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来不会轻易表露情绪的……
“本侯无事!”
尚重远:“……”那为何这般气冲冲?
*
这一天,陆靖庭没再去桃园。
他不敢保证,他看见了魏琉璃,还可以控制住内心深处那可怕的偏执。
任何事情都追求完美。
即便是房事的次数,也必定得是双数。
昨晚就算是一回也没成吧。
陆靖庭自我洗脑,强行忍住没去桃园。
*
翌日,轮到了每五日一次的早朝。
陆靖庭一大早就出门了。
马车在宫门外停下,陆陆续续有不少大臣前来上朝。
东边天际才隐约浮现出蟹壳青,万里天际阴沉沉的,无风亦无云。
宫门外,众位大臣们,自然不敢主动接近陆靖庭。
要知道,东城无故起火,以及钦天监周大人之死,都隐约与陆靖庭有关。
坊间都在传言,是陆家为了报复钦天监占卜之仇,这才砍了他的脑袋。
这个案子,大理寺与刑部正在联手调查之中。
结果没有查出来之前,人人看着陆靖庭,都像是看着杀人凶手。
大臣们对他避而远之。
陆靖庭根本不当回事,直接踏上汉白玉宫道,往议政殿方向而去。
他背影高大颀长,腿长步子大,许是因为在战场上练就了杀伐果决的气魄,让人望而生畏。
礼官唱礼,众臣入殿。
炎元帝坐在龙椅之中,俯视众臣。
文武百官行跪拜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音传出大殿,仿佛直冲云霄。
炎元帝享受着九五之尊,该有的待遇。但目光扫在陆靖庭身上时,不知为何,他顿时没了愉悦心情。
太子萧珏的那些手段,他是知道的。
然而,如今看来,萧珏根本不是陆靖庭的对手。
纵使炎元帝不喜欢这个儿子,但自己的儿子输给了臣子,他自然颜面无光。让他有一种,自己也不如陆靖庭的错觉。
“众卿平生吧。”
炎元帝表面上慈眉善目。
大太监裴植高唱:“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眼下,大周边陲暂无战事,钦天监的案子也已经在查,文武百官无事可奏。
然而,这时,陆靖庭出列。
炎元帝一见他动作,顿时觉得不妙。
陆靖庭从袖中取出一本账目,抱拳道:“皇上,臣有奏,臣要弹劾户部侍郎赵谦,赵大人。”
众人:“……”
炎元帝:“……”
要知道,赵谦与陆靖是连襟的关系。
而且赵谦是太子一党。
上一次,陆靖庭弹劾了王御史,导致此人暴毙大理寺。
那王御史也是太子一党。
可见,陆靖庭这是在堂而皇之的针对太子啊!
在场的太子一党都莫名瑟瑟发抖。
担心下一个被弹劾的人,就轮到他们了。
众位文武百官似乎嗅到了什么诡谲之事。
赵谦愣了愣,万没想到事情会如此。
为了让通房怀上孩子,证明给魏海棠看,他的身子是没有问题的,昨夜一直勤奋耕耘,此刻身子有些飘,双腿发软。
而太子萧珏此时也在大殿之上。
亏得他稳重。
否则……这会真该与陆靖庭在大殿之上争执起来了!
萧青淡淡笑过,一脸看好戏的态度。
萧珏对赵谦使了一个眼色。
不知是昨夜太过“操劳”,还是被弹劾给吓着了,赵谦双腿一软,噗通跪地,“皇上,微臣冤枉啊!”
炎元帝不太好做人。
赵谦到底冤不冤枉,他自是心中有数。
水至清则无鱼。
炎元帝不仅仅需要忠臣,他也需要奸佞。
这赵谦是太子之人。
炎元帝愈发觉得,太子无能。
裴植从陆靖庭手中接过账本,转身走到炎元帝面前,递了过去:“皇上,请过目。”
炎元帝翻开账目,发现这是一本刚刚誊抄出来的账本,还有墨香。
他看向陆靖庭。
陆靖庭抱拳,道:“皇上,臣已将原版账目送去了大理寺,以方便对赵大人进行调查。”
炎元帝:“……”陆靖庭,好狠的一个人!
