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指望魏琉璃卖力,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小妻子如此娇气,他就是卖力的机会也没有。
陆靖庭止步, 看着魏琉璃气喘吁吁, 拧眉:“你这就不行了?”
魏琉璃:“……嗯, 我走不动。”
陆靖庭:“……”祖母说的甚是, 他与魏琉璃之间,的确有太多的不匹配, 单是体力这一方面, 就是千差万别。
按着陆靖庭之前的性子, 一定会直接把魏琉璃抱起来, 但此时此刻, 他突然就意识到,若是继续骄纵她,他这辈子都别想和谐了……
他素来会权衡利弊。
凡事都会择最优的那条路。
于是,陆靖庭为了长久之计,心一狠,拉着魏琉璃继续往前走。
魏琉璃觉得自己不被重视了,小女儿家的矫情心理作祟,一路嚷嚷。
“你太快了!”
“我……我疼了!”
“陆靖庭!你弄疼我了!”
“……”
暗处的影卫们震惊了。
夫人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陆靖庭就当做没有听见,男人额头溢出薄汗,无疑是被魏琉璃给刺激的。
饶是光天化日之下,两人什么都没有干,但她的每一句话也让人想入非非。
这厢,魏琉璃刚被陆靖庭领到前院,下人便过来通报:“侯爷、夫人,陆家大少奶奶求见。”
魏琉璃甩开了陆靖庭的手,奶凶奶凶的怒嗔他。
她失了记忆之后,很多行为都显得稚嫩,孩子气。
陆靖庭十三岁就开始指挥千军万马,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姑娘置气:“快请赵家大少奶奶过来。”
婢女端着茶上来,魏海棠不多时也到了前厅。
魏琉璃气呼呼的,见到魏海棠,就上前相迎,握住了她的手:“长姐!我……”我受大委屈了!
还是不能所出口的委屈!
魏海棠看了看妹妹,又看了几眼妹夫。
陆靖庭直言:“赵大奶奶可是来求情的?”
魏海棠有些窘迫:“赵家的确是特意让我登门求情,但并非我本人的意思,妹夫要做什么就直接去做,我无任何异议。”
她这是彻底对赵家寒心了。
见状,陆靖庭心里有底了,他从圈椅上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抓住了小妻子的手腕,把她往外拉。
这时,一眼熟的男子迈入堂屋。
不是旁人,正是乔装打扮了一番的尚重远。
魏琉璃大惊:“怎么会是你?”
陆靖庭一把捂住了魏琉璃的嘴,对尚重远交代:“统领长话短说。”
尚重远点头。
看着陆靖庭把自己的妻子搂了出去,尚重远有些艳羡。
倘若有朝一日,他也能与魏海棠如此相处,那便是此生无憾了。
堂屋内再无旁人。
魏海棠没想到尚重远今天会来见她。
上次不欢而别之后,尚重远一直想找个机会,与魏海棠见上一面:“大小姐,上次……是我唐突了,我只是来见见你,他们赵家……可有欺负你?你父亲已经答应我了,只要我救你于泥潭,他就同意将你许配给我。”
尚重远并非是个没脑子的人。
可面对魏海棠,他还是像当年的青葱少年一样,畏手畏脚。
“什么?”
父亲也掺和了?
魏海棠无力呵笑了一声,她的确盼着和离,也对尚重远有了一些悸动,但并不代表她可以受人摆布。
她的婚事,一开始由不得自己做主。
倘若和离再嫁,那也只能是她自己的意愿,绝对不会成为旁人拉帮结派的利用手段。
“你走吧!”
“我……”
“你到底走不走?!”
“大小姐别生气,我这就走!”
尚重远无可奈何,亦是不敢再唐突了佳人。
无论他站在什么位置上,依旧是她的裙下之臣。
然而,刚走出几步,尚重远突然想起一事来,他有些犹豫。
魏海棠气不打一处来:“你又怎么了?”
尚重远没有隐瞒,直接道:“上次唐突,大小姐生气么?”
魏海棠愣了一愣,这愣头青还好意思问出口!
“……你滚!”
