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靖庭自己也很诧异。
他在男席处,偶尔会看魏琉璃一眼。
两人一对视,她就得体的笑笑。
陆靖庭第一次觉得,有人与他并肩作战,这感觉甚是微妙,就好像往后余生的漫漫长路,再不是他一人独行。
“侯夫人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还真不是寻常女子能比的。”
“瞧瞧这身段、这容貌、这气度,我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侯夫人真是人美心善呐,她送的这香包,恰好合适佩戴呢。”
“……”
女席这边,女眷们或是真心,或是假意,都在褒赞魏琉璃。
青莲仿佛被众人隔绝在外。
她这种以学识扬名的女子,多多少少给人清高之感,令得在场夫人们觉得高不可攀。
况且,廖夫人太清楚青莲的为人,还在榻上逮到过青莲与廖世廉,若非是为了顾全大局,廖夫人会立刻将青莲赶出去。
青莲捏紧了手,将今日这些人的嘴脸都记住了。
她发誓,终有一日,她定会让这些忽视她的人统统后悔莫及!
*
歌舞开始。
男女席中间隔着一块空地,随着笙箫响起,数名舞姬一路逶迤而来。
这些舞姬皆身着薄纱,身段纤细玲珑,舞动腰肢的姿势要有多妖娆,就有多妖娆。
难怪世人常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越是上不了台面的,就越能风骚万种,深得男子喜爱。
魏琉璃表面欣赏歌舞,内心却在暗暗盘算。
陆靖庭但凡多看一眼美人,她就再也不理他了。
然而,不多时,一舞姬旋转之时,朝着陆靖庭直接栽了过去,顺势朝着他怀中跌去。
电光火石之间,魏琉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见陆靖庭一手握住了女子肩膀,将她拂开之际,手也松开。
魏琉璃暗暗吐了口浊气:夫君差一点就失去我了呢。
亏他还知道洁身自好!
今日所谓的雅集,果然是另有意图。
那美人似受了惊吓,噗通跪在了陆靖庭面前,“请君怜惜!”
陆靖庭眸光淡淡,望向了女席处,而魏琉璃皮笑肉不笑,冲着他露出了几颗整齐洁白的牙。
陆靖庭,“……”她倒是能忍。
作者有话说:
陆狗子:为何夫人不戴我送的锁?
魏琉璃:(⊙o⊙)
陆狗子:夫人的心思,真难猜。
魏琉璃:-_-|| 我心甚累,可以申请换男主么?
陆狗子:你想换谁?三十万大军了解一下,立刻踏平小白脸。
魏琉璃: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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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陆靖庭, 你敢?!
魏琉璃表面笑容淡淡,内心已经开始谋划十大酷刑!
很显然,廖世廉是想借着今日的雅集, 给陆靖庭送美人。
陆靖庭若是不收, 那说明他防备廖世廉。
可若是收下, 只怕又是收了一个细作。
此时,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了陆靖庭。
说实话,论容貌,陆靖庭长了一张令得天下女子都会趋之若鹜的俊脸。
关键是,他二十五岁才娶妻, 此前身边从未有过莺莺燕燕。
单是这般禁欲无情, 就容易勾起女儿家的芳心。
青莲看了一眼魏琉璃,见她笑眯眯, 并未反对,青莲只能自己干着急。
一个魏琉璃就已经够了!
她不允许其他女子再靠近陆靖庭!
这时,陆靖庭在众目睽睽之下,道了一句,“姑娘之情, 本侯无法接受。”
他竟然拒绝了!
