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婚生依赖——福禄丸子
时间:2021-07-27 09:40:19

  “你是为了我,才决定自己挖开花园?”元熙问。
  “为了我们。”他握紧她的手,十指缠绕在一起,“我知道你父母的案子只要不了结,你永远不可能心无旁骛开始自己的生活。何况如果这个案子跟我家人有关,你可能会恨我,我不希望最后我们之间只剩下仇恨和欺骗。”
  “你知道我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
  “我一开始就想过。”他笑容很淡,带一点苦涩,“毕竟谁会真的喜欢我这样的人呢?从小到大,对我好的人,要么是想讨好我爷爷和爸爸,要么是想接近我大哥。我不知道你是哪一种,但就是忍不住有一点侥幸。”
  结果证明她哪一种都不是,她竟然是为了一个只有他知道的秘密而来。
  这点侥幸被她亲自戳破的时候,原来有那么剧烈的疼痛。
  “傻子……”她手指抚过他脸颊,“你真的是阿斯伯格症吗?”
  他内心明明有这么丰沛的情感,明明这样渴望爱人,也渴望被人爱着。
  “嗯,我八岁就确诊,从那以后就很少看到我妈妈笑了。”
  “你之前为什么打听我小时候读写障碍的事,跟你的病有关吗?”
  她记得他曾问过她,她妈妈小时候干预她的读写障碍,用的是哪几种方法,之后又特地到院长妈妈那里打听她小时候的事,似乎意味着他对这个病有一定的了解。
  “你的读写障碍跟我的病一样,都是神经发育障碍,干预的方法也有共通之处。但是在二十年前,大多数普通家庭对读写障碍还没有清晰的认知,甚至大部分父母不会承认自己的孩子有这个病。你妈妈对你的干预治疗非常超前,而且用到的方法其实就是我妈妈教我的那几种。她是在送我去特殊教育机构做干预训练的时候,特地向老师和医生学来的。”
  “你是说……”元熙哽咽,“当初教我方法克服障碍的人,其实是你妈妈?”
  聂尧臣眼中也泛起泪光:“嗯。”
  说起来,妈妈蒋虹有小市民的虚荣和势力,文化程度也不高,在养育孩子这件事情上的确从没做到过那样细致和超前。
  只不过作为孩子来说,从没想过身边那个人不是真正的妈妈。
  更深重的悲伤,连同愧疚、自责等等复杂的情绪一下子又海潮般涌上来,元熙捂住口鼻,拼命想把哭泣的冲动压回去。
  聂尧臣却倾身将她抱进怀里:“那时候她常在我面前提到一个叫‘倩倩’的小姑娘,有时候说她臭美,记性好;有时候又说她也生病,比我小,却很坚强、很倔,总是尽最大的努力去克服自己的问题,每天进步都多一点。我不确定……那到底是哪一个妈妈,但可以确定的是,她也很关心你,希望你的病能好起来,像其他普通人一样生活。”
  他曾一度以为那时说的是曲家的女儿曲嘉倩,后来元熙说起她过去的名字袁茜那个茜字念qian,他将前因后果连缀起来,才明白其实是“茜茜”。
  妈妈在去世之前做了一件很好的事——她也照顾过小元熙。
  而且她的离世,牵引着元熙,把她带到了他的身边。
  如今元熙怀了他们的宝宝,从今以后他也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
  元熙再也无法抑制,在他怀中失声痛哭。
  相拥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聂尧臣的眼泪也落下来,一滴一滴全都沁入她衣服的纹理。
  “对不起……对不起。”
  她从没想过,原来记忆中很多关于母亲的温柔记忆,竟然是来源于真正的聂太太。
  她还那样深切地恨过这家人,用最刻薄的语言伤害她唯一的儿子。
  聂尧臣抱紧她:“不要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
  相反的,正是她的执着追寻才让埋藏在花园里二十年的母亲得以重见天日。
  元熙哭到无法自已,呼吸都有些困难的时候,她感觉到肚子里较往日频繁的胎动,不由捧住了肚子。
  聂尧臣也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扶住她肩膀,看着她眼睛说:“别哭了,太伤心对宝宝不好的。”
  他用纸巾细心帮她擦眼泪,每擦过一处,又用嘴唇轻吻,笨拙却又温柔地安抚她的情绪,全然不顾自己眼角也还挂着泪痕。
  两人眼睛赤红,像相拥取暖的小动物。
  过了很久,情绪才终于平复下来。
  芮琼芝……不,元熙妈妈蒋虹的手术还没有结束。
  肖灼买了点咖啡和麦芬蛋糕送来,本来以为自己真是个贴心的好秘书,结果看到两人哭成这样吓坏了,“你、你们没事吧?要不要我去叫田警官他们上来?”
