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佣帮你换的。”
“谁帮我擦的药?”
“女佣帮你擦的。”
“那我的体检报告呢?”
虽然陈利亚及时赶到,强.奸变成强.奸未遂,但也会有体检报告以帮助量刑的吧。
她昨天睡着之前,最后的记忆是一个叫孟白的私人医生说要带她打王者荣耀,还要奶她上心——说真的,她真想让他奶一奶,那他就会知道什么叫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我后来睡着了,是孟白医生帮我做的身体检查吗?”
陈利亚碰倒一个水杯。
他平静地把水杯扶起来,这时却无论如何也不想告诉她,是另一个男人脱掉她的衣服,给她清洁,帮她做身体检查,是另一个男人用医疗器械探遍她全身,还要用棉签沾着药一点点涂抹过那些伤痕。
她的分析报告,是他出的,他的医学学历,比孟白高,哪怕他瞎了,也比孟白这种博士厉害太多。
他是博士后。
他许久没说话,李维多觉得奇怪:
“领导?”
陈利亚站起来:
“不是,我让女佣帮你检查的。”
……喔,这个女佣有点厉害。
但想想陈利亚手下连个打扫卫生的大妈都是前雇佣兵出生,她也没有很惊讶。李维多看了一眼时间,快到晚饭时间了:
“那今天晚餐,也是女佣做吗?”
“女佣回家了。”
“哦。”
李维多四处看了看:
“这么大房子,只有一个佣人吗?”
“她们都回家了。”
“咦?”
“其中一个女佣要生产。”
陈利亚脸上没有任何撒谎的表情,平静道:
“其它女佣去帮她接生,她们很团结。”
“……”
作者有话要说:写作的一个目的是倒逼自己阅读,虽然阅读没什么卵用,但这个目的可能比写作本身重要,因为对我的沉没成本比写作高,对个人长远的影响力也比写作大
所以才能比较随意地跟着评论区瞎改剧情
可你们不觉得,这种写作方式也很有意思吗
因为主角的经历,是随机概率生成
就好像,是真的人生一样
第67章
李维多坐着的轮椅是木头的,可陈利亚把一只破破烂烂的小熊放在她怀里,她就可以对玩具熊说“向左”、“向右”、“下楼梯”。
……不是,为什么还有下楼梯?
李维多抱着玩具熊,坐在石桌边为晚饭发愁——陈利亚家的女佣都去帮忙接生了,这座位于山顶的偌大宅院,居然连一个煮饭的人都没有。他们也没法叫外卖——哪个外卖小哥,愿意翻山越岭送一个收费四块五的外卖?
万一被投诉,还要倒扣200。
她坐着小轮椅去了一趟厨房,偌大冰箱空空荡荡,里面只有半只南瓜,一叠没剥壳的豆荚和几只鸡蛋。
她对着冰箱发愣,就听陈利亚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
“晚上想吃什么?”
她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侧身避开一点,指甲碰了碰南瓜:
“没有挑选的余地,而且主要是你想吃什么吧。”
这些东西,两个人吃倒是刚刚好够一餐,尤其是她根本吃不了什么。可对陈利亚来说,也太简陋了吧?
“那就吃豆子好了。”
陈利亚手臂越过她,把那叠豆荚拿出来:
“你会做番茄豆子浓汤吗?”
“听曹品说过菜谱……但我们没有番茄。”
“花园里有观赏性的樱桃番茄,可以摘下来吃,书房的花园门口长了野葱,可以用来打汤。”
陈利亚把豆子和鸡蛋放在她怀里,伸手去推她的轮椅。山里的傍晚有雾出岫,远远眺望,没有人家。
桂花铺了一地,快落光了。
时间已近晚秋。
陈利亚去摘了番茄过来,两人对坐在花园里,对着那碗豆荚看了一会儿。陈利亚刚抬起眼,还没说话,李维多就警惕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我现在手还伤着,我是不会给你剥豆子的。”
陈利亚看了她一眼,折起袖子。
李维多看着他修长指尖沾上绿色汁水,真的沦落到自己剥豆子的地步,匪夷所思道:
“女佣都去帮忙接生了,可你这里也没有男佣吗?怎么会需要你这个男主人亲自做家务?”