仅仅一个账本,当然不足以治罪。
退朝后,炎元帝失望的看了一眼太子,明显不悦。
萧珏握了握拳头,对赵谦自是怒其不争。
殿外,破晓的日光射向大地,笼在层层宫宇之上。
萧青叫住了萧珏,笑道:“皇兄,我观你近日眉目隐有黑气萦绕,怕是会诸事不顺,我倒是认识一位得道高僧,我可以帮皇兄介绍一下。”
萧珏:“……不必了。”几乎是咬牙切齿。
萧珏站在汉白玉的石阶上,望向了陆靖庭的背影,眸光乍寒。
这厢,陆靖庭尚未走出宫门,赵谦追了上来。
二人一文一武,体格上自是相差甚多。
“妹夫请留步!”赵谦喊道。
陆靖庭只是侧过半张脸,神色极淡,他娶了一个小妻子,以至于被人喊妹夫。
这个姓赵的,陆靖庭是万般瞧不起的。
尤其是克扣军饷与灾银这两桩事!
“何事?”陆靖庭的嗓音又阴又冷,低沉无温。
半点没有给连襟面子。
赵谦唇角一抽,立刻挤出一丝笑意,但笑意不达眼底:“妹夫,都是自己人,你又何必如此呢?此次弹劾,你可否收回?”
“不可。”
陆靖庭言简意赅。
赵谦一噎:“你……”
陆靖庭转过脸,径直离开。
在他看来,若非是因为祖上萌恩,赵谦之流根本就不可能官拜户部侍郎。
大周采取的是九品中正制选拔官员。
诸多世家子弟一出生,就意味着将来大有作为。
陆靖庭对这样的官员选拔方式,很是不满意。
赵谦杵在原地,自然是感觉到了陆靖庭的鄙夷与蔑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二人好歹是连襟啊!
赵谦心中有鬼,当然害怕大理寺的调查,这便立刻回府,他要让魏海棠去一趟侯府说说情!
他以为,魏海棠也只是嘴上说和离。
他如此清秀儒雅,年轻有为,将来就是赵家家主,魏海棠岂会当真舍得和离婚。
*
赵府。
魏海棠正在院中看书,赵夫人带着一众丫鬟兴冲冲而来。
赵夫人并非是原配,而是贵妾抬上来的平妻,她平生最是厌恶魏海棠这种正儿八经的嫡长女。
因着魏海棠几年无所出,再上对她这个继婆母也不甚敬重,导致赵夫人时常寻魏海棠的麻烦。
越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人,越是敏感,赵夫人始终觉得,魏海棠看不起她。
“魏氏!”
赵夫人高喝一声。
魏海棠只觉得脑壳胀痛,她有她的尊严与清高,这几年被赵夫人折磨的够呛,如今不太想搭理她。
“母亲,您有何事?”魏海棠的态度还算恭敬。
礼节上并未僭越。
赵夫人已经知道弹劾一事,她迁怒于魏海棠,脸色阴沉:“你那个好妹夫,今日早朝上当众弹劾大郎!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心思?!前阵子害死了王御史,这又盯上了赵家了!”
妹夫……
魏海棠反应了一下,这才想到了妹夫是谁。
是陆靖庭。
他弹劾了赵谦?
魏海棠淡淡一笑:“母亲,我只是一个后宅妇人,夫君也不允许我接近陆家,妹夫因何弹劾夫君,我怎会知晓。”
赵夫人见魏海棠笑靥如花,觉得无比刺眼,她是赵谦生母的庶妹,既是赵谦的继母,也是他的姨母。
她自己没有孩子,对赵谦的事还算上心。
“魏氏!你笑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赵夫人大怒。
这时,赵夫人身边一女子嘀咕:“什么高门贵女,就是不下蛋的母鸡。”
魏海棠认识她,不正是赵谦的母族表妹么?也是赵谦这次纳妾的人选。
魏海棠忍了忍,突然就笑了,她又何必与这些人一般计较呢。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她颔首,高傲如初:“来人,拿十两银子出来,打赏表小姐,她伺候大公子有功了。这还没过门,就知道伺候床榻,难怪深得大公子喜欢。”
表姑娘闻言,顿时恼怒至极。
她的确与表哥有了首尾。
魏海棠拿十两银子打赏她,岂不是在暗示,她就是……妓么?!
表姑娘气得跺脚,以帕遮面:“姨母!您瞧!她欺负我!”
