂权兄弟两人在公事和私事上互不相让的斗争吧?
 
 
第90章 说不定我就是凶手。……
  “您今天来,有什么事儿吗?”元熙终于开口问。
  “我本来是打算在公司跟你见面,可是听说你已经辞职了,我才找到这儿来。”
  “我是被解聘的。”
  “那如果我现在恢复你的职务,你还愿意回来帮阿臣吗?”
  元熙抬眼,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解聘是她在天台跟聂权发生冲突之后的事。她虽然人被聂尧臣带往兰卡威,但对这样的决策也不意外,相信是聂家上下都认可的结果,甚至包括聂尧臣也默认了她已不适合待在公司内部。
  现在老爷子提出这个建议是什么用意?
  “阿臣现在回到技术开发部门,身边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你回去帮帮他,能让他安下心来。他迟早是要回总部来的,你跟他一起,将来其他人也不会说什么。”
  元熙听懂了,公司大权将来还是要交到聂尧臣手里的,老爷子已经打定主意了。
  她还是有些好奇:“您为什么就那么看好他呢?他有那么优秀的大哥,父亲也还健在……”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偏袒。”老爷子笑了笑,毫不讳言,“无论他也好,朵朵也好,都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这个病,有人说这是我们聂家的劫数,我偏不信。他们身上的缺陷,在我看来,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老天少给了他们一些东西,我想尽可能地补偿他们。所以赵小姐,你救了我偏爱的孙子,我是很感激你的。”
  元熙更疑惑了:“我救他?”
  “嗯,你没出现之前,我以为他一辈子都要被困在半山道那个洋房里了。他是没有能力自己走出来的,幸好后来遇见了你。”
  “您知道那里发生过什么?”
  聂坤鹏缓缓摇头:“我要是知道,早就救他出来了。阿臣有他自己想要坚守的东西,不管那是什么,我觉得一定是极其珍贵的,但背后可能隐藏着不好的事情。那时他才十岁,可能没法完全理解亲眼看到的东西,所以用了这么多年去消解。他跟常人又不太一样,这个过程是很困难的,急也急不来。”
  聂家花园曾有意挂牌出售,想来是老人家对孙辈的一次“拯救”行动,可惜最终还是以失败而告终。
  花园里埋藏的东西成了“薛定谔的猫”,每个人都有糟糕的预感,却都不知挖出来后面临的会是什么样的真相。
  整个家族的人关系都变得微妙起来。
  如聂坤鹏所说,聂尧臣经过这么些年的消化和思考,以及最近发生的各种事情,大概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包括他突然去自首,应该也是想通了什么其他人没注意的关键线索,甚至是连警方都没有发现的东西。
  聂坤鹏叫她:“赵小姐?”
  元熙回过神来:“您叫我名字就好。”
  “那你也别总聂先生聂先生的叫,跟阿臣一样,叫我一声爷爷吧,我都有好多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家族中的种种纷扰,竟让两个孙子都与他疏远了。
  “聂爷爷。”元熙从善如流,“那您是希望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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