魏琉璃瞬间笑容灿烂。
青莲也松了口气。
而这时, 廖世廉朗声大笑, 解围道:“哈哈哈!侯爷不知, 玲珑她爱慕侯爷已久,又是本官的干妹妹, 这才大胆表露心意, 今日本官就做个媒, 把玲珑送给侯爷。”
廖世廉已经当众如此表态, 陆靖庭再不接受, 那就是打他的脸了。
陆靖庭再度望向了魏琉璃。
魏琉璃虽骄纵,但也很清楚陆靖庭的立场。
廖世廉是漠北辅政官员,其实就是朝廷派来监视陆家的眼线。
可真真是令得英雄寒心。
陆靖庭坚守漠北十二年,却还要被一个奸佞之臣压制。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注①】
上辈子魏琉璃死后,亦不知道陆靖庭的后半生是否安康顺遂。
她忍住了任性,说道:“夫君,既然廖大人好意,那夫君便接受吧。”
陆靖庭诧异。
换做是寻常,他的确会假意接受。
但今日,他得顾及魏琉璃。
毕竟,这小女子一旦不悦,实在是难哄。
只是没想到,她竟主动提出让自己接受美人。
陆靖庭心绪古怪,“好,听夫人的。”
两人隔着数丈之远,相视一笑。
众人只觉得侯爷夫妇二人,琴瑟和鸣。
青莲心头顿时一堵。
*
宴席期间,廖大人离开了一下,无人察觉到,青莲也不见了。
廖府书房,青莲难忍气愤,“大人这是何意?难道是不信任我?我说过,我会尽力获取情报,陆靖庭不会轻信任何人,纵使大人送他美人,他也不会中计。”
廖世廉此前觉得青莲是个美人。
也合他心意。
但今日一看见魏琉璃,他就觉得青莲这人了无生趣,今日是机会,他也许久没碰过她,但却是提不起兴趣。
“鸡蛋总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青莲姑娘迟迟无法得手,本官只能另寻他法!”廖世廉抛出一句。
青莲无话反驳。
她都无法接近陆靖庭,还如何窃取情报?
再者,她不想让陆靖庭出事,她想要的是萧珏、百里墨,还有廖世廉统统去死!
青莲伸手解开衣领的扣子,廖世廉制止了她,“今日不必了,你先回去吧,免得让人起疑。”
青莲松了口气,但同时也意识到了什么。
她在廖世廉这里已经没甚吸引力了。
看来,她的计划需要尽快进行。
下面就等着萧珏来漠北……
她要杀光了他们所有人!
到时候,陆靖庭一定会喜欢她,重新对她感恩戴德!
*
陆靖庭并未饮酒。
漠北的人皆知,永宁侯陆大将军滴酒不沾,谁也不敢轻易上前劝酒。
雅集结束,已是午后。
魏琉璃全程都是面挂浅笑,没有露出任何不悦之色。
回程依旧是同乘一辆马车,只不过,这一次又多了一位美人。
虽是盛暑天,但马车是镂空的设计,壁槽里还有薄荷气息溢出,随着马车行驶在路上,一阵阵清风灌入,煞是凉快。
玲珑无数次看向了陆靖庭。
她虽是带着任务接近陆靖庭,但到底还是被陆靖庭的男子气魄给征服了。
这种历练九死一生之后的从容不迫,世间寻常男子一辈子都无法企及。
四人同乘,难免逼仄。
魏琉璃总觉得玲珑会暗暗戳戳做点什么。
果然,如她所料。
马车车轮辗过坑洼之处时,玲珑一声惊呼,仿佛早就找准了机会,直接往陆靖庭怀里栽了过来。
男人立刻警觉,然而,玲珑还未靠近,魏琉璃一抬手就是一巴掌打过去。
“啪”的一声打蒙了玲珑。
青莲,“……”打得好!
魏琉璃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自己的夫君,只有自己能碰。
“放肆!没看见侯爷正在歇息么?好一个不知廉耻的狐媚子!”
魏琉璃看着娇软,凶悍起来还真有模有样。
玲珑瞬间泫然欲泣,委屈巴巴的喊了一声,“侯爷……”
陆靖庭眸光幽冷,看了一眼魏琉璃红扑扑的手掌。
她应该是打疼了。
魏琉璃,“哭什么哭?本夫人是当家主母,教训是你应该的。侯爷日理万机,岂是你说喊就能喊的?!”
玲珑这才真正意识到,她这是碰到狠角色了,方才在廖府竟是半点没看出来。
玲珑缩在一旁,再也不多言。
男人都喜欢弱者,她以为只要她表现的楚楚可怜,就一定能得到侯爷青睐。
马车疾驰,突然一个不稳,魏琉璃身子倾斜,陆靖庭眼疾手快抱住了她。
男人心绪莫名,不知为何,突然双手稍用力,提着魏琉璃的细腰,把她抱在了身上。
“夫人消消气。”
魏琉璃刚才只不过给玲珑一点小教训。
她才不是真的生气。
她是要让玲珑知难而退,莫要在陆靖庭跟前惹事。
魏琉璃身子扭了扭,羞涩道:“夫君,马车上还有人呢。”
陆靖庭现在可不想管这么多,他早就想抱着她了,难为了她今日陪着自己演了这一出。
男人闭上了眼,仿佛开始假寐,嗓音温柔的不行,“你乖些,别乱动。”
青莲,“……”
玲珑,“……”
不把她们当人看了?