  “警察来了?”
  “嗯,说是要找家属谈话,我不确定你们现在有没有这个心情,就没敢告诉他们你们在这里。”
  元熙笑了笑,他这个秘书终于当得有模有样了。
  聂尧臣握住她的手:“你可以吗?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她摇头:“这不是一桩交通意外,对吗?”
  交通事故只归交警管辖,这时候来找他们的既然是田隽,就证明交警认为事故有可疑,将案件交给了刑警处理。
  聂尧臣很肯定,二十年前的那一晚他看到挖土埋土的是个男人,只不过他也无法确定那到底是谁。
  蒋虹有可能参与了谋划,也可能事后帮凶手隐匿真相,无论哪种情况,她都是知情者,有可能在凶手认为她多余或者要败露真相时被灭口。
  果不其然,聂尧臣点头道:“车祸发生的时候,她系了安全带,气囊也全部弹出,除了头部被碎玻璃划破出血,并没有明显的外伤。医生说她之所以昏迷不醒,一方面是颅脑受到碰撞,一方面是中毒。”
  “中毒?”
  “嗯。”
  “什么样的毒?”
  “还不知道,大概这也是警方想要了解的事实。我会尽力配合他们调查,把这件事查清楚。”
  元熙拉住他:“你之前跟警方说骸骨案是你做的,就是为了不让我知道她是我妈妈这件事,对吗?”
  他不会作奸犯科,更不会对警察说谎,所有人那时都以为他是发觉了谁都没掌握的线索,为了包庇凶手,同时也是他的至亲,才会撒那样一个弥天大谎。
  现在想来,他应该是那时就想通了芮琼芝和蒋虹是交换了身份,长眠于地下的骸骨是他的亲生妈妈。逝者已矣,但如今顶着聂太太身份的蒋虹却罔顾多年前发生在自己家中的惨案,抛弃两个年幼的女儿,任凭她们在恐惧和孤独中长大,甚至差一点就赔上自己的终身幸福……怎么看,她都是一个糟糕的母亲。
  案件继续查下去,不管凶手是谁,她的选择都已足够让元熙寒心了。
  为此,他甚至故意在包裹骸骨的防水布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你是傻瓜吗?”元熙的眼泪又不争气地冒出来,“那是你真正的妈妈!”
  他也真的失去了至亲,要再背上弑母的罪名,无论真假,怎么在舆论滔滔的这个时代生活下去?
  “我对你和你的朋友有信心。”聂尧臣解释道,“你们这么执着,迟早查出事情真相。我并不指望警方靠我的口供定案,但我那时如果不那么做,今天这样的车祸可能早就已经发生了。”
  元熙一凛。
  “凶手也会观察和试探,想知道我到底知道多少。如果他足够聪明,看我自首,他就应该知道我已经猜出真相的大致轮廓,至少猜出我现在的妈妈不是真的或骸骨的真实身份。他会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我身上,但我恰好又在看守所里,有警方看守保护,没有哪个地方比那儿更安全。凶手也不会在那个时候贸然伤害你和你妈妈,因为那样等于昭告天下真凶还逍遥法外,且很容易将你们两人的关系联系起来。你们是稀有血型,但凡有人发现这个细微的特征,就很有可能把整个案子从头到尾串起来,对他不利。”
 
 
第103章 搬来跟我一起住。
  优秀的棋手,落一子的时候往往已经想好了之后的五着甚至十着,各有应对之策。
  博弈的乐趣和高明之处就在这里,观棋者却未必能够领会。
  他心中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看到烟。
  “对不起,之前我一直误会你……”
  “你今天已经说了好多次对不起了。”聂尧臣拥着她,“我从小就听我妈妈说,任何人都不可能指望所有人都了解你,甚至都很难有一个人百分百了解你。但我们首先要足够了解自己,才能把一件事情坚持下去。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我不求别人理解,也不求任何人的回报。但是77,我可以答应你,今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只要她也愿意。
  还能说什么呢?他们的人生原来从那么早开始就已经连接在一起,像是宿命一样,都没有逃避的可能。
  “这是你说的,一起面对。”她把呼吸深深埋在他怀中,“你有开心或不开心的事,也不能瞒着我。”
  他这个人,心思太重,脑回路又跟常人不同,全都放在心里,让她怎么猜的着。
  “嗯,你也是,这样才公平。”
  她仰起头来亲了亲他,像小时候拉勾时最后盖的那个“章”,意味着承诺。
  他嫌不够,又低下头加深这个吻。
  肖灼守在露台外面脸红心跳,又忍不住抬头望天——再这么你侬我侬亲下去,警方那边是不是可以直接叫人家回去了?