赵夫人脸上也臊得慌。
的确,还没进门,就有了实事,是太不了台面!
但也轮不到魏海棠如此轻蔑!
“魏氏!你怎敢如此?!”赵夫人一巴掌扇了下来。
魏海棠一把捏住了赵夫人的手腕,挡住了这一巴掌:“怎么?母亲难道觉得我做得不对?表妹伺候了夫君,我这个做正妻的,打赏一下不是正常么?”
“住手!”赵谦大步走来。
他现在需要魏海棠去陆家说情。
明明听到了刚才的话,气得要死,但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表妹,他是睡了。
这是事实。
但赵谦觉得,他之所以如此滥情,也都是被魏海棠给气的。
千错万错,错在魏海棠不过体贴!
“母亲、表妹,你们先离开,我有话与海棠说。”赵谦现在还心有余悸,一旦大理寺那边彻查清楚了,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王御史那件事,太子便选择断尾求生,没有出手相救。
倘若他出事,太子也未必会搭手。
今日在早朝上,太子的冷漠态度,令得赵谦很是不安。
赵夫人还想继续数落几句,表姑娘也在哭。
陆谦听了只觉得脑壳胀痛,怒喝:“出去!”
这一下,赵夫人与表姑娘,即便还想继续撒泼,但也看出了赵谦真的动怒了,遂不敢继续纠缠,又成群结队离开了院子。
这厢,赵谦言明来意:“夫人,你是永宁侯的妻姐,你……你去侯府帮我说说话。”
魏海棠的确想要见妹妹。
但绝对不会替赵谦说项。
父亲虽是奸佞,好歹没干过克扣灾银与军饷的缺德事!
这两者,干了任何一样,都会受到世人唾弃!
她也瞧不起!
魏海棠就喜欢看见赵谦因为恐慌而六神无主的样子,她笑道:“好啊。”
赵谦当即大喜:“夫人,你当真肯帮我?!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他双手正要伸过来,魏海棠只觉得一阵恶心,身子一晃,躲开了他的碰触。
*
永宁侯府,陆家。
魏琉璃等人都在老太君跟前打络子玩。
陆靖庭刚刚回府,身上还穿着一品侯的官袍,玄色绣金丝暗线的袍服,衬得他愈发挺拔威严。
他从小径走来,自成一派风流。
他料到了不一会魏海棠一定会登门。
就对小妻子招了招手:“你过来。”
魏琉璃有点发憷,看了一眼老太君,递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老太君装作没瞧见。
小夫妻两人正在磨合的时期,没事就要多处处。
魏琉璃无奈,只好走了过去。
昨夜装晕,她心虚至极,就怕被陆靖庭瞧出来。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昨夜她一“昏”,陆靖庭竟然没有继续作弄……
陆靖庭中昨夜到此刻,心情都不太好。
他虽然对双数很是执着,但一次都没有结束,比仅仅一次更要令人煎熬。
看着罪魁祸首低头垂眸的模样,他包住了她的小手,放在掌心用力捏了捏:“走,去前院,一会你长姐会过来。”
魏琉璃乖巧应了一声,对昨夜之事只字不提。
而陆靖庭也没有提及。
他现在是不敢轻易碰她了,且等着琅琊研制出好方子!
两人各怀心思……
作者有话说:
魏琉璃:敌不动我不动,2333333~
陆狗子:改变战略。
反派:兢兢业业搞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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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晚上好呀,咱们明天见啦~么么么么哒~
第九十一章
男人腿长步子大, 今日格外没有耐心,拉着魏琉璃就往前走。
魏琉璃被迫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他的步子。
她昨天夜里虽然装晕了, 但不代表身上一点异样没有。
如此大幅度的走路, 魏琉璃吃痛, 嚷嚷道:“你、你太过分了!”
陆靖庭斜睨了她一眼。
太娇气了!
这才走几步, 就如此弱不禁风。
别说支撑两回床笫之事了,一次都坚持不下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陆靖庭刚刚去漠北那阵子,陆家军懒散无纪律,他日夜不眠, 也要纠正军队中的陋习。
在他看来, 虽说月有阴晴圆缺,不完美是人生之常态, 但他忍受不了自己的不完美。
房事虽然是夫妻之事。
但于他而言,就是他一个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