*
到了永宁侯府。
四人下了马车,陆靖庭让人将玲珑带去了一座别院。
青莲这一路看着陆靖庭抱着魏琉璃,心中着实难受,就借故身子不适,先行回房了。
魏琉璃身子香软,男人抱了一路,此刻只觉得不过瘾。
两人站在垂花门。
陆靖庭本想解释一下今日之事。
却又发现,根本无从解释。
这小女子一向风风火火,若是让她知道了太多,可能会坏事。
“还疼么?”男人低头问了一句。
魏琉璃眨眨眼,没有反应过来。
陆靖庭抓起她的小手,真是又小又软,与他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样的人不值得你动手。”
魏琉璃恍然大悟。
原来夫君是在心疼她。
魏琉璃觉得眼前尽是粉红泡泡。
她忍了又忍,不让自己露出太多的娇羞之色,“玲珑的确甚美,夫君就真的一点不喜欢?”
陆靖庭诧异了。
魏琉璃明明不想要自己接近其他女子,为何她又这般问?
陆靖庭后知后觉,他终于意识到了一桩事,女子可能容易口是心非,他寻思了一下,如实说,“不及某人。”
的确不及她。
这是陆靖庭的肺腑之言。他压根就没记住玲珑长了什么样子。
天……
魏琉璃觉得就要开花了。
府上到处都是护院,几个贴身小厮就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站着,魏琉璃含羞一笑,羞羞答答,大眼忽闪忽闪的,“夫君,你眼光真不错。”
陆靖庭,“……”
这到底是在夸谁呢。
陆靖庭也意识到身边都是心腹。
一个多月前,他还信誓旦旦,绝无可能中美人计来着……
“咳咳,你先回去吧,我还有军务要处理。”陆靖庭紧绷着一张脸。
魏琉璃正当春心荡漾,见男人神色转冷,她有些患得患失,但并不纠缠。
陆靖庭目送魏琉璃走远,他一转身,就见五六个大男人神情错愕的盯着他。
陆靖庭眸光乍冷,“看什么?都跟我去书房!”
众心腹,“……”看都不能看么?
侯爷对待夫人,和对待他们的态度当真是截然不同啊。
*
书房。
三角兽炉里正腾着袅袅浮香。
里面燃得是薄荷香。
纵使外面烈日炎炎,内室也有一股沁凉之感。
陆靖庭已恢复面无他色。
陆家三兄弟这时也过来了,其中还包括了白练。
几人当然知道陆靖庭带了个美人回府。
不仅如此,生为正妻的魏琉璃还不哭不闹。
侯爷可真是驭妻有道啊!
这时,陆无颜说,“兄长,我已查明了那名叫玲珑的女子的身份。”
陆靖庭点头,“说。”
陆无颜,“她此前是青楼花魁,也一直是金箔安插在漠北的细作,从眼下看来,廖世廉与金箔必然有联系!此人在卖国!”
白练随即附和,“廖世廉也有可能是想两头获利。”是双面细作!
屋中其他几人愤愤不已,“此等小人真该千刀万剐!”
的确,身为大周官员,拿着朝廷俸禄,却是干着如此祸国殃民的勾当,是该死!
陆靖庭眸光微眯。
他要记得十二年前,京城政变。
一夜之间,昔日繁华的京城在铁蹄之下,满目疮痍。百姓担心竭虑,死伤无数。
从古到今,当权者的一己私利,不知害死了多少亡魂,又害了多少人流离失所。
他谨记亡父教诲。
陆家守着的是大周天下。
而不是某一个在位者的皇权。
白练小心翼翼说,“太子萧珏下月就要来漠北,听说是来监军的。”
监军相当于朝廷钦差,职位在陆靖庭之上。
陆无颜道:“朝廷到底又想打什么主意?这些年苛扣粮草也就算了,还屡次寻我陆家军的麻烦!”
陆靖庭挥手,制止陆无颜继续说下去。
名将如美人,薄命是常态。
他以前不惜命。
大抵是觉得,迟早有一日会到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