“男佣去帮忙烧开水了。”
陈利亚把盛豆子的碟子放在她腿上,垂着睫毛,手指轻轻一拧,豆子就掉下来:
“生产的用具要用开水消毒,他们需要很多开水。”
“……你的男佣,也这么团结吗?”
“嗯。”
“……”
李维多忍了忍,终于没忍住,问道:
“可为什么要用开水消毒?都9012了,生孩子不应该去医院吗?”
“医院太贵了。”
陈利亚把盘子里的豆子匀了匀,让它们左右对称,才平静道:
“贫穷使人奋进。”
“……”
惹不起惹不起。
很快桌上就摆上了三个菜。南瓜被打成泥,上面只点缀几朵桂花,番茄煮得浓稠,红红绿绿看上去非常养眼。
他的宅子都是中式的装修,做菜却偏向西餐做法,大概是西餐油烟更少,也因此习惯每个盘子只在中心盛一点点东西。
李维多坐在那里,觉得自己在吃米其林三星。
她其实不是传统意义的厌食症。她的厌食不是身体因素,是精神问题。原先天天靠酒和维生素片度日,没人管她,也没人发现,她于是懒得增加开销,慢慢胃就萎缩,且伴随消化功能紊乱,她就更不想吃东西。
但现在,她被陈利亚强迫吃了半个月的菜,一开始吃什么吐什么,直到有一次没忍住吐到了陈利亚的裤子上,那时她抬头看见陈利亚的表情,仿佛想让她把自己的呕吐物吞下去,呕吐感一下子被吓退许多,现在已经能相对正常地吃饭了。
李维多手抬不高,也没敢指望陈利亚来喂她。俯身就着盘子,一点点吃了几勺。
陈利亚刚舀了一勺汤想过来喂她,就看到她像只残废的小猫一样,整个头都埋在碗里,用嘴熟练地衔起南瓜,已经快把自己面前那盘舔干净了,完美诠释了“身残志坚”四个字。
“……”
他慢慢收回伸出来的手。
“然后呢?”
“什么然后?”
“豆子是我剥的,汤是我煮的,你身为一个只需要坐着享受劳动成果的人,难道不需要对劳动提供者表示一点什么吗?”
……又来了。
每次只要她吃他煮的东西,他都要她一道道夸过去,还怎么都不满意,说她的奉承没有灵魂,缺乏艺术感。
李维多吃掉南瓜,绞尽脑汁想这次该怎么给自家领导吹彩虹屁。
可她真的不是拍马屁的料,想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指着桌上的南瓜说:
“你看这个南瓜,它又大又红。”
“……”
陈利亚觉得自己喝汤的动作可以停一下,不然容易被呛到。
“还有这个豆子啊,它又脆又绿。”
李维多又继续指着豆子道:
“你说,它为什么会这么绿?”
陈利亚放下勺子,用餐巾按住唇角,好一会儿没拿开。半晌,抬起头,眼底笑意加深了一些,配合地顺着她道:
“是啊,它为什么会这么绿?”
“那是因为春天的气息呀!”
李维多想起他说她的奉承“缺乏艺术感”,打定主意挽回高中肄业生的尊严,小学生演讲似的背诵道:
“春天!春天!为什么在年轻的春天,胸中却泛滥了忧伤?是由于绿色,花朵和歌唱,让这个南瓜充满着崭新的力量。是由于春天跟随春天而至,以至于每一碗番茄煮豆子上面,鲜花都冷静地开放?……领导,你怎么了?你去哪?”
难道他也被她改编的这首俄罗斯诗歌的艺术感震撼到了么?
“没事。”
陈利亚放下手帕,推开椅子,冷静地说:
“我去外面看看秋天,平静一下。”
……
天色逐渐暗下来,陈利亚走到花园背面,离餐厅已经很远,确定李维多听不见了,才接起电话。
“朴浦泽接了案子,今天下午那两个男人的审讯结果已经出来了,我一路旁听,逻辑上没有任何问题。”
曹品背后声音嘈杂,似在闹市:
“这两个人,瘦高的是浦东建筑工地的工人,叫陈震东,花臂胖子是浦西一家娱乐会所的保安,叫梁秋河,三个月前因为嫖.了同一个妓.女相识,一个月前在昆山一家小卖部里碰见李维多小姐买烟,恰好买的是同一个牌子,觉得很有缘分,又觉得李维多小姐抽烈性烟的样子很骚气……抱歉,很有吸引力,才策划了昨天的事情。”
“策划?”