  但警方的调查工作其实是一刻也不能等,田隽和同事简单地询问了聂尧臣关于他“妈妈”平时的社会关系和生活作息之后,合上工作日志的笔记,问道:“你平时跟你妈妈的关系怎么样?”
  刑警不会无的放矢胡乱问问题,所以这个问题一出口,聂尧臣和元熙就知道他在怀疑什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桌面下的手还紧握在一起,元熙想要开口,聂尧臣抢先答道:“这几年,我跟她感情疏远,也不住在一起,因为我结婚的事还闹过矛盾,但不管怎么样,远不到要杀掉她的地步。”
  “那为什么感情会疏远?”
  “因为当初她坚持要搬出去住。我目睹了有人在我家花园里埋尸的过程,害怕这个秘密暴露,已经到了几乎无法出门的地步。我是很希望她能留下来支持我的,就像小时候一样,可没想到他是第一个要求从聂家花园搬出去的人。”
  “为什么要搬出去?”
  “因为他那几年有睡眠障碍,夜里总是睡不着觉。就算睡着了,半夜也常常惊醒。为此她跟我父亲也经常吵架,夫妻之间逐渐没有一句话说,索性要求分居。”
  “这个过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聂尧臣沉默了几秒:“就从我目睹埋尸之后不久。”
  其实现在想来,那是一个持续了很长很长的过程,竟然从他的孩提时代到他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
  仿佛经历了漫长的一生。
  “单是这样看的确不足以要杀人,但前提是她真的是你母亲。”田隽故意停顿一下,“她是吗?”
  这个问题被元熙拦下回答:“田警官,你们是掌握了什么新的证据吗?”
  显然还没有,新的鉴定比对结果还没有那么快出来。所以其实田隽还有其他问题要问的,但姑且等鉴定结果和含琦回来之后,再一同跟他们梳理。
  “你们要注意安全。”他好意提醒,“这样的事故可能跟二十年前的命案有关,不能再发生了。”
  “我们明白。另外医生提到的中毒,需要另外调查吗?”
  “嗯,我们另一组同事已经去了芮女士的住处,封锁现场进行勘验,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她手术之后如果清醒了,你们也记得及时联系我,需要给她录一份口供。”
  警方先撤了,手术也顺利结束,但蒋虹却没有立马醒过来。
  医生说手术成功,但毕竟伤情严重,又还有中毒的症状,身体状况很不好,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她的生存意志。
  元熙和聂尧臣都换了无菌服进入病房,在病床旁边站定,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啊……”元熙说,“我找了她二十年,问过无数遍她究竟到哪里去了,也希望她最好是还活着。可现在这样,真见到面了,她也的确还活着,可我还是觉得像没找到她一样。”
  聂尧臣揽过她的肩头,无声安慰。
  “你说她会不会以后都醒不来了?”
  “不会。”
  她看他:“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你也希望她能醒过来,你一定有很多话要跟她说。”
  “没错,我就想问问她,既然当初都抛下我跟妹妹不管,前几天又为什么那样跟踪我,还买东西送到我那儿去。”
  这也是聂尧臣刚告诉她的事实。
  在不知道如今的“芮琼芝”其实是她妈妈蒋虹的情况下,谁又能想到跟踪她又给她和宝宝买东西的人是“聂尧臣的妈妈”呢?
  病床上的人紧闭双眼,比这二十年间他们两人印象中的人都要安静得多。
  医生说跟她说说话有助于刺激她的大脑皮层,可以帮助她快点醒过来。
  然而他们两个都做过她的子女,却都没法承担起这样的角色。
  安静地陪伴她一阵之后,他们从医院离开。
  临走时元熙仍忍不住回头:“这样留她一个人在医院没问题吗?”
  既然是凶手有意灭口,没有得逞,岂不是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加害?
  “你放心,警方派了人盯着,我也另外安排了人手。你还记得左时吗?”
  “当然记得。”
  他们在兰卡威时结识的新朋友,当时他为丁慕云护送那份价值连城的祖母绿宝石,据说是海外安保公司的合伙人。
  “他们公司业务不仅负责保护贵重珠宝和古董,也保护人身安全。我已经从他们那里聘请安全官,保证除了我俩之外不会有其他人接近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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