“……好,我这就滚。”
尚重远当真离开了堂屋,他今日见到了魏海棠,如此足矣。
廊下,陆靖庭与魏琉璃并未离开。
说到底,他二人还是不可能让尚重远与魏海棠独处,尤其这里是陆家。
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真是洗不清了。
尚重远抱拳:“多谢侯爷今日成全,我先走了。”
陆靖庭点头。
魏海棠有些生气,待陆靖庭与魏琉璃重新进屋,她没有憋住脾气,道:“妹夫,我虽打算和离,但现如今还是有夫之妇,无论旁人如何待我,我亦有我自己的原则!还望妹夫下回莫要多管闲事!”
言罢,魏海棠又看向了妹妹:“琉璃,姐姐就是过来看看你,并无其他事,我先走了。”
一言至此,魏海棠径直离开。
甚有骨气。
她这一走,魏琉璃更加怒视陆靖庭:“瞧你干的好事?!”
她也负气离开。
陆靖庭:“……”
他处处帮衬着妻姐,还替她物色如意郎君,怎么反而被厌恶了?
还是说,越美的女子,脾气越大?
这时,陆无颜过来了,他当然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轻叹了一句:“……兄长,你想开些。我亦不懂女子。”
希望兄长莫要用这种欲要探讨的眼神看着我。
陆靖庭素来喜欢将所有事情都考虑周全。
包括婚姻大事。
他认为,魏海棠与尚重远修成正果,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而且,魏海棠明明对尚重远也是有情的。
正如他与魏琉璃。
如今可谓是两情相悦,但依旧诸事不顺。
陆靖庭默默一叹:“你与罗阳郡主如何了?”
陆无颜怔然了,兄长自己的后宅事都处理不好,为何又盯上了他?
“自周大人被人暗杀那夜起,我就不曾见过罗阳郡主了。”
陆靖庭拧眉,隐露出怒其不争之色:“那你抓紧些。”
陆无颜:“……”兄长自己不懂女子,与嫂嫂成婚这样久,还不曾真正赢得美人心,为何要让他抓紧?
他也不太懂女子啊。
*
朝阳殿。
萧珏被皇后叫到跟前说话。
皇后是魏家女,与魏启元是同胞兄妹,是个谋略过人的女子。她知道炎元帝的一切心思与野心,也知道太子的一切所作所为。
皇后对宫人使了眼色,让所有人皆退下。
这才对萧珏道:“太子,你父皇正当中年,而你弱冠了,你父皇可能早已开始防备你,陆靖庭这次弹劾了赵家,你还是莫要插手了。”
皇后的意思,还是让太子断尾求生。
一个中年帝王,不可能不防备年长的储君。
炎元帝的后宫又进了几名鲜嫩的新人。
他自己也正当强壮,根本不会缺儿子。
萧珏眯了眯眼。
上一世,他知道父皇容不下他,故此,他先下手为强,弄死了父皇。然后,再取而代之。
这辈子,他暂时留着父皇,无非是想全力对付陆靖庭。
可如今看来,可能他又想错了。
萧珏心思深沉,由于上辈子的前车之鉴,眼下他多少警惕了一些,也畏手畏脚。
“母后,儿臣明白了。”
*
当日,魏海棠才刚刚回到赵家,大理寺差役就登门来抓人了。
速度之快,超过了魏海棠的预料。
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推磨么?
赵谦被差役控制住,他看见魏海棠,焦虑道:“夫人,你速速去见岳父大人,请求他想想法子!”
这个时候才想起她是权臣之女啊!
魏海棠悠悠一笑,只觉得大快人心,她道:“夫君莫要担心,你若是从不做亏心事,即便大理寺调查又何妨呢,清者自清。”
赵谦顿时无话可说。
他若是不心虚,又何必求着魏海棠去四处求情?
赵谦在魏海棠的浅笑之下,被大理寺的差役带走。
赵家女眷们纷纷站在巷子口抽泣。
赵夫人眼眸凶狠,那表姑娘也将魏海棠视作了仇敌。
魏海棠索性摊牌:“到底要不要给夫君去求情,只有我自己能够说了算。”
这个节骨眼下,赵家人也不敢轻易得罪了魏海棠。
论起家世,魏海棠是魏启元的长女,关键时候能起到大作用。
赵夫人难得露出好脸色,笑了笑:“海棠啊,大郎是你夫君,你当然会帮衬他的,是吧?”
表姑娘:“姨母,你看她现在幸灾乐祸的样子!她哪里会想着表哥?!”