陈利亚笑了:
“只有心怀怨恨,才会精心策划。曹品,假设你想强.奸一个陌生人,你难道会等到一个月后吗?有这一个月,你强.奸谁不可以?陌生人对罪犯来说,是无差别的,除非不是陌生人。”
曹品:“……”
然而并不是很想做这样的假设。
“我记得上一次浦东工人和浦西工人联起手来,还是三十年代上海工人武.装起.义。固然这两个人不配称之为工人,但你现在在告诉我,这两个非同乡、也非同事的人横跨地界凑在一起,是巧合?”
远处零零散散矗立着两三个花架,陈利亚在石桌边坐下,随意取了棋盘上一枚棋子,放在手里把玩:
“去查那个妓.女。”
“……是。”
“也盯紧刘梃清。”
“……好。”
曹品犹豫了一下,还是问:
“那这两个……强.奸犯,您打算怎么处理?”
“这种事还需要问出口么?当然是依法处理,我看上去难道像不遵纪守法的人?”
陈利亚神情没有丝毫停顿,漫不经心地又挑起一颗棋子,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却听得曹品脊背发麻:
“你大学修习历史,应当了解法律最初的意义。宽恕罪恶是另一种罪恶,原宥暴行是另一种暴行。打断一条腿,那就还回来一条腿,打死他人的子嗣,那你也将失去自己的子嗣,以恶制恶、以暴制暴,才是法律最公正的理念。”
他微微笑起来,拂去桌上落花,棋子落下:
“我是历史学家,曹品,我按《汉谟拉比法典》办事。”
……
晚间他回到房间的时,李维多拖着残废的身躯,居然已经快把碗洗完了。陈利亚抱着手臂,靠在黑色门廊下,看着眼前模模糊糊的少女身影,四肢纤细,黑发如瀑,小小一团团在他视野里,目测分量不比他的狗多多少。
她坐在轮椅上,喊一声“牛顿”,大狗就叼着盘子跑过来,她再把盘子放进洗碗机,又喊一声“牛顿”,它又叼着下一个盘子跑过来。
一人一狗玩得很开心。
它其实不是好脾气的狗,可好像非常喜欢李可可。
陈利亚站在廊檐下,招了招手,牛顿立刻抛下李维多,跑到他身边:
“你不讨厌狗了?”
“为什么要讨厌狗?狗这么可爱。”
李维多抬手想按洗碗机的按钮,可是太疼了,陈利亚也没有帮她,袖手旁观她开启残障模式,启动洗碗机。
“所以,你明天是打算让我用狗舔过的盘子吃饭吗?”
“你柜子里就这几个盘子,不开心的话,你可以拿锅吃饭。”
李维多在裙子上擦干净手,抬起头:
“对了,都一天了,那两个人审理结果出来了吗?”
“你一直不问,我还以为你忘了这件事。”
陈利亚隔着四五米的距离,静静地看着她:
“那两个人已经移交给警察了,应该会依法办理的吧,法律怎么判,这两个人就会被怎么处理。”
“这样啊。”
这就等于没怎么处理了。
因为她没有证据证明这两个人强.奸未遂。
李维多语气并无愤怒,只是摸了摸牛顿的头:
“挺好的,那就这样吧。”
“你没别的话要说?”
“没有。”
“可我有。”
乔伊在她轮椅前蹲下,握住她的手,摊开。李维多低头,看见手心里多了一颗小小的玻璃碎片,血迹凝固在边缘:
“李可可,昨天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你是不是打算用这只玻璃碎片,杀掉两个成年男人?”
杀掉?
李维多似乎觉得这个词很有意思,笑了:
“搞笑了,我为什么要杀掉他们?”
“他们这么对待你,你不想报复吗?”
“正因为想报复,才不杀死他们。很多人以为,死亡就是人最坏的结局,恶人死后会下地狱,可他们错了。”
一了百了,不配叫地狱。
“那条巷子的监控被破坏,没人能证明我经历了什么,你猜最后他们会得到什么惩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罪的话,他们会被拘留几天,罚个五百块钱了事。强.奸罪的性质就不一样了,他们至少被判处三年以上有期徒刑……而如果是板上钉钉的轮.奸,只要能查出两个人的精.液,他们至少,在牢里呆十年。”