魏海棠冷眼看着这虚荣的一大家子。
挑了挑秀丽的眉,淡淡笑过,迈入府门。
她不仅要和离,还要大义灭亲!
无论父亲、陆靖庭,以及尚重远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协定,往后余生,她自己的命运,她自己掌控。
*
赵谦入狱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这一次又是因为陆靖庭的弹劾。
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几乎是诚惶诚恐,就生怕永宁侯一个不高兴,会突然弹劾他们。
所有官员私底下的黑暗交易,都暂停了。
就连京城最繁华的酒楼,这几日的生意也格外不好。
烟花柳巷之地,也清冷了不少。
魏海棠更是彻底扬名了。
赵谦一入狱,她就把这几年搜罗来的证据,送去了大理寺,顺道给了赵谦一封休书。
没错,是休书!
女休男,自古少有。
魏海棠的事情,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魏琉璃得知消息,立刻就准备动身出发,她不能让长姐一个人面对此事。
刚火急火燎走到大门后,陆紫嫣与木棉二人手拿宝剑,笑道:“嫂嫂,这种事怎么能少了我们呢?”
老太君也来了。
他知道陆靖庭的打算。
先撇开魏、陆两家的仇恨不说。
一旦尚重远与陆靖庭成为了连襟,按着魏家姐妹两的关系,这日后,尚重远必定能为陆家所用。
为了得到禁军统领的势力,老太君也是豁出去了。
“咳咳,正好我老婆子一会要路过大理寺,你们几个与我一道过去吧。”
其实,老太君听说了魏海棠的所作所为之后,倒是挺敬佩这小女子。
年纪轻轻,倒是挺狠。
陆家女眷齐齐出发。
*
大理寺门口。
赵家众人豁出去了,围着魏海棠,不允许她轻易离开。
“你这个害人精啊!我赵家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你竟如此心狠手辣?!你非要毁了大郎么?”
“姨母,还跟她客气什么?她八成已经是找好了下家!表哥入狱,她非但不出手相救,还落井下石,其心可诛!”
“好一个不能下蛋的母鸡!你就是一个克星!贱妇!”
魏海棠手里抓着画了押的休书。
一共两份,她丢了一份给赵谦,自己带走一份留证。
听见赵夫人与表姑娘如此辱骂,魏海棠觉得,她反正已经踏出第一步,继续任意妄为下去又如何呢?
魏海棠忽然抬手,一巴掌打在了赵夫人脸上:“不下蛋的鸡?嗯?这不正是在说你自己么?”
赵夫人进门之后,也一直无所出。
当了半辈子的继母。
赵夫人身子一晃。
表姑娘正要开口,魏海棠又抬手给她一巴掌:“下贱!我不要的男人,施舍给你又何妨?不过,眼下看来,赵谦是没那个命出来了,可惜了你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如今身子已经不干净,只怕日后再难嫁人!我是不是该可怜可怜你呢?”
表姑娘忽然觉得被人当头一棒。
是啊,表哥要是没有前程了,她可怎么办?!
赵夫人恼羞成怒,直接吩咐了家奴:“你们给我……给我把这个将害人精抓起来!”
正闹了起来,陆家的马车快速驶来。
魏琉璃下车,提着裙摆就跑来:“你们谁敢对付我长姐?!”
终于有架可以打了!
这阵子可把陆紫嫣与木棉给憋坏了。
陆紫嫣与木棉直接撸了袖子上前,将赵家家奴一顿暴打。
赵夫人也没有幸免,冲着马车大喊:“老太君!老太君呐!你们陆家女子打人了!”
老太君一愣。
她藏在车里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老太君拉下车帘,装作没听见,她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女子,不能跟着孩子们胡闹啊……
不关注、不掺和。
*
炎元帝今日在马场召见了几位大臣。
其中就包括了陆家几兄弟。
他对陆靖庭这种动不动就弹劾官员的习惯,略有成见。
要知道,只有文官才会时不时觐见弹劾,陆靖庭一个武将,却是隔三差五搞死文臣,难免会引起朝中人人自危。
炎元帝一番慷慨陈词:“靖庭,你父亲当年与朕时常把酒言欢,朕至今都记得,在这片马场上,朕与你父亲还一同赛马。你父亲于朕而言